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夜色浸泡着寂静的渔村,悬吊在空中的几颗星星疲惫地躲在薄薄的云层里时隐时现,忽大忽小的海风吹拂着院子里的一棵大榕树。郭小鹏看了一下手表:“汪总呢?叫她一起聊?”

    “她是警方的卧底。更准确地说,她可能是警方的卧底。所以我已经把她给处理了。“G很平静地回答道。

    郭小鹏如雷击顶,顿时惊呆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反问:“处理?什么意思?”

    G缓缓站起后说:“这好像是世界通用的词汇。”

    郭小鹏血往上冲,霍地站起,一步、一步地逼向G,两眼冒火。G并不后退,挺了挺胸说:“我警告你,如果再往前走的话,会发生很不愉快的事!”说罢,他眼睛环顾四周。

    郭小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至少有三支冲锋枪对着他。他停住脚步,愤怒地质问G:“你千里迢迢把我请来,就是为了干这个?”

    “当然不是。”G重新坐下来,“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汪静飞是警察。”郭小鹏竭力压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过去你还是红卫兵呢,后来不也成了毒品头子?她以前上过警察院校,我也知道。但这并不说明什么!”G点上烟斗,抽着:“你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问题是我冒不起这个险。”郭小鹏此时心乱如麻,不得不抛出杀手铜:“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做交易了?”G认真地回答:“当然。”

    “价格我可以每公斤再降低五千美元。你把人还我!”

    G不以为然地说:“生意是生意,警察是警察。其实这也关系到你的安全。千万不能混为一谈。”

    “我从来不会把别的和生意混在一起。”郭小鹏口气坚决地道,“但汪静飞是例外!”“

    G劝说道:“要想成为大人物,是不能‘情’字当先的。”郭小鹏冷冷地道:“反正你不把汪静飞交还给我,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G耸耸肩,做无所谓状:“生意通常不是双赢,就是双输。咱们的交易更是如此。在我赚不到钱的同时,你也赚不到钱。”

    郭小鹏无计可施了,一时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情急之下,他只有问:“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G将烟斗从嘴里抽出,晃了晃说:“我从来不过问具体细节。决策者必须超脱。但我考虑到汪静飞和你的关系,叮嘱他们,让她走得痛快些。”在G走进囚禁汪静飞的小屋之前,已经有人给她去掉了手铐和嘴里的毛巾。她揉搓着麻木的手腕,猜测着他们要对自己怎么样:枪决?活埋?抑或是沉人大海?就在这时石走了进来,笑眯眯站在她面前:“委屈汪女士了。”汪静飞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整理一下衣襟后说:“没关系。”G的目光突变,逼向她:“你当过警察?”

    汪静飞怕G在盘问的过程中,自己有什么疏漏,用很生气的语气说:“当过怎么样?没当过又怎么样?警察仅仅是一种职业!”

    G继续审视汪静飞:“金三角以外的集团,不少是让卧底的警察毁掉的。”汪静飞微微一笑:“这个说江山是让女人毁掉的,那个说是让奸臣毁掉的。其实都是让自己毁掉的。要是没本事识别,就不要当这个家。”G收回审视的目光,扭身出屋。

    他一出去,师爷就走了进来:“汪女士可以回房休息了。洗澡水已经准备好。”贾斯冬在林小亮的引领下,进入客厅。

    正在读书的郭小鹏立刻起立迎接、让座,然后关心地问:“我听说贾夫人贵体欠佳?”

    贾斯冬沉重地说:“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必须要换肾。”郭小鹏略有些惊讶地“嗅”了一声。

    贾斯冬声音里透着一丝希望地抖着说:“换肾需要一大笔钱,林总说您可以借给我。”

    郭小鹏点头。

    贾斯冬很感激:“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押给您。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今后我一定每个月还给您一千块钱。”

    郭小鹏微微一笑:“像您这级别的干部,月收人也就千把块吧?”贾斯冬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还不到。我女儿准备出去打工,我儿子也快要毕业了。”

    郭小鹏道:“除掉日用,一个月还我一千,你要二十年才能还清。”“对。”贾斯冬肯定地回答。

    郭小鹏提高声调:“说句实在话,我把钱借给你,就没打算让你还。”贾斯冬惊愕,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账很明白,你怎么能还得起呢?至少目前是这样。严格地说,这是你一辈子收人的总和。”郭小鹏和颜悦色地说着一个很冷酷的话题。贾斯冬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些手足无措地道:“董事长,我该怎么报答您呀?你们要是看守所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办!”杨春开着破北京吉普在市郊转悠,从一个饭店转到又一个饭店。突然,他眼前一亮,在前方不远处的小饭馆门前停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警车。他一轰油门,高速开进小饭店门前的停车位,故意刮了警车一下。随后,他跳下车,大摇大摆地进入饭店,高声喊道:“外面的警车是哪个孙子的?”坐在餐桌旁吃饭的两名年轻警察,看了他一眼,咕哝一句:“神经病!”又继续吃饭。

    杨春晃晃悠悠地走到饭桌边,质问两位警察:“是你们的车吧?”“是又怎么样?”

    杨春两手一叉腰:“让老子把灯给撞碎了!”

    警察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霍地站起来:“你再说一遍!”杨春一把抓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脖领子。“老子不光要说,还要给你们两个带把的肉饼子尝尝!”说着扬起了巴掌。

    三人各展绝功,围着饭桌打作一团。杨春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处于劣势。他情急之中,顺手抄起邻桌的酒瓶,在混战中把身体稍弱的那个警察的脑袋开了一个血口子。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呜哇、呜哇”的警笛声。原来饭店老板打了110.一群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大块头警察举枪喝道:“不许动!”两个警察停止了打斗。杨春乘机抡起板凳,把已无防备的一个警察打倒在地。大个子警察吼道:“没有王法了!给我铐起来!”

    杨春被铐后,仍然不服地直蹬腿。

    夜幕降临时分,郭小鹏开着奔驰车到了西山别墅。

    他进了别墅,就像一只疲惫不堪的小猫,倚偎在母亲身边。郭母心中清楚,儿子这些天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不来看她。她充满慈爱和怜惜地轻轻抚摩儿子的肩膀。待儿子全身放松之后,才轻声问道:“我听说林小强死在海州市了?”

    郭小鹏惊了一下,抬起脸:“您怎么会知道?”

    “是他爸爸在电话里说的。”

    郭母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儿子归来情绪激动,她突然心慌意乱起来。手也开始哆嗦。

    郭小鹏显然也感觉到了,急忙起身,把一个精致的小盒递给母亲。郭母吞下一个白色药丸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郭小鹏此刻如万箭穿心,默默地念叨着:“妈!妈呀!这个社会对您太不公平!堕落的人类对您太不公平!我要毁了它!彻底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