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猛地扑了过去,孙剑秋和叶清萍全都闭上了眼睛。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苍狼并未扑到他们身上,而是扑到了一边的栅栏上,对着栅栏狂咬一通,嘴里还发出撕扯的声音。

两个人惊讶不已。叶清萍刚要问孙剑秋是怎么回事,苍狼扑了过来,用利爪按住了叶清萍的嘴,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过了一会儿,苍狼才把利爪拿开。

到了午夜零点,孙剑秋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果然,苍狼听到鸣叫后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跃到一丈之外。

只见它很痛苦地呜咽了一声,接着,浑身上下开始剧烈地抖动,身上的毛也开始随着皮肤的胀裂而脱落。它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痛苦地嚎叫,声音撕心裂肺。

让人大吃一惊的是,随着身体上下的裂变,它的身形慢慢地变小。然后,它又伏在地上,很痛苦地抽搐。

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历程。它的身形已经变得十分娇小,身上有很多黏稠的秽物,但是看不到它的脸。叶清萍很好奇,不知道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它抬起了头,叶清萍惊诧得用手捂住了嘴巴,就连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孙剑秋都惊得不知所措。因为他俩此时看到的,不再是一头狼,而是一个披散乱发,却面孔娇丽,身材娇苗的俊美女孩!

叶清萍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吃惊地问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还没等叶清萍说完,那女孩用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意思是不要发出声音。叶清萍心神领会,赶紧不再说话。

叶清萍吃惊地小声问道:“你、你刚才不是一只狼吗?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女孩苦笑一声,低声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不是狼。”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当然了,我也不是人。”

孙剑秋好像有些不明白,问道:“你不是狼,也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我是狼和人的结合体——狼人!”


“你是狼人?”叶清萍惊奇地问道,“我只知道西方中世纪的时候存在过狼人,可是后来却绝迹了。怎么现在又存在了呢?”

那女孩把头瞥向一边,不再说话,不过身子却在发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原因。孙剑秋说:“姑娘,你怎么会变成狼人呢?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你说出来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叶清萍插嘴说:“秋哥,你就不要再问她了,我觉得她挺吓人的,还是少说话为妙。”

那女孩仿佛记起了什么,她直勾勾地盯着叶清萍,说:“告诉我,你进入古墓之前是不是见过王老爹,是不是?”

叶清萍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十分警惕,不敢随便乱说,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她清晰地记得,刚才在墓下的时候,正是因为说出“王老爹”这三个字,才让上边的苍狼嚎叫了好一会儿。

那女孩用恳求的语气问道:“告诉我,王老爹现在怎么样了?告诉我好吗?”

叶清萍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随便和你说一些与你不相关的事情呢?”

“可我肯定有权利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女孩肯定地说。

“你有权利?凭什么?说来我听听。”叶清萍也好不示软。

“就凭……我是他的……女儿。”

叶清萍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女孩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王老爹的女儿。”

孙剑秋和叶清萍面面相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孙剑秋问道:“既然你是王老爹的女儿,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而且有时候还变得像狼一样凶残?”

“我的确是王老爹的女儿。”她边流泪边哽咽地说,“我叫王一晴,是王老爹的亲生女儿,但是我却因此遭了五年的罪。五年了,整整五年,无时无刻不在受罪。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到底是谁把你弄到这个地方的呢?”叶清萍焦急地问道。

女孩稳了稳心绪,接着说:“五年前的一个傍晚,来了一群外国人,他们很特别,但到底哪里特别,我也说不清楚。那时候张信忠为人老实,在村里人缘很好。那些人能说一些汉语,但不是很流利。他们说,要在村里建立教派,好像叫蝠魔教。我爹觉得他们是邪门歪道,当场就拒绝了他们。可是他们不甘心,竟然住进了枯骨墓,以此作为据点,传授教义。刚开始还没有人相信,可是慢慢的,不知道问什么,人们都接受了他们的教义。我爹多次呼吁不要随便入教,可是人们不听。后来,那些人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放肆。为了让我爹配合他们,便把我抓进了枯骨墓,以此来要挟我爹。”

“那你爹为什么不报警呢?”叶清萍问道。

“我爹当时也报警了,可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那些人的幕后有个很厉害的人物,此人精通术法,而且认识很多能达之人。很多人都不敢管这里的事情,有的人管了,就会莫名其妙地失踪,然后永远的消失。”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苍狼呢?”孙剑秋小心地问道。

“不是我要变成狼,”王一晴苦笑一声,说,“是他们把我变成了狼,准确地说,是半狼半人的怪物。”

“他们把你变成狼?”叶清萍惊奇地问道,“他们怎么会把你变成狼呢?”

“这就是他们的本事,”王一晴说,“那些邪魔之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精通西方古老的邪术,以及古日本的咒语。我爹刚开始为了我还听他们的话,可是后来,看到他们为非作歹,便不再听从他们,而是积极地率众反抗。这些人见我爹违逆,便在我身上注射了狼血,然后施以术法。从此以后,我就成了狼人。每晚十二点到凌晨六点,我是人,其余时间,我就是狼。每一次狼和人之间的转变,都要经历莫大的痛苦。当我是狼的时候,会像狼一样的凶暴,虽然有些理性,但是克服不了作为狼的一种残暴的心魔。这时候,他们经常把一些忤逆之人扔到这里,然后,我会毫不犹豫,基本无法控制地把他撕成碎片,然后吃掉。变成人之后,又会深深的自责,深深的后悔。”

叶清萍听了有些害怕,说:“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有吃掉我们,反而扑到一边去撕咬栅栏呢?”

“因为先前我听到你在墓下说到了我爹,我要问你很多关于我爹的问题,所以用尽全力克制了自己。我扑到一边撕咬一通,才可以骗过外面的人。否则他们听到里面没有动静,肯定会起疑心的。”

孙剑秋佩服地说:“你真是聪慧过人,我都没想到这一点。你知不知道,这些人在古墓下面到底做些什么呢?”

王一晴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古墓下面的设施很多,面积很大。”

孙剑秋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些忧虑。叶清萍不安地问道:“秋哥,我们还能出去吗?我们是不是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孙剑秋安慰她说:“没事的,清萍,相信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他走到栅栏旁,使劲扳了扳栅栏,发现十分牢固。王一晴说:“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些栅栏是经过特殊材料制成的,你根本无法打开。除非从栅栏下面挖洞钻出去,但是地面全是坚硬如钢的花岗岩,根本无法挖掘。”

叶清萍有些泄气,很沮丧地坐在地上,两手托着腮,一言不发。孙剑秋走到叶清萍身边,说:“清萍,我教你《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待会儿我会吹首很悠扬的曲子,到时候你就不停念这段经语,好吗?”

叶清萍想要问为什么,看到他坚毅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孙剑秋遂将心经口述了出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

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

……

叶清萍很聪慧,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大概。孙剑秋重复了几遍,直到她能熟稔诵念为止。

孙剑秋很郑重地从衣袖里抽出洞箫,然后回头说道:“清萍,开始念我刚才教你的心经,为即将到来的兀自杀虐祈福。”叶清萍赶紧开始低声吟颂,却不知道孙剑秋接下来要干什么。一旁的王一晴也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孙剑秋把洞箫放在嘴边,有些不舍得的样子,舒缓地吹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箫音很轻,很小。慢慢地,开始变大起来,曲折而又高亢。

就这样大约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些嘁嘁喳喳的声音,这些声音好像追随着箫音的节奏,全都向牢里这边赶来。

叶清萍很纳闷,刚开始的箫音十分悠扬,让人昏昏欲睡。而现在箫声高亢,让人听了浴血沸腾。王一晴好像对箫声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得站在那里。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叶清萍睁大了眼睛仔细一瞧,发现竟然是浩浩荡荡的一群生活在地下的小动物,有很小的臭虫,有稍微大点的野鼠,还有别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虫子。它们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然后不顾一切地撞了过来,直接撞击在了栅栏上。

它们这样做的后果很明显,那就是以卵击石,粉身碎裂。看到这幕惨烈的情景,叶清萍的心里一阵抽搐。

箫声对这些小动物好像有股神奇的吸引力,它们把这种箫声当做了一种唯一的归宿。前面的拼命撞在栅栏上,死了。后面的继续冲过来,再撞。它们源源不断,前仆后继。整个墓下只要能听到箫音的小动物,全都赶了过来。

刚开始的时候,栅栏纹丝不动。可是慢慢地,开始有了轻微的震动。就这样,在不断的冲击之下,栅栏开始晃动。

孙剑秋运用的是一种至高术法——归宗箫法,由当年的宋朝全真教真人王重阳所创。一旦吹起归宗箫音,百里之内的飞禽走兽必当全部赶来,为其所用。此法在清代年间被鬼谷派人士偶幸习得,自此时常用于民间,乐善百施。只是常人只闻其声,一般难见其身。孙剑秋自幼随师习得此法,只是一旦用起,必会牺牲无数生灵,所以极少运用,除非情不得已。

过了良久,只听“轰”的一声,整个栅栏轰然倒地,震起大片尘土。

“清萍,你和一晴立刻逃离古墓,不要有任何延误。”孙剑秋说。

“那你呢?和我们一起走吗?”

“清萍,你说过要听我话的,所以,你必须要离开我。和我在一起,你只有凶险的生活。”

叶清萍扑到他身上,一边哭,一边说:“不,秋哥,如果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要你和我一起走,一起走……”

孙剑秋难过得直咬嘴唇,他轻轻地在叶清萍的脸颊上吻了下。然后一狠心,伸出食指,点在了叶清萍的侧肋玄骨穴上。叶清萍浑身感到猛地一震,无法再动弹。问道:“秋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清萍,不要怪我。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那样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伤害。我封住了你身上的神经血脉,就无法动弹了。”

他又回过头,对王一晴说:“一晴,麻烦你带清萍离开这里。我必须留在这儿,否则那些人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王一晴木然地点了点头。古墓里骤然静得出奇,只能听到一些微弱的虫鸣之声。孙剑秋催促王一晴赶紧扶着叶清萍离开。两个人刚刚迈出几步,外面蓦地传来熟悉的声音:“用得着走得这么着急吗?好多天不见了,我们也该叙叙旧了。”

孙剑秋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徐清风。只见他神情淡漠,站在不远处,那么熟悉却又陌生。

孙剑秋惊喜地说:“清风,竟然是你。自从你去了连理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你,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有了你,我们就可以比较顺利地逃出这个地方了。”

徐清风没有回答,径直向他走了过来。叶青萍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说不出为什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徐清风越来越近,他把左手臂轻轻地拂到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叶清萍看到了,再仔细一看,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柄小小的匕首!叶清萍立刻大声喊道:“秋哥,小心,他的手里……”

还没等话说完,徐清风的匕首已经刺了出去。只见孙剑秋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后弯下了腰。叶清萍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为什么要这样做?”孙剑秋好像很痛苦,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

“原因你知道。”徐清风冷漠地说道。

徐清风手握匕首,顶在孙剑秋的小腹上。孙剑秋紧紧地捂住匕首和腹部接触的部位。很明显,匕首已经插了进去。

叶清萍在一边绝望地哭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却听“嘭”的一声,徐清风被弹出了数米之外。孙剑秋站在那里,毫发无损。

徐清风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孙剑秋,你明明没有任何防备,为什么我却没有伤到你。你说,你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孙剑秋气愤地说:“师弟,我早已料到是你在背后作祟,摆下了克制我的卦位,让我不得施展所学,无法逃脱。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别人。我还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会是你。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徐清风呼呼喘着粗气,没有说话。孙剑秋接着说:“实话告诉你,上次咱们见师父的时候,师父曾经把我单独叫进内室口述一番。想必你很想知道是什么内容吧。今天我就告诉你,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看出了你的狼子野心,说你前额侧悬,日后必当背叛我鬼谷派。当时我还为你说情,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真的……”孙剑秋说到这里,悲愤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清风仰天长笑:“师父,又是师父,师父他永远都这么偏心。他从来不顾忌我的感受,从来都不!”

孙剑秋愤怒地说道:“这和师父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幼心无善意,从不多加自律,以致邪念丛生,终致祸害。临行前师父告诫我,你势必会借机靠近我,然后偷袭。所以他老人家才授我移花手和踢山腿。前者把你的凶器移开,后者把你狠狠踢出。我念你是我同门师弟,所以只用了三分的功力,要不然,早就把你给废了!”

孙剑秋说得言辞激烈,慷慨激昂,直说得徐清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清萍一直觉得他深沉含蓄,如今看他如此威厉,心中暗暗欢喜。

孙剑秋过去拉住叶清萍的手,说:“清萍,我们走。”两个人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张信忠早已和一群蝠魔使者挡住了去路。尸婆手里拿着根长鞭,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张信忠阴柔地说道:“怎么,这里是你的家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走也可以,总得打个招呼吧。孔圣人不是这样说过嘛,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呸!”还没等他说完,叶清萍气愤地说,“就你这个人兽合一的杂种也配说孔圣人?不,是人、兽、狗合三的超级杂种,根本没有资格提到孔圣人!充其量你也就是邪界的一条狗!”

她骂得激烈,孙剑秋听了也觉得十分痛快。张信忠说:“我不和你这个小孩子计较。和你说一些大道理你也不懂。”接着,他又侧过头,对趴在地上的徐清风说,“清风,别趴在那里,太难看了。来,过来,和你师兄叙叙旧。”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慈祥,根本不像是一个恶人。

徐清风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站在张信忠面前,半弯着身子,很痛苦的样子。张信忠拍了拍他的肩,说:“孙剑秋,你看到了吗?他,你的师弟,鬼谷派的徐清风,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了。你呢?有何感想?”

孙剑秋把头扭到一边,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张信忠接着说:“孙剑秋,我很欣赏你,我的老大也很欣赏你,你过来,就会拥有一切。否则命都没有。”

孙剑秋问道:“你的老大?你的老大是谁?”

张信忠说:“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老大会亲自栽培你,你马上就知道他是谁了。”接着,他又恶狠狠地说:“清风,你是真心要加入我们吗?”

徐清风立刻匍匐在地上,说:“我早就不想待在鬼谷派了。那里整天过着跟清道夫一样的生活,我要享受,我要最好的享受!”

张信忠说:“清风,既然你想加入我们,那就要拿出诚意来。去,把叶清萍的头给我割下来。”徐清风惊得浑身发颤,他哀求道:“那天我闯入连理山庄,你们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归顺你们,你们就会帮我把清萍弄到手的吗?”

张信忠冷冷一笑,说:“可是我现在反悔了,忘了跟你说一声,我这个人是最不讲信用的了。实在不好意思,叶清萍屡屡坏我好事,必须要除掉!”

徐清风实在不忍心杀死叶清萍,可是如果不这样,自己又无法存活。他拿着匕首,一步步向叶清萍逼近。孙剑秋挡在叶清萍面前,大声说道:“清风,你醒醒吧,你看看你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尸婆手中的长鞭砸了过来,一下子缠住了孙剑秋的双腿。孙剑秋还没反应,就被拉了出去。

看到徐清风还在犹豫,张信忠大声喝道:“清风,快动手!我数三下,一,二……”

徐清风拽过叶清萍,把匕首架在叶清萍的脖子上:“清萍,对不起,不要怪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叶清萍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现在能做的,只有回忆,回忆曾和孙剑秋在一起的日子。从第一次被他背着逃跑,到两个人树下相拥……

徐清风用匕首轻轻一划,没有用上力气,只在脖子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虽然有伤口,但是没有划破喉管。张信忠大声喝道:“杀了她,杀了她——”

叶清萍知道命将不久,可是心里却十分想再见一面她的秋哥。于是放声大喊起来:“秋哥——秋哥——”

徐清风刚要下手,却听得轰隆一声,地牢的左边尘土飞扬,坍塌了一大块,众人被震得头晕脑涨。待尘埃落定,仔细一看,五只镇魂兽狰狞地站在那儿。

那只最年老的镇魂兽慢慢地走到叶清萍身边,伸出力爪,猛地把早已惊呆的徐清风撞到一边。镇魂兽俯下身,把叶清萍揽在怀里。嘴里哼哼嘤嘤,像是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叶清萍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着实让人心疼。当日叶清萍独闯古墓时,曾因伤心之泪和镇魂兽建立了母子情,还因身上沾了镇魂兽的唾液,吓退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墓中尸鳖。如今叶清萍悲伤高唤,自然唤来了身居古墓的镇魂兽。

张信忠气愤地问道:“尸婆!这镇魂兽不是已被我们控制了吗?为什么如今又要出来捣乱?”

尸婆战战兢兢地回答:“都是叶清萍那个死丫头。她,她把控制镇魂兽的墓镜给打碎了……”

那只年长的镇魂兽仰天怒吼,像是在示威,另外四只也跟着吼起来,吼声震天,连绵不绝。张信忠一伙人被这气势吓住了,连连后退。镇魂兽把叶清萍驮在肩上,往外走去。叶清萍心里惦记着孙剑秋,便把镇魂兽引到孙剑秋身边。叶清萍指了指地上的孙剑秋,示意镇魂兽把他也带走。镇魂兽俯下身,闻了闻地上的孙剑秋,却摇了摇头。原来孙剑秋的身上没有镇魂兽的气味,自然无法被接纳。叶清萍也知道这一点,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

孙剑秋说:“清萍,不要管我,你快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给你这个。”说着,他从衣袖里拿出述古铜钱,递到叶清萍的手里。

叶清萍泪流满面地说:“不,秋哥,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扔下你的。”说完,她使劲地拍打着镇魂兽,一边打一边说:“该死的镇魂兽,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的秋哥走啊……”任凭她如何拍打,镇魂兽都不为所动。

孙剑秋知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猛地踢了镇魂兽一下。口中喝道:“快走吧!”镇魂兽这下好像明白了,猛然起身,夹着呼啸之声迅速离去。

张信忠把孙剑秋捆绑在一个更坚固的地牢里,对其威逼利诱,希望他能背叛师门,加入邪界。尸婆和徐清风轮流前去劝诱,无奈孙剑秋信仰坚定,每次都碰得一鼻子的灰。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用酷刑对付。一时间,孙剑秋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张信忠的酷刑五花八门,折磨得孙剑秋死去活来。好多次由于过度疼痛昏迷了过去,模模糊糊中感觉叶清萍在呼唤自己,然后接着醒来,接着惨遭酷刑。张信忠知道,只要拿叶清萍相威胁,孙剑秋肯定就范。于是下令所有邪界人物全力追捕叶清萍。

这天晚上,蝠魔使者对孙剑秋施完酷刑之后,各自离去了。到了半夜,整个古墓寂静无声。孙剑秋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根本无法入睡。突然,他感觉到脚下有些轻微的震动,好像是地震一般。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一会儿之后又响了起来。如此反反复复,眼前一块地上突然涌起一些碎土。接着,爬出来一只庞然大物。仔细一看,竟然是镇魂兽。镇魂兽怔怔地看了孙剑秋一会儿,接着转过身,从地洞里拉出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清萍!

叶清萍怔怔地看着孙剑秋,一言不发。看到自己的秋哥遍体鳞伤,心里的确不是滋味。她想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免得被孙剑秋笑话,可还是有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也流进了孙剑秋的心里。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孙剑秋,嘤嘤地哭了起来。

孙剑秋小声地说:“清萍,小声一点儿,这样会被发现的。”

叶清萍非常听话地止住了哭声,只是小声地嘤泣。“清萍,你搂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儿呀。我,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叶清萍立刻破涕为笑,拿着小拳头捶起孙剑秋的胸膛,一边捶一边说:“你坏死了,人家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有工夫说笑。”

孙剑秋沉稳地说:“清萍,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又回来了呢?你知不知道,张信忠正在四处追捕你。你现在又回到古墓,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叶清萍倔强地说:“不,秋哥,你了解我,我是不会自己一个人走的,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秋哥,我已经想好了办法,镇魂兽会愿意带你离开的。”

孙剑秋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上没有它的气味,它是不会带我走的。对了,你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叶清萍拿出铜钱,抛向空中,然后稳稳地接住,得意地说:“我啊,是靠占卜想到了救出你的办法。”

孙剑秋惊讶地说:“你?占卜?这怎么可能,你又不是鬼谷派的人,怎么会占卜?”

叶清萍说:“那天镇魂兽带我逃离古墓,躲进了一片树林里。我想回来救你,可周围全是张信忠的人,所以没有轻举妄动。一直等到今天晚上,我闲来无事,就拿出铜钱占卜了一卦。奇怪的是,两枚铜钱本来是黏合在一起的,结果却分开了。我知道这代表事情出现了转机,于是轻轻一抛,结果一枚铜钱落在了东北的艮卦位上,另一个落在了正北的坎卦位上。具体的卦辞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艮为山,其势远,近可阻,渊相连。坎为水,柔尽怨,阡陌行,清林寒。于是就回来了。”

孙剑秋点头称是,心里很是宽慰。心想这叶清萍虽然只和师父郝连天有一面之缘,却能在短时间内把握周易占卜的精要之义,实在是聪慧至极。不过,还不知道她想出的是什么方法,于是轻声问道:“清萍,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办法?”

叶清萍羞得满脸通红,垂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秋哥,你先别管这个,我先把绳索解开,再告诉你。”

叶清萍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说:“秋哥,抱一下我好吗?”

孙剑秋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清萍,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

叶清萍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一下子吻在孙剑秋的脸颊上。孙剑秋一阵窘迫,说:“清萍,你做什么?咱们……咱们还没结婚呢。”他出身鬼谷派,一向重礼循教,认为只有婚后方可行男女之事,否则是大逆不道。

叶清萍没有停下,只是柔声说道:“秋哥,你要了我吧。只有你要了我,你的身上才有我的味道,也就是有了镇魂兽的味道。这就是我想出的方法。秋哥,你可以骂我不守礼教,但是我要救你,我真的想要救你。”

孙剑秋心里涌起阵阵酸楚。他觉得叶清萍为自己付出了太多,太多。自己却没有好好地照顾她。如今,她又要做出这种牺牲,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枉为男人。

看到叶清萍满眼的期待,孙剑秋紧紧地抱住了他。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当两个人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去时,叶清萍把镇魂兽唤了过来。镇魂兽闻了闻孙剑秋身上的气味,不再摇头。两个人迅速爬到镇魂兽背上,飞快逃离了。

两个人离去不久,古墓里的人就知道了。张信忠派出蝠魔使者、尸鳖和吸血蝙蝠急速追赶。

五只镇魂兽载着孙剑秋和叶清萍向长风公园飞奔而去。那里林木茂盛,是个藏身的好地方。镇魂兽跑入长风公园时,后面的敌人相继赶到。

镇魂兽没有藏身之处,只好慢慢后退,最后退到了公园中间的金锄湖边上。现在已无退路,张信忠率领很多人逼了上来。镇魂兽发出阵阵怒吼,想把强敌吓退。无奈对方人数众多,根本不为所动。

孙剑秋小声地说:“清萍,你我有缘,一次萍水相逢就牵出了一世的情缘。如果有幸和你葬身湖底,我也知足了。但是我有个请求,答应我,好吗?”

叶清萍坦然一笑,说:“秋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答应你。”

孙剑秋哽咽地说:“清萍,让我叫你一声‘丫头’,好吗?我的家乡有个风俗,每个男人都称自己心爱的人为‘丫头’,我也这样叫你,好吗?”

叶清萍的眼里闪着泪花,说:“秋哥,这样的请求,我很高兴,很幸福。”

“丫头,丫头……”孙剑秋连声轻唤。

叶清萍泪流满面,说不出的幸福。对面的张信忠看到这一幕,冷笑着说:“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们加入我们蝠魔教,你们不就可以终生在一起了吗?我真不懂你们的信仰,为什么那么固执呢?”

一边的徐清风也在大声叫嚷:“清萍,过来吧!别跟着孙剑秋那个傻小子,你说,他能给你什么!”

趁他们大声叫嚷,孙剑秋凑到叶清萍耳边,小声说道:“清萍,待会儿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跳到湖里去,从水下逃走。我教你憋气口诀,待会儿入水之后,你要紧紧抓住我。”

“那镇魂兽怎么办?”叶清萍问道。

孙剑秋说:“它们不会有事的,可以自行逃脱,如果和我们在一起,只会受到连累。”

叶清萍点头称是,孙剑秋赶紧向她口授口诀,以及憋气的穴位掌控要点。叶清萍屏息凝神,一会儿便全部记住了。当初她一夜之间可以学得迷踪步法,至于这么简单的憋气口诀,自然不在话下。

张信忠继续向孙剑秋喊话,希望他可以投奔过来。孙剑秋故意凝神向张信忠身后一看,然后喊道:“师父,快来救我!”众人一听,都向后望去。孙剑秋趁机抱起叶清萍,纵身跳到湖里。只听“扑通”一声,便没了踪影。众人这才知道上当。

张信忠喝令下水继续追捕,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下水。湖水深不可测,再加上天寒地冻,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张信忠咆哮着说道:“再不敢下水,我让他的血流尽!”这一招果然有效,有几个蝠魔使者跳进了水里。

湖水冰凉刺骨,孙剑秋揽着叶清萍,迅速地向下沉去。下面清澈无比,两个人睁大双眼,忘却了危险,沉醉于水底的美景。叶清萍依偎在孙剑秋的怀里,没有感到丝毫寒冷,只觉得浑身舒爽,在这一刻,时光好像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