每年的第一场雪总是很让人兴奋,总是会伴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即使是平常人家,也常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
  今年的雪来得晚了些,但终归还是赶在元旦前来了。
  闵柔相信或者说希望,这场雪能让她转转运,最近她也太倒霉了点儿。
  她坐在石台边沿上,使劲的搓着手,嘴里也呵着热气,然后她闭上眼,许了个愿......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她希望自己待会能捡到十块钱。
  睁开眼,她顿时怔住。
  一架用百元大钞折成的纸飞机在纷飞的大雪中缓缓向她飞了过来......
  愿望成真了?
  而且翻了十倍?
  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了。
  但没有,这架纸飞机准确无误的在她身旁着陆,缓缓的降落在了花圃的石台边上。
  她伸手去摸了一下这架纸飞机,却只一轻碰就很快又触电般的缩回了手。
  一脸狐疑的朝四下打量起来。
  半分钟过去了,旁边静悄悄的,连只猫都没有。
  “不会是冥币吧?”
  闵柔心有戚戚的再次把手伸向了这架百元飞机。
  拿到手中,她再次往左右看了一眼,还是没人。
  飞快的飞机拆开,朝昏黄的路灯举起来细看了一眼。
  水印很生动,没错,是真钱!
  她心里微微一颤,当下再顾不上其他,手一撑,直接站了起来。
  举目四望,昏黄的路灯影影绰绰的,却还是看不到有其他人在。
  算了吧,见到了反而尴尬。
  闵柔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钱装进了口袋里。
  刚要迈开步子离开,不料双脚已经被冻僵了,脚底下完全没有知觉,不动还好些,这一动,登时就是一个趔趄.......
  “啊!”
  她失声尖叫起来,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倒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了......
  “小心!”
  伴随这声急喊,前面的铁栅栏后飞快的冲出个黑影,在她就要摔倒在地时,眼疾手快的拦腰搂住了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霉运带给了来救她的人。
  地上不知是冰还是雪融化了开来,很湿滑,而她的冲势太猛太急,那个人脚底下一打滑,往后一倒,顿时被她扑倒在了雪地里。
  蓬!
  一声闷响,两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
  紧接着,就是一声痛呼。
  这回却不是闵柔的了,她垫在上面倒不是很痛,只是苦了那位见义勇为的同志了。
  一种熟悉的感觉噌的浮上了她心头,还记得在燕京游泳馆溺水时,就是这么一双有力的胳膊在她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牢牢的箍住了她的腰际。
  原来真的是他!
  闵柔知道,这次她不会搞错了,上次在游泳馆救自己的那个人一定是陈扬。当时她就有所怀疑了,只是陈扬含糊其辞的搪塞了过去。
  想到这儿,她的脸红了,却不是羞涩,而是被冻的。
  不过,身上却很暖和,因为陈扬一直搂着她。
  睁开眼,却看到陈扬一脸痛苦的表情。
  陈扬皱眉嘶的抽了口冷气,看向闵柔,却发现对方也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愕然。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却都是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并且同时怔住了。
  雪一直在下着,雪花不停的从天上飘落下来。
  闵柔的眼睫毛很漂亮,但更漂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不笑的时候才最迷人。
  如同漆黑的夜,深邃,脉脉地谛视,仿佛在等待什么,又害怕什么。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陈扬,黑漆漆的瞳仁深处,倒映着陈扬,旋转着自己。
  陈扬能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瞳孔中能看到自己略微有些痛苦的表情。
  “闵柔,你的脸红了。”
  “冷!”
  闵柔的语声微微颤抖,好像风中飘浮着的音符。
  恍惚间,陈扬怦然心动,下意识的环紧了双臂。
  “还冷么?”
  “嗯。”
  “我帮你买了药.....”
  陈扬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发现闵柔的眼神蒙上了一层灰色。
  于是,他们接吻了。
  闵柔的唇轻柔如早春的雨水,微微有些颤抖,还带着些淡淡的涩咸味儿,陈扬知道,那是眼泪的味道。但她的舌头却甜津津的,略带些薄荷的味道,也许那是牙膏的缘故吧,它搅动着,直伸向陈扬的喉腔,索求,带着无畏和惘然。
  人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总是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就比如他俩。
  戛然而止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空气在这打破这宁谧的时候,仿佛比刚才都稀薄了许多。
  其实不然,所有的一切都跟刚才一样,两个人的姿势都没有发生改变。
  陈扬依旧是躺在冰冷刺骨的地上,而闵柔也依旧压伏在他身上。
  两人渐渐喘匀了气儿之后,相互看了一眼,都赶紧把各自目光挪开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既尴尬又暧昧,浑然没有刚才热吻时候的那种忘我状态了。
  陈扬脑子里有点乱,干咳了一声,问:“能起来吗?”
  “能。”
  闵柔轻应了一声,然后艰难的从陈扬身上爬了起来。
  而陈扬也飞快的用手肘支起身体,把闵柔扶坐回了石台边上,然后回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一包东西。
  拍了拍外面沾上的灰尘,打开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个纸包,打开看,居然是一纸袋热乎乎的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儿,显然才刚买没多久。
  他打开后递给闵柔:“吃吧,刚才在路边摊买的。”
  “嗯。”
  闵柔应了一声,接过纸袋,脸红红的背过了身去。现在她脸上那两抹酡红跟前面被冻出来的不可同日而语了。
  陈扬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点起了一颗烟。
  缭绕的烟雾中,他仔细的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唇齿间,余香犹在,可又好像没什么感觉,仿佛那一吻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真是奇怪!
  甚至,他已经记不清,刚才是谁主动的了,又或者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吧。
  闵柔真的是饿坏了,她一转过身就变了个模样,迫不及待的连吞了好几个小包子,可她吃得太急,一下子就被噎着了。
  连咳了好几声。
  陈扬听到她的咳嗽声,便从塑料袋里又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给,慢点吃,别噎着了。”
  闵柔喉咙里塞住个包子,咽不下去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飞快的接过水重新又转了回去,脸却是更红了。
  有了水,闵柔吃得顺畅了很多,吃到最后一个包子时,她才惊觉过来,这十几个包子竟然都被自己一个人给吃光了。回过头,尴尬道:“就剩下一个了,你还吃不?”
  “呵呵,你胃口倒好。”陈扬笑了两声,“我吃过晚饭了,你快点吃,待会儿该进站了。”
  闵柔窘得无地自容,更是不敢看向陈扬了,别过头,小口小口的咬着这最后一个包子,前面饿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吃饱喝足了,才猛的想起刚才的旖旎场面,心里头乱极了,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如果说以前最多不过是精神出轨的话,这次算是连**都出轨了。
  想到“出轨”这俩字,她心中更觉惶恐不安,不停的问自己,我们刚才那么做,算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陈扬看她吃完了,就问:“脚还能走吗?不行我就背你进去。”
  “能。”
  闵柔应了一声,跟着仿佛想要证明给陈扬看似的,立刻从石台上站了起来。不料,刚一站起就又摔了下去,陈扬赶紧把她扶坐了回来,说道:“不行就别逞能了。”跟着转过身,微微把腰弯了下来,“快上来。”
  闵柔“嗯”了一声,这回倒是老实了。不过她也没敢搂着陈扬的颈部,只是把两手轻搭在了陈扬肩头。
  回到候车厅,没等多长时间,火车就进站了。
  闵柔买的是硬座,而陈扬的是卧铺,不在一块。
  陈扬身上也没什么钱了,补不了卧铺票,他干脆就把自己的票让给了闵柔。
  闵柔想要推辞,但不知怎么,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张不开口,老觉得怪别扭的。
  上了车,陈扬先把闵柔送到了卧铺车厢里。
  他买的卧铺票很贵,才一站路就得160一张,不过物有所值,一间小包厢就只有两对铺。
  陈扬把闵柔放下到了狭小的床上,然后才松了口气,拍拍手,道:“好了,闵柔,你放心睡吧,我到前面那截车厢去,等快到站的时候我再来叫醒你。”接着又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喏,这里面有瓶活络油,待会儿你记住擦了药再睡。”
  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不想他刚一转身,闵柔却扯住了他。
  就回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闵柔没说话,只是有点担心的指了指对面铺。
  对面铺的蚊帐下着,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从哪来的旅客。按说有人进来了怎么也得出来看看,可对面那蚊帐却是动也不动,估计睡得挺死的。
  陈扬经闵柔提醒,也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心知闵柔估计是有点担心对面睡着个男人,自己这一走,闵柔恐怕也是不大敢睡的了。就询问道:“那我也留在这儿?方便么?”
  闵柔心中有些瞧不起陈扬这番做作,心想你这人刚才亲都亲过了,现在还做作什么?大不了自己一晚上光躺着不睡便好。如果不是脚被冻僵了,她是绝不会答应陈扬换位置,要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可是害怕得很。
  当即点点头,还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儿的。”
  然后把蚊帐下了半挂,皱眉吸气慢慢挪到了里面,靠着床头半躺着坐好了,倒是挪出了一片空位给陈扬。
  陈扬其实也挺不放心把闵柔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在闵柔脚边上的空位坐了下来,不过他心思不多,从口袋里摸出一份前面在车站买的参考消息看了起来。
  闵柔的脚上捂着卧铺上配的被子,渐渐的暖和了起来。不过血液一旦流动起来,前边被崴了的地方立刻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她缩回脚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踝肿成了个小馒头一样,用手指轻轻一碰,眉头立刻拧了起来,痛得要命。找出了陈扬给她买的活络油,蘸了点在手心,一点点的小心揉起了脚踝。
  陈扬听到里面不时传来闵柔倒抽凉气的声音,合起报纸往里面一看,登时有点哭笑不得道:“你这样揉哪有什么效果,得使点劲儿那药效才能渗透进去,知道不?”
  闵柔当然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只是她觉得实在太疼了,下不去手。皱眉看向陈扬:“我当然知道了,就现在都疼得厉害,再用力点我可受不了的。”接着又忿忿然道,“我这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谁叫你打电话过来的,害我一脚踩到了臭水沟里。哼,我早就说过了,碰到你这陈书记准没好事!”
  不知是不是脚暖和了点又或者是不想气氛太过于尴尬,闵柔说话声音故意大了许多,想来她也是希望藉此掩饰心中的惶恐不安吧。
  陈扬听后顿时愕然不已,前面闵柔踩到臭水沟那一幕他在旁边瞧了个真切,闵柔脸皮薄,被他听到肚子叫唤才心神不宁的一脚踩到了臭水沟里的。
  见陈扬不说话,闵柔也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过火,歉声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自己倒霉罢了,跟你没什么关系。”
  陈扬朝她笑了笑,然后从她手中取过那瓶活络油:“算了,还是我帮你上药吧,就你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半个月都好不了。”
  闵柔怔了一下,也没有拒绝,只是小声问道:“你前面是故意打电话给我的,对吧?”
  陈扬点了点头:“嗯,其实前面我一直在站台西面的入口抽烟,看到一个人坐在阶梯上,开始没注意,后来才认出来是你的。”
  想到当时在那里偷偷的哭泣,恐怕都被陈扬瞧了去,闵柔顿时就有点脸热。本来还想问些其他的,可这时陈扬已经在她脚上忙活起来了。她赶紧屏住呼吸,皱眉等着痛感袭来了。
  不料陈扬的手法很老到,虽然劲儿明显比她刚才自己揉的时候大了很多,但疼痛感却是比刚才要小。
  而陈扬却没想这么多,他以前天天帮养父揉脚,经验丰富,穴位经脉认得极准,闵柔这点小伤对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把闵柔的右脚拉出帐子外面,藉着微弱的灯光,一边帮闵柔上药,一边细细观察起了闵柔受伤的这只右脚来。
  闵柔的脚不大,大概也就穿36码的鞋子,足部肌肤呈现出白里透红的健康血色,纤细光滑的脚趾也是骨肉均匀,密闭合拢;那有如粉红色玉片般的指甲,平平整整晶莹剔透的贴附其上;整个脚掌也棉软细滑,毫无瑕疵。
  陈扬瞧得一愣,暗想这闵柔不仅人长得漂亮,这双美足也是让人浮想联翩,却不知是天生使然还是后天保养出来的了。
  闵柔起先还觉得挺舒服的,可渐渐的,也不知怎么搞的,她小腹处就好像有股火在烧一样,臊热得难受,浑身也麻麻痒痒的,就好像有千万只小虫子在身上爬一样,身子挨着床板轻轻扭了几下,可又怕陈扬发现,动作不敢太大,这样一来身子反倒是更痒了,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呻吟出来。
  透过帐子瞧向外面,却只看到陈扬的大手在她脚踝上又搓又揉的,心神更是一阵恍惚,心脏也怦怦的剧烈跳了起来。
  幸亏隔着半挂帐子,否则让陈扬瞧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真是羞死个人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她实在忍不住了,知道再不叫停自己可真就活不成了,赶紧朝外面的陈扬道:“陈书记,差不多了吧?我脚好像不怎么疼了。”
  陈扬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红耳赤的,心知她怕是不太好意思,便停住了手。而闵柔则飞快的把脚缩回到了被子里,跟着忙转过了身,拉过被子躺了下来,却是连多看陈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扬心里苦笑一声,这是何苦呢?可再一想两人现在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怪闵柔这样。
  虽然他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是闵柔是有老公的,自己跟她这样暧昧下去,对己对人都不是好事。
  想到这,他心里更是烦躁,摸出烟刚要点,才想起这里是在车厢里,只能悻悻的把烟重新塞回了盒子里。
  抬眼看了看对面铺,里面那人睡得倒是舒坦。
  心中虽然挺好奇那里面的,但别人不出来他也不能去掀人家的蚊帐,只能摁下了好奇心。
  过了一会儿,陈扬回头看了一眼缩在床铺靠里一侧的闵柔,见她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睡着了。不过她睡着了倒好,倒用不着这么尴尬了。
  刚要把头转回来,耳边却响起了闵柔幽幽的声音:“陈书记,我想过了,刚才的事儿不怨你,都怪我不好。你是有妻子的,而我也......总之,我们以后不能像刚才那样了,回交州就忘了吧,你能答应我吗?”
  声音不大,蚊鸣似的,但陈扬却能听到。
  陈扬自嘲的笑了一下,回道:“我答应你。”
  “那你也睡进来吧,外面太冷了。”
  闵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小声了,还轻颤着。
  陈扬顿时怔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