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奇怪地道:“找我干吗?”

两人这才从林子里钻出来,杨成龙道:“当然要找你了,因为我们信不过那个鬼女。”

我道:“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杨成龙道:“老李说如果一起,万一真有事他还要照顾我们,所以让我们在原地等他。”

我道:“阴森小巷不是说进就能进的,要不是因为那个老太太,凭我们根本进入不了,老李如何能够进入呢?”

蓝莓道:“或许老李有他自己的法子呢,咱们也别管了!赶路吧,凭他的本领,一般邪将根本就不是对手。”

边走我边道:“刚才我遇到阴童了,而且我终于知道他们需要怎样的帮助了,真是一群可怜的人,难以想象他们的经历。”说罢便将听说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蓝莓皱着眉头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可怕了,也只有阴……”说到这里她咳嗽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道:“其实我也很郁闷,有这样的祖宗不是光荣的事情,但没办法,我没得选择,现在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我们是否要帮助那些孩子。”

杨成龙道:“纠正你一下,阴童未必都是孩子,论年龄他们可能都有几百岁了。”

蓝莓道:“纠结这些小事有意义吗?我觉得必须帮助他们。”

杨成龙道:“不是我心狠,但咱们该如何帮助他们?应他们要求杀死他们?”

蓝莓道:“阴童受了这么多年的盘剥,思想极端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这么要求难道你我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道:“我也是这么想,办法肯定是有的,我们应该用心去找,能解脱他们也是功德无量。”

蓝莓道:“罗哥,我们做是可以理解的,但你做就不对了,那可是和阴阳书生对着干了。”

我道:“他的做法本来就令人齿冷,我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就算他本事通天,可黑就是黑。”

蓝莓笑道:“罗哥,你真的好可爱,考虑问题也很单纯,不像我们家杨子对着我就不声不响,鬼才知道他肚子里憋什么鬼主意!”

杨成龙道:“你别又拿我开涮,我可从来没有阴过你。”

蓝莓哼了一声道:“你敢。”

看他们恩恩爱爱地打情骂俏,我不由得想起了阿雪,她现在肚子不知道有没有大,孩子应该比我在天灵族圣地时长大了不少。想着只觉心里无限甜蜜,杨成龙道:“有没有觉得这条路特别长?”

我道:“是啊,凭我们脚力走这么长时间,怎么还在田垄上?”

蓝莓道:“不用那么疑神疑鬼的,我都看见希望了。”

杨成龙道:“在哪儿?”

蓝莓道:“就在那儿。”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老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可是当我们走到老李旁边,扑面一股寒气,仔细一看,老李居然冻成了一块冰坨,我们三个当时就慌了神,蓝莓道:“这可怎么办呢?”说话眼泪就要掉下来,还是杨成龙镇定,仔细看了后道:“李哥还有希望,他受到袭击时已经变成了水晶人状态,应该不会被冻死,只是冻气实在厉害,他关节不能活动了。”

我道:“你就说该怎么办吧?这种冻气能冻死邪将,当然也能冻死人了。”

杨成龙道:“你别慌乱,我们在李哥身边起团火,看能不能将冻气驱走。”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道:“那当然不可能了,冰雪皇后的冻气是冰封远古大陆的超级冻气,别说火堆了,火山都没有用。”

只见那些高粱秆子晃动,郝天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蓝莓立刻警觉地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哥遇袭,你肯定有责任。”

郝天森脸色不变地道:“是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蓝莓刚要说话,杨成龙道:“我认为不会是他,这件事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蓝莓道:“为什么这么说?”

杨成龙道:“因为我曾经梦到过一幕郝先生似乎与至尊家族的人决裂的场景,他应该是不同意密斯男爵做错事的。”

郝天森表情有些吃惊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我确实不赞成他们做的一些事情,虽然我是他们的顾问。”

杨成龙道:“你有这份心就很不错了,而且敢于对至尊家族的人说不的,必须得有一定的勇气。”

郝天森点点头道:“我只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当然我相信至尊家族的人都是骄傲的人,他们做事都会有自己的底线。”

杨成龙叹了口气道:“是啊,但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和至尊家族的人决裂了。”

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过了很久,郝天森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属于我的死期?”

杨成龙思考了很久道:“你害怕死亡吗?”

郝天森道:“当然了,我当然怕死了。”

杨成龙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那你就不会死。”

我忍不住问道:“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深奥的语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也让郝先生有个准备。”

郝天森幽幽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杨先生的意思了,他肯定发现了我即将与至尊家族发生的争执,开始我一定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他们据理力争,密斯男爵当然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停止自己的行动,那么他唯一的做法就是杀了我,于是我又妥协了,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杨成龙赞许地点点头道:“不管事件朝哪个方向发展,郝先生都是一个聪明人。”

郝天森道:“可惜聪明人未必是一个值得别人欣赏的人,对吗?”

杨成龙道:“你后来的妥协或许与我现在的预透消息有一定的关系,不过你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否则不可能猜得如此准确。”

郝天森道:“我当然已有心理准备,这次来找严处长本意就是为此。”

杨成龙道:“难怪你会突然出现,原来也是有原因的。”

郝天森点点头道:“没错,可惜出了那件不该出现的意外,我没想到痛苦血原已经率先发难了。”说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有绿色的液体,道:“这是唯一可以破解冻气的东西,是一种可以持续燃烧的液体,不过也只有李先生适合使用,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只怕连血液都结冰了,烧成灰都不管用。”

他正要朝老李身上涂抹,蓝莓道:“慢着。”说罢对我们道:“你们能相信有这种愚蠢的救人方法?”

杨成龙道:“我相信,罗哥,你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道:“蓝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还是比较信任老杨的,咱们也算是老搭档了,我觉得可以让郝先生试试。”

蓝莓气得一跺脚道:“你们这两个糊涂鬼。”

话音未落,郝天森伸手将液体倒在老李身上,轰的一声火苗冲天而起,灼热的高温让我们立刻朝后退去。

周围的高粱叶子都被烧着了,我们精神高度集中地看着老李,没过一会儿火光渐渐发绿,接着轰的一声,火苗直蹿而上,老李忽然间就能动了,只见在烈火里的他身体呈透明状,就如水晶一般,郝天森道:“李先生,请你伏在地下,熄灭身上的火焰,否则迟早会被融化的。”

老李依言而动,躺在泥地上来回翻滚,过了没一会儿火焰就消失了,他站起来,身上虽然有些脏,但没有任何伤处,就是皮肤似乎有些发红,老李舒了口气道:“这东西真厉害,差点没把我烫死。”

郝天森道:“这是冰雪皇后特制的燃烧液体,非常危险,但正是这东西今天救了你。”

杨成龙道:“冰雪皇后的异能是寒气,可她又设计这种燃料为什么呢?”

郝天森道:“或许是她害怕将来和老公动手,万一被冻挺了,还有办法救回来吧。”说罢笑了几声,发现我们没人有表示,遂收了声。

杨成龙道:“我猜未必是这样。”

郝天森似乎对这话很感兴趣道:“哦,那么说说你的想法?”

杨成龙道:“现在说言之过早,再说我还不能确定你是哪一头的。”

蓝莓道:“李哥,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搞成这样?”

老李表情有些愤愤不平道:“我是中了埋伏,往后走有条岔路,我选了一条就绕到了你们前面,但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衣着很怪异的人,然后他手一动,我就被冻成这样。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好有这个法子能补救。”

郝天森道:“是不是披红色斗篷的外国人?”

老李道:“没错。难道他是冰雪皇后的人?可我连这个女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要下此重手?”

郝天森道:“不知道,但据我所知,自从这次来到中国后,冰雪皇后似乎杀死了很多异能人,当然说她是凶手只是一种猜测,谁也没有拿到过证据。”

我们边说边走,渐渐天色微亮,只见远处已经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规模不小的集镇,老李道:“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郝天森道:“你与水晶王子属于同种异能,不过他属于这方面的顶级能量,找他老婆晦气,这不是聪明的做法。”

老李板着脸道:“既然杀人,则说明这帮人来中国不怀好意,一般人也就算了,偏偏是至尊家族的人,而且现在情况特殊,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郝天森道:“这点请大家放心,我虽然受雇于他们,但如果这对夫妻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老李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至少说明你还是个聪明人。”说罢看着前方自语道,“这片稻田还真长,走了大半夜的工夫。”

当我们出了高粱地,眼前空间豁然开阔,此时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一些小生意人已经将摊子支好了,三三两两地吃着早点聊着天,一看就是农村特有的小型集贸市场,而汽车站就在前方不远处,因为停着几辆破破烂烂的客车。

我精神为之一振道:“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郝天森道:“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见到校长,我个人是非常崇拜他的,希望能够见面面谈。”

老李道:“能见上面再说吧。”说罢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打给严童丽的,聊了一下铁伟峰的伤势,似乎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不过杨成龙既然说铁伟峰不会死,他就应该可以挺过来,大家倒不是特别担心,严童丽现在人在敦化的市级医院,我对她的飞行速度有了新的认识,估计比飞机还要快速,若非如此,铁伟峰可能已经没命了。

上了长途车问能够到达的最近的公路,确认后就等汽车出发。到了最近的一条公路,我们下车打的去了敦化。到了市医院,我们在手术室外见到了面容憔悴的严童丽,经过询问得知手术进展得非常顺利,但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铁伟峰因为头部遭受重击,有可能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下我们全都沉默了,因为把这点忽略了,如果铁伟峰成了植物人,对于任何一方仍将是巨大的损失,也是仅次于死亡的恶劣结果了。

老李道:“有多大的把握恢复过来?”

严童丽低沉着声音道:“无法判断,也可能是一分钟以后,也可能是失去意识一辈子。”

趁这当口,杨成龙赶紧将郝天森拉出了医院。老李道:“这边有没有能医治异能人这种伤势的办法?”

严童丽道:“没希望,我问过父亲了,连我们家族都不可能,更别说别人了。”

这时杨成龙从外面回来,严童丽盯着他道:“你说能够预判老铁的死亡日期,到底是什么时候?”

杨成龙思考了一会儿道:“我的每一次预判都是让我走近死亡的一步,所以我不想做这些预言。”

严童丽道:“我知道你的苦衷,你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未来被你发现,所以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这方面的事情,但今天你铁哥躺在床上,你忍心看我受这种煎熬吗?”

杨成龙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想隐瞒,但我真的不能说出来,这是宿命,无法避免的,说出来徒增烦恼而已。”

严童丽道:“这么说铁子会醒过来的?”

杨成龙道:“没错,他会醒的,这点你放心,我可以用自己的名誉保证。”

严童丽叹了口气,靠在墙上脸上并没有丝毫欣喜的表情,一时间静得出奇,猛然一阵忙乱,就听几个年轻人吼道:“三哥,挺住,一定要挺住,我们马上给你输血,这事和他们没完。”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包扎着绷带的人躺在担架上,吊着水瓶,后面跟着几个医生和护士,担架两旁则是一群混混模样的年轻人,显然他们大哥吃了亏,几个人大呼小叫的让人生厌,严童丽皱着眉头道:“你们能不能安静点,这里是医院!”

一帮混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几个人站直身子走了过来,领头一个光头道:“没看出来,这里还站着个便衣护士呢?”

杨成龙拦在他们面前道:“你们别乱说话,这里是公共场所,得维护秩序。”

那人凶巴巴地道:“去你妈的,我看你们几个是活腻歪了,不知道咱们的名号,给你看看这个。”

说罢一捋袖口,露出胳膊上毒蛇的文身道:“没听说过毒蛇堂吗?我看你们是找死。”说罢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远处保安看见了摸出电话就准备报警,我知道杨成龙不是能打的人,当时也没顾着多想,一把抓住他拿刀的手,因为这人亮了凶器,我用力推了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身后的窗户破了个大洞——是被他撞的。只听楼下一阵玻璃摔碎声后,尖叫声四起,我和那帮混子都目瞪口呆地互相对视着,我没想到自己一下居然能有这么巨大的力量,显然他们也没想到。

这里是在四楼,他摔下去的后果不用想也能知道,我的心顿时沉到了底,赶紧跑到破窗户朝下望去,却又哭笑不得。只见下方一株医院种的石榴树被压得东倒西歪,而那个混混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时候保安却走到我面前道:“你不能走,等会派出所的人来,你需要接受调查。”

我火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道:“我凭什么接受调查?这件事我哪里有错?混混都把刀掏出来了,当时你不敢上前阻拦,现在过来说便宜话了,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保安脸顿时涨得通红,道:“毕竟你把人推下楼去了……”

医生道:“行了,这里还有人等着手术呢,麻烦你们先让一让。”

我们赶紧让开了路,严童丽走到我身边悄声道:“警察马上就会来,你赶紧走吧。”

我没理那个保安,在小混子的目送下扬长而去,出了医院就见郝天森站在马路对面看报纸,我走过去后道:“真没想到把一个混混给打了。”

郝天森收起报纸有些奇怪地道:“你干吗打个混混?”我正要回答他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奇冷,接着腿关节开始僵硬,很快浑身都硬了。这时一个外国人转到我的面前点点头对郝天森道:“带走。”接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放到一辆车子的后备厢里,关上后备厢,顿时一片漆黑,不知道开动车子去哪里了。

我越来越冷,只觉得似乎连血液都快结冻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死亡似乎就在眼前。没想到郝天森居然是带有目的接近我们的,现在看来他的目标就是我了,难道又和我阴阳书生后人的身份有关?

寒气不光是在表面才有,这会儿我体内都开始感觉到寒冷,我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冰冻人体,等血液结冰凝固,我也就是彻底交待了。

胡思乱想不敢让自己睡着,因为很可能将永远不会醒来,忽然车子停了,我隐约听见郝天森道:“赶紧把他放了,别把人冻死了。”

另一人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道:“中国人很狡猾,我不信任你们。”

郝天森道:“去你妈的,你们外国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他妈还不信你呢。”

语调油滑得和他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外国人道:“必须等他们来了再说。”

郝天森道:“我和你再说一遍,这人要是冻死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别说至尊家族的人不会放过咱俩,还有邪将和阴阳书生呢!你惹得起谁?”

沉默了一会儿,亮光一闪,后备厢被人打开,两人将我抱了出来。此时我整个人都硬了,只见我面前站着的外国男人拿出一个红色斗篷,罩在我身上,过了没一会儿,一股暖暖的热流传遍全身,过了很久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能动了。而郝天森道:“这么长时间了,行不行?”

外国人道:“他没动作,还要等一会儿。”

接着我看到一双脚在我眼前时不时地出现,从鞋子上判断应该是那个外国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暗中吸了口气,当他再次走到我面前,我猛地用手向前推去,只听一声惨呼,我揭下罩在身上的斗篷,眼前的一幕让我目瞪口呆。原来这里居然是一片果园,而外国人摔在一截插在地上的钢管上,胸口已被戳穿。

这人估计是今天世界上数得着的倒霉蛋,果园里居然还会有根突出的钢管,不过也有可能是等待维修的洒水器,但无论如何这都算是倒霉到家了。当然还有一个可以与他比肩的倒霉蛋就是我了,这是实实在在的杀人,任何借口都不能摆平这件事情。而我现在成了正宗的凶手,虽然在当年的四人组里实力最弱的就是我了,可他们至今还没有杀过人,我成了其中第一个。

郝天森也是愣了半晌,才道:“你疯了?”

我无奈地道:“我没想杀他,只是想把他推开,但、但……”说实话我腿都软了,所幸此刻天近傍晚,果园里暂时没有人在。

郝天森却比我镇定许多,他想了会儿,接着将尸体从地上拉起,在后备厢里垫了块大塑料皮,估计是为了防止鲜血流出,然后将尸体放了进去,做好这一切,他舒了口气道:“最要命的不是你杀了人,而是你杀了冰雪皇后的侄儿,你有大麻烦了。”

我话都不会说了,当然我害怕的不是对方的背景,而是杀人本身这件事。

郝天森仔细将沾染了血迹的土地挖开,之后对我道:“赶紧走,在这里等着被抓呢?”

我脑子一片空白,和他上了车子,郝天森递给我一支烟道:“稳稳心思。”

我转头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