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战歌也是苦笑,这也有些打自己脸了,作为老资格的市委副书记,居然阴沟里翻船,出这种状况,而且是当着一个新来的组织部长面前,无论怎么说都是一件难堪事儿。

之前委实没有想到过,但是既然已经出了,也就只能面对。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也正常,丰州建市不久,情况也还比较复杂,有各种不同的意见反映出现,也在情理之中,也是我的工作有些大意了。”祁战歌很大气的摆摆手,“待会儿我会和天豪书记汇报,敬东你也不必太自责了,问题不大。”

“祁书记,我也有责任,之前的确没有考虑到有这方面的问题,也没有认真做好准备工作。”胡敬东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眉宇间还有些阴郁,这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自己在市委书记心目中的印象,“不过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也提到了说反映比较多,我觉得有些诧异,如果真的反映比较多,我们市委之前为什么会没有接到?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祁战歌也一直思考,这里边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先前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是陆为民酝酿已久的反击,而且是如此凶狠,几乎就是在故意抽周培军的脸,这也符合陆为民的风格,就是要在你最得意的时候狠狠的抽你脸,让你痛彻骨髓。

你周培军不是要和我叫板么,不是要故意恶心我么?那好,现在我就让你声誉扫地,让你连死的心思都得有,你牛,怎么连个组织考察都要出状况?怎么样,滋味如何?

但是当祁战歌心境慢慢平复下来之后,他又觉得这里边还是有些蹊跷。

陆为民不会不明白周培军的组织考察通不过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抽周培军本人的脸这么简单了,这是在故意挑衅丰州市委或者说是张天豪对局面的驾驭能力了,也是在藐视自己和胡敬东的存在了,哪怕是陆为民再愤怒,也不会这么张狂无忌吧?

这是祁战歌有些疑惑的,但是也不一定,毕竟南武路项目市委推翻市政府的决定,对陆为民刺激肯定不小,作为其中的急先锋,周培军如果不给予反击,陆为民年轻气盛,肯定咽不下这口恶气,真要这么干了,也有可能。

“敬东,你和组织部相关同志联系一下,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他们将组织原则也好,但是起码我们作为一级组织部门了解一下具体反映出来的问题和方式总可以吧?”祁战歌想了一想才道:“我待会儿向天豪书记汇报之后,再和姚部长联系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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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豪面无表情的听完祁战歌的电话汇报,坐在奥迪车另一端的陆为民似乎也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不过他只是平静的注视着窗外。

张天豪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搁下电话他瞟了一眼面色淡然的陆为民,陷入了沉思。

这对陆为民有什么好处?这也是祁战歌在电话里说的一句话,他同样有些搞不明白陆为民为什么会这样做。

如果不是陆为民在背后操纵,那又会是谁?难道真是偶发事件,这种几率实在太小了,小得几乎不可能。

奥迪开的很快,半个小时之后已经驶出了昆湖境界,进入洛门境内,昆洛高速已经通车,张天豪吩咐司机驶入服务区。

陆为民感觉到肯定有什么问题,不过张天豪没有开腔之前,他也保持着沉默。

“下去走走?”张天豪发出邀请。

陆为民点点头,“好。”

两个人下了车。

因为是直接到省委向方国纲、高晋先行汇报大小淮溪梯级电站开发暨丰处公路项目的可行性,所以二人就坐了一辆车,市委办一位副主任和两人秘书都坐了另外一辆车。

“刚才战歌打来电话,省委组织部对老周的考察已经结束,返回了省里。”张天豪语气漠然。

陆为民扬了扬眉毛,张天豪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事儿,这事儿也用得着和自己说?和自己说,那也就意味着有状况,这好像有点儿不可思议,“出了问题?”

“嗯,早交换意见过程中,组织部那边根据各方反映,老周存在诸多问题,反映不太好。”

陆为民眉头深锁,“对老周的反映肯定有,但是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出来?组织部之前怎么……”

陆为民随即反应过来,“天豪书记,怎么……?”

张天豪还没有来得及回话,陆为民已经笑了起来,“和我没关系,我对老周有看法,但还不至于干这种没谱的事儿。”

张天豪深深的看了陆为民一眼,陆为民很坦然的回望对方。

“会不会是下边人自作主张?”张天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陆为民。

陆为民明白对方话语里的含义,摇摇头,“不可能,没有谁会这么没头脑,我倒是觉得这是有人想要搅浑水,陷我于不义啊。”

张天豪心中也微微一动。

祁战歌向他一汇报时,他也下意识的考虑这是陆为民的反击,一时间他内心也有些怒意,这个陆为民也太不讲原则不顾大局了,但是当逐渐冷静下来时,他也有些疑惑,陆为民再是年轻气盛,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尤其是在目前风云动荡之际,他岂是不懂轻重的人?

周培军即将淡出市委常委,可以说到人大那边去之后,影响力自行消退,对于陆为民来说,这个人已经无足轻重,就算是内心在对周培军不满,也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问题上去耍什么花招才对,这会让自己和省委组织部那边如何着想?

但事情却摆在面前,除了陆为民谁有这个动机,谁又有这个能力?

在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在没有提这个话题,但是两个人都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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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敬东和祁战歌坐在张天豪的对面,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根据省委组织部同志的一些反映,我请市公安局的同志进行了一些摸排调查,初步了解到,在省委组织部同志下榻的丰州饭店,昨天中午和昨天晚上,的确有人递交和转交过一些东西。根据丰州饭店服务员的反应,昨天中午有一个男子通过服务员向组织部同志转交过一个大牛皮纸信封装的资料,她还记得信封上印有丰州市委的字样。另外昨晚,也有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到饭店,通过服务台和组织部的同志联系,亲自向组织部同志递交了一些资料,这和省委组织部那边反馈回来的情况基本一致,的确是有人向他们递交了不少反映老周问题的检举信。”

听完胡敬东的介绍,张天豪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就这些?”

“还有,根据我们那边了解到的,可能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也根据检举信中的一些情况有针对性的询问了一些同志问题,因为昨天和今天,省委组织部门考察的范围比较大,先后找了数十位同志进行考察了解,所以也很难说有没有其他一些情况。”祁战歌补充道。

张天豪也能理解祁战歌他们的难处,省委组织部下来考察干部,找一些同志了解情况,按照规定,市委是不能去过问的,你这样干就有点儿侵犯了下边同志的民主权利,当然祁战歌和胡敬东他们也可以用一些变通方式来了解,但毕竟上不得台面,而且对方的回答多半也是似是而非含糊其辞,你很难了解到最真实的细节,你也无权要求对方提供这些东西。

但是出了这种事情,总得要有一个说法,让张天豪烦躁的是这个事情很有可能不是陆为民所为,这才是最让他烦心的。

真是陆为民所为,那倒也简单了,但问题是不是陆为民所为,他就得小心了,这说明市里边还藏着一些不为人觉察的东西。

“省委组织部那边的意见?”张天豪目光望向祁战歌。

“我向姚部长汇报了这个情况,他已经了解了,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市委要认真反思,他还要就这个问题向左部长和杜书记汇报,现在还不能下结论。”祁战歌苦笑着回答。

祁战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来我们丰州市是承平已久,有些人要不甘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