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跟着进来的兆丰和张子恒,吴章奎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三个蹲在墙角的民兵也站起来,手拢在袖口里,步枪搂在胸口前,就像搂着一根烧火棍似的。

张幺爷反剪着双手被吊在屋子中央的横梁上,身子悬空,果然是吊的鸭儿浮水。

张子恒急忙上去把张幺爷朝上面搂住,哭腔滥调地说:“幺爷,你没事吧?”

张幺爷呵呵地笑,说:“子恒!你狗日的咋才来?再迟来半个时辰,你就只有给你幺爷收尸咯!”

冯蛋子一看几个民兵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哆嗦着声音骂道:“你看你几个狗日的样子,像不像座山雕手下的土匪?”

吴章奎却讨好地说:“书记,这么冷的天咋光兮兮地就出来了?也不怕冻着?”

冯蛋子已经顾不上吴章奎拍的马屁,朝吴章奎说:“咋把张幺爷吊起来了?”

吴章奎说:“不吊不行,这老家伙口风紧得很,死不悔改,死不认罪!”

冯蛋子反手就给了吴章奎一记脆生生的耳光,骂道:“屌你妈的个逼!你把张幺爷当阶级敌人来整了?狗日的杂碎!”

吴章奎被冯蛋子的一耳光给扇蒙了,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的脸,说:“不是你说的……”

冯蛋子立刻吼道:“我说的要对张幺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呢?敢对这么大岁数的贫下中农劳动人民吊鸭儿浮水?你的阶级觉悟呢?狗吃了啊!”

吴章奎是彻底蒙了。

冯蛋子又吼道:“还不赶紧把人给老子放下来?弄出人命了,老子就可以代表政府枪毙了你狗日的!”

三个民兵也被冯蛋子的气势给吓住了,慌忙上去给吊着的张幺爷松刑。

被放下来松了绑的张幺爷推开搂住他的张子恒,想自己站住,但一个趔趄差点晃倒。张子恒又急忙上去把他扶住了。

兆丰也走上去,问张幺爷:“幺爷,还能站住不?”

张幺爷仿佛斗志很高地呵呵笑道:“这狗日的龟儿子,收拾起老子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棍子都打断了三根。还好,老子的骨头硬,连肋巴骨都没有被打断一根。呵呵……”

张子恒说:“幺爷,就别逞能了。”

张幺爷没理会张子恒,对一旁仍旧懵里懵懂的吴章奎说:“小子,这回我和你的恩恩怨怨就算是两清了。我张韦昌从来不欠谁的,结清了。走,子恒!”

张幺爷的洒脱劲把吴章奎弄得神经兮兮的了。

张幺爷刚一迈腿,又是一个趔趄,张子恒慌忙扶住他,说:“幺爷,究竟行不行?”

张幺爷说:“腿肚子还真是有点不听使唤了。呵呵……”

兆丰就对冯蛋子说:“你看咋办吧?要不让人背张幺爷回去?”

冯蛋子立刻说:“背,背,实在不行就抬!”

于是冯蛋子立刻安排两个民兵背张幺爷。

民兵背着张幺爷出了门,张子恒和兆丰跟着。

早已冻得语无伦次的冯蛋子急急慌慌地朝代销店跑。

兆丰却朝冯蛋子喊道:“你还想被逮现行吗?”

冯蛋子打了一个激灵,光着两条腿折身又兔子似的朝另一边跑,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