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了车,马天行道:“之所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一是怕你压力过大,二是因为你的身世非同小可,校长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是这两天才听团长说的,所以你别怪我们。”

我摇头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这点我心里有数。”

马天行拍拍我的肩膀,道:“还是校长有先见之明,与其对你一味的好,不如让你和大家共同经历风雨,这样感情反而更加牢固。”

我道:“只希望一点,阿雪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才嫁给我的。”

马天行笑着捶了我一拳,道:“你小子别瞎想了,校长能蠢到用自己女儿的幸福换取一些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再说阿雪对你是否真心。难道还需要我们来证明?”

我道:“这倒也是,不过很长时间没见到阿雪了,我真有些担心。”

马天行道:“你那是闲操心,阿雪在团长的保护下,任何危险都不会有。”

说话间,我们来到了一处山林。这是一座不算大的土山,有七八十米的宽度,我们在正中间,山体的两边和后面是大片的农田,再远处就是一栋栋农舍了。马天行道:“就是这里了。”

我有些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龙墓入口?”

马天行笑道:“当然不可能,哪有这么寒酸的龙墓。准确地说这里是通往龙墓的入口。”

我左右看了看,道:“难道这里有个地下道?”

马天行道:“现在龙墓周围早就被封锁了,你以为凭我们这样能随便进入?你没成杀人犯我还能去申请调查,以你现在的身份,我是不应该跟你合作的。”

我道:“别废话了,我倒要看看龙墓里究竟有怎样的秘密。”

当下马天行不再废话,带着我向山顶攀爬而去。土山并没有多高,十几米的样子,还没走两步,就已经到了山腰处。马天行停住脚步,用手指着身边的几株小树念念叨叨的,不知在干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直接走到一株小树前,用手摇了摇,道:“就是它了,咱们得想法子把这棵树给掘了。”

说想法子,其实也无法可想。之后我们两人蹲在地上用手开始刨土,刨了没一会儿,马天行龇牙咧嘴地举起手道:“我的手指头都快不是我的了,你小子基因倒好,挖坑到现在居然没事。”

我心里一怔,举起手仔细看了看,发现除了指甲缝里有些泥污之外,没有任何感觉,按理说挖了这么长时间的土,至少应该有些疼痛的感觉。马天行拿起一块碎石,狠狠地砸在地上,道:“你看见没,这泥土算瓷实的,要不然你一个人刨吧,我歇会儿。”

说罢,走到一边抽烟去了,我又仔细看了手指头一遍,慢慢插进土地里,没有任何受阻碍的感觉。接着我三下五除二飞快地挖了一大捧土,手指头并没有因为加重了力度而出现一丝疼痛感,这种细节在我的生活中肯定经常出现,只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而已。

脑子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坑就越挖越深了。没一会儿只听咣的一声轻响,我接触到了一块铁板,马天行这时走了过来,蹲在铁板旁道:“你小子也真够可以了,在铁板上划出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事。”边说边拂去铁板上的浮土,只见一块满是锈迹的铁板出现在了树根旁边,他拔干净根须,拽出了一根长约20厘米的铁链,接着用力一拉,哗啦一声铁板被拉开,一个半平方米左右的洞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除了眼前的几级石头台阶,再往里就看不见了,黑黢黢的洞口冷气咝咝地向外直冒。马天行道:“从空气流通的程度来看,应该还有别的洞口。”

我道:“怎么办,就这么下去?”

马天行道:“那你还准备怎么下去?你背我或是我背你都不合适。”

我道:“我的意思是这里面有没有危险,我们不能这么赤手空拳下去。”

马天行笑道:“你搞错了,不是我们下去,而是你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道:“那你留在这里干吗?”

马天行道:“何壮大哥,这个洞口是需要有人在外部将它掩盖好的,否则周围的村民随时可以来个龙墓一日免费游,你觉得那样合适吗?”

我道:“可是我对路线一点都不熟悉,你就放心让我一个人进去?”

马天行道:“你这不是没有通行证嘛,只能走捷径了,我通过那些看守后会在龙墓入口处等你的,再说,这路线也没啥复杂的,你进去后笔直地向前就可以了。”

我道:“你这么有把握?”

马天行道:“你可得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一味地退缩可不是你应该有的品质,别让你的老祖宗失望。相信我,拿出自己的勇气来,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我望着黑黢黢的洞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确保这里面是安全的?”

马天行急得直跺脚,道:“哪有那么多疑问,我要是有心害你性命,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把你枪回来吗?直接告诉痛苦血原你的真实身份不就结了。”

我实在没有借口可以把这事推了,因为看不出有任何风险,无非就是走一段地下道而已。犹豫了一会儿,我道:“那你可得在龙墓入口等着我,否则我不认识路。”

马天行从身后拿出一支强光手电,道:“你放心吧,组织不会放弃你的。”

我只能小心翼翼地从洞口走了下去,等整个人全部进入洞内,忽然光线全部消失,马天行已经将盖子合上了,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心里一阵阵地发毛,赶紧打开手电,虽然是强光手电,不过由于洞内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大,所以根本照不到多远的距离。我四下照了照,猛然间发现面前的路就是几级石梯,之后就是很窄的一条石板路,而两旁居然是深不见底的大断裂带,石板路其实是断裂后残存的山体,我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显然仅从这条路来看,马天行就欺骗了我。我赶紧原路退了回去,用力砸了铁盖子几下,不过只发出一些闷响,等了一会儿,马天行并没有把盖子打开,我又怕又怒,两条腿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过了很久,我的情绪才稍稍平复,看来等着别人救我是不可能了,只有自寻出路。没办法,我只能前进,想到这里我鼓足勇气下了石梯。向黑暗深处挺进。踏上石板的一刻,我差点儿想爬着走了,不过好在洞里太黑,我看不出悬崖到底有多深,只能一点点向前挪动着。不知走了多久,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层,虽然用手电可以照到对面的山路,但我知道凭我的能力,绝对不可能跳过这里,眼见此景,冷汗立刻遍布全身,巨大的恐惧感再一次席卷而来。

眼下我进也不是,退也不行,偏偏全身上下除了人民币就只有一个手电了,我能怎么办?没想到老天似乎有意和我作对,我觉得自己陷入了绝境,手上的手电光线忽然就暗了下来,显然是电源不够用了,刚才发呆的时候浪费了太多的电源。想到这里我彻底绝望了,干脆关了手电,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光是我想放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腿软得实在站不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窝囊,居然还是阴阳书生的后人,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仰天长叹,失望顿足。想到这儿,我干脆躺倒,没想到脑门猛然碰到一个凉飕飕的物件,我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弹了起来。黑暗中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听不见。过了一会儿,我鼓足勇气忽然打开手电,只见面前不远处垂着一根粗如手臂的绿藤,刚才我碰到的就是这玩意儿,可能是之前神经太紧张了,没有看见它,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两声又关了手电。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这根藤蔓不正是我越过断口最好的工具吗?只要它够结实,我一定可以做得到,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激动,打开手电。此时光源又弱了不少,显然耗尽电量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了。不敢再耽搁,我目测了一下断口的长度,有七八米的距离,而藤蔓从洞顶垂直而下在地上盘了还有三四米,用它跳跃这个断口绰绰有余。我走过去用力拉了拉藤蔓,觉得非常结实,这应该是一截生长了很多年的老藤了。我心里有底,便不再犹豫,深吸了两口气,将手电插到腰间,握住藤蔓向后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到了相当一段距离,我使劲跳了两下,觉得腿部力量恢复一些,立刻大步向前跑去,借着微弱的手电光亮看到了路的尽头,用力一跃立刻腾空而起,就像荡秋千那样向对岸荡了过去。

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手电在身上插得并不牢固,受到震荡后掉了下去,我心里叫苦不迭,猛然间觉得脚下一震,感觉站住了。万幸的是虽然丢了手电,但总算是平安地站在了山路上。

不过从手电下坠的势头,我终于知道了悬崖有多深,这简直就是一处地下山脉,深度不可思议,手电在空中下坠了好一会儿,也没落地。过了一会儿亮点一灭,也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摔坏了,四周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真没想到中国居然还有这样的地貌,简直闻所未闻。我手一松立刻就后悔了,当我再伸手抓那截藤蔓时,它已经弹回去了,而我凭空摸了一圈,周围没有任何东西,也就是说如果前面没路,我连退都退不回去。

既然没退路了,我反而觉得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反正就这么回事,摸着往前走呗。不过可能还有断层存在,盲目往前是不可取的,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我趴了下去,慢慢向前爬去。

爬了很久,一路倒也没再遇到要命的断层,不过山路越来越窄,到最后我两腿简直就是悬空骑在上面,又爬了很远才觉得山路渐渐宽阔起来,心里一宽,爬得更快了,没想到前进四五米,脑袋咣地撞在了一块岩石上,虽说我身体可能比一般人“瓷实”,这一下也撞得我七荤八素。

此时的山路已经宽阔了不少,我用手摸了摸,发现身前的并不是石头,从形状分析应该是一块石碑。我整个人慢慢从石碑上翻过,落地后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漆黑一片,地面上闪烁着微微的青光,只不过被石碑所挡,必须翻过它才能发现。

青光虽然微弱,但是星星点点的一大片。所以我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和刚才坑坑洼洼的天然山路不同,这里被人为地修复平整了,四四方方的像一个大棋盘。青光是“棋盘”四边镶嵌的宝石所发出的,棋盘中央赫然站立着一具白森森的骷髅,它身着一件锈迹斑斑的铁甲战袍,头戴金冠,左手持剑稳稳地站立着,看来支点全在那把剑上。

我对历史没有研究,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兵将,不过居然出现在这里,让人有些费解,难道这人直到烂成一副骷髅,都没有人替他收尸?不过看他的姿势倒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虽然脸上的肉一点都没了,看不出丝毫表情,但在当时他应该是蛮有英雄气概的。

想到这里,我对他生出一丝敬意,在这里烂成骷髅还屹立不倒,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从他身旁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这时才发现了其中的道理,这具骷髅根本就不是被那柄剑支撑着,而是他背后有一柄乌黑的铁叉,从他后心插入,铁叉一段抵在地上,支撑着那具骷髅倒不下来。想到这里我绕到他身前,果然看见一截铁叉从他体内穿过。

这人很明显是被铁叉的主人杀死的,不过我可没有心思破案了,从他的扮相上分析,凶手现在估计也烂成一堆了。我没有停留,重新绕了过去正要走,忽然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心里着实一阵激动,立刻走了过去。

在这块方石板的每一角,都有一个圆形的小铁笼,里面插着一支火把。不过当我走到一支火把前,忽然又觉得不对头,看骷髅的样子不像现代人,可是火把旁边的铜盆里居然满是黑黝黝的灯油,难道一直有人来这里添加灯油?

眼前也考虑不了太多,我拿起一支火把,只见上面缠裹的布都完整如新,在灯油里蘸了一下,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一点,火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这个效果可比强光手电好多了,周围顿时亮了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那块大石碑,忍不住走了回去,因为刚才翻过来的时候,觉着上面好像刻着字,回到这块一人多高、半米宽的石碑前,见上面果然刻着三个篆书字体,可惜我不认识,便拿出手机,将字拍了下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山洞的入口处一亮,接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钻了进来。我以为是马天行跟了过来,不过洞口被盖了起来,我立刻意识到进来的这个人可能不是马天行,于是赶紧将火把踩灭。

没一会儿,对方点燃了一支火把,我隐约看到来者的身形异常魁梧,他熟练地通过了那个断口,接着走到了石碑前,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我不知他是敌是友,但是周围也没有躲避之处,只能悄悄缩在石碑下方,没想到这人一伸腿就跨过了石碑,身材之高让人叹为观止,不过从背影我立刻认出了这人居然是怒汉。

只见他精赤的上身肌肉结实,身上斜挂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大斧。他并没有注意到石碑下还藏有一个人,径直向前走去,路过骷髅旁他连脑袋都没有歪一下。

走到了棋盘边缘,他抬脚就跨入了黑暗中,不过并没有跌落悬崖,似乎是悬空而行,一直走到了远处的山路上,笔直向前,走过一个弯道后人影就不见了。

我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棋盘边缘,只见从这里到对面山路上的空间布满了点点的碎石,就好像美化荷塘的罗盘石桥那样,不过每块石头最多也就是半个脚掌那么大。这段路也是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不过我也没得选择,只能鼓足勇气慢腾腾地从碎石上走过去,有惊无险地踩到了对面的山体上。这段山体也不是啥好路,就是一道呈弯刀形的山路,路的一边是山体,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了,山路最多也就比两个脚掌并排宽一点,看得我是头晕脑涨,当下侧身扶着山体慢慢向前挪去。

当我转过一个小弯道后,心中暗道不妙,因为怒汉就站在我立足点的正前方,而他面前是一块光滑如镜巨大的水晶石,那上面应该能倒映出我来。正当我想退回去,却见巨大的水晶石上出现了一幕非常可怕的景象,只见一个身着皮衣、双手和面部皮肤雪白、超级强壮高大的人,将一个个倒挂着的活人人皮用一种非常特殊的刨子一张张剥下来,被剥皮的人瞬间就成了一个“红色的血人”,巨大的痛苦让他们身上的肉都颤抖了起来。

接着那人将被剥皮的人丢进一个巨大的青铜容器里,而后面的人源源不断被送上来,就像待宰割的生猪一样。

怒汉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接着走过了水晶石,向后走去。对那上面惨不忍睹的画面,我实在没有看下去的胆量,等怒汉走远,我也绕过了水晶石,远远地跟着他走去。

之后的路就是宽大的山路了,山体似乎在这里又复合了,虽然崎岖不平,但和之前相比,好走了很多,居然还有几株枯萎了的杉树。怒汉走得很急,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尾随,其实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我。

走了十几分钟,我隐约看到前面有一座黑黝黝的石门,怒汉走到门前,伸手就将石门推开,大步走了进去,接着又将石门关上了。我从一株杉树后走了出来,也来到了石门前,只见这座石门足足有两个我那么高,我估计以自己的力气,绝对推不开这种吨级的石门,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我伸手一推,还没用劲,石门居然已经开了一条缝。

这倒出乎我的意料,透过门缝我看见里面是一处圆柱形的并不大的空间,而紧挨着门口的就是一节节固定在石墙上的铁棍,一直通往圆柱形空间的顶层,这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梯子,而是一截截被敲进去的铁棍。我听了听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估计怒汉已经上去了,这才推开石门走了进去,果然圆柱形就像个烟囱,而透过上方的出口,能有限地看见一座穹顶。

穹顶是白玉雕刻的,中间有一截蜿蜒的青玉龙体,我立刻抓着铁棍攀岩而上,才到一半就看见一个人走到了出口旁,居然是马天行。

看到自己安全到达了目的地,我心里一激动上得更快了,三下五除二爬到了出口。马天行伸手将我拽了出去,拍了我肩膀一下,道:“你小子还真行,我以为你没胆子走那截山路呢。”

我道:“不走难不成等死啊,你这是逼我,听你说得轻松,那段路简直就不是人走的。”

马天行呵呵笑道:“你也感觉出来了?路难走点是小事,后面还有更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