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杨对张幺爷的表情洞察秋毫,说:“幺爷,又出什么事了吗?”

张幺爷挠挠后脑勺,说:“事倒是没有出,不过我总感觉怪怪的,预兆不好!”

“什么预兆不好!”

“那条大蟒蛇我感觉没有死,而且就躲在饮牛池里。今天把神牛都惊了,幸好我们赶早发现了,不然事情就麻烦了。这阵子我让庹师在饮牛池边看着饮牛池的动静呢!”

白晓杨笑笑:“幺爷,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

张幺爷说:“比这邪乎的事情还有呢!张家祠堂后面的老林子出了一个大洞,阴森森的,我感觉那条吃人的大蟒蛇就是从那个洞里爬出来的。”

白晓杨的神情突然变得警觉起来,说:“你说哪儿出现了个洞?”

张幺爷心有余悸地说:“老林子里!一棵七八个人才可以抱过来的大树被雷劈开了,树是空心的,有个洞就在树心里藏着,这可是个从来没有谁发现过的秘密啊!那条大蟒蛇我估计就是从那个树洞里爬出来的。”

白晓杨的神情变得越加认真起来,说:“幺爷,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张幺爷说:“我在你面前说假话干什么?不信你问庹师,他还下到洞里去了的。哦,对了,那个洞里可能还藏着可怕的东西,我看见它们的眼睛了,绿莹莹的,邪恶得很,吓死人了。”

白晓杨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幺爷的脸。等张幺爷把话说完了,白晓杨才说:“幺爷,村子里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事,按老祖宗的说法,好像就是什么东西把天机给泄露了。只有泄露了天机才遭天打雷劈啊!”

张幺爷一听白晓杨说的话,立刻就震撼了,一拍大腿,几乎要跳起来地说:“小白,你咋不早说这句话呢?你可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啊!我说怎么会寒冬腊月地响落地惊雷呢?还把那么大一棵几百年的老树给劈开了。原来是有人泄露了天机啊!可是,卧牛村这么多年来一直太太平平的,有啥天机好泄露的呢?又是谁在泄露天机呢?”

白晓杨笑盈盈地看着张幺爷,说:“幺爷,你想想这段时间村子周围或者村子里有没有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张幺爷使劲地挠着后脑勺,不确定地说:“也没有出啥奇怪的事情。别的村子批林批孔搞运动都整得挺凶的。我们这个村子比较偏僻,再加上我一直把村子里的人招呼着的,所以都还算太平啊!真的没有什么格外的动静啊!”

白晓杨用柔和的眼神继续盯着张幺爷,说:“你再想想。”

张幺爷又挠后脑勺,还是没有想起特别的事情,突然张幺爷说:“对了,前两天黑子在半夜里倒是叫得挺凶的,平常它都没有这么叫过的。我也没咋注意,也许就是屋门前过过生人吧。”

白晓杨说:“平常黑子不怎么叫吗?”

张幺爷说:“真不怎么叫。我们村子比较僻静,白天过生人的时候都少,何况晚上。咦!会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晚上在村子周围转悠,人看不见,可是黑子可以看见,所以黑子才叫唤得那么凶?”

白晓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有可能。”

张幺爷的脊背和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他说:“就算是晚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村子周围转悠,可是这和泄露天机有啥关系呢?”

白晓杨见张幺爷的神情又紧张起来,就笑笑说:“其实我也是信口开河猜的,或许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呢。”

张幺爷把白晓杨的话当了真,说:“不!小白,你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村子里发生一连串古怪的事情也许还真是有原因的。”

白晓杨见张幺爷已经把她的话搁心里去了,就安慰张幺爷说:“幺爷,我说的话你就当我说着玩的,不要当一回事。说不定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后村子里就啥事也没有了。”

张幺爷忧心忡忡地说:“我看这事没有过去,更邪乎的事情可能还在后头呢!”

白晓杨又奇怪起来,说:“幺爷,为什么呢?你说这样的话可得有根据啊。你可不兴在这个时候还给村子里的人制造紧张气氛哦!”

张幺爷说:“我还真不是瞎说。今天我们去憬悟寺的荒草坝子埋张子银,你说我们看见了什么?”

白晓杨被张幺爷神秘兮兮的表情弄得有点惊讶了,说:“你们又看见什么了?”

“一个人!”张幺爷连声音也变得神秘兮兮的有点诡异了。

白晓杨的表情也随着张幺爷神秘兮兮的话引得越加紧张,说:“什么人?”

张幺爷说:“一个捡狗屎的老头!”

白晓杨长吁了一口气,笑着说:“幺爷,你可真会说话吓唬人,整得杯弓蛇影的。我还以为你又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呢!”

张幺爷继续神秘兮兮地说:“捡狗屎的老头按理说是不奇怪,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子恒这小子鬼精,是他看出古怪来的。”

张幺爷的话又把白晓杨的好奇心调动了起来,说:“有什么古怪?”

张幺爷说:“你说真是一个捡狗屎的老头,在村子周围有狗的地方转悠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他在憬悟寺里躲着烤火。这老头虽然说穿得是有点破旧,却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而且根本不像是乡下人,眼神也鬼祟得很。更奇怪的是他装狗屎的篾兜里没见着一坨狗屎。子恒怀疑他是特务,我看倒不是。”

“是什么?”白晓杨紧接着问。

张幺爷说:“像那条蛇精变的。”

白晓杨又笑了,说:“幺爷,你别什么事都往蛇上面想。”

张幺爷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他一走出憬悟寺就不见了影,张子恒脚跟脚地撵出去也没有把他撵着。”

白晓杨见张幺爷一副很认真严肃的样子,想了一下,说:“幺爷,你真的感觉村子里还会出事情?”

张幺爷说:“我的感觉很准的。可是这话我谁也不敢说,连张子恒我都不敢跟他说。我也只是跟你说说而已。”

白晓杨看着张幺爷,眼神变得有点复杂。张幺爷也被白晓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了。

张幺爷说:“小白,你这么看着幺爷干什么?”

白晓杨没有把眼光从张幺爷的脸上挪开,说:“幺爷,我现在动不了身子。我要是动得了身子的话,我倒可以帮你去找一个人。”

张幺爷说:“找什么人?”

白晓杨说:“能帮村子里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人。”

张幺爷的眼神马上就亮晶晶的了,说:“你认识这样的人?”

白晓杨说:“认识。其实你也认识的。”

“谁啊?”张幺爷极度好奇地问。

白晓杨继续盯着张幺爷,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

张幺爷急不可耐地说:“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个人咯!”

白晓杨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你提起过的万神仙。”

张幺爷一听,看白晓杨的眼神离奇得不得了,说:“你认识万神仙?”

白晓杨又笑了一下,说:“过多的话你不要问好吗?我叫你去找他,他就一定有办法的。”

张幺爷说:“恐怕他已经死了吧?我是十几年前去找过他给我医风湿的。当时他都八十几岁了。”

白晓杨说:“你去找找看呀,兴许他还没死呢!”

张幺爷说:“那我下午就去找他。”

白晓杨说:“你找他还得带上一个人。不然就是找着了,他也不会答应帮你的。”

“带上谁?”张幺爷问。

“庹师。”白晓杨说。

“为啥要带上庹师呢?”

白晓杨说:“你别问那么多,你带上庹师就是了。”

张幺爷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复杂和不可思议了。

白晓杨又对张幺爷说:“幺爷,你这就去把庹师叫回来吧。”

张幺爷说:“我恐怕是叫不回他,犟得很。”

白晓杨笑了笑,说:“你把这个带上,他就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说着白晓杨就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个玉佩,玉佩白如凝脂,用一根红绳拴着,上面没有刻任何纹饰,显得极其干净纯洁。

张幺爷接过玉佩,捏在手心,有股沁人心脾的凉飕飕的气息从手心里传递出来。

张幺爷说:“这么好的一样东西,你也舍得交给我?”

白晓杨笑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块老玉而已。”

张幺爷说:“这东西真的能够请得动庹师?”

白晓杨露出一丝调皮地笑,说:“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于是张幺爷说:“那我这就找庹师去。”说着就起了身。

白晓杨又说:“你不要给另外的人说起你和庹师去找万神仙。”

张幺爷说:“知道。”就走出房间门。

正走到天井里,张子恒从大门外走进来,张幺爷就问:“子恒来了,吃午饭没?”

张子恒说:“没呢。”说话的时候眼光却往白晓杨睡的房间瞟。

张幺爷说:“来又有什么事?”

张子恒说:“村子里的人还聚集在祠堂的外面,说一天没有看见蟒蛇的尸首就一天也不敢回去住。都有人在坝子里准备搭棚子了。”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他们爱在坝子里住就住去。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事情?”

张子恒说:“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道去劝劝大家,让大家还是踏踏实实地回家住去。白天还好点,晚上家家户户都没人,万一遭贼了咋办?”

张幺爷说:“能遭什么贼?现在哪家哪户不是水打精光的?难道贼娃子还把门板偷回去做火匣子?”

张子恒说:“那就让他们在祠堂的坝子上搭棚子?”

张幺爷说:“谁爱搭就让他搭去。这两天是不踏实,我都不踏实,等过几天啥事都淡了,自己就回去了。你现在就是劝也没用。”

说着张幺爷就要急着往外边走。

张子恒说:“幺爷,你还要上哪儿去?”

张幺爷说:“我是去叫庹师回来吃中午饭。”

张子恒就说:“我同你一起去。”

张幺爷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去祠堂那儿守着,叫大家在一块儿都别再议论大蟒蛇的事情。越议论越作怪!人多嘴杂,容易造谣生事。告诉大家,谁造谣我一会儿收拾谁!”说着就走出了大门。

张子恒站在天井里愣了一会儿,也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