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医院,刀疤脸替小女孩挂了号,医生看到情况,立刻安排做手术,但是需要监护人签字,刀疤脸道:“他们都是被拐带的孩子,没有家长。”

医生狐疑地看看刀疤脸道:“那你是什么人?”

刀疤脸道:“我是记者。”

医生没有再耽搁,立刻给孩子实施了手术,但是令人沮丧的是,因为耽搁久了,小女孩手指神经完全坏死已经不能再做接续。

那个少年此时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呆呆立在外科手术室的门口,栗子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不怪你,也别难过了。”

少年却身子猛地一抖,看着栗子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忽然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栗子道:“狗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我。”

狗子恍若未闻,只是哈哈大笑,英子和另一个少女看他这副样子都难过得流下眼泪,刀疤脸走到栗子身边小声道:“他神经了,估计是受了刺激。”

正说话间,只见一队警察分开众人走到了刀疤脸面前道:“你就是那个记者?”

刀疤脸没想到医院居然会报警,他想了想道:“是啊,我正打算通知你们来接孩子呢。”

警察道:“是吗,你从哪里找到这帮孩子的?”

刀疤脸道:“他们都是在街头乞讨要饭的,找他们很难吗?”

警察道:“找他们不难,不过今天死了一个人口贩子,请问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刀疤脸道:“我也不是神仙,哪会知道这件事情。”

警察道:“这样,你能出示一下记者证给我看看吗?”

刀疤脸取出了自己的记者证,递给警察,他看了看交给身边的警员道:“你去核实一下。”

过了一会儿,警员回来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立马换了副表情道:“没想到您真是罗海波同志,误会,实在是误会了。”

刀疤脸道:“这个无所谓,我本来以为就凭我脸上这道疤很多人都应该知道我,没想到知名度还是不够高。”

警察道:“老实说我还真没有想到您脸上会有这么长一道疤,但是刚刚想起来,好像去年开表彰会的同事回来告诉我,说本市最著名的打拐英雄,像个黑社会大哥,冒昧了您多谅解。”

罗海波摆手道:“您客气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特别可惜的一点就是这个孩子的断指没有办法在续接上去了,还有一个孩子的精神好像受了点刺激。”

警察道:“您放心,我们尽量帮这些孩子安排,并不是只有您一个人有责任。”

他们说话的时候栗子和英子就站在旁边,不过他们并没有将今天看到的情况说出来,警察道:“这些孩子都是被拐带的?”

罗海波道:“是啊。”

警察道:“那您是在哪里发现他们的?”

不等罗海波说话,栗子道:“我们上午在步行街要饭,罗叔叔找到我们的,他让我把人都带过来,为这事他还被人打了一顿,卖冰棒的邢奶奶可以作证。”

警察笑道:“是吗,那可真是你们运气好了。”转头对警员道:“把这些孩子都带回去调查。”

罗海波脸色一变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道:“没什么意思,老实说我个人是很钦佩您的,但我是个警察,我们的工作就是不放过一个犯罪分子,不管他的目的出于何种,这点想必罗记者应该能够体谅吧?”

这时医院里已经围了很多人,罗海波看看他们道:“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调查,但是这些孩子麻烦你们照顾好。”

警察道:“这个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说罢罗海波就和他们上了警车而去,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栗子,车上警察道:“这是您救出来的第几个孩子,您心里有数吗?”

罗海波道:“一百一十七个。”

警察点点头道:“功德无量,老实说我们局里的同志都很敬佩您,不过工作必须和其他的事情区分开来,也希望您能理解。”

罗海波道:“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有义务配合你们的工作。”

车子到了警察局,他们并没有安排罗海波进审讯室,而是安排他进了办公室,那个警察道:“我是专门负责失踪人口调查的,所以和您也算间接是个同事。”

罗海波点点头道:“那倒确实是这样。”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那个警察似乎无意在纸上画了一个六边形,罗海波见到后暗中吃了一惊,他向警察望去,只见他也盯着自己,眼睛里似有深意。

沉默了一会儿,罗海波道:“你们放了那几个孩子吧,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警察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与我无关,我要把他们送到自己家人身边去。”

罗海波道:“如果找不到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警察道:“尽量吧,那些不大的孩子应该可以查到家庭资料,毕竟他们的父母肯定会报案,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那就再说。”

罗海波带着试探的口吻道:“需要我帮忙联系孤儿院吗?”

警察道:“那个地方,呵呵,我小时候在那待过一段时间,和坐牢没两样。”

罗海波顿时心里明白了,道:“那么一切就都靠你帮忙了。”

警察道:“这个你放心,最近我的亲戚可能要来,我看是不是能安排他过来帮帮忙。”

罗海波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警察道:“对了,和我谈谈孙老三的事情吧,今天好像听说他挂了,因为在他藏匿的地点,发现了一具烧糊的尸体。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发了这场火,还真想不到这么多孩子会在那里被藏匿。”

罗海波道:“我想那里的仓库保管员必须要好好调查,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罪犯,帮凶一样可恶。”

警察道:“这点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做这件事情了。之前我也说过,我不会放走一个犯罪分子。”

罗海波点点头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警察道:“需要请律师吗?”

罗海波道:“没必要,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警察道:“是啊,不过既然医院报警了我们就要调查,这是工作程序。”

罗海波道:“你能给我支烟抽吗?”

警察从兜里掏了一包烟出来,给罗海波点了一支,两人一边吸烟,一边做着调查,当一切结束后警察道:“没办法,这件事情必须按惯例走。”

罗海波道:“行。”

之后被带去了警察局的拘留所,里面的几个流氓一看来新人了,都站起来看着罗海波,警察将他亲自送了进去,走到唯一一张床边上,盯着拦在前面的一个小子,那人当然识相,立刻让了开了。

警察道:“你就睡这上面,”接着用脚在床前面比画了一下道:“我和你们几个明白说一声,如果有人敢超过这个位置的,我今天要是不把你打尿了,我算你们养的,明白了吗?”

几个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警察又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才出去锁上门,而罗海波则大喇喇地躺在床上,面朝里睡起觉来。

没多久到了半夜时分,笼子里的犯人也都昏昏欲睡,一切静的出奇,忽然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接着整个警局的报警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牢里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响声所惊醒,他们都以为是地震,肝胆俱裂之下,只见一个衣着怪异的人,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走了过来,他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而罗海波却很镇定地坐在床上看着这个人,走到铁栅栏前,他用手很轻易地掰了一个口子,罗海波起身钻了过去,这下牢里的几个人都激动得要死,他们也准备跟着后面出来,可是那人却手一合,又将铁栅栏恢复成原样。

这下同牢房的犯人傻眼了,而脚步声大作,值班的警察都朝这里赶来,那人不敢多耽搁,抓住罗海波的一只手,快步朝破损的墙壁处跑去,到了那里他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罗海波也是如此,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夜空中。

这下牢里的犯人大声叫喊起来,而警察们终于赶到了,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人是早就预料到将会发生的事情,此时他望着漆黑的夜空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一点看不见。

我们的调查——

没过两天我们就来到了这里,当调取了监控录像,向那几个正在等待判刑的“公民”询问后,陈团长道:“可以并案了,这个人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屡次抢夺孩子的主角。”

公安局一位王姓的副局长负责接待我们,他道:“你确定,这次他抢夺的可是个大人。”

陈团长道:“都是有联系的,这个叫罗海波的不是你们这儿最出名的打拐英雄吗,我发现这个人的出现总是和小孩有关。”

经团长这么一说,王局长又拿起我们提供的材料仔细看了看,很快他的眉毛就拧到了一起,看完后王局长道:“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一个打拐英雄,和一个四处抢夺小孩的犯人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陈团长,我看这件事情好像非常混乱。”

陈团长道:“是啊,所以我在想究竟应该从哪里入手开始调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几个案子可以申请并案处理了。”

王局长道:“嗯,这个报告我可以来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一定尽全力。”

陈团长道:“那就太谢谢您了。如果可以您能详细说一下当天晚上对方究竟是以什么方法闯入公安局的吗,因为我得到的消息比较模糊,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王局长道:“你也没听错,对方就是撞破了墙体进来的,但是有两点细节却很值得人思考,一、对方撞破的地方对楼梯结构没有实质性的破坏,不知道他是有意如此,还是无意的。另外他带走罗海波后,将牢门又再次修复好,没放走一个犯人。”

陈团长道:“那他是用什么东西撬开牢门的?”

王局长道:“就是用手,牢门在他手里好像橡皮泥一样。我在想这个到底是不是人?”

陈团长没有回答他这句话,道:“这件事情您这大概有多少同志知道了?”

王局长道:“基本都知道了吧,毕竟这是件大事情。你想冲到公安局里将嫌疑犯给带走了,这可是件天大的事情。”

陈团长道:“那么我希望您最好能亲自下道命令,让局里的同志对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

王局长道:“这个你们放心,因为事情特殊,所以我早就做了准备,毕竟搞安全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经验的。”

陈团长道:“那是最好了,这几天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做调查,也希望您能帮我们做一个通知,怕万一有同志误会我们那就不好了。”王局长满口答应地应承了下来。

我们又问了一下情况,这时进来一个科长告诉我们,局里特意给了我们一间办公室用,我们立刻将一些必须的资料、仪器等物件移到了那里面。在搬东西的过程中,马天行道:“团长,我怎么感觉这个人和周洪生这么像呢,不会他没死吧?”

陈团长道:“别胡扯,周洪生就算没死到现在也已经妖化了,你看到绝对会吓死,怎么可能以人的样子出来示人,而且就算他没有妖化,那也是整日陪着张雪了,还有心思出来搞这些名堂,山南海北地跑?”

马天行道:“这么讲倒也是,不过我担心一点,就怕他把小孩子抢去会做一些特别残忍的事情。听说现在东南亚有些国家专门出售小孩子身上器官的,他别是中国供应商吧?”

陈团长道:“在没有明确对方目的之前,什么假设都能成立,我想最好不要出现这么残忍的结果,否则这种人凌迟都不解恨。”

我们抱着东西正在往上走,只见警察带着四个孩子走了下来,我们无意中听到一个孩子压低声音道:“不会有事吧?”

另一个道:“不会,他被人给救走了,我刚才听到几个警察讲的。”

一个道:“那就好,他可是个大好人。”

这时他们已经走的比较远了,声音渐渐模糊,团长放下东西道:“小罗跟我去看看,你们两个运东西。”

说罢带着我就走,只见警察将四个孩子带到会客室里面,道:“你们坐好,马上有人来接你们走。”

他退了出来,虽然看到我们,但是也没有多想,掉头就走了。我们推开门,只见两男两女四个少年坐在椅子上,穿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是并不合身,似乎不是他们自己的衣服,他们看到我们,都低下头。

陈团长和我走进去,他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人是罗海波吗?”

一个皮肤较黑的小女孩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团长一眼,刚张嘴,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孩子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梅子你不要乱讲话。”

听他这么讲,梅子又低下了头,团长看看他们两个,坐到那个男孩对面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一定是罗记者救出来的孩子是吗?”

那个男孩眼睛望着别处道:“我不知道谁是罗记者。”

陈团长道:“就是救你们的那个男同志,脸上有一道疤的那个。”

少年道:“嗯,不过他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后来警察就把我们一起抓走了。”

陈团长道:“这段时间里你们没有过交流吗?”

少年道:“他忙着给小红接断指头,没空讲太多的。”

陈团长道:“小伙子,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因为里面出了人命官司,如果你要是有所隐瞒,那么很可能就要坐牢知道吗?”

少年毫不犹豫地道:“我什么都没有隐瞒,我确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叔叔,如果你们真的想管坏人,那么就要抓像孙老三这样的人,他把那些小孩子拐回家,不是把手脚打断,就是砍手指,或是烫坏身体上某一处地方,然后逼我们出去要钱,这些孩子都残废了。”

说到这里少年望了对面一个低着头、白白净净的小女孩一眼,又道:“这种人实在是太恶毒了,真的警察叔叔,如果有机会我都想亲手杀了他。”

陈团长道:“你说的这是真事,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缺德的货色?”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少年表情极度倔强地道:“我就恨自己没机会亲手剁了他,要不然他迟早要死在我的手上。”

那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抬起头来望着他,轻轻地道:“栗子哥,你能不能别说了,这里不是乱说话的地方。”

看得出这个少年心里确实有一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陈团长没有继续问下去,道:“刚才听说有人要来接你们,是你们的家人吗?”

栗子摇摇头道:“我们不懂事的时候就被拐走了,都不知道卖了多少回,早忘记家人了。”

团长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道:“这是我的联系电话,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情况要说,或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那么就打这个电话。”

出了屋子我小声道:“团长,我们不继续调查下去了?”

陈团长左右看看,确定没有被人注意才道:“还调查什么,你打算严刑逼供啊?”

我道:“听他这个意思,我猜孙老三肯定是被罗海波干掉的。”

陈团长道:“我也这么认为,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我被他这话一噎,道:“既然这样,我们不继续调查下去吗,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团长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我道:“小罗,你记住一点,我们是搞调查工作的不错,但首先我们是人,而孙老三却不是人,所以……你不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了吧?”

我虽然有点不服气,但还是点点头,陈团长道:“你是个原则性特别强的人,这点我知道,但我现在也是讲原则,我是讲做人的原则,所以我并不希望孙老三这个案子能破。”

我道:“团长,我懂你的意思,这种畜生死也是活该。”

陈团长没有再说什么,和我去了公安局为我们安排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