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

    招商局大院。

    董学斌把车开进单位,上楼直奔自己的办公室。

    还没到上班的点儿,有不少科室部门里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董局长和吕局长之间的较量,分析着谁技高一筹,谁都知道,昨天的短暂交锋还只是一个试探,真正的重头戏怕是这两天才开始,在机关里,上层的斗争和八卦大家都是很关注的,这决定了很多事态的发展,所以无论部门领导干部也好,科员办事员也罢,都紧巴巴地观望着董局长能不能斗得过吕大发这条狐狸呢。

    局长办公室里,郭攀伟正拿着一块布擦玻璃,动作上很细心。

    董学斌一进屋就看到了他,笑道:“攀伟,工作适应的怎么样了?”

    “董局长。”郭攀伟忙从窗户上下来,擦擦手,赶快给他倒了杯茶水,掐着笑道:“工作流程上大概熟悉了,就是招商局各部门的人和延台县一些主要部门干部还没来得及接触,您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七天之内我保证把关系梳理好,绝对不会耽误您开展工作,今后也保证在您的领导下……”

    董学斌好笑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跟我还来这一套。”

    郭攀伟也笑了,不表态了。

    “关系梳理不着急,也不是能急的事儿,慢慢来就行。”

    “……是。”郭攀伟把椅子拉出来,让董学斌坐。

    坐下后的董学斌抿了抿茶,神清气爽地呼了口气,“对了,嫂子和孩子过来了吗?孩子转学的事儿用不用我打个招呼?”

    听董学斌说“嫂子”,郭攀伟有点受宠若惊,“谢谢董局长,不用不用,孩子下半学期的课刚上,现在转学过来我怕耽误学习,就没让我爱人跟孩子过来。”

    董学斌一嗯,“有要帮忙的地方说话。”

    “哎!”

    郭攀伟现在对董学斌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在京城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小董局长在延台县是个什么情况,可自从昨天来了后,郭攀伟就接连不断地听到了小董局长的光辉事迹,带着手铐击毙九个歹徒,山体滑坡救人,查获省博物馆被盗案,抓了县委书记的亲戚,踢了六七家韩国跆拳道馆,每一件事情都惊天动地,让郭攀伟目瞪口呆,他这才发现,即使从综合办调到了公安局,董学斌也还是那个董学斌,作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别人一辈子也干不出来的。

    工作时间到了。

    董学斌就布置了几项任务给郭攀伟,让他去办。

    但不一会儿反馈回来的消息却让董学斌冷了眼睛,他亲自下发的工作竟然开展的不顺利,倒也不是底下部门不给办,他们没这个胆子,只是效率上极差,往往一个电话就能办好的事儿,下面居然要十几分钟才弄完,有些跟吕大发走的很近的部门和干部更是阴奉阳违,对董学斌的命令不太重视。

    董学斌心说行啊,我看你们丫还能蹦跶多久!

    看看表,董学斌闭目坐在椅子上,今天他要让招商局所有人知道知道,谁才是一把手!

    ……副局长办公室。

    吕大发提着包走进来,办公室副主任单恩国随后也到了。

    “恩国。”吕大发道:“那边有动静吗?”

    单恩国知道他说的是董学斌,就摇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刚刚布置了些任务给下面,不过您之前都打好招呼了,大家都没那么配合他。”

    吕大发笑笑,“好了,你回去工作吧,有什么动静再跟我汇报。”

    “是。”单恩国走了。

    吕大发抽了根烟,翘着二郎腿考虑起给董学斌下马威的事情,反复推敲了一下后,他心里早有了主意,笑呵呵地掐灭了烟头,把包打开拿出些文件准备工作了,吧嗒,三封信件从包里掉了出来,这是吕大发早上从家出来后信箱里放的,他每天早上出家门前都有收信的习惯。

    翻开第一张,吕大发随手一丢,是购物广告。

    翻开第二张,是个活动的邀请函,他想了想,放进了抽屉里。

    拿起第三张信的时候,吕大发随意拆开,手往里面一摸,咦,照片?他有些狐疑,就拿在手里往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吕大发脸色当时就绿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霍然站起来,气得手和嘴唇都抖了起来,上面的人居然是他妻子李红和他弟弟吕大才!而且俩人竟正在……一瞬间,吕大发肺都气炸了!

    他疯了似的抓起手机打给了李红。

    嘟,嘟,嘟,李红接了电话,“喂?我还睡觉呢,什么事?”

    吕大发怒吼到:“李红!你他妈给我搞什么!”

    李红一愣,“什么啊?跟我喊什么!”

    “你和大才做的烂事儿!你还跟我装傻?”

    闻言,李红顿时慌了神,“你别胡说,我和大才怎么了?”

    吕大发一把将照片摔在桌子上,“你说怎么了?啊!人家照片都给我寄到办公室了!上面照的清清楚楚!李红啊李红!你他妈还是人吗?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你个贱货!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我,我没有,你别瞎说。”

    “你跟家里等着!照片我让你自己看!”

    几秒钟后,电话那头的李红也知道败露了,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我对不起你。”

    ……与此同时。

    招商局办公室。

    “主任,这是今天的信。”一科员抱着一摞信件走进来。

    收信工作也是办公室负责的,罗海婷淡淡一点头,“你看吧,都整理一遍,有投资商或者经贸会之类的信再给我。”

    那科员一答应,就出去读信了。

    不多会儿,办公室门碰的被那科员推开了,她满面通红,急急忙忙拿着一封信道:“主,主任,这,这是……”

    罗海婷皱皱眉,“大惊小怪,慌什么。”

    那科员赶紧把信给她,“您看这个!”

    罗海婷一接,把手伸进去取出几张照片,先是老脸一红,然后她眼珠子就缩了一下,罗海婷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吕大才,吕大发的弟弟,跟她有过几次接触,还有那被压在下面满脸银-荡的女人,竟是吕大发的爱人李红,有几次公共活动的时候吕大发都带上过他爱人,所以招商局很多人都见过李红不少次,都认识!

    吕大发的弟弟和妻子搞到一起了?

    罗海婷面色一惊,下意识道:“你先出去,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讲!”

    “是。”那科员擦擦汗,心惊胆战地走了出去。

    罗海婷眼中一凛,这照片来的太古怪了,怎么会寄到招商局来?这是有人要给吕大发难堪?罗海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董学斌,这是董局长出手了?可是,这照片他怎么拿到的?从拍摄角度上看,绝对不是什么隐藏摄像头,好像就是光明正大地站在李红和吕大才侧面拍照下来的,甚至那多个角度多个特写的画面,仿佛是李红俩人故意让人拍摄下来的,不然旁边多了个人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罗海婷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但转念一想,心中又幸灾乐祸了起来,她赶紧将照片一收,快步上楼走到董局长办公室。

    咚咚敲门。

    “请进。”董学斌心下一笑,来了。

    罗海婷走进来关上门,“局长,办公室刚收到一封信件。”

    董学斌故作奇怪道:“信访的事儿你处理不就行了?”

    罗海婷看看他的脸色,也没看出什么,道:“是一些照片,很敏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想征求下您的意见,您先看看,上面是吕局长的爱人和他弟弟的。”她把信封递给董学斌。

    拿过来一看,董学斌脸色微变,旋即勃然大怒地将照片拍在桌子上,“谁寄得照片!给我查!顺着发信人地址一定给我查出来!这是什么居心啊?啊?这不是破坏我们招商局干部的形象吗?这不是给咱们招商局脸上抹黑吗?”他气得不得了,一拍桌面道:“把吕局长也给我叫过来!”

    罗海婷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不是小董局长下的手?

    董学斌呼了口气,沉声道:“罗主任,这件事影响非常不好,也关乎到了吕局长的名声,这些照片还没有几个人看过吧?那就行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外传,不然人家吕局长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知道了吧?”

    罗海婷心中一动,“……局长,我知道怎么做了。”

    董学斌点点头,“好,去叫吕局长吧!”

    最好不要外传?

    为什么不说是一定不要外传?

    这最好两个字本身就很含糊,有一定水分,可以理解为如果真要传出去了,那就传出去了吧。

    罗海婷知道董局长和吕局长的矛盾,这种照片拿到了手,不收拾吕大发才奇怪了,所以很快领会了董学斌的意图,告了个辞出去了,紧接着罗海婷就找了两个比较信任的手下吩咐了几句,其实不用她这么叮嘱,吕大发的爱人和他亲弟弟搞到了一起?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