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和江铸缓和关系,这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对陈京来说是很有价值的。

    虽然这件事情让陈京欠了沈北望一个人情债,但是对他在海山打开局面,建立根基,开展工作,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最近陈京在邻角迈的步子比较大,在市一级合作还没开展的前提下,邻角已经和南港的几个区之间暗通款曲,把合作搞得如火如荼了。

    他的这个举动,在海山引起了相当的关注。

    有人认为他现在是在破坏海山的利益,没有顾及到海山其他区同仁和人民的意见,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只管个人。

    还有人跑到市委告状,说陈京把岭南的优质土地资源、水资源给了南港,而没照顾到海山内部其他区的利益,据说是在市委吵翻了天。

    连冯副市长都打电话给陈京,埋怨陈京动作太急,破坏了市里原定的谈判的计划,市里现在很被动,几位主要领导很恼火。

    在这样的情况下,市委召开了常委会,努力的研究应对之策。

    常委会上火药味儿很浓,几个市委领导发言表示要对海山的这种举动要严厉批评,不能够再任由邻角处处出格,和市委的步调严重不一致,破坏市里的固有计划。

    而且有领导在发言的时候,直斥陈京的自私自利,不顾忌兄弟单位的感情,只顾着自身发展,严重的触及到了其他区县的利益。

    还说陈京这样的做法如果被纵容,以后海山的事儿就没法管了,海山市委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目前市委常委中,倾向于海山的领导并不多。

    冯仁国发言很谨慎,虽然帮邻角说好话,但这些话都是圆场的话,气势已经有些弱了。

    而周国华现在有些爱莫能助,因为在常委会之前,蓝河区覃石宣去黄宏远的办公室倒苦水,黄宏远当时很生气,很恼火陈京不按市委的部署做事,搞得大家都不舒服,周国华恰好赶上了这一幕。

    如果周国华在这个时候旗帜鲜明的支持陈京,那岂不是公开和黄宏远顶牛?

    作为市委秘书长,他是黄宏远的大管家,虽然有些事情上面他们意见有分歧,但是这种分歧都没有浮于表面,公开的顶牛那是绝对不行的。

    两个一向倾向邻角的常委哑火了,形势对陈京似乎就有些不妙了。

    一众人群情激昂的发言,最后问题交给三个主要领导的表态,黄宏远看向李清香,道:

    “清香市长,你什么意见?两地合作归根到底是政斧新一年重要的工作,你对此是最有发言权的!”

    李清香喝了一口水,微微的笑了笑,道:“同志们发言很热烈,这样吧,江副书记,你说说你的意见。我先参考一下大家的意见!”

    江铸皱眉道:“今天发言很热烈,这很好,这至少说明我们从上到下,对南港合作的事情都很关注!但是有个问题我比较疑惑,陈京在下面干了这么多小动作,照说南港市委也应该有所反应,但是我们为什么没有听说他们有叫停的趋势?

    冯副市长,合作的事情你具体负责,你了不了解是什么原因?”

    冯仁国愣了一下,沉吟了半晌道:“据我所知,在南港那边,对这件事情关注也很多,也有相当多的争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形成什么决议,好像是对这种合作默许!”

    “是这样吗?”江铸追问了一句,然后自顾点头道:“南港的反应和我设想的差不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同志们啊,现在我们做事情,做决策,有时候不能拍脑袋,凭个人好恶和情绪,要多考虑一下全局。现在的局面是合作是必然的,但是我们两地长期彼此不信任,对合作的前景和方式,大家彼此都有自己的一个思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省里答应协调此事,这本身就有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要把大家往一块儿拧,不能够越拧大家距离越远,那样的话,还谈什么合作?

    现在我们两市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些合作的苗头,甚至已经有了一些合作的事实。

    这对我们两个市都是一个考验,无论对南港市委还是对我们,这都是一个考题,如果我们应对不好,就必然会陷入被动!”

    江铸话说到此处,李清香忽然鼓掌道:“江书记老谋深算,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现在的局面很明显,谁如果对邻角所做的小动作说不,这个事最后说起来就是谁在对合作说不!

    我们能不能承受得了在两地合作上面先说不的这个政治影响?

    如果我们今天处理了邻角,或者是处理了陈京本人,南港方面立刻就会直斥我们没有合作诚意,又在搞保护主义,又在搞我们以前搞的那一套,我试问在座的各位,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怎么去跟省里交代?”

    李清香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所以啊,同志们,这是个大陷阱。如果我们没有看清这一点,只顾往前迈步子,我们就会陷入全面被动。大家想想,这些年我们在这上面栽的跟头还少吗?”

    李清香这么一说,会上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相对无言。

    江铸和李清香可以说看到了所有人都没看到的问题点,而这个问题点的确是海山不得不重视的地方,两个人的观念可以说是让人驳无可驳,先前几个气势汹汹,准备对陈京兴师问罪的领导,齐齐哑口。

    自始至终没说话的黄宏远眉头深深的一皱,心里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这一点他还真的忽略了,如果不是今天江铸和李清香提醒,今天他可能还真就犯错了。

    一想到这里,他背后都是冷汗,现在省里对黄宏远的看法已经对他相当不好了,如果他再犯错误,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往下走。

    可是……黄宏远一想到陈京,他唯有无奈。

    他早就应该想到,陈京做事的风格。

    陈京做事岂是个冒失鬼?他做事早就把一切瞧得透透的了,现在他干了这么多事,谁敢说他出格?

    海山如果搞他的批斗,自己就会陷入了被动,一顶破坏阻挠合作的大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消?陈京名目张胆的搞小动作,可谁都把他没办法。

    如果在私下里说他搞小动作,他还可以倒打一耙,说自己是在试探南港,给南港方面下套,因为这事南港方面也不能说什么啊?

    如果南港干扰合作,海山群起而攻之,他们就会陷入舆论的不利,到省里他们也是交不了差的。

    一念及此,黄宏远是深刻的体会到了陈京这家伙的狡猾。

    简直就是狡猾透顶,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这时候,组织部长钱逸谦发言道:“江书记,市长,可是现在有个问题,那就是陈京的做法已经招致太多人不满了。我们如果还在纵容他,我们以后的工作很难开展,我们市委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李清香呵呵一笑,道:“钱部长,陈京是第一天才来我们海山的吗?他给我们出的难题只有这一个吗?我可以的很明确的讲,今天咱们常委会大家气势汹汹,誓不处理陈京不甘休。

    我估摸现在人家陈书记是稳坐钓鱼台,心里有底得很呢!

    我很想问钱部长,你现在能把他怎么样?我可以打个比方,现在陈京就是一块豆腐掉进了灰里面,你拍也不能拍,打也不能打,你还得好好呵护着,甚至还得鼓励他成为合作的先行者,为我们两地合作开了先河,要不然你能怎么地?”

    李清香摇摇头,道:“这就是陈京的特点,他从来不按常规出牌,可是把一切都算得死死的。他敢大摇大摆的搞这么多小动作,他就不怕你把他怎么样!这几年说他不团结同志的大有人在,说他目空一切,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大有人在,说他用人失察,在邻角搞一言堂的大有人在。

    可是现在海山,过得最滋润的就是他,我跟大家透个底,上半年经济指标出来了,邻角顺利的进入了咱们全市三甲,经济指标直逼古明区,按照这个势头下去,下半年古明第二的位置就岌岌可危。

    还有,现在邻角成为我们两地合作的桥头堡,已经既成事实了!他在邻角搞的基础建设,包括汽车站、国际家具交易市场、甚至是道路的规划,都是按照两地合作量身而做的。

    我刚刚收到消息,省里有研究机构正在研究,称邻角的繁荣程度可能很快就要超过咱们望江区,因为邻角现在马上就要成为我们两市人员往来的中转站。

    我们两个市,几千万人口,一旦合作有了成效,我们之间人员往来的规模是个什么样子,我相信大家能够想象到吧……”

    李清香一席话,让整个会场所有人哑口无言,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任何话来。

    尤其是李清香一句话,“现在谁能把陈京怎么样?”,可以说直击大家的内心。

    “谁能把陈京怎么样?”

    没人能把他怎样,他干得有成绩,在海山一枝独秀,他需要怵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