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当然,不敢太大声。

    都这个点了,不要吵着别人。

    “爸,妈,我回来了……”

    高洁回到自家,立即就由威严矜持的女副市长变回娇娇女,深夜叩门,都带着点娇娇的意味。嗯,没结婚的女孩子,不管是市长还是普通姑娘,都有撒娇的特权。结了婚之后,对不起,就只能偶尔在老公面前撒撒娇了。

    也算一种无奈。

    房门其实是虚掩的,高妈妈中午就接到了高洁的电话,给闺女留着门呢。

    “小洁,回来了?哦,鸿宇也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高妈妈迎上来,脸带微笑,一迭声地说道。

    高兴汉没在客厅,就高妈妈一个人在看电视,估计高书记这会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对于现在的一些电视剧,高兴汉实在是看不进去。

    “妈,爸爸呢?还没下班啊?”

    高妈妈佯怒道:“这孩子,一进门光知道关心你爸,也不问问你妈好不好。”

    “嘻嘻,您这不站在我面前嘛,挺好的,长命百岁,青春不老。”

    高洁便笑嘻嘻地搂住了老妈的脖子,她个子比母亲略高,倒是不用像和范鸿宇亲热时那样踮着脚了。

    高妈妈笑着将闺女推开了:“丫头,多大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也不怕鸿宇笑话你?”

    “哼,他敢笑话我,看我怎么修理他。”

    高洁便朝范鸿宇挥了挥小拳头,俨然野蛮女友一般。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推开来,听到响动,高书记在书房里就坐不住了。

    “高书记好。高书记勤劳政事,夤夜办公,正是我辈国家干部的楷模。”

    高洁立即跑过去,朝老子鞠了一躬,一本正经地说道,眉宇之间尽是调皮的笑意,心情大好,直接拿老头子开涮。

    高兴汉笑了笑,缓步向客厅沙发走去,随口问道:“问题解决了?”

    “嗯,解决了。调查组已经回到省里,我和他们一个车回来的。”

    高洁带着点蹦跳的意思跟在老爸身边,叽叽喳喳地说道,声音脆生生的。

    正在给女儿女婿倒茶水的高妈妈吃了一惊,诧异地问道:“哟,调查组这就回省里了,这不才去了四五天吗?”

    “妈,四五天已经够长了好吧?他们再待下去,我的神经可受不了。”

    范鸿宇笑道:“那不见得,按照原定计划,你现在都该休息两天了。”

    高妈妈莫名其妙,问道:“什么休息两天?现在没到放国庆假的时候吧?”

    九月二十几号,离国庆节还差着几天。

    高洁笑着说道:“妈,是这样的,本来呢,调查组已经做出决定,让我和范叔叔暂时回避,休几天假。荣书记都已经同意了的。”

    “那怎么又改了呢?”

    高妈妈一时之间,没意识到这中间的弯弯绕,觉得休假挺好的,闺女一天到晚在基层呆着,挺辛苦。

    “嘻嘻,他不让!”

    高洁笑着指了指范鸿宇,小鼻子翘了起来,挺骄傲的样子。

    “鸿宇不让?”

    高妈妈完全被弄糊涂了。范鸿宇再能干,撑死也就是个小小的副处长,能改变调查组和省委书记的决定?未免太离奇了!

    高兴汉笑道:“你啊,别听她忽悠。她现在心里头高兴,有点语无伦次了。”

    高洁笑嘻嘻地挨着父亲坐下,仰头问道:“爸,难道不该高兴吗?”

    顺利解决掉这么大的麻烦,硬生生将副国级关工委委员给“顶”了回去,在高洁看来,实在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高兴汉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爱怜地说道:“高兴是应该高兴,不过,这事怕没有这么简单。”

    高书记这话没有吓着闺女,先把爱人吓着了,高妈妈有点紧张地说道:“老高,这调查组都已经回了省里,应该没事了吧?”

    “调查组是没事了,但上边的斗争,怕是没这么容易见分晓。”

    高兴汉说着,伸手往天花板指了一下。

    高妈妈轻轻舒了口气,说道:“只要彦华没事就好,上边的事,咱们也管不着。”

    高兴汉说的上边,毫无疑问指的是最高层面,离洪州远了点,离彦华就更远了,高妈妈没兴趣。料必最高层的大博弈,也牵扯不到女儿女婿身上。

    高兴汉笑笑,也不向妻子多解释,朝坐在一侧的范鸿宇说道:“具体的情况,谈谈吧。”

    尽管调查组已经回到洪州,明天应该就会召开通报会,不过详细的“博弈过程”,通报会上自然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五阿公他们去首都“观光”的安排,此前严格保密,连高兴汉也不曾与闻。但高兴汉相信,此事能够顺利度过,必定和范鸿宇密切相关。

    究其根本,原就是范鸿宇的首尾。

    此人年纪轻轻,眼光长远,堪称老谋深算,向任何人询问详情,都不如问他。

    范鸿宇笑着说道:“也没什么,我当初就估计这事,有人不会善罢甘休。上回听说陆月重回中组部,官复原职之后,基本就能确定了,他们迟早出幺蛾子……”

    “啊?陆月又回中组部上班了?”

    高妈妈又是一惊,连忙问道。

    对于这个曾经想要成为她女婿的年轻人,高妈妈一开始印象并不坏,甚至心里还一度倾向于将女儿许配给陆月,范鸿宇最多算个备胎。后来陆家失势,陆月被调回京城闲置,加上高洁态度鲜明,高妈妈也就不再念叨陆月,认可了范鸿宇的未来女婿身份。

    没想到陆月东山再起了,还专一和高洁为难。

    “是啊,他现在攀上高枝了,成了张老的孙女婿。”高洁便撇了撇嘴,很不屑地说道:“他那个老婆张冰,当面威胁鸿宇,说要找我们算账呢!”

    高妈妈顿时就愤怒起来:“算账?算什么账?我们又没亏欠她家,真是的,她凭什么这么说话?”

    高兴汉摆了摆手,说道:“这种幼稚的言语,不必深究。你接着说。”

    后面这话,自然是朝范鸿宇说的。

    “好……”

    范鸿宇便将情况大致做了个说明,有关五阿公他们那批老赤卫队员和支前模范赴京“观光”的安排算是重点,详细解释了一下。

    事前不对高兴汉提及,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自然要向岳父老子汇报清楚。

    “呀,直接去见最高首长?鸿宇,你的胆儿也太大了吧?”

    高妈妈不由瞪大了眼睛,又是吃惊又是担忧。在高妈妈听来,此番所谓的政治博弈,简直就是个“传奇故事”。以前从未想到,政治斗争还有这么“玩”的。范鸿宇连最高首长都敢惊动。

    范鸿宇苦笑一声,说道:“阿姨,这也是迫不得已,不然根本抵挡不住。我爸和小洁差点就被停职了。他们这回,本来下了血本的。”

    高兴汉淡然说道:“借力打力,倒也正常。俊臣关键时刻不糊涂,否则,这事没那么容易收场。”

    高兴汉多年政治智慧,毕竟不是高洁可比,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两大关键点。

    范鸿宇点了点头,说道:“是,安东同志到首都之后,局面一直都不明朗。短短三年之内,换了三任核心领导,想要马上见分晓,不大可能,总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理顺各方的观念。”

    所谓安东同志,指的正是现任核心领导隋安东同志。

    范鸿宇随口而谈,也不避讳。

    高兴汉缓缓点头。

    高妈妈依旧有些紧张,望着高洁,说道:“小洁啊,这事听得妈妈胆战心惊的,政治上的事,总是那么复杂。要我说,你还是调回省里来吧。在基层待了那么久,也该锻炼够了。再说,你现在和鸿宇老是这么分隔两地,也不是个办法。”

    高妈妈的意见,倒是和范鸿宇完全一致。

    “妈,你怎么也是这么想的?”

    “哦,还有谁这么想?”

    “还能有谁?”

    高洁便瞥了范鸿宇一眼,抿嘴轻笑。

    高妈妈顿时认真起来,说道:“鸿宇也是这个意见?那就太好了。你调回来吧。我看,明年你们结婚算了,鸿宇也该到机关规定的晚婚年龄了。鸿宇,你回去征求一下你爸妈的意见。小洁早点调回省里来,你们明年结婚,等生了孩子,我就内退,帮你们带着。”

    “诶,好的好的,我明天就打电话回去给我父母说这个事。”

    范鸿宇一迭声地答应,朝着高洁挤眉弄眼。

    高洁猝不及防,闹个大红脸,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嗔道:“妈,咱们聊正事呢……”

    高妈妈正色说道:“这就是正事,再没有什么比你的终身大事更重要了。基层那么复杂,你不要待了。搞政治,有你爸和鸿宇就够了,女孩子,当那么大官做什么?终究还是丈夫孩子更要紧!”

    高洁便撅起了红艳艳的嘴巴,不满地嘀咕道:“妈,你这是重男轻女。”

    高兴汉微笑道:“小洁,你妈这个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基层锻炼了几年,回省里来工作一段时间也有好处。可以开阔眼界。”

    “对啊,你看,你爸也这么说。”

    高妈妈立即来了精神,盯着高洁说道。

    “妈,这事啊,你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高洁似乎也有点动心。

    高妈妈便眉花眼笑的连连点头,只要闺女没有一口回绝,这事就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