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响了一声,徐稚宫接了,兴奋地说,上面的事情完了?如果在自己的房间,唐小舟肯定会和她调侃,说,是啊,上面的事完了,现在该办下面的事了。可赵德良就在身边,他得一本正经,对徐稚宫说,你到赵书记的房间来,把你房间里能吃的东西全部带上来。赵德良的房间是大套间,唐小舟将客厅的餐桌清理出来。市里的工作做得很细,房间里准备了很多食物,包括水果、花生米、炖肝等,唐小舟将这些东西摆到桌子上,又洗了三只杯子。做好这一切,徐稚宫上来了。徐稚宫进来时,赵德良在洗澡,她放下手中的花生米,便将唐小舟抱了。唐小舟吓了一跳,看了看房间,里面正传出放水的声音。即使如此,他还是担心,向里面嗽了嗽嘴,意思是别太放肆。徐稚宫不干,扭了扭身子,在他面前撒娇,一定要他吻她。无可奈何,他只得抓紧时间,蜻蜒点水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唇。她不依,紧紧地抱着他,烧起嘴往他面上拱。他只好再次弯下头,压住她的唇,在里面周游了一番。她小声地问,怎么突然想到喝酒?他同样小声地说,老板高兴。徐稚宫不明白赵德良为什么高兴。或者说,像赵德良这种人,是不是平常不太容易高兴,而这种高兴的情绪,就像女人的例假一样,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来一次?赵德良洗完了澡,穿着棉浴衣,手里抓条毛巾,楷着湿流流的头发。徐稚宫立即打招呼,说,首长好。赵德良说,小徐来啦,怎么没听到你进门的声音?徐稚宫说,我最近在练轻功,所以首长听不到。赵德良说,小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又对唐小舟说,小舟,你来帮我吹一下头。唐小舟想给赵德良多加一些高兴,便对徐稚宫说,徐记者,给你一个机会,替首长服务一次。赵德良已经重新走进了卫生间,背朝着他们,自然听到了他的话,却没有表态,应该是接受了。徐稚宫的脑子转得虽然慢,那是与知识有关的,男女之间的那点暖昧,她自然懂得。她在背后冲唐小舟挥了挥拳头,又做了个鬼脸,表示了对此事的强烈不满,却又不得不站到了赵德良的身后,拿起电吹风,替他吹头发唐小舟恰好有个电话来,便没有进去。

    中纪委工作组要来的消息,在江南省传开了。所有听到这一消息的人,都不相信工作组是为宗盛瑶案件而来,谁都认定别有目标。问题是这个目标没有确定,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惶惶不安的大有人在。他们全都相信,赵德良一定知道此事。既然赵德良知道,唐小舟说不定也知道。今天一整天,电话比平常多出不止一倍。每次都是闲征几句,然后转到工作组话题。唐小舟十分谨慎,他知道这个话题没法谈,一概回答不是太清廷。晚上这个电话,目标更加明确。对方问,听说中纪委工作组是冲着尹越副省长来的?唐小舟说,有这样的事?你听谁说的?人家说,算了,你别和我保密了,你在首长身边工作,难道还不清廷这个事?唐小舟说,我是真的不清廷。对方说,知道知道,你说话要谨慎,不像我们,什么都可以乱说。唐小舟不好往下接,便问,都是些什么人在传这个事?对方说,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听说,今天晚上,省长家门口都排成队了唐小舟说,那与这个有什么关系对方说,怎么没关系?尹真的倒了,很多人可能要倒霉,他们能不怕吗?拜一拜庙,希望有菩萨保佑吧。后来三个人一起喝酒,趁着徐稚宫上厕所的机会,唐小舟对赵德良说,对于中纪委调查组,有些议论。赵德良端起酒,和唐小舟主动碰了一下,呷了一小口,问,什么议论?唐小舟自然清廷,他只是提个话头,如果赵德良不问,他是一定不会往下说的。他说,好像说与尹副省长有关。赵德良没说任何话,伸手抓了几颗花生米,扔在口里嚼着,问唐小舟,你对东涟市委组织部的这个改革方案怎么看?唐小舟已经从赵德良的态度明白了很多东西。他之所以提这个话头,一是想将此事及时告诉赵德良,其次也想知道,赵德良到底知不知情。既然他转到了另一个话题,唐小舟也就跟了上去。他原想说觉得不错,挺有创意,转而一想,这个想法是自己提出来的,这岂不是在自我表扬?便说,如果我还当新闻记者,这肯定是一篇很好的文章,一定可以拿新闻奖。徐稚宫恰好从卫生间出来,听到新闻奖,便说,什么可以拿新闻奖?

    赵德良说,你的师傅说了,这次的新闻是难得的好新闻,你一定要争取拿到好新闻奖。如果拿不到,就要打板子。徐稚宫装着怕怕的样子,说,别打板子吧。罚酒行不行?喝干了杯中的酒,赵德良把杯子一放,说,不喝了,睡觉吧。小徐,谢谢你。说着,站起来,主动和徐稚宫握手。唐小舟也站了起来,开始清理桌上的残物。徐稚宫松开赵德良的手后说,师傅,我帮你清吧。唐小舟说,太晚了,你还是去睡吧。我一个人行。唐小舟清廷,徐稚宫只不过想找机会和他在一起。赵德良此时已经转身进入房间,门从他的身后被关上。唐小舟和徐稚宫一起,迅速清理桌上的东西。一切完毕,徐稚宫向唐小舟使了个眼色,唐小舟会意,转身出门,看了看走道,没有别人,再将自己房间的门打开。徐稚宫轻轻带上赵德良房间的门,用手试了试,已经锁好,几步跨进唐小舟的房间。唐小舟把门关上,一把将她楼过来。她却推开了唐小舟,说,今天不让你碰我。唐小舟问,为什么?徐稚宫说,还说为什么?你刚才安的什么心?唐小舟装糊涂,说,什么刚才?徐稚宫在他的胸口拯了一把,说,还装,看你装。唐小舟说,我真的不明白。她说,不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帮他吹头?唐小舟说,吹头怎么啦?这种事,你们女孩子内行嘛。她说,耶耶耶,再说。唐小舟再一次把他抱紧,说,好好,我不说了。便要吻她。她装着生气,摆动着头,不让他得逞。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唇压在她的唇上。她立即接了,伸出双手,紧紧地箍着他,两人便缠在一起。赵德良计划在东涟调研三天,但一个突发事件,令他改变了计划,第二天晚上赶回了省里。尹越失踪了。到了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肯定有许多不自由,首先一个不自由,行踪缺乏私密性,无论去什么地方,至少有两个人,应该知情。一是领导的秘书,二是秘书长。省委这边的干部,如果有什么事需要离开省里,必须报告给省委秘书长,

    这是纪律要求。同样,政府那边的千部,也一定要报政府办公厅。就算哪里都不去,留在省里,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得开机,以便随时可以联络得上。中纪委工作组原计划是上午十点多钟到达。上午一上班,省政府副秘书长齐天胜便开始准备接待工作。按说,中纪委的接待,与省政府关系不大,要么由省纪委接待,要么由省委办公厅接待。可是,因为省长陈运达要去机场迎接,情况就不同了,齐天胜得安排陈运达的行程。陈运达上午原本有一个会,因为这事一搅,去不成了。他交待齐天胜,让尹越副省长代他去开会。离开陈运达的办公室,齐天胜便去了尹越的办公室。可是,尹越没有来。齐天胜向尹越的秘书张正中交待一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过了半个小时,张正中打电话给齐天胜,说联系不上尹省长。齐天胜并没有太当一回事,交待张正中继续联系。过了半个小时,张正中再一次打来电话,仍然没有联系上,尹越的手机关了。张正中联系过司机,司机说,早晨他去接尹省长,家人说,他已经上班去了。来到办公室,又没有看到首长。此时,齐天胜才感到事态蹊跷,不得不向陈运达汇报。陈运达自然意识到事情复杂了。尽管他并不清廷今天中纪委工作组来此的目的,但传言满天飞,昨晚有那么多人跑到他家里,他自然也为尹越担心。如今的领导干部,哪里经得起查?别说一个副省长,就算是一个厅级主官,每年经手的钱,都是多少个亿。这就像一条水梁,水从梁中流过,旁边的土想不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这些公款,迎来送往的招待费,哪个官员手里每年不流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经得起查吗?中纪委如果真的要查尹越,尹越肯定逃不脱。昨天晚上,中纪委来查尹越的消息甚嚣尘上,短短时间,传遍了整个江南省官场,尹越本人不可能没有听到消息,这样的消息,对于他,绝对是巨大的打击。尹越是个什么样的人,陈运达大概也不是完全不清廷,且不说他当建委主任的时候,此后担任副省长,主持新省政府和新省委工程,这样两大工程,他能保证自己纤尘不染?太难了。听说中纪委下来,便感到大难临头,顿时撒丫子逃了,可能性极大。浸淫官场这么多年,陈运达太清廷了,有很多人,只要去查,他肯定完蛋。如果一点线索就要查,纪检部门扩大一倍,都忙不过来。之所以很多案子不查,关键原因不在于此人贪没贪或者贪了多少,而在于身边的这个场,要不要保他。有人说,贪官之所以落马,并非社会上所说的贪迹败露,而是政治斗争的栖牲品。这话是有相当道理的,反贪是进行权力平衡极其重要的武器之一,只不过,这是一柄双刃剑,既伤人也可能伤己。一旦用上这把剑,便说明到了你死我活的程

    度,没有退路了。人嘛,谁甘心被你往死里整2事到临头,肯定拼死一搏。当你拿命去拼的时候,谁死谁活,还真说不定。正因为如此,一般的领导,就算再怎么斗,轻易也不会动用极端手段。毕竟杀敌一万,自损五千嘛,甚至有可能杀敌一万,自损三万五万。公众所能看到的官场,永远显得风平浪静,那种雇凶杀死政治对手以及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的极端做法,实在是愚蠢至极。可陈运达显然有些失算了,他似乎一开始认定赵德良是个太弱的对手,也忽视了赵德良在江南省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可以毫无顾忌地祭起反贪这柄大旗。直到风声突起,传说尹越也有可能被双规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赵德良在不知不觉间,才巴他的政治根基全都拆掉了。昨晚,那些人跑到陈运达家里,就是去控诉赵德良的,他们提醒陈运达,如果再不还击,就要全军覆没了。这一消息,通过池仁纲汇报给了赵德良。眼下的局面,让陈运达极其焦虑烦跺。如今在整个江南官场,仍然握有一定权力的,除了他陈运达,就只剩下余开鸿了。余开鸿虽说是省委常委,可他这个常委,其实就是个高级秘书,他那一票可有可无。毕竟,在秘书长的任用上,中组部更倾向于听一把手的意见,所以,赵德良若想动余开鸿,是最容易的。如果余开鸿也被动了,陈运达还剩下谁?剩下的,就是像齐天胜、杜崇光这样一些人,表面上看,虽然显赫,其实没有多大的权。罗先晖原本是一股力量,可上次一着棋走错,把这个人得罪了。陈运达是真的到了一道坎上。听到尹越联系不上的消息,陈运达猛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冲着齐天胜大喊,马上派人去找。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挖地三尺,总之一定要给我找到。说过之后,陈运达带着这股情绪,启程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