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张子恒又推门进来,后面还跟了三个愣小子。张幺爷说:“我刚才吩咐你的话你出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了没有?”

张子恒很有情绪地说:“你幺爷吩咐的话谁敢不说?”

张幺爷把眉毛一横,说:“你狗日的别有情绪!我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本来老子是不想跟你说关键的东西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你知道现在的那个公社书记是咋样子起家的?是靠造反、靠打砸抢起家的!你去告诉他这个事情?他懂个屁!说不定不光把你我都抓起来弄进学习班吊鸭儿浮水,还会带人来乱整。万一再整出更大的事情咋整?到最后还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倒霉!老祖宗的东西,说邪乎它就邪乎,说玄乎也玄乎,他们要是不乱搞,会出这种古怪的事情?啥事你都得好好动动脑筋。不是我说你,子恒,不要以为你当过几年兵,你要跟着幺爷学的东西还多得很!不是老子在你面前飙高尿,倚老卖老!”

张子恒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张幺爷这时又说:“你现在就在这儿把庹师的衣裤烤干,一会儿我和庹师去老林子找子坤。我先把小白送回我家去,马上就回来。”

说完张幺爷就对白晓杨说:“小白,我先送你回去吧,一会儿幺婆婆在家里等得急了。”

白晓杨放下手里的棉袄,跟着张幺爷走出了享堂的大门。

张子恒看着白晓杨的背影,神情居然有点呆滞了……

一个愣小子问张子恒:“四爸,咋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张子恒回过神,瞪了那个愣小子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到庹师的身边。

庹师躺在稻草堆里,好像很享受,丑陋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美意。

进来的三个愣小子见睁着阴阳眼的庹师,嘴巴张得下颌骨都快脱臼了。

“四爸,他怎么就活过来了呢?不是说死硬了吗?”一个愣小子说。

张子恒环顾了一下享堂的四周,说:“你问我我问谁?老子现在还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一连串的事情,把老子都搞得脑子发晕了。千古奇闻啊!”

一个愣小子说:“那条蟒蛇还会出来吃人吗?”

张子恒说:“谁知道?幺爷又这不准那不准的。他怎么做事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鬼祟了?”

说着张子恒已经拿起庹师的棉袄对着火堆烤起来。

另外三个愣小子也各拿了一件庹师的衣裤围在火堆的周围。

张幺爷的话在这些小字辈当中还真的很管事。

一个愣小子问:“四爸,一会儿你还去老林子找张子坤不?”

张子恒说:“咋不去,让幺爷一个人去你放心?”

愣小子说:“四爸,一会儿你千万不要叫我去。我真的怕得很!”

张子恒一咬牙说:“你越怕老子越要叫你去!你底下夹卵蛋没有?”

愣小子的脸一下子就青了。

另外两个愣小子在窃笑。

张子恒又朝另外两个愣小子说:“你们两个也去。”

那两个愣小子的脸也青了。

张子恒他们将庹师的衣裤翻来覆去地烤一阵,终于算是烤干了,就把它扔到了庹师的脑袋边。

庹师坐起来,咿咿唔唔地朝张子恒他们打出去的手势。张子恒愤愤不平地说:“都是老爷们儿,哪个零件不是一样的?你还讲究个卵啊!”

说着带着三个愣小子走出享堂,顺手又把门给带上了。

这时的庹师突然间一双阴阳眼射出冷飕飕的寒光,只见它朝着享堂的中梁上龇牙咧嘴。

中梁上,居然又挂着一条手臂粗的青蛇朝着下面探头探脑!

只见庹师就像一条褪了毛的猴子般嗖地从稻草堆里赤条条地钻出来,四肢并用,沿着三面墙壁斜斜地爬上了中梁。

那条青蛇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挂着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抬起的蛇头正好和庹师面对面地照在一起。

趁着青蛇还没有做出进攻的准备,庹师已经闪电般地出手,左手钳子般地一下子就抓在了青蛇的七寸处。青蛇的身子飞卷过来,缠在庹师的手臂和脖子上。

庹师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又嗖嗖嗖地顺着墙的夹角滑了下来。也不见他怎么作势,三下两下,竟将死死缠在手臂和脖子上的蛇取了下来,一脚踩住,然后开始麻利地穿衣服。

衣服穿好后,他将蛇挽成麻花一般,迅速地揣进怀里,然后抱着膀子把棉袄死死裹住,盘腿坐在火堆旁,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张子恒和三个愣小子推门进来了。张子恒说:“刚才里面什么响动?”

边说边四周看了下,见庹师已经穿得规规矩矩地在火堆旁打坐,也就消除了疑心。

这时候庹师却站起来,直直地就朝外面走了……

张子恒目送着庹师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的那扇沉重的大门,自言自语地说:“这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咋怪得这么出奇啊?”

守在祠堂外面的人一看见裹着棉袄的庹师走出来,就像溃逃似的朝大门的两边退。

庹师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走进了白雪飘飞的寒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