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

    董学斌的调令下来了。

    这天早晨,市委家属院。

    家里,董学斌一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人了,出去后才发现栾晓萍和谢慧兰正在折腾早饭。

    “妈,您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刚过来,你今儿要走了,妈送送你。”

    “哎呀,前儿不是还跟慧兰去过您那儿嘛。”

    “那不一样,你赶紧洗漱吧,正好饭快熟了。”

    这些天董学斌都在忙着应酬,见了瞿芸萱一次,见了耿月华一次,见了徐燕一次,也见了虞美霞母女俩一次,剩下的则是一些同事和朋友,还有老妈老家的一些亲戚,慧兰家里的众多长辈,董学斌几乎每天都要四五顿酒,有时候恨不得半个小时前刚吃完一顿,下一顿就又开始了,忙坏了他,这不,昨天晚上还跟汾州市的一些领导干部喝了酒,夜里十二点才回来,现在还有点困呢。

    席间。

    栾晓萍有些抱怨,“调令才下来,你说你怎么今天就着急走啊,不是还有些天才上任吗?你着什么急?”

    谢慧兰笑笑,“他是准备开车去。”

    董学斌一嗯,“那边太远了,开车得好几天,所以先提前出发吧,万一路上有什么事也耽误不了行程。”

    栾晓萍看看他,“非得开车?坐飞机多快。”

    “开个车过去方便啊,不然还得跟当地买一辆。”董学斌道。

    “爱咋咋地吧,我是管不了你了。”栾晓萍指指旁边的几个箱子,“早来了一会儿,妈把你行李都拾掇好了,你以前那些带的有的都给你扔了,不是必需品就不要带,能跟那边买到的也不用带,嗯,然后妈又装进去一点本地的土特产,到时候都拿上,送送邻居朋友也能尽快把关系弄好,反正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说着,栾晓萍还抹了抹眼睛,哭了。

    谢慧兰放下筷子立刻摸住栾晓萍的手,“妈。”

    董学斌也一汗,顾不得吃饭了,“妈,您干什么啊这是。”

    栾晓萍流泪道:“你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我眼皮,现在一去这么远,还是那种犄角旮旯的山区……”

    董学斌苦笑道:“咱俩现在不也是两个市吗?”

    栾晓萍道:“那能一样吗?临市我想见你就能见!”

    “我去了您也能见我呀,到时候我安定了以后就把您接过去住几天,您看成不?别哭了别哭了。”

    栾晓萍抽抽鼻子,“你这臭小子笨手笨脚的,又懒,有慧兰在你身边我还放心,可你自己一个人哪儿过的了曰子。”

    董学斌哄道:“我不是小孩儿了,妈,您就放心吧。”

    谢慧兰瞅瞅他,“到时候记得多给咱妈打电话。”

    董学斌点头道:“肯定忘不了,我一到就给你俩打。”

    哄了半天,栾晓萍才不哭了,擦擦眼睛擤了擤鼻涕,又开始反复叮嘱着儿子,絮絮叨叨了大半个小时。董学斌知道老妈是舍不得自己走,就一句话一句话地认真听着,连连点头称是。

    最后,栾晓萍道:“行了,让你媳妇儿也跟你说两句吧。”

    谢慧兰就摸着微鼓的肚子笑了一下,“孩子再有几个月就该出生了,小时候的教育很重要,这个你应该清楚,呵呵,你要是跟那边不干出点成绩尽快高升调回来,那孩子以后可就跟我和咱妈亲了啊。”

    董学斌哼哼道:“不能够。”

    谢慧兰抿了口粥,“那你就试试,你要两三年才回来,你看孩子还认不认你这个爹。”

    董学斌汗道:“我说慧兰,咱不带拿这个威胁人的啊,行行行,我半年之内就争取回来,成不?”

    栾晓萍插话道:“半年真能回来?”

    董学斌呃了一声,“我尽量试试吧。”

    谢慧兰看看表,“差不多也该上班了,小斌,你不是还要回单位收拾收拾东西吗?现在走吧?”

    “成,对了,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什么事儿?”

    “咳咳,你那路虎给我开呗。”

    “你不是自己有车吗?怎么还惦记上我的了?”

    “嗨,我是去山区啊,一路上路况肯定不好,坑坑洼洼的,我那跑车怎么过的去?还是你路虎合适,越野的啊。”

    “呵呵,也不是不成。”

    “还有条件啊?”

    谢慧兰看他一眼,笑道:“你亲亲我,车就借你了,呵呵。”

    董学斌脸一下就红了,“我妈还看着呢,你可真行。”说罢对着老妈指了指谢慧兰,“您看见她了吧?天天就是这一套!”

    栾晓萍在旁边看着这小两口,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亲就亲吧。”

    “嘿,妈您怎么也跟着搅和呀。”董学斌无语。

    谢慧兰二郎腿一翘,“咱妈都发话了,听见了吧?”

    “行行,亲就亲,谁怕谁啊。”董学斌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谢慧兰跟前搂住她,带着些无奈的表情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

    谢慧兰笑笑,这才把车钥匙拿出来,“喏。”

    董学斌也把保时捷的钥匙给了他,“下回我也记住了,你要有事儿找我办,也得先亲我一口才行。”

    “你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等下次的。”

    “你们俩啊。”栾晓萍笑呵呵地摇摇头。

    小两口这么一闹,也把离别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

    上午。

    纪委。

    董学斌收拾好了东西,就去了一个一个领导的办公室里分别告辞。其他的领导还好说,跟董学斌关系最好的就是詹桂平詹副书记了,虽然前些天已经吃过饭告辞过了,但今天董学斌要走,詹桂平还是有些唏嘘。

    “小董,那天我就说过了,说实话我是真不想放你走的,可这个调动对你是好事儿,我也没办法拦你,该嘱咐的话我早都嘱咐过了,今天也不多说了。”詹桂平叹叹气,抬头道:“你一走,监察一室主任的位子就空出来了,这两天正在讨论人选,嗯,我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董学斌一沉吟,“是从我们一室里选?”

    “不一定,具体讨论还没定,也没报上去呢。”

    “老刘那边……也赖我,他父亲之前跟工商银行……”

    “嗯,那件事刚平息,刘汉卿暂时算了。”

    “那我推荐罗海婷同志吧,罗主任工作能力强,工作方式也灵活。”

    詹桂平想了想,“资历是不是差一些?”

    “罗主任在纪委的工作资历是不多,但在工作上的资历和经验却很多,罗主任已经四十多岁了吧?”

    詹桂平点点头,“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到时候我这边把小罗报上去吧,我估计问题不大。”

    “谢谢您。”

    “不用客气,我女儿的腿能治好多亏你帮忙,这点儿事儿算什么,小罗也确实不错,挑不出什么问题。”

    等完后,董学斌从领导办公室走出来,又被好多同事和干部围住了。

    “主任,那您一路顺风。”

    “董主任,有空回来看看。”

    罗海婷和刘汉卿等人也有些伤感。

    董学斌又何尝不是?董学斌拍拍刘汉卿胳膊,“老刘,你身体不好,自己多注意,要是有需要的话我那儿还有几盒野山参到时候你拿走,廖主任,多保重,小朱,怎么还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末了依次跟大家告辞后,董学斌又把罗海婷这个他最信任的同事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罗大姐,对不住了啊。”董学斌道:“本来当初安排你来纪委,是我跟这边没有什么能信任的人,这才让你过来的,可这才半年我就走了,倒是把你一个人扔这儿了,总感觉有点……”

    罗海婷马上道:“学斌,你这话就见外了,没事的,而且从县里调到市里,我还升了不止一级呢。”

    董学斌道:“刚刚我去詹书记办公室,听说领导正在研究监察一室主任的人选,嗯,我把你推荐上去了。”

    罗海婷苦笑一声:“我?大姐可是才上副主任半年,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吧?大姐是想都没敢想过的。”

    董学斌肯定道:“应该没问题了。”

    罗海婷一愕,“我资历上……”

    “资历不是问题。”董学斌道:“詹书记也推荐的你,詹书记是分管监察一室的,我们俩的意见上面肯定会考虑,而且这件事……其实前两天我就跟慧兰打过招呼了,她在常委会上肯定会帮你说话的,当然了,我只是说八九不离十,至于能不能拿下来,我还不敢百分之百保证。”

    闻言,罗海婷有些激动,“学斌,我这……那大姐就谢谢你了。”

    “张嘴闭嘴的事儿,不用谢。”董学斌看着她道:“我昨天跟我爱人打招呼了,以前一些跟我关系不错的我也跟慧兰提了提,到时候你们要是有事的话,直接找慧兰,她短时间职务应该不会有变动,而且在市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罗海婷嗯了一声,“大姐记下了。”

    “保重。”董学斌真诚道:“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是大姐该谢你才对,其实一直都你是在帮大姐,大姐工作上和家里的事儿都没少麻烦你……”罗海婷眼睛有些红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该掉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