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了。

    吕安市市委家属院的气氛稍稍一缓。

    后面一个干警低声道:“幸亏没抓人啊。”

    另个干警也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是啊。”

    幸好候副局长来了,及时阻止了他们几个,不然他们要是真拿了人,事情就没法收尾了。

    谁能想到这是栾夫人的儿子啊!

    这么大的背景,可不是他们几个干警招惹的起的!

    楼上看热闹的一些干部和家属也才暗暗苦笑,这就是栾夫人的儿子?可真够行的,这也太能折腾人了——董学斌今天的表现给所有吕安市的干部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记不住他都难了。

    蒙局长一家都道了歉,董学斌也没有揪住他们不放的意思,事情解决了就好,要是他不依不饶难免会给老妈和杨叔儿添麻烦,影响老杨的声誉,所以董学斌也没再说什么,见姓蒙的一家继续准备婚礼要到酒店吃饭,见老妈和周副市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儿来,董学斌就走到了月华等人面前。

    “月华书记。”董学斌道。

    耿月华淡然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就这样。”

    董学斌招呼道:“要不然上楼吃点儿饭?一起吧?”

    耿月华摇摇手,“算了,改天吧。”

    沈飞也道:“董主任,那我们回去了?”

    董学斌眨眨眼,道:“我看小马的腿也不知道伤没伤到,先去医院看看,今儿晚上先住下?我给你们安排地方?”

    马莉忙道:“谢谢董主任了,我没事。”

    “有事没事外表哪儿看得出来,查查吧先。”董学斌其实是想月华了,晚上想跟她团聚团聚。

    耿月华却道:“再说吧,走了。”

    董学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成吧,一路顺风。”

    耿月华点点头,带着马莉和沈飞上了车,车子就一路离开了。

    董学斌一回身后就摸出了手机,给月华发了一个短信,上面写道:晚上别走了,找你真有事。

    滴滴,耿月华回复了:什么事?

    董学斌发送道:看看你的病情嘛,看你好没好。

    耿月华:已经好了。

    董学斌:你说了不算,我看看再说。

    耿月华就没有再回消息,董学斌也不知道她到底留不留下,不过耿月华这个黑脸书记的作风董学斌早就深有领教,知道她从来不把话说完整,所以也没有什么意外,晚上再问问吧。

    不久,栾晓萍招呼了董学斌,母子俩告辞了周副市长他们,一起进了旁侧的一个楼道上了楼。

    楼道里。

    董学斌对老妈竖了竖大拇指,低声道:“妈,您刚才的风采真不错啊,要不说当了市长夫人就是不一样了呢。”

    栾晓萍好气道:“你还有脸说,让你来吃个饭也给我惹是生非,你消停一点儿就不行啊?还我的风采?我那是跟老杨从楼上听见你骂人了,打开窗户看了看才知道出事了,妈本来想让老杨下来帮你一下的,老杨说这事儿他不好出面,让我去最合适,还告诉我到时候该怎么处理,怎么说话。”

    原来是老杨告诉您的啊。

    嗨,我说您怎么突然这么有政治智慧了呢。

    董学斌呵呵一笑,刚刚老妈的处理方式确实很不错,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帮着他撑腰,那样反倒不美了,老妈从一开始就一个劲儿地批评他,至于数落蒙局长的话也是周副市长说的,道歉也是姓蒙的主动了,老妈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求过,这个处理的就比较圆润光滑了,避免了很多不好的负面影响,现在想想,这哪儿是老妈的风格啊,原来背后有老杨同志的指点。

    董学斌笑道:“反正我看您最近变化很大嘛,那个电视,慈善会的新闻,您就挺抢眼的呀。”

    栾晓萍脸一红,“瞎说啥。”

    “实话嘛,呵呵。”

    “就会臭贫,快上楼吧,你杨叔儿还等着你呢。”

    “行嘞,好久没看见杨叔儿了。”

    楼上,栾晓萍拿钥匙开门,拧开让儿子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一股菜香味儿打客厅里扑面而来,让董学斌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厨房门一开,系着一身围裙的杨兆德笑吟吟地走出来,“小斌来了?快进来吧,准备吃饭了。”

    “杨叔儿,过年好。”董学斌道:“您跟我妈还没吃?”

    杨兆德笑着一嗯,“这不是等你呢嘛,来,一起吃。”

    董学斌唉哟了一声,“我不是跟我妈说我吃过了吗?别等我啊您。”

    杨兆德招呼道:“吃过了也再吃点儿,快洗洗手,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那我帮您吧,我给您打打下手儿。”人家老杨都是市长了,董学斌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你跟你母亲先坐一会儿歇歇,我这儿就完事儿了。”杨兆德不由分说地摆摆手,又关上了厨房门。

    栾晓萍道:“别管他了,他就爱做个饭,咱娘俩等着吃吧。”

    董学斌一听,也只好摊摊手。

    杨叔儿对老妈真的没的说,董学斌每次过来都是看到杨兆德在做饭,老妈反倒闲着很没事,见栾晓萍笑盈盈的表情,董学斌知道老妈过的挺幸福的,也是真心替她高兴,心里对杨叔儿也感激了几分,自从自己老爸去世之后,老妈多久没这么笑过了?老妈乐呵,董学斌也高兴。

    “对了。”董学斌脑袋左右看看,“芊芊呢?”

    “屋里呢,我去看看她醒没醒。”栾晓萍推门进屋。

    董学斌也眼巴巴地跟了进去,只见婴儿车上,小芊芊已经睁开了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

    “醒了。”栾晓萍露出一丝暖笑,“我的乖孙女,奶奶抱抱。”

    小芊芊看见了爸爸,顿时就从安安静静的状态下蹦跶了出来,哇哇叫着,张牙舞爪地伸手凭空抓着董学斌的方向。

    栾晓萍把芊芊抱在怀里晃了晃。

    芊芊不高兴了,嘴巴一憋,哇地一声就哭了。

    “哎呦哎呦,不哭不哭。”栾晓萍赶快哄她。

    “妈,您给我吧。”董学斌立刻从老妈手里把女儿抢过来,抱在胸前,狠狠低头亲了她肉嘟嘟的小脸蛋一口。

    芊芊顿时不哭了,咯咯笑了起来,呀呀地去挠爸爸。

    董学斌也乐了,“你可真够乖的,想爸爸了吧?”

    “呀呀!咿咿!”小芊芊胖乎乎的小手使劲抓他衣服。

    栾晓萍在一旁看得有些吃味儿,道:“这小东西,跟我一块的时候玩的高兴着呢,一看见你倒是把我给扔下了,唉,白疼她了。”

    董学斌笑道:“你瞧你瞧,奶奶生气了吧?快去哄哄奶奶。”

    他抱着芊芊对着栾晓萍,捏着她的小手儿抓了抓奶奶的头发。

    栾晓萍微微一笑,也在小家伙脑门上亲了亲,“小淘气,去跟你爸爸玩吧。”

    “走,爸爸带你举高高去。”董学斌走到客厅往沙发边上一站,然后就猛地将小芊芊举过头顶,“举高高喽,举高高喽。”

    小芊芊乐坏了,嘴都合不拢了,“呀!呀!”

    栾晓萍感慨道:“这孩子啊,还是跟爹亲。”

    董学斌看向老妈,“您跟我杨叔儿以后也举举她呗,她就喜欢这个。”

    栾晓萍道:“我们俩都多大岁数了?颈椎和腰都不好,这小家伙现在越长越大越来越沉,谁还举得动她?就算举得动我俩也怕身子一闪给她摔到,所以啊,也就芸萱在的时候能陪她疯一疯。”

    “芸萱晚上过来吗?”

    “不是说她办档案去了嘛,要过几天吧,慧兰呢?一会儿过来不?”

    “她好久没回家了,我让她陪陪她爸妈,不过来了,明天上班时她直接从京城去单位。”

    “那你今儿晚上就住这儿吧。”

    “再说,我看我晚上有没有事。”

    那边,杨兆德推开厨房门,“开饭了。”

    “来了。”栾晓萍一笑,就立刻过去帮他端菜上桌儿。

    席间,几人碰了一杯,喝了点葡萄酒助兴。

    栾晓萍借机道:“老杨你也说说小斌,每次都惹事,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他也不长记姓。”

    杨兆德笑道:“我看小斌做事有分寸,不用咱们说。”

    董学斌乐了,“杨叔儿,您这话我爱听,必须敬您一杯。”

    “好!咱爷俩喝一个!”杨兆德哈哈一笑,和他碰了杯。

    栾晓萍瞪了杨兆德一眸子,“他跟人家婚礼上放哀乐,市委家属院的门也给堵了,这还叫有分寸?还是纪检委的领导呢,你见过哪个纪检委领导像他这个样子的?全国也找不出一个!”

    董学斌撇嘴道:“妈,我那是没办法啊,谁让那姓蒙的不给我们面子呢,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已经关乎到了我们汾州市干部的面子和名誉,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我还能饶得了他?”

    栾晓萍瞪眼道:“你啊,老想着打打杀杀那一套。”

    “不斗不行,有些人你不理他他还来劲呢!”董学斌一直都管用自己这套工作方式。

    杨兆德微笑道:“这一点小斌说的对,有些麻烦找到头上了,不斗一斗真的不行。”

    栾晓萍无奈道:“你们爷俩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