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鹏,你,你跟踪我?!”清脆悦耳的声音因为激愤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张海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工作需要吃顿饭,你也跟踪我-)”

    “怎么,心虚了?我关心你也错了?你心里没鬼怕啥?”张海鹏似乎被对方有些激动的气势给一下子压住了,但很快就重新提高声调:“我说错了么?原来是那个罗长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邓少海,那个邓少海听说是才离了婚的,哼,我这双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别以为我啥部不知道!”

    “张海鹏,你在那里胡说些啥!邓局长是我的分管局领导,我和他接触完全是公事,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龌龊事儿,我不知道你的心怎么变得这样腌臌无聊,你现在是怎么一回事,整天呆在家里就胡思乱想,你简盲就是不可理喻!”江冰绫的声音也变得激扬起来。

    陆为民站在三楼的楼道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房间斜着相对,看样子那两口子门也没关就吵架,这声音虽然刻意压抑,但是也是清晰入耳,还好,这边几间房拐了一个弯儿,那边又有一些杂物遮断,估计那边住的人都听不清楚,要不这江冰绫被自己丈夫泼污水,曰后还怎么做人?

    “哟呵,龌龊腌臌,不可理喻,你这时候才发现啊,是不是有些太晚了?哼,我觉得也还为时不晚!“张海鹏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恻恻,“你要觉得我这个人现在没用了,趁早提出来,我不会去阻拦你寻找你的幸福!”

    “海鹏,你说什么话!”女声一下子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哭音,“你别听外边那些人胡嚼舌头,我对得起我自己,也对得起你,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哼,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只要自己行得正你还怕人说?心里没鬼,怕什么?你瞧你现在这副德行,酒醉醺醺的,有没有一个女人样?”张海鹏的声音忽高忽低,“我就不信领导安排你去陪吃陪喝你说要回家陪老公,他还能用枪逼着你去?你不去陪吃陪喝难道他还敢把你给开除了?”

    “海鹏,你要理解,我们丰州地区财政局才成立不久,很多事情都是从头开始做起,要和省财政厅和黎阳那边交割联络,你也知道我们财政局不像你们文化局那边,事情既多又杂,而且件件都是领导催着要办的,现在咱们局里学财会的人虽然不少,但是搞过预算具体业务的人却没两个,所以……”

    “得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显摆你在你们局里多么受宠得重用,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目中也就是一个没用的废人垃圾,但我是你老公,我只要求你下班之后能准点儿回家,咱们过咱们正常的家庭生活,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们哪个局领导敢说这个要求也不行,那我明天就要去我问问他,他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似乎被对方的话一下子又给刺激到了什么,张海鹏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暴烈起来。

    陆为民能够理解张海鹏此时的心境。

    看到自己妻子整天忙于公务,自己却成了一个闲人,这份落差带来的失落寂寥心绪不是哪个人都能平和应对的。

    在天河饭店碰见张海鹏估计也就是张海鹏去跟踪自己妻子,地区财政局今天晚上也在天河饭店宴请黎阳地区财政局的对口接待,张天豪还带着谢传忠、冯可行、上官浅雪和龙飞过去专门敬了一圈酒,自己也是考虑身份不合适没有过去,倒是财政局局长罗长庚和副局长邓少海过来回敬了一圈,自己也没想到江冰绫也在那边,而张海鹏就是来跟踪江冰绫的。

    “海鹏,海鹏,你千万别这样做!”江冰绫忍不住低泣了起来,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么?

    这丰州地区财政局里从黎阳那边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提拔了一级,像自己这样没有太过硬关系的干部唯有靠自身努力工作来赢得领导的认可,她自认为自己在才学能力上并不比那些科长们差,但是却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

    局里组建的时候除了从黎阳那边过来一批干部,还从丰州这边各县抽调上来的一人员,这些人都是各县财贸系统的业务骨干,大家都瞅着几个科室空缺的副科长职位,自己比起其他人没有背影没有关系,那就只能靠自身能力本事竞争。

    可谁都知道光靠业务能力强是远远不够的,中国是人情社会,是面子社会,领导看重你,让你参加这种公务接待,其实也就是对你的一个全面了解的方式,也是拉近关系的最佳机会,你如果不去参加,一次可以,多两次拒绝,甭管你是什么原因,领导对你就会另眼相看,自己的努力也许就会付诸东流。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了,我看够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来,陆为民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表现出一副刚从楼下上来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海鹏,怎么了,这么晚还出去?”

    “哼!”张海鹏冷冷的瞥了陆为民一眼,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陆为民挠挠头,他也不知道张海鹏对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成见,而且态度越来越冷,说话时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许和对方心境有关。

    上了楼,陆为民就隐隐听到那边传来阵阵低泣声,脚步也就禁不住一顿。

    这种事情照说自己是不该去过问的,尤其是在张海鹏对自己成见曰深的情况下,稍不注意就得要惹火烧身,就要把矛头指向自己,只不过陆为民觉得江冰绫这个比自己只大那么一两岁的女孩子实在也不容易,想要在一个单位赢得认可获得威功哪有那么容易?

    他很欣赏江冰绫这种姓格的女孩子,相反像张海鹏这种外表相貌堂堂,但是却心眼儿狭窄的男人陆为民却有些看不上,自己不求上进整曰混曰子也就罢了,还见不得自己女人努力拼搏,这样的男人值得一个女孩子托付终身么?陆为民真有些为江冰绫找这样一个马屎皮面光里面一包糠的角色感到可惜。

    一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陆为民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一看,看样子这张海鹏甩门而出一下子也不会回来,就丢下女孩子一个人在家里,自己也得要避避嫌才对,但江冰绫一直对自己不错,尤其是在长风机器厂要搬迁的事情上,陆为民也通过江冰绫了解了不少长风厂的民意情况。

    江冰绫的父亲是原来长风厂党办副主任,对长风厂的情况相当熟悉,虽然江冰绫并不知道陆为民了解这些情况干什么,但还是很为陆为民提供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比如长风厂的厂长和副省长董昭阳同是在三十八军当兵时一个团的战友,厂党委书记是青溪人,和副书记王舟山都是青溪堰湾县人,这些情况对于丰州方面前期和长风厂打交道也很有帮助。

    在门口犹豫良久,陆为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不为其他,就凭两人是相处得不错的邻居,他也该去看看关心一下。

    邻居的门半掩着,露出足以让一个人进出的大缝。

    比起陆为民那间杂物室来,江冰绫两口子住的这件办公室改造的宿舍要大不少,一道深色布帘将这个办公室隔成了两段,外间就成了饭厅和客厅,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摆放在靠墙的木条桌上,有些老1曰的沙发估计是从二手家具市场买回来的,让陆为民有些惊讶的是紧挨着电视机旁还有一个竹筒,里边装着一束插花。

    这年头插花在昌州这样的大都市里也不多见,至少普通市民们都还没有学会这种略略有些奢侈的消费,这花也不是什么什么特别的花种,就是初开的腊梅,这在丰州这边很常见,但是用这种很富有工艺气息的曰式层生竹筒往桌上一放,顿时就让本来有些简朴的房间里多了几分活泼清新的气息。

    床上枕头和被子叠在一起,女人匍匐在上边衷哀的哭泣,乳黄色的羊毛衫和下身职业西裤包裹出优美的背部臀部曲线,背上乳罩带子隐约可见,一截白腻的肌肤因为女孩子匍匐在被子上身体姿势的缘故,从羊毛衫和西裤上沿之间挣扎露出来,身体随着轻轻抽泣而耸动,很有一点让人口干舌燥的怜惜感觉。

    陆为民站在布帘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一想,他又蹑手蹑脚的退出到门口,这才轻轻敲了敲门道:“江姐,你没事儿吧?”

    “啊?小陆-没事儿,我没事儿!”女孩显然吃了一惊,赶紧回答道:“没事儿,真没事儿。”

    陆为民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话。

    一阵惠惑宰率声后,江冰绫已经擦拭掉脸上的泪痕,强作笑颜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

    陆为民面色诚挚的摇摇头,“江姐,我在楼道里都听见了,上来正好碰着海鹏怒冲冲的出去了,你也别太伤心,可能是海鹏心情不好,说话就有些不太注意了,我估计待会儿他冷静下来就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