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紧紧围拢在篝火旁,惊恐地打量着四下里的情况。茫茫夜色之中,无量山一片无尽的黑暗。我们竖起耳朵,无论怎么专注,都没有半点声响,简直和聋子无异。徒劳一番之后,忽然怀念起昨夜的那阵阵狼嚎,竟是那般“美妙”……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股浓烈的臭味,呛得我们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味道,总之是很难闻,而且越来越浓,简直令人窒息。终于,林丽忍不住了:“实在受不了了,不管这山里面有什么怪物,我可不愿意被熏死。”

秦海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对山里的一切一无所知,贸然进入,说不定就会遇到什么危险。暂时先忍一忍,等明天在行动。”

“我支持你,丽丽。不管山里面有什么东西,我都陪着你。”老豆腐说得掷地有声。

这下难办了:林丽不走吧,老豆腐就得折了面子;走吧,又得罪了秦海。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问题是,到时候我们跟着谁呢。林丽随口的一句话,想不到会引出这麻烦,或许她并没打算真要走,可老豆腐说出了这句话,她也为难了,看着老豆腐,很长时间却没有动。老豆腐则不由自主地看了秦海一眼,说道:“怎么了?难道你又不想走了?”

虽然臭味来得古怪,也熏得人难受,但至少没危险,贸然而动确实不妥。见此情景,我只好出面打圆场:“老豆腐,你消停点儿成吗,还嫌麻烦不够多啊?这山里面肯定有古怪,咱们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你带着林丽出去,万一真遇到了麻烦,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也许是为了印证我说的话,本来非常静谧的黑暗山林中突然在这时有了动静,那是一阵一阵刷刷的响声,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怪怪的。这声音越来越大,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渐渐平息。终于,这响声消失了,那股奇怪的臭味也随之散去。这之后,寂静的山林也恢复了应有的声息,各种夜间活动的啮齿动物也出来觅食,我们的周围满是窸窸窣窣的响动,远处甚至还传来阵阵的狼嚎。

终于度过了最令人焦躁不安的那两个小时,我们不禁松了一口气。突然,秦海问那小道士:“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对吗?”

于求真愣了一下,随即道:“不知道,我也是跟师父第一次来到无量山。当初只是依据地形分析,此处应该是老龙窝,没想到,真的猜中了。”

秦海盯着他,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起身道:“可以睡了,看来现在应该是安全了。”

他正要去帐篷那里,马一飞忽然冷冷地说:“现在睡觉还太早,咱们有些话得说清楚。”

秦海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子,问道:“什么话?”

马一飞冷笑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说:“咱们现在也算是个团队了,蛇无头不行。乱糟糟的,谁说话都算,也不利于下面行动的继续。所以,必须有个说话算话的人带领大家。”

这句话终于把二人之间的关系暴露无遗。没等我说话,贾小兵问道:“下面有什么行动?就算有,你怎么会知道的?”

马一飞哼了一声,冷冷答道:“有必要让你知道吗?你小子管得太多了。别以为自己是个采药客就了不起,老子急了,一样对付你。”

贾小兵有些莫名其妙,正不知说什么好,我赶紧接过话头:“对我们来说,谁挑头都无所谓。”

秦海看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他又扭头对马一飞道:“要不然,给你当这个老大?”

马一飞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当就当,你以为我不敢吗?”

秦海道:“你当然敢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只不过,就算你当了这个老大,有人服气你吗?”

“笑话,我要谁服气,我是以大局为重。”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居然是秦海之前用的格洛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秦海似乎吃了一惊,随后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马一飞怒道:“你乐什么?”

“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出门时容易忘记朝枪里装子弹。”秦海有些戏谑地笑道。

马一飞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褪下弹夹一看,果然是空的。秦海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冷冷地说:“或许你应该检查一下手枪再偷走。”这下,马一飞的表情既尴尬又吃惊。秦海则很是平静,“就算你是老大又能如何?难道你想让一个采药客听你的号令?”

马一飞闻听此言,顿时脸色大变,如同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他垂头丧气地将手枪扔还给了秦海:“算你赢了,咱们上路吧。”

记得爷爷曾经对我说过,秀西岭的原住民最忌讳采药客,而为了给母亲治病来寻找草药的贾小兵却正好担当了这个角色。我突然有点儿恍然大悟,或许对贾小兵来说,这是个意外的巧合,但在我看来,这却是秦海有意为之的阴谋,他之所以一定要带上贾小兵,想必就是为了对付原住民的,而现在,准确地说,目的就是针对马一飞的。很显然,秦海和马一飞之间并不能相互信任,可又在相互合作。既然是这样,秦海来到无量山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我满脑子都在思索着整件事,马一飞和秦海却为了赶路还是原地休息争论起来,最后还是秦海占了上风,我们被选择了就地宿营。

我基本上属于闭上眼睛就能睡着的那种人,这次也不例外,到了后半夜,却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是老豆腐。他鬼鬼祟祟冲我招招手,我俩坐到篝火旁。此时该他值夜,老豆腐小心地看了几顶帐篷一眼,压低嗓门道:“我觉得秦海这小子有问题,想听听你怎么看?”

“和你一样,我也这么想。而且,我觉得马一飞和秦海早就认识。他们来无量山,肯定是另有目的。”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但后来仔细琢磨了下,又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问题。如果马一飞和秦海是早就串通好的,那么马一飞为何要冒险去老龙窝进入施工队呢?幸亏他没死,万一出事了,那不是白死吗?”老豆腐皱着眉头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或许他们开始并没料到此地会是老龙窝。马一飞后来气的模样我看不像装的,这或许是他跟秦海发生冲突和争执的原因。再有,马一飞应该是这里的原住民,因为他忌讳采药客。”我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豆腐不知道原住民对采药客的忌讳,我对他解释了一下。听后,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觉得这两人到底算不算好人,别到时候被他们害死在这山里。”

“谁让你来的?要我说,你赶紧回去吧,万一出了事情,你可是白饶进去了。”

老豆腐立刻道:“冰哥,你这是看不起我,咱们好兄弟,用说这些话吗?今天你有事了我帮你,说不定就是帮自己呢?再说,为兄弟就该两肋插刀。”老豆腐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正是因为这次陪我进山,日后他父亲因此得了一条性命,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当时,我听了老豆腐这句话,心里非常感动,于是点头道:“凡事一定要小心。这不比咱们在家的时候,打架逞英雄还有人喝彩叫好。在这里,我们屁都不是,被人撂地打死,那都是白给。所以,凡事一定要忍。爷爷既然让我找到父亲,那么这次进山就是为了这个唯一目的,在没有找到父亲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出去的。”过了一会儿,我又问老豆腐,“你说那些狼今天为什么没有露面?”

老豆腐道:“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于求真似乎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睡觉那会儿,我被尿憋醒了,当时马一飞和秦海正在揍于求真。打了好一阵子,那小子就说了一句话:‘往前走绝不会有狼,否则他负全部责任。’你说奇怪不?”

我听了不禁奇怪:“他凭什么如此肯定,难不成这小子是个猎户?”

老豆腐摇摇头:“他不是猎户,马一飞说他是个观阴术士。”

深夜的雨后,月色朦胧,阴气逼人,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问道:“什么叫观阴术士?”

“我要知道这些,我就不是老豆腐了。”

我忽然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咱俩无论如何都得平安回去,缺一不可。”

老豆腐也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我还没和林丽亲过嘴儿呢,上次差一点就办了,给一帮孩子搅了好事。这里环境倒是不错,就是没那个心情了。”听了这句话,我忍住没让自己放声大笑,都这节骨眼上了,他还在想着这些。正要说他两句,忽听寂静中传来了一声古怪的猫叫,我们顿时警惕起来。虽说山林里有野猫是正常的事,可这猫叫的声音很大,大到刺耳的程度。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哪只猫能发出如此响亮的叫声。可篝火不及之处漆黑一片,我们什么都看不见。那声猫叫之后,没有了声息,我和老豆腐好一会儿才放松了下来,一直聊到了天亮。可等有了天光,我们才发现出了怪事。

秦海之前切割的大块蛇肉是用帆布袋子装好挂在一棵小树上的,那是怕被野生动物给糟蹋所采取的手段,没想到袋子侧面已被撕烂,里面的蛇肉被偷走了两大块。食物在夏天本来就容易变质,此刻,蛇肉已经隐约有股臭味。秦海挖了个坑将蛇肉掩埋,林丽却又发现我们带在路上吃的水果和一些易于存放的蔬菜罐头被偷了不少。这些东西都放在秦海居住的帐篷里,就算昨晚有贼,也不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这些东西而不被发现。难不成,在阴森森的无量山中,还潜伏着某位神偷?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吃过了早饭,我们继续朝大山深处进发。

尽管损失了不少食物,但是在山里,野物自然少不了。马一飞打猎是个好手,虽说我们搞不清他的身份,也没给他提供任何武器,但他也真有办法,折断一截树枝,两端用力拉弯,再用绳子绑上,又将一根树枝削尖,就用如此简易的工具,居然射中了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那味道,鲜美异常。

吃完中午饭,我们继续赶路。随着深入山林,树木愈发茂盛粗壮。我们一直走到傍晚,正在讨论该在何处扎营,前方一处竹林中,居然隐约出现一栋类似于茅草屋的建筑。“快看,那儿有座房子。”贾小兵率先叫道。

“你眼睛花了吧,深山老林的,哪里会有房子呢?”老豆腐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未必,我看那就是一栋茅草屋。”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别争了,过去看看不就结了。”还是老豆腐一语定乾坤。

“这事儿得掂量下。如果那里真是一栋屋子,肯定不正常。”马一飞道。

“光天化日的,我们又这么些人,你怕什么呢?”秦海说完这句话,根本不给马一飞反驳的机会,大步朝竹林中走去。我们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用竹子围建起来的茅草屋,屋前有一大片空地,茅屋距我们所在的空地入口处有十米远。入口两边各有一块造型古朴的巨石矗立着,与此对应,茅屋的两侧也立着同样两块巨石。我们穿过空地,走进了这间茅屋。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刺鼻的霉味,看样子是久不住人了。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竹床,还有一口樟木箱子,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

林丽颇为兴奋:“真是太好了,总算能睡个踏实觉了。”

秦海则走到于求真面前问:“哥们儿,你得看清楚,这里到底能不能住人?”

于求真面露难色:“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说能住,万一出事了,怎么算呢?”

秦海呵呵笑道:“那你说不能住,就得了呗?”

“这位美女想住这儿,我说不能住,一句话不得罪两个人吗?万一住了又没事,我还是倒霉。”于求真的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最终还是决定住在这里。毕竟这间茅屋不算特别,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一间茅舍,门前的地势也较为开阔,适合我们这么多人的起居和生活。如果把这里当做此次探险的大本营,我看真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我们立刻着手,将屋子里打扫干净,将一些备用的物资全放在了这间屋子里。等这一切收拾停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那口木箱子。

这口木箱上虽然布满灰尘,但依稀能看出龙虎浮雕的纹饰。黄色箱体的铜锁扣上插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锁,锁身是条屈身的青龙,锁拴从龙尾横至龙首,锁孔则在龙口。看形状,钥匙应该呈圆柱形。马一飞有些自言自语地说:“这种锁从来没见过,说不定是个古董。”

秦海道:“说不定这箱子里全是古董呢,你眼里只能看见一把锁。”

马一飞呵呵笑道:“没错。要不然,咱们把箱子砸了。”

于求真则难得地主动说了一次话:“这把锁砸不得。”

秦海转过身子望向他:“为什么?”

“深山老林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人留在这里的。我们贸然开箱,说不定就是触犯了大忌讳,谁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吧?”

“让你看风水局,你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到这份上了,又他妈什么都知道了。你小子肯定不是个厚道人,这箱子里的东西说不定你都知道。不让砸,我偏要砸开看看。”马一飞虽然这么说,可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所有人都不说话,全都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马一飞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尴尬地说道:“好吧,算我输了。那么,这口箱子,咱们只能干看着了?”

秦海道:“除了干看着,还能怎样?如果真像于道长说的,撬开了,钱没落着,可万一见了鬼,那才真的划不来。”

到了晚上,我们在屋外空地上燃起了篝火,马一飞又搞来了不少野味,大家边吃边聊,一直折腾到半夜。忽然,就听屋内传出一阵响亮的猫叫,格外清晰。

于求真从地上第一个弹跳起来,惊慌失措地盯着茅草屋。从他恐惧的眼神中,我们都意识到遇到了麻烦。秦海的反应甚是机敏,掏出了手枪,第一个冲向茅屋。

茅屋内早已经燃起了红蜡烛,那是老豆腐为了谈恋爱搞点儿浪漫气氛专门采购的。所有人鱼贯而入,不大的茅屋内被挤得满满当当。忽然,轰的一声轻响,屋外空地的篝火忽然间变了绿色。这诡异的一幕令众人大骇,林丽紧紧抓住老豆腐的胳膊,而老豆腐早被吓得面无血色,只有秦海和马一飞还比较从容,但也是气息凌乱。我经历的恐怖事情也不少了,多少有了些抵抗力。再看于求真,筛糠一般抖着,好在这次没晕倒。最过分的是贾小兵,吓得直往后退,离开了我们这一圈人。其实,他不挪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毕竟大家都在一起,可以并肩作战,单独行动是非常愚蠢的。我正要把他叫回来,赫然看见屋后的窗孔处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猫脸,那对瞳仁幽幽地闪烁着绿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们,而在猫脸之下,我隐约发现,它居然长着人一样的脖子。那一刻,我被吓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抬手指着它,本能地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那堆篝火,突然被我的一声惊叫吓得都是一激灵。众人齐齐回头,就看见了我那狼狈的造型,贾小兵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茅屋里顿时就炸了锅。老豆腐迅速抽出了自己的老炮筒,对准屋后的窗空就要轰,却见影子一闪,那张巨大的猫脸就此消失在了黑暗中。老豆腐抱着枪就要往外赶,于求真赶紧抱住他的腰,喊道:“千万不能乱来。”

老豆腐大吼道:“谁他妈有心思乱来。这都闹鬼了,让我先放一枪,去去邪气。”老豆腐似乎铁了心要去开这一枪,可这小道士于求真就是死不放手,最后竟拦腰将老豆腐抱起来,将他摔在了床上,这身手和他之前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老豆腐似乎也被小道士的这一下给摔清醒了,突然冷静了下来,一声不吭地望着于求真。

这间茅草屋总共有三个窗孔,屋门两侧各有一个,屋后中央对着正门位置有一个,三个窗孔都开得位置较高。能清晰地看到那张猫脸,可想而知,它起码有一人高。

过了很长时间,于求真才叹了口气,颤抖地说道:“这就是猫鬼,其实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丢了东西,我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了猫鬼,用枪是不灵的。猫鬼天性阴险,但对主人极其忠贞,常替主人偷取财物,所以猫鬼又叫猫贼。此地必有鬼兽师,说不定这个屋子就是他的地方,咱们一定要小心。”

他这话听得我们一愣一愣的,老豆腐急忙插嘴问道:“鬼兽师是什么东西?”

于求真思考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们,只希望能求个太平出山。其实,我师傅是一个观阴术士。”

“观阴术士是什么?”贾小兵又一次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于求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说:“无量山自古以来就是一片化龙之地。所谓化龙,就是得道成仙的意思。悟道之人如有机缘,则可在无量山得遇仙人,所以,无量山自古以来就是各门真人修炼的场所。人人都期望能乘龙归天,或是获受仙人所赠天书,修习齐天之术。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各门派之人来的多了,其中难免会有动机不纯者。盛唐时,皇帝因老子姓李,故推道教为方术之首,所以民间各类道士纷纷涌现,其中有一茅山宗支派,自诩为三茅真君亲传弟子,其人姓名已不可考,但教中人称之为中原道人。所谓中原,既中元也,中元是道人对于鬼节的称谓,所以中原道人实为中元道人。说白了,就是鬼道人。从别人对他含糊其辞的称呼,可以得知,此人所修习的,应该是茅山宗的练鬼之术。”

秦海皱着眉头问:“还有人愿意变成鬼?”

“看来你对人还是不够了解。有人愿意成仙,自然就有人愿意做鬼。仙有仙途,鬼有鬼道。修道之人突破人境的第一道关口便是做鬼,成鬼之后才可觅得仙途,只是世人愚鲁,总觉得可以一步登天罢了。成仙难,并不是修习方术时难悟,而是心魔不易破解。人有心魔,就会变成鬼。克服了心魔,才能真正成仙。可有的人炼成了鬼,便觉得已经很好,于是不愿再突破。这一步之差,即天地之别的由来。那中元道人掌握了逆天之法,其实已经非人,而是鬼。他不思成仙之道,而是继续修炼法术。术强而无道者,便是厉鬼。所以,当中元道人来到无量山后,他就成了鬼中之王。可以与仙人分庭抗礼,那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于求真见我们听得很认真,继续说道:“中元道人也知道,若想与天对抗,仅凭他一己之力,就算本领通天,也无可能,所以,他培养训练了一批能力超强的徒弟。这批人被人称为邪目道人,为祸甚广。中元道人也知道这些人都属于无根之人,个个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所以,他并没有将其绝学深传给任何一名弟子。中元道人传给弟子们的皆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古阵法。因为他早已参透古阵法之根本,无论排阵之人手法多么高明,中元道人都有把握可以一眼看出其中阴帅之府位于何处。而中元道人自己则一门心思修习禁术秘法,妄图超越天地,可没想到,最终还是遭了弟子的毒手,也就是死在了他认为不如禁术的古阵法之内。据传,他的一个弟子在饭厅内排列了古阵法中最邪恶的‘鬼望坡’阵法,只是他所使用的器具都是普通碗碟之物,修炼至如此境地,中元道人居然毫不知情,没有看出这最致命的最后一阵。中元道人端着的那碗饭,其实就等于是招鬼的幡。中元道人最后死于厉鬼索命,可害死他的弟子却并没有因此得其衣钵。后来,邪目道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残酷的杀戮,据说在那段时间,无量山中整日鬼哭狼嚎,就是在大白天里都不太平,终于惹恼了山神,把那帮邪目道人全部镇压,只有一小部分山外的徒子徒孙得以幸存。”

于求真的这番话,听得我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座大山里隐藏着这么多秘密,如此看来,我所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复杂的情况,为什么要瞒到现在才说?”马一飞提高了嗓门,明显有些不高兴。

“我不是故意隐瞒大家,你们不是道家中人,本和此事无关。谁能想到,这里会如此险恶,不仅有老龙窝,还有猫鬼和鬼兽师。你们真不该到这里来……”说到这里,于求真脸色大变,“这地方不宜久留,我希望大家能够达成共识,及早退出山去。别说你我这样的毛头小辈,当年多少身居通天之能的人都折在了山中。我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是吗?你看见的这些人,有的是来此寻找失踪的父亲和哥哥,有的是来此为重病的母亲寻找续命的林芝仙草,还有的是为了给自己含冤死去的父母沉冤昭雪。你觉得谁有退路呢?”秦海问道。

于求真没有想到情况会如此复杂,他皱着眉头,合计了一会儿,忽然看了看马一飞,又看了看秦海,说道:“你们怕是早就对我有预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