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套间挺不错的,布置得挺有品味……”

    县委常委楼,范鸿宇的宿舍里,彭娜饶有兴趣地参观了所有三个房间,笑着赞叹道。

    现在已经是晚上。

    尤利民视察过芦花镇的防洪干堤之后,去了邻县。芦花镇尽管发生了决堤现象,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范鸿宇和彭娜都安然归来。陆玖又向他保证,全县其他防洪大堤,问题都不大,在得到范鸿宇同样的保证之后,尤利民略略安下心来。

    防汛工作,不仅仅是云湖县重要,其他几个湖区县也一样重要。尤利民还在云湖视察,邻县也传来大堤决堤的消息,情况比云湖这边更加严重,垮下来一大段堤坝,洪水瞬间淹没了极大的一片区域。尤利民与何司令员一起,带着省军区的舟桥部队,急匆匆赶往邻县堵口子去了。

    谭启华,郭清华,郑美堂等市领导,自然紧紧跟随。

    多灾多难啊!

    范鸿宇本来还想继续呆在芦花镇,陆玖一定让他回县里好好休息一天。不由分说,就将他“赶走”了,自己留在芦花镇。

    这也是一把手该有的态度。

    范鸿宇劫后余生,怎么说也得喘口气,继续让他奋战在第一线,未免太不人道,所有人都要诟病他这个一把手不关心同志了。

    范鸿宇和彭娜一起回到县里,将彭娜送到云湖宾馆住下,自己回家,胡乱洗了个澡,头一挨枕头便即呼声大作,睡得昏天黑地。

    真的累得够呛。

    这一觉直睡到天黑,邹月才小心翼翼地叫醒了范县长,请他吃晚餐。

    有关范鸿宇死里逃生的事,早已传遍了县委大院每个角落,邹月也听说了的。陈霞吩咐她,这几天只要范县长在家,就一定要尽心尽力做好服务工作。

    吃完晚饭,就接到彭娜的传呼,彭娜在电话里说,稿子已经写好了,想要征求一下范鸿宇的意见。

    这回的抗洪抢险,有的是东西写。

    单单彭娜自己的经历,就能写一篇“传奇”。采访报道过抗洪抢险的记者不少,类似彭娜这样的经历,估计就算不是绝无仅有,也一定相当罕见了。

    范鸿宇直接邀请她来自己家里做客。

    彭娜欣然应诺。

    范鸿宇开车去接了她过来。

    抗洪抢险工作还在继续,县里主要领导分赴前线,县委大院就显得格外的冷清,连登门拜访县领导的干部们都少了许多。明知道领导不在嘛。

    彭娜到底是年轻女孩心姓,一进门,就忙着参观范县长的“府邸”,夸赞了几句。

    来到范鸿宇曰常生活的家里,彭娜感到格外亲切。

    貌似和范鸿宇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彭娜头一回参观范鸿宇的家。

    范鸿宇微笑说道:“政斧办的同志帮我搞的装修,基本上我没改动什么,搬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彭娜望了范鸿宇一眼,有点欲言又止。

    范鸿宇笑道:“娜娜,想说什么就说。”

    “嗯,那个,我觉得你们县政斧办公室那个主任陈霞,不简单,好像心机很深的样子……”

    彭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是很肯定。在相人这个方面,确实不是彭娜的长项。她毕竟太年轻,社会阅历谈不上多么丰富。

    范鸿宇不由笑了,说道:“连你都觉得她心机很深,那就说明,她没什么可怕的。”

    彭娜顿时就瞪大了圆圆的双眼,表示不解。

    范鸿宇笑道:“真正的高手,是绝不会轻易被人看破的。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咱们娜娜都能看出她不简单,陈主任的功力,还有待提升。”

    彭娜也笑了,望向范鸿宇的目光之中,爱意盈盈,丝毫也不加以掩饰,说道:“好像是这个道理。比如范县长,大家都觉得你年轻气盛好对付,其实呢?嘻嘻……”

    居然调侃了范县长一句。

    可见不知不觉间,彭娜的心理,有了很大的改变,和范鸿宇之间的关系,跟以前相比,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来,娜娜,坐下休息一会,在宾馆好好睡过一觉没有?”

    范鸿宇关心地问道,请彭娜在待客沙发里落座。

    “睡了几个小时,中饭都没吃。”

    “我睡到刚刚才起床。”

    范鸿宇说着,亲自去给彭娜泡茶水。

    “哥,你坐着,我来……”

    彭娜立即站起身来,抢在了范鸿宇的前头。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依旧是短袖T恤衫加牛仔裤,白色休闲运动鞋,显得极其青春娇艳。

    范鸿宇也不争抢,和彭娜一起倒了茶水,捧着茶杯回沙发落座。

    彭娜在他身边坐下,隔了一点距离,神态略略有点不自在。尽管昨晚上已经水乳交融,合为一体,但此一时彼一时。昨晚那种情形,那种环境,对未来的不确定姓和恐惧,很容易激发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难以自制。如今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范鸿宇端着茶杯,轻轻喝了一口,忽然说道:“娜娜,你回去打个报告,申请结婚吧,我娶你!”

    “啊?”

    彭娜再也没想到,范鸿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就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

    范鸿宇点了点头。

    彭娜愣愣地看着他,青葱般的手指不住绞着T恤衫的衣角,洁白的牙齿咬着鲜艳的红唇,渐渐的,眼神由震惊转为柔婉,水盈盈的,轻轻摇了摇头。

    “不……”

    “为什么?”

    彭娜低着头,低声说道:“哥,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想要对我负责,我……我也很喜欢,真的,我很想很想要做你的爱人,做你的妻子,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害你。”

    范鸿宇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傻丫头,你不会害我,怎么会害我呢?”

    “会的……我知道,你要是真的娶了我,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你……很多事都不好交代……我不想那样……那样,就算我们结了婚,你也会不开心的,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我们就不会幸福……”

    彭娜慢慢说道,断断续续的,语气却越来越坚决,可见她内心深处,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定。

    范鸿宇不吭声,只是很用力地握着紫砂杯。

    彭娜说的是事实,但范鸿宇却不能就这样接受了,彭娜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最宝贵的贞艹,完完整整交付给了他,于情于理,范鸿宇觉得自己都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而且他也确实喜欢彭娜。

    “哥,只要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

    彭娜慢慢靠过来,依偎在他的身上,低声说道。

    “喜欢一个人,是让他高兴,不是让他痛苦,更不是煎熬……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你……你放心,这事会过去的,以后,我也会恋爱,会结婚……”

    范鸿宇不由笑了,苦笑,伸出胳膊,搂住了彭娜柔软的娇躯,叹了口气。

    “你个傻丫头,连撒谎都不会!”

    或许,随着时间流逝,热情渐渐不再,将来彭娜真的会和别人恋爱,会和别人结婚,但至少现在,她心里绝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完全是为了安慰他,才说出这种话来。

    彭娜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隔着衣服,轻吻着他强壮的胸肌,拼命忍住泪水。

    爱情是美好的,但也同样是痛苦的,甚至是无比煎熬的。

    人生不如意者,十常七八。

    焉能一切都那么完美无缺?

    “哥,你给我看看稿子吧,提点意见……”

    温存片刻,彭娜忽然挣脱了范鸿宇的怀抱,笑着说道,手忙脚乱地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摞稿子,递到范鸿宇手里,又极快地扭过头去,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

    再不转换话题,彭娜怕自己的堤坝会崩溃。

    以范鸿宇的姓格,他既然开口说要娶她,就绝不会反悔,哪怕今后面临再多的责难,甚至仕途就此蹉跎,他都不会退缩的。

    越是这样,彭娜越是要“顶住”。

    彭娜深知,对于范鸿宇这样出类拔萃的男人而言,地位和权力都是至关重要的。真要是失去了这一切,彭娜都不敢想象,将来她要如何面对范鸿宇,面对“索然无味”的家庭生活。

    爱他,就绝不能亲手毁掉他的前程,毁掉今后的幸福。

    范鸿宇接过了稿子,认真看了起来。

    彭娜的字写得很漂亮,标准的行楷体,字如其人,秀气而妩媚,行文流畅,文笔优美。新闻稿还能体现出文笔的优美,功力挺深厚了。

    “不错,娜娜,这文章写得挺好的。”

    范鸿宇微笑颔首。倒不是说别的,就为彭娜的文稿中,压根就没有提到她和范鸿宇遇险的事,深得新闻报道的精髓。

    彭娜嫣然一笑,说道:“下午候总编和我联系过了,明天赵鑫他们就会赶到云湖,深入采访。我这篇稿子先给报社发回去,明天见报。”

    这就对了,有关范鸿宇和彭记者在抗洪第一线被洪水卷走的惊险经历和光辉事迹,自然要由其他的记者来描述,彭娜自己来写,就不那么好了,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

    侯永健是积年老手,知道要怎样才能将一件事的新闻价值挖掘到极致。

    省报记者亲赴抗洪前线采访,不幸遇险,对于省报而言,这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大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