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吴江凯的举动,在东泉县引起了不小轰动,甚至惊动了市委领导。东泉县继石河镇森林大火、狮头山矿难、招商引资成功后,又一次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

 在东泉县县内,基本上有三种声音:“支持”、“反对”或“中立。”

 先说支持者,主要代表是一些冷门单位一把手、乡镇书记、部分人大、政协付出干部以及离退休老干部。不管怎么说,吴江凯的用人制度打破了以往的集中手段,而采用相对公开公平的minzhu推荐,这是一种进步,也让一些“天花板干部”或没有钱没有关系的领导看到了曙光,甚至在粮食局工作的沈桐舅舅刘国志也打来电话,想尝试一把。

 而反对派,则以县长丁庆祥为首,副县长向杰以及“三虎”为代表。常委会拒绝他的提议,撤换东关镇镇长,安排乔曼到国土局搅局等等,种种迹象表明,吴江凯的一系列举动是在挑战丁庆祥的权威,丁庆祥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的反扑行动也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

 中立派,则是以人大主任、政协主席为代表,这些人算是县领导,但在决策问题上光有想法却使不上劲,无奈选择隔岸观火,抱着看戏的心态看吴江凯与丁庆祥如何争斗,谁输谁赢,对于他们来说意义不大,相反如果一团和气,精诚团结才有些不正常。

 吴江凯的做法,引起市委书记王吉承的高度关注,在会议上点名表扬了东泉县,要求各县市区借鉴经验,一定要做到公开公平公正。此外,并要求市组织部要下去进行督查,一旦发现违规cāo作,当即取消minzhu推荐名额。吴江凯是表扬了,同时也遭来了兄弟县市区的非议。

 为了表示低调,晚宴设在了县城郊区的一家农家饭店,除张立伟外,县委办的人几乎都到场捧场。谭志远见到沈桐后,没有了昔ri的高傲姿态,相反谦虚了不少,并连碰了三杯,希望冰释前嫌,以后多加相互照应。沈桐与谭志远并没有深仇大恨,一笑泯恩仇,顺水推舟给了谭志远个人情。

 宴会进行的很愉快,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似的高歌互饮,虚情假意奉承,唯独乔曼一晚上打不起精神,闷闷不乐。

 沈桐回到宿舍,躺到被窝里与蓝月缠绵了一会,准备关灯睡觉,这时接到了乔曼的电话:“沈桐,你睡了吗?”

 沈桐听到乔曼低沉而又憔悴的声音,坐了起来道:“我刚刚躺下,怎么了,乔曼姐?”

 乔曼咳嗽了两声道:“没什么事,心情乱得很,想找人说说话,可想来想去找不到倾诉的对象,于是就打给了你,要是打扰你休息,就算了。”

 乔曼自从吴江凯办公室出来后就一直神情恍惚,晚上宴会也是心不在焉,沈桐于是关切地问道:“乔曼姐,你没事?”

 “你方便出来不?我想和你聊聊天。”乔曼直接道。

 “啊?现在?是不是太晚了?”听到乔曼要约他出去,沈桐有些吃惊又犯难。

 乔曼突然哭泣起来,哭声中写满的故事。

 沈桐慌了,急忙安慰道:“乔曼姐,你别哭啊!好,我去哪里找你?”

 “我一会开车接你,你在国庆路口等我。”乔曼道。

 沈桐挂断电话,狐疑地穿好衣服,蹑手蹑脚下了楼,往国庆路走去。沈桐的行踪正好让住在一楼,起夜的肖一菲看到。

 “怎么晚了?他这是要到哪里去?”肖一菲自言自语地道。

 沈桐刚走到国庆路口,一辆红色的丰田车对着他闪了下大灯,沈桐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像偷情似的钻进了乔曼的车。

 通过路灯射进来的光线,沈桐看到乔曼面容憔悴,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驾驶着车往璧山河开去。

 到了河边,乔曼一脚刹车停了下来,然后伏到方向盘上痛哭起来。沈桐从来没遇到这种场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乔曼,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递给了她。

 乔曼不顾及沈桐,更加放声大哭起来,惹得一些在河边行走的路人都不停向车的方向观望。沈桐听得出来,乔曼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内心却十分脆弱,隐藏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和苦楚。

 过了一会,乔曼停止了哭声,仰起头用手指轻轻抹掉眼角的泪水,然后勉强地笑着对沈桐道:“让你见笑了。”

 沈桐坐在副驾驶室,从侧面看乔曼更加美丽迷人,微微翘起的鼻尖,一张一合的嘴唇,上下起伏的胸脯,以及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沈桐有些迷恋。乔曼转过头的瞬间,正好与沈桐的目光相对,沈桐急忙慌乱地看向别处,道:“没事,要有心事哭出来就好,压抑在心头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乔曼突然问道:“那你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如何发泄?”

 这下把沈桐给问住了,沈桐愣怔了一下道:“我遇到烦心事我就拼命地运动,或跑步,或坐俯卧撑,要不打篮球,运动过后总会一身疲惫,但心情舒爽了许多。”

 乔曼没有接话,笑了笑问道:“有烟吗?”

 沈桐惊奇地点了点头,并掏出烟递给了乔曼。

 乔曼熟练地抽出烟并点上,然后把车窗留出一条缝隙,靠在那里仰天吐起了烟圈,并用手指把烟圈一个一个戳破。

 沈桐见乔曼不说话,也点燃一根,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须臾过后,乔曼开口了:“我的过往你应该知道?”

 沈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于乔曼的情况,沈桐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离过婚,至今还是单身,仅此而已。至于为什么离婚,沈桐从没主动打听。

 乔曼低下头冷笑了一声道:“不管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对于我的过往我不想提及,或许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女人,一个靠身体上位的烂女人。但是我也有自尊,我想改变,但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摆脱不了yin影。有时候我在想,我就这样行尸走肉般活下去,等那天在这里呆腻了,我就背上行囊,只身一人到处旅行,如果有一天累了,烦了,就在某一个角落停留下来,隐度一生。”

 乔曼没头没尾的话,沈桐虽听不明白,但理解乔曼的心情,于是道:“有时候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别人的看法只是一个参照物,而你不是为了他们活着,而是为你自己。诚然,一个人的过往有一种负罪感,但那毕竟是过去式,面对新的生活,面对新的挑战,才是你真正所要得到的,固然你逃避,你的过往能淡忘吗?沉淀的越久你会越压抑,何尝不去勇敢地面对呢?”

 乔曼冻得有些发瑟,于是把车发动,打开了空调。对于沈桐的一席话,乔曼还是感触深受的,但是,对于过去,真的能忘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