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冬夜里难得的好月色,而卧牛村却被笼罩在了一层神秘的阴影中。

张幺爷和庹师回到家,开门的张婆婆见了他们,长喘了一口气地朝张幺爷说:“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人担心死了!”

张幺爷却故作轻松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张婆婆说:“那个子恒,今天下午就像中了邪似的,一趟又一趟地朝家里跑,一个劲地打听你上哪儿去了。你又不让我告诉他,我都快要不晓得拿啥话去搪塞他了。”

张幺爷说:“我刚才去祠堂里找过他了。他是有事情找我。”

张婆婆就说:“该不是又出啥古怪的事情了吧?”

张幺爷说:“哪来那么多古怪的事情?”边说边走进天井里。而庹师已经径直走进那间柴房里睡觉去了。

张幺爷就说:“今天没来得及给他搭铺,等明天再给他搭,就让他再将就一宿吧,还真不能亏待了他。”

这时,黑子在暗处发出几声呜呜的低吟声,张幺爷就说:“黑子吃东西了吗?”

张婆婆说:“小白给了我一瓶药让我抹在它伤口上,已经开口吃东西了。”

张幺爷哦了一声,说着也要上灶屋里的柴火堆里去睡,这时小白却在房间里说:“幺爷,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幺爷走进房间,煤油灯的光模糊暗淡,显得没精打采。白晓杨斜躺在床上,戴着那顶裘皮帽子。

张幺爷说:“小白,还没睡啊?”

白晓杨微笑了一下,说:“和幺婆婆一直等你们回来呢。见着万神仙了吗?”

“见着了。”

“他还好吧?”

“不大好。”

听张幺爷这么说,白晓杨就有点坐不住了,欠起斜倚着的身子,说:“他怎么了?”

张幺爷说:“我是在一个密室里见到万神仙的。他的腿被革命小将们打断了,不能动,只能在地上打一个盘腿。”

听了张幺爷的话,小白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

张幺爷不明就里,说:“小白,你怎么了?”

白晓杨拭了下眼泪,说:“没怎么,他能够活着就好。就怕他已经没活在这个世上了。”

张幺爷听白晓杨这么说,更是一头的雾水,说:“我跟万神仙提起你,可是他说他不认识你。”

白晓杨说:“他是不认识我。你只要跟他说我姓白,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白晓杨的话说得云山雾罩的,张幺爷更是一脸的疑惑了,想了想,说:“你看哈,小白,我张幺爷也不是好奇心有多重的人。可是,这个事情我还是得说。你和万神仙好像都有什么事情在故意瞒着我?”

白晓杨见张幺爷一脸的疑问,笑了一下,说:“幺爷,不是我们故意要瞒你什么,是有些事情你不该知道的我们就不会让你知道;该你知道的,我们一定不会瞒着你。”

张幺爷显得有点执著起来,说:“那啥事是不该我知道的呢?”

白晓杨说:“幺爷,反正我现在是不能给你说得更多、更仔细。我现在可以给你说的就是,我和庹师真的不是无缘无故才在你的大门外投宿的。”

听了白晓杨的话,张幺爷的眼神定在白晓杨漂亮的脸上了。

“这么说,你们不是出来逃难的了?”

“我们的确是出来逃难的。不过是奔着幺爷你来的。”

张幺爷一听,打了一个愣神,说:“奔着我来的?为什么?难道还真让我说准了,你真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白晓杨又笑了一下,说:“我不是你的远房亲戚,而是到你这儿来避难的。”

张幺爷还是愣愣地说:“为什么?我们从来就不认识啊。”

白晓杨说:“幺爷,你就不要追根究底了。有些事情,我就是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我今晚给你说这些,就是要你和我统一口径。以后村子里无论谁问起我的情况,你就说我是你的亲戚,家里遭了大灾,来投奔你的。”

张幺爷说:“这么说你和庹师以后就住我这儿不走了?”

白晓杨点头。

张幺爷沉默半晌,说:“这个事情还真是越来越蹊跷了。”

白晓杨没有理会张幺爷满腹的疑问,说:“幺爷,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张幺爷心事重重地说:“明白我倒是明白。这世道,遭难的好人多。可是,你和庹师……”

白晓杨没等张幺爷把话说完,就说:“只要你幺爷明白我的意思就好。其实,在来之前,我就知道幺爷您是个啥样子的人。”

张幺爷还要说什么,这时张婆婆推开堂屋的门走进了房间。

张幺爷反应快,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朝白晓杨说:“你就早点睡吧小白,我也累疲倦了,去睡了。”说着就匆匆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