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启正在上官深雪手里,只待了不到两天,随即移交给了首都公安局。有这两天时间,足够李石远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事实上,从廖启正被羁押的次日开始,首都就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并且迅疾蔓延到了江淮,江南两省。不少人惊慌失措。

廖启正实在是个很能折腾的家伙,短短数年时间,结下了一张庞大到令人吃惊的关系网。这张关系网上囊括的大人物之多,级别之高,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相比之下,王禅古晓亮这样的公子哥,反倒不那么起眼了,变成了边缘化的“小角色”。

在一个官本位国家,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分辨一个人的重要程度,只能以他的职务来论高低。在高层大佬眼里,公子哥上不得正经台盘。比如王禅,在首都纨绔圈子里呼风唤雨,能量大得惊人,远不是一般国家部委的头头脑脑所堪比拟的。但这毕竟不是正经身份。在最高层那些大人物看来,江淮省偏远城市的一位县委书记,似乎也比王二哥分量更足。

当然,到了台面下,那又另当别论。

李石远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正合心意。总要等大面上的问题沟通清楚谈判明白了,才好腾出手来处理这几位大牌公子哥。

此事的始作俑者范鸿宇同志,却悠闲起来,也没有急着回云湖去,就在首都城里走亲访友。

首都大学不远处的“茉莉咖啡屋”,是首都大学经济条件较好的学生常去的一个休闲娱乐场所。九十年代初期,西餐厅,咖啡屋等西化的东西逐渐在大城市生根发芽,但酒吧迪厅之类的场所,暂时还没有流行起来。

这个年代的年轻人和大学生,虽然也青春活力十足,但总归要受到时代的局限,一些太出格太疯狂的玩意,并不是马上就能被大众接受的。凡事有个发展的过程。

茉莉咖啡屋靠窗的一个雅座,范鸿宇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品着绿茶。虽然这是一间咖啡屋,但范鸿宇此刻喝着的,却是正宗的黄山毛峰。这咖啡屋规模不大,经营的品质很地道。范鸿宇不是不喜欢喝咖啡,而是怕上瘾。

已经上了烟瘾,就不好再染上咖啡瘾了。

在另一个世界,范警官就是两样都有瘾,为了破案,有时候经常熬夜,不得不靠咖啡提神,还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生生把一副好身板给熬垮了。如今当了县长,尽管不需要经常熬夜,但劳神费力之处,犹在当刑警之上。

“二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乍然在范鸿宇身边响起,带着点调皮的味道。

范鸿宇便笑了,站起身来,揉了揉范虹彩的小脑袋瓜,朝静静跟在后边的佟颜微笑点头。在首都大学,范虹彩有两个玩得最好,也最崇拜的“小姐姐”,一个是李秋雨,另一个就是佟颜。

范虹彩对李秋雨的崇拜,那不用说了。佟颜是首都大学中文系最有名的才女,不断有作品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范虹彩虽然学的是理科,却对佟颜一样的崇拜有加。

整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前期,正是文学最流行的时候。文学青年尤其是青年诗人,特别受人崇拜。更别说佟颜这样一等一的美女文青,更是凤毛麟角。任何一次笔会,只要有佟颜参加,她就是无可争议的焦点人物,甚至比主办方负责人的风头更劲。

佟颜还是老样子,穿着简单的毛线外套,洗得发白的水磨兰牛仔裤,最普通的大学生装扮,在她身上就能化腐朽为神奇,长发披肩,轻灵而飘逸,令人见而忘俗。

“秋雨呢?”

范鸿宇问道。

今儿是他在这里邀请三个小姑娘喝咖啡。

范虹彩忙即说道:“学生会开会,秋雨姐姐不能来,我和佟颜姐姐先过来了。”

李秋雨是首都大学学生会的副主席。

在大学,校级的学生会副主席,如果搁在后世,是一个非常显赫的职务。很多大学的学生会,其实就是一个微缩的官场,充斥着各种竞争,有时候甚至非常激烈。

不过目前尚未达到那样的程度。

饶是如此,首都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在今后分配工作的时候,能够大大加分。不少行政单位会很乐意接收这样的大学毕业生。

能在首都大学当上学生会的副主席,只意味着两件事:要么本身能力极其出众,要么家里极有权势。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可能。

李秋雨两样都占全了,她不当学生会副主席,谁还能当?也许等到大四的时候,小姑娘就该是首都大学学生会主席了。

佟颜是肯定不会担任任何“官方职务”的,压根就不合她的性子。

“行,那咱们先坐会吧。来,佟颜,请坐。”

对佟颜,范鸿宇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佟颜浅浅一笑,和范虹彩在范鸿宇对面坐了下来。

立即便有打扮得很乖巧的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她们需要点什么。服务员边问边好奇地打量着佟颜和范虹彩。这俩姑娘实在是漂亮,平日里这里也来过不少首都大学的漂亮女孩,但没有谁能和这两位相提并论。

事实上,李秋雨,佟颜和范虹彩已经被首都大学一些好事者私下里称为“校花三人组”。

三个小姑娘无论同时出现在首都大学的哪个角落,那里立即就会变成首都大学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

“咖啡,少加糖。”

佟颜柔柔地说道。

“我也一样,咖啡,多加点糖……”

范虹彩说着,便朝佟颜做了个鬼脸。

佟颜嫣然一笑,轻轻捏了捏她娇嫩的小脸蛋。这样的动作,对于佟颜来说,已经非常破例了。搁在以前,甚至连李秋雨都不曾享受到这种“待遇”。因为李秋雨的年纪和佟颜相当,性格又极其强势外露,在佟颜面前一直以姐姐和“保护者”自居,佟颜这样的小动作在李秋雨面前就做不出来。

范虹彩年纪小着,活泼可爱,又是范鸿宇的妹妹,佟颜对她也便与众不同。

“二哥,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在哪呢?快拿出来,快啊……”

服务员刚离开,范虹彩就嚷嚷起来,满脸兴奋之意。

二哥从来不在这样的事情上哄人的,范虹彩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很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惊喜。

范鸿宇笑道:“还是那么性急……”

“当然性急了,快点快点,快啊……”

“等一下。”

范鸿宇说着,便弯腰下去,将一个黑乎乎的大公事包搬到了桌面上,感觉上,有点沉。

“这是什么呀?”

范虹彩立即目不转睛地盯住了这个黑乎乎的家伙。

范鸿宇打开公事包,双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同样黑乎乎的家伙,四四方方,外壳很有金属般的质感。

“呀,这是……NoteBook?笔记本电脑?”

范虹彩惊叫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似乎难以置信。

现阶段,连台式PC机都是极其稀罕的玩意,最普通的台式电脑都要好几万。笔记本电脑,更是传说中的东西。全世界公认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也仅仅是在六七年前诞生的,由日本东芝公司生产的T1100。在国内,大部分人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笔记本电脑这个名词。

范虹彩不愧是首都大学的理科生,立马就将这个新奇玩意认了出来。

“二哥,这,这是送给我的?”

范虹彩小心翼翼地问道,望向范鸿宇,心情极其忐忑。尽管二哥对她极其宠溺,但如此贵重的礼物,范虹彩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敢相信。这至少也得是好几万块钱吧?

范虹彩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到一百块呢。

范鸿宇笑道:“当然了,不是送给你的,我拿来显摆啊?”

“耶!”

范虹彩欢呼雀跃起来。不过小姑娘还是很注意场合,没有大声喧哗,但小脸上那种狂喜之意,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再说,她又何必掩饰?

二哥自来就最疼爱她了。

范鸿宇笑着将笔记本电脑推到她面前,范虹彩迫不及待地打开来,东摸摸西摸摸,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把这娇贵玩意给摸坏了。

连佟颜也忍不住凑过来欣赏。

范鸿宇一声不吭,又弯腰搬上来第二个黑乎乎的公事包,打开,一台同样的笔记本电脑,轻轻推到佟颜面前,笑着说道:“佟颜,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佟颜这回真的吃了一惊,诧异地问道。

范鸿宇送个礼物给她,她不奇怪,怎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但这样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不食人间烟火如佟颜,也觉得吃惊。

“这还有一台,是送给秋雨的。”

范鸿宇朝脚下瞥了一眼,微笑说道。

三台笔记本电脑,加起来怕不下二十万,就这么随随便便堆在脚下,范县长果然财大气粗,倘若再在脖子上挂条粗大的金项链,手指上戴一个硕大的金戒指,那就是典型的暴发户模样了。

当然,如果身边再加一个趾高气扬的性感美女,更加靠谱。

“范县长,这太贵重了……”

稍顷,佟颜低声说道,没有去碰那台笔记本电脑。

自始至终,她都是称呼范鸿宇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