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杨点亮床头的那盏煤油灯,房间里燃起了一丝光亮。她走出门外去找张婆婆。

白晓杨没有照煤油灯出去,外面的月色很好,冷清中透露出一丝皎洁,茅草屋上起了一层白霜,在月亮的清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晕。

月光下,张婆婆低垂着头坐在阶沿上,像是在打盹儿。

白晓杨走过去,她摇了摇张婆婆,张婆婆没有动静。

白晓杨走到张婆婆跟前,蹲下身,想把张婆婆背起来。

刚坐月子的她身子还很虚弱,又被刚才一阵惊吓,背张婆婆的时候力不从心。她努力了两次都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第三次,她一咬牙,终于颤巍巍地站起来了,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非常沉重,迈步都很困难。

倔犟的白晓杨紧咬住嘴唇,一步一步地背着软塌塌的张婆婆挪进了房间。

终于把张婆婆平放在床上,白晓杨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堵得难受,殷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处渗了出来……

下腹处传来的隐隐阵痛令白晓杨虚汗直冒,她强稳住心神,最终没有让涌上喉咙处的血从嘴里吐出来。

白晓杨知道自己是刚才用力过猛受了内伤引发了内出血,于是伏在床边调整了下气息。

而外面却闹哄哄的了。

村子里的人跑到近前,张子坤见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兴许是感觉到情况不妙,丢下手里的瓷盆想一溜烟跑掉,但是几个愣小子已经截住了张子坤的去路。

张子坤见无路可逃,索性蹲缩进黑子睡的乱草堆里,把头死死地埋在两腿间。

几个愣小子上去把张子坤就像提小鸡似的提起来,厉声问:“疯子!你喊的鬼呢?鬼在哪儿?”

张子坤脸上全是莫名其妙的笑,不说话。

一个气得七窍生烟的愣小子见张子坤这副德行,一脚就踹在了张子坤的腿肚子上,张子坤倒在狗窝里,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救命啊!打死人啦!救命啊!打死人啦!”

白晓杨听见张子坤夸张的呼救声,强忍住小腹处的隐隐阵痛走了出去……

几个愣小子不解气,围上去对着张子坤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张子坤被湮没在了疯狂的发泄中……

“你们别打他,他是一个病人!”白晓杨出到门外轻声说。

白晓杨的声音虽轻,但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几个愣小子还真就立马住了手,见是白晓杨,都退开了。

而蜷缩在狗窝里的张子坤还在手舞足蹈地大喊着救命。

一个愣小子又上去照着张子坤的屁股踹了一脚,喝道:“你还来劲了你?”

白晓杨上去拉开了那个愣小子。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张子坤不动了,睁着一双备受惊吓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白晓杨。

白晓杨蹲下身,借着惨淡的月光端详了张子坤片刻,说:“怎么打得那么狠?”

白晓杨的声音始终不温不火,揍张子坤的几个愣小子面面相觑了。

在白晓杨的面前,张子坤的神态由惊恐万状渐渐变得痴迷单纯,肮脏的脸上又浮现出傻傻的笑,他嘿嘿地朝白晓杨一笑,说:“妹妹,你真漂亮!你是七仙女,不是妖精!”

白晓杨也朝张子坤轻笑道:“你真是疯子吗?”

张子坤傻笑着说:“我不是疯子!他们才是疯子!都是疯子!”张子坤边说边指着刚才揍他的那几个愣小子。

一个愣小子又想上去揍张子坤,白晓杨扭过头,瞟了那愣小子一眼,愣小子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白晓杨又温和地对张子坤说:“刚才是你把黑子脖子上的链子解开的吗?”

张子坤憨痴痴地看着白晓杨,摇头……

白晓杨莞尔一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起来吧,进屋,我给你的脸上点药。”

张子坤又害怕地说:“他们要打我!”

白晓杨说:“他们不打你了,你起来吧。”

张子坤就爬起来,动作敏捷得就像脱兔般地嗖一下就蹿进张幺爷的大门,又回身砰地把大门死死关上了。

白晓杨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摇头,站起身……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张子坤和白晓杨的身上,却忽略了在一堆柴垛下,躲着一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