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刽子手扬刀将落的当口,突然一枚袖箭疾速射来,刽子手当即倒地气绝。

“白莲教劫刑场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慌乱欲作鸟兽散,但苦于人群太拥挤,施展不开手脚。看客们各自奋力外冲,一阵扑腾,喊娘声,叫骂声,哭号声,不绝于耳。

刚才还埋藏在围观人群里的一伙壮年男子,变戏法似的,突然手持刀剑棍棒,冲上台去,欲救死囚。

台上的刽子手与官兵有些慌乱,却见监斩官镇静异常,他朝空中打了个手势,只见在人群里穿便装的人,往自己胳臂上缚上红色布巾,也操刀而起,与前来劫刑场的白莲教教徒短兵相接。

此时,大队官兵也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断头台包抄过来。

那些看热闹的围观者,像无头苍蝇,四处乱钻,由于求生心切,相互践踏,发出惨烈的喊叫声。

劫刑场的白莲教教徒不过五十来人,虽然个个功夫甚是了得,却难以抵御洪水般涌来的官兵,最终寡不敌众,且战且退,趁着混乱冲出重围的不过几人,其余的全部被官兵团团围住,或遭杀戮,或被逮捕,而人犯却没有劫走一个,场面惨烈。

而台下的围观者也却倒了不少,大多是老幼妇残,布履衣巾遍地,一片狼藉。

“崽啊,我的个崽啊……”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原来她的孩子在混乱中被踩死,那声音悲惨,绝望,呼天抢地,久久回荡在刑场的上空……

经这么突如其来一折腾,刑场的围观者散了一大半。见局势已被官兵掌握住,有胆子大的又围了过来,继续观看执刑。

“娘的,好端端的戏被白莲教给搅黄了!”几个男子抱怨不已,有些失望。

稍作休整,刑场又恢复秩序,只是没了先前的热闹,人群里不时有人在四处张望,似乎担心白莲教卷土重来。

那些刽子手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上去惊魂未定,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经刚才一折腾,监斩官发出指令,决定一切从简,立即对所有死囚执行死刑。

不一会儿,所有刽子手准备妥当,一声令下,刀起头落,鲜血四溅,囚犯扑通倒地。

众人以为好戏就此结束了,纷纷散去,表情里带着些许失望与落寞,觉得没过瘾似的。

几个浪荡子模样的男子,骂骂咧咧,说是没有观赏到刽子手精彩的凌迟表演。

凌迟,就是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即刽子手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剐一个死囚究竟应该割多少刀,似乎并无定数,也有说一千刀的,有说必须要三千六百刀的。不过每割一刀,都要用大白瓷盘把肉贴在上面,既便于计数,又可供看客鉴赏。如果犯人在规定的刀数前死去,刽子手就有受贿的嫌疑,丢掉差使是小事,弄得不好,还要连坐。

就在围观者慢慢散去的时候,突然断头台处又传来惊叫声,人们停下脚步,纷纷回头看。

原来在刽子手鬼头刀齐刷刷落下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个年约五旬的络腮男囚并没有身首异处,安然无恙直挺挺地立在原处,刽子手大惊!

或许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刽子手愣愣地站在人犯的身边,不知所措。呆了一阵,方如梦惊醒,再次扬起手里的鬼头大刀,使劲朝络腮男囚的脖子砍去,那囚犯还是毫发无损。刽子手骇然,退到了两尺之外,望着刀上的卷口,腿好像有些微微抖动。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一幕,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再次牢牢地勾住了看客的脚步。他们迅速向台边靠拢,并发出惊叫声。

那监斩官见了,也有些神色慌张,估计在其一辈子的监斩生涯中,也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天方夜谭的场景,一时没了主张,情急之中,大喊换刽子手再砍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刽子手接下了活计,气运丹田,猛然一刀,可络腮男囚的脖颈就像铁铸似的,还是砍不动,却把刀砍折了。一看不对头,刽子手马上弹开,生怕自己中了邪似的。

如此一来,台上有些乱套,一排刽子手交头接耳。

这时,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刽子手,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估计是头目之类的人物,他走到络腮男囚跟前,双手抱拳,很虔诚地向囚犯作揖致意,说:“这位大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吃这口饭,还望你多多包涵。待你魂归阴曹之后,我们会给你多烧纸钱,还望你多多担当。”

那络腮男囚双眼一瞪,一脸不屑:“呸!闲话少说,有本事就一刀结果了我!爷爷告诉你,我是白莲教‘无声老母’魂魄附身,所以你们奈何不了我!杀我白莲教徒者,必遭天谴!”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监斩官此时似乎也没了主意,便吩咐管事的疤痕刽子手出招。那疤痕倒是沉得住气,并不着急,围绕囚犯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其脖颈。之后,吩咐旁人拿来一只雄鸡,一刀将鸡头剁了,把鲜血淋在囚犯的脖子上,口里念念有词,接着用刀割断络腮胡子男囚的脖筋,然后憋足力气,一刀砍下去,鲜血如注,往天上冲起老高。囚犯的头瞬间落地,刽子手刀已然回到原来的姿势,身上却未沾一滴血,俨然一副高手的模样。

台下顿时掌声鼓动,为他的精彩手艺喝彩,其他的刽子手也投以敬佩的眼光。

虽然络腮男囚总算被正法,对于刚才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一幕,人们还是议论不休,各执一词。

“只怕真是无声老母显灵了!”

“那只是铁头功而已,习武的人可以练就!”

“白莲教的人果然有邪术……”

好戏终于落幕,原本埋怨没有凌迟表演的看客,因为加看了刚才最后的表演,也少了些牢骚,开始寻找讨论的话题,慢慢散去……

我与田古道当然没有心思跟随他们讨论,我们的心思是死囚宋果离的尸体,还有五倍的价钱。可是,刑场的官兵似乎没有立即离去的意思,因为不想背上与白莲教有瓜葛的罪名,我们决定夜晚再来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