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省调查组就把关于赵毅堂受贿一事与县委书记吴江凯进行了交流。吴江凯一开始坚决认为此事是子午须有,但迫于省市领导的压力和当前局面,勉强同意由县纪检委进行全面调查。

 就在前两天的常委会上,吴江凯因为如何处置石河镇领导干部的事情与丁庆祥拍了桌子。丁庆祥以赵毅堂擅自离岗,不能第一时间救火为由坚决要求将赵毅堂免职或调离。而吴江凯则以赵毅堂临阵指挥都住进了医院为由力保赵毅堂。几番争执不下,吴江凯拿出了自己的法宝,进行minzhu投票。

 虽然9个常委中,有5个人就是本土干部,但吴江凯一上台就把群系统的委办、组织、统战、人武常委牢牢地控制在手心中,所以每每minzhu表决,得胜的总是吴江凯。丁庆祥虽不服气,但只能咽到肚子里。

 这下可好,突然牵扯出赵毅堂受贿案件。如果确实为真,那么意味着这个事件要整个翻盘。经纪检委调查,赵毅堂的妻子确实接受了一个企业老板的3万元。这让吴江凯尤为震惊,又感到意外,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干部,竟然刚上台就抵御不了金钱的诱惑,实在让他大动肝火,气的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而丁庆祥则暗自得意。

 事情既然如此,要想在包庇那就是纵容犯罪,就是与国家的法律和的政策背道而驰。吴江凯拿着纪检委书记石铁成报上来的处理意见,提笔很久都没有落下,眼睛与石铁成对望了一下,终于一下狠心,签上了“同意处理结果”然后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几天后,东泉县委、县zhèngfu印发关于5。18特大火灾事故调查及处理结果的通报。认定石河镇桥北村特大火灾为雷击起火,虽未造chéngrén员伤亡事故,但财产损失严重,且石河镇委书记赵毅堂擅自脱岗,玩忽职守,决定免去石河镇委书记职务;石河镇委副书记、镇长马国涛虽抢救及时,但负主要责任,给予内精告,行政记过处分;石河镇副镇长刘思明作为包片领导擅离职守,给予内严重精告,行政记大过处分…

 有意思的是沈桐作为包村干部,却没有出现在通报名单上,可以想象到许夏在中间一定为沈桐做了不少工作。

 这一处理结果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在感叹赵毅堂的同时,也对处理结果颇有微词。尽管大家都知道此次火灾事故要进行处理人,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毅堂被免,而作为镇长却仅仅是精告处分,这其中个由十分耐人寻味。

 闫东旭的这招给赵毅堂来了个措手不及,不仅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而且把吴江凯书记的总体战略搅得一塌糊涂。

 东泉县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煤炭资源。改革开放以来,全国上下都进入经济发展快车道,煤炭需求也供不需求,可东泉县眼见着一车一车的煤炭往外运,但每年的财政收入却止步不前。吴江凯到任后一眼就看出了积弊,国有资产流失十分严重,石河镇就是个十分典型的例子。

 从石河镇勘探处铝矾土矿以来,丁庆祥不惜牺牲环境资源为代价,鼓励有经济实力的企业投资,至今石河镇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企业,可钱都到哪里去了?

 赵毅堂虽有些软弱,但十分听话,这也是吴江凯重用他的重要原因。本来想通过调研,在全县开展一次打击非法私挖滥采的整治行动,但这场大火让整个局面扑朔迷离,不得不暂且搁浅。

 马国涛他们知道赵毅堂的处理决定后,一帮人又去了昭北市狂欢了一晚上。赵毅堂的出局,意味着石河镇领导干部又要重新洗牌。沈桐参加工作不到一个月,就亲眼目睹了石河镇官场的激烈斗争,给他的仕途生涯生动地上了一课。

 处分决定下达后的当天晚上,赵毅堂就悄悄地回到了石河镇,他不想惊动任何人,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悄悄离去。

 赵毅堂并不怨恨他妻子李腊梅,家里的ri子实在贫苦,女儿要上大学,还要继续支付高昂的医药费,还有一大笔外债,才让李腊梅不得已接受了贿赂。赵毅堂当天下午就凑齐了3万元,主动上交了纪检委。李腊梅知道了赵毅堂的事情后,一口气没喘上来住进了医院。

 石河镇zhèngfu院子里今晚格外地寂静,就连平时灯火通明打牌的农经站都安静的有些出奇。沈桐此刻无心睡眠,站在赵毅堂院子里失神地看着那株凋零了的腊梅。

 不一会儿,赵毅堂的车子驶进了院里,沈桐被灯光晃得睁不开眼睛,隐约之间看到是赵毅堂的车子,低落的心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立马走上前去,给赵毅堂开门。

 赵毅堂在车里就看到了沈桐,甚是感动。他不由得地发出感慨:“我来了石河镇一年多,不要说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吧,没想到今天只看到一个来了没几天的新人来给我送行,世态炎凉啊。”

 赵毅堂下车后微笑着拍了拍沈桐的肩膀,说道:“你跟我进来。”

 沈桐想了一天要如何宽慰赵毅堂,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否定,一次又一次在脑中过滤,终于想到了几句话,看到赵毅堂本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毅堂打开灯,办公桌上方悬挂着的“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十个大字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格外耀眼,他转过身对着沈桐说道:“沈桐,你还记得你第一天来时我让你解释这句话的含义吗?”

 沈桐眉头紧蹙,看着赵毅堂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

 赵毅堂突然走到办公桌前,笨拙地爬上了椅子,小心翼翼地把这副名言取了下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又拿起桌子上的抹布,轻轻地擦拭着,嘴里还说道:“你知道这副字是谁送给我的吗?”

 沈桐摇了摇头。

 赵毅堂向沈桐摆了摆手,把他叫到跟前,说道:“这是我儿子写给我的。”

 沈桐仔细端详着这副字,字体隽秀,虽有些稚嫩,但笔法有力,每一笔都透露着一种刚毅,一种态度。

 赵毅堂又说道:“可惜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儿子了。”此刻,赵毅堂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沈桐突然想到赵毅堂住院时醒来时候的怪异举动,难道他儿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沈桐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赵毅堂,只能是待在一旁,当好一位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