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星拖拉机厂建厂于五十年代,已经有了近半个世纪的历史。

    最早,拖拉机厂的厂址就在临河,而当时建拖拉机厂的目的,也是为了发挥楚江北部地区中原粮仓的价值,提高粮食生产的生产力,保证粮食增产增收。

    临星拖拉机厂最早是国家投资的大厂,引进的是苏联的技术,生产的拖拉机远销全国,是非常有名的。

    陈京到现在的临星一厂,还能见到苏式的厂房建筑,当时企业办社会遗留下来的子弟学校,体育中心等等这些东西依旧还存在,虽然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改制了,但是至今还依旧在运营。子弟学校现在改成了政斧公办学校,可以容纳数百学生。

    而体育厂已经改成了临河县体育场,这座体育场,甚至还举办过市一级的运动会。仅此一点,便可以看出来,这所体育场,还是颇具规模的!

    陈京走进厂区范围,便被眼前所见到的场景惊呆了。临星拖拉机厂的大名陈京早就听过了,他也想象过拖拉机厂的厂房规模,但他还是没有料到,这里的厂区竟然有这么大。

    初略的估计,临星拖拉机厂一分厂厂房面积应该超过了两千亩,这么大面积的厂房,很多地方都已经颓败了,生产车间被压缩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面。

    陈京在澧河干过,澧河和临河的语言相差无几,陈京就一路用澧河话找人攀谈,整个临星拖拉机厂的现状和模样,通过这样的攀谈,在他脑子里面变得渐渐的清晰了。

    朱恩雨的死,在这里也早被人知道了,这里的人谈到朱恩雨除了外面的那些负面观点外,还是有人说朱恩雨以前做一分厂厂长的时候,还是很得人心,很能干的。

    估计是他从临星出去以后,开始腐化堕落,最后才落得了今天的下场!

    说这些话的人,大都是厂里的老人,陈京在一分厂老干部家属区,就遇到了好几个这样的老人!

    而在攀谈过程中,陈京获悉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朱恩雨的家人就住在一分厂领导家属区,一个老人告诉陈京:“朱厂长有一对儿女,大儿子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小女儿刚刚大学毕业,朱恩雨的老婆也是厂里的领导,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了,我们经常都可以看到她。”

    陈京当即问他,道:“那老伯,如果我现在就过去拜访他们家,是不是可以畅通无阻?”

    老人点头道:“那肯定没问题,绝对可以的,就在隔壁家属区!”

    陈京心中有些激动,当即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准备去朱恩雨家碰了一碰。

    他按照老人的指点,从老干家属区出来,直奔干部家属区。他走到朱恩雨家的楼房下面,迎面便看见了一辆警车,警车中有一名警察躺在椅子上,眼睛睁得老大,注视着这来来往往的行人。

    陈京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今天进去可能难了!

    陈京佯装散步,就在周围慢走,没有过一会儿,就听到在楼下面有很嘈杂的声音,陈京过去看,便看到有两个戴眼镜的男人和一名警察在理论!

    “为什么不让我们采访?我们就只想听听朱副县长家人的观点和看法,为什么不可以?”有一名记者扯着脖子道。

    一名年轻的警察用力的将他们从一楼楼梯口推出来,道:“现在案件正在调查中,不方便接受采访!”

    两名记者拼身体拼不过警察,被强行赶了出来,两人很气愤,还要理论。

    就在这个时候,三楼的窗户忽然打开,从窗户里面伸出一个脑袋,一个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脑后扎着马尾辫。

    她伸出脑袋,便嚷嚷道:“我叫朱芳婷,我的父亲并不是在夜总会死的,是有人要害他,被谋杀的!”

    两名记者猛然抬头,其中有一位拿着相机拍照,那女孩更是激动,道:“谋害我父亲的人,和临星拖拉机厂有关,他们就是害怕我父亲捅出内面的黑幕……”

    女孩话说一半,后来就有人用力的拉扯她,将她拉进屋中。

    窗户随即关上,内面听到女孩的几声尖叫,然后再没有任何声响了。

    两名记者模样的男子准备撤离,但是很快,就冲出几名警察将他们的相机取下来,然后半劝说半强行的请他们上了一辆警车,车子开动,风驰电掣的驶得无影无踪了!

    陈京忍不住瞅了楼上几眼,有警察就到他面前问:“你干什么?”

    陈京用澧河方言道:“就走走,看见这里有人,以为是打架……”

    “不要到这里瞎逛,马上走!”青年警察冷着脸道。

    陈京迅速走开,他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楼层的三楼,刚才那个女孩的叫声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他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陈京回到德高的时候,伍大鸣也回来了。

    而临河县委书记缪强和|县长赵一平早就等在市委向伍大鸣汇报情况。

    缪强在伍大鸣面前先检讨了自己工作的不得力,没能够带好班子,让班子出现了这样的丑闻。

    朱恩雨的事件,太让人吃惊了,所造成的消极影响也太大了,给临河县委县政斧造成了很大的压力,目前县委和|县政斧的核心工作,在于迅速消除这事的负面影响,让老百姓将注意力分散开去。

    至于朱恩雨的死因问题,缪强和赵一平的结论都是,朱恩雨死于心脏病,原因应该是吃了一种叫“金刚炮”的春药,这种春药中含有大量的兴奋药物,在极度兴奋的时候,会让人心跳放缓,然后心脏骤停毙命。

    在缪强汇报结束以后,市公安局章化光过来汇报情况,汇报的内容和缪强和赵一平说的相差无几。

    最后,他还建议市委,这事应该要尽量低调处理,不宜拖的时间过长,而朱恩雨的死因问题,也应该要保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章化光是市委常委兼市公安局长,他人长得五大三粗、高高大大,很有一股子政法干部的威严气质。

    他汇报工作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神炯炯有神,说的每一句语气都十分肯定,毋庸置疑!

    他讲:“伍书记,朱恩雨的案子,我是亲自到了临河现场的,现场的情况和我们的口供资料,包括我们深入调查的结果,可以说证据是相当翔实清楚的,朱恩雨的死因没有异议。

    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朱恩雨这个人我认识,平常看上去很老实低调的,做事也还算比较稳重。他在临河班子中,工作能力算是比较突出的,临河去年到今年,做出了一些成绩,朱恩雨在里面是扮演了重要角色的。

    可哪里想到,这样一个干部,竟然犯这种错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一辈子的声名就这样葬送了!”

    伍大鸣神色很平静,他点了一支烟慢慢的吸,良久不发一语。

    一直等到章化光有些坐不住了,他道:“章书记,朱恩雨的这件事情,你自始至终都亲自把关了吗?”

    章化光略微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道:“自始至终,我都把关了。这件事情的定姓,没有异议!”

    “是你没有异议,还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伍大鸣问道。

    章化光嘿嘿笑了笑,道:“事实俱在,证据确凿,谁能有异议?我们办案只能讲事实,不能讲其他,个人情感不应该掺杂在我们的办案中!”

    伍大鸣嘴角抽了抽,露出了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有两个事实,一个事实,朱恩雨的家人,他们并不相信你们所说的那个事实。作为朝夕相处的家人,他们对朱恩雨的了解是不是真的就根据个人情感来的?

    还有……”

    伍大鸣说到这里,忽然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就不说了,说多了不好!”

    章化光脸色微微一变,道:“书记,有什么话您但说无妨!你跟我说情况,我定然去认真的把这些情况都弄清楚、搞明白,朱恩雨这个案子,我们对外要保密,但是对内,必须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伍大鸣沉吟了一下道:“那好,有件事。那就是那天和朱恩雨睡觉的女子,她在公安局被人录完口供后,被释放了!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被释放?是谁释放了她?”

    伍大鸣眼睛扫向章化光:“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

    章化光怔怔不说话,他得到的汇报,是那女人被人保释出去了。

    但是被人保释这话他万万说不出口。因为这么大的案子有疑点,最重要的嫌疑人怎么说能放就放?

    虽然,朱恩雨的死因问题“证据确凿”,所有的证据都证实,他的死和女子无关。但是这事毕竟只过那么几天,就是没什么大事,那女子涉嫌卖银,那也可以拘留其几天,怎么就这样放了呢?

    而且这一放,就是无影无踪,不知道跑了哪里去了。

    现在伍大鸣问到这个问题,真就是将了章化光一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