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

    对骂声不断。

    董学斌喝道:“你往我身上撞什么!”

    “谁他妈撞谁啊?”方文萍不客气地臭骂道。

    “我正常往前走,你直接就撞过来,你丫什么意思啊?”董学斌冷着眼道:“找茬儿是不是?我董学斌还就不怕找茬儿的!”

    方文萍指了指地上,道:“小兔崽子还挺横!我告诉你!你把盘子给我捡起来!”

    “我还告诉你了!”董学斌也指着地上掉落的托盘和饭菜,“给我重新打一份回来!撞了人连句歉也不道!你什么人啊!”

    方文萍冷冽道:“这话应该我他妈对你说!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处长怎么跟我说话呢!”

    董学斌丝毫不退道:“不好意思!我就这个说话习惯!我可不像某些人!一个女同志张嘴就是脏话!”

    方文萍理所当然道:“我骂的就是你,怎么了?”

    “嘿,较劲是吧?”董学斌指着她道:“你丫再说一遍!”

    方文萍往前走了一大步,脸几乎都跟董学斌贴在一起了,“我骂你小子新鲜啊?没大没小的玩意儿!”

    本来热热闹闹的食堂都是打饭的人,上百人在,没人就是发出一点脚步声也是不小的动静了,根本都听不见说话,乱的很,可此时此刻,第二食堂里竟然诡异地静谧了下来,周围全都鸦雀无声了,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对骂中的董学斌和方文萍,有人脑门冒汗,有人心惊胆战,还有人险些吐血,没有一个人能料到董学斌和方文萍居然一言不合破口大骂了!

    你们俩可是领导干部啊!

    今天可是中-纪-委的开放曰啊!

    里面可还有外国记者和国内媒体工作者啊!

    这个时间,这个场合,这个环境,只要是稍微有一点脑子的人就不可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啊,两个中-纪-委的领导在单位食堂因为一点小事儿就毫无风度地对骂上了?这就是中-纪-委官员的整体素质?想到新闻上可能会出现这个标题,想到外国媒体也可能会对这件事做出报导,食堂里很多中-纪-委的人都有些要晕倒的感觉,大家拍脑门的拍脑门,捂眼睛的捂眼睛。

    成何体统!

    这成何体统啊!

    这事儿要是捅出去,他们可就真的丢人到了全国……不对,是丢人到了全世界啊,太现眼了!

    不说纪委的人,这时在场的一些记者朋友也看傻了。

    国内几家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都愣愣地看着那俩人,脑子简直不够用了,几人无语地对视了一眼,打死也没想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其中另一边有几个金头发的外国记者,也是看得怔在那里,他们里面显然是有人听得懂汉语的,听着那不堪入耳的京骂,有些女记者都有点脸红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似乎不是在中-纪-委视察采访,而是来到了某个郊区施工工地的食堂!

    事情发生太快了!

    好多人都才堪堪反应过来!

    结果董学斌和方文萍你一嘴我一嘴地已经骂上了十多句了!

    第二食堂里也是有不少领导干部的,如果是平时,他们可能还没这么紧张,但今天不一样啊,如果开放曰出了事,谁都逃不了责任,于是几个干部慌忙就跑了上去,火急火燎地拉架去了!

    “唉哟!”

    “快别打了!”

    “方主任!董处长!都冷静一下!”

    那边,韩菲和贺周他们也傻傻地端着饭菜看蒙了,这会儿回过神,二处的人也都急急忙忙冲上去了!张东亮跑得最着急,也是最心惊的一个,结果脚下一绊蒜,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可他知道情况危急,也顾不上拍一拍身上的土了,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就跑到了董学斌身边!

    董学斌和方文萍还在对喊,而且俩人离得太近了,吐沫星子几乎都飞到了对方的脸上,却为了气势谁也没有退一步,甚至还在不断往前凑,如果俩人是恋人,这个画面定格的话绝对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认为俩人马上就要接吻了,但如果加上配音和表情的话,这就是一副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的画面!

    贺周最先一个到的,一把拉住董学斌的胳膊,“董处长!您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咱们先回去吧!”

    董学斌瞪眼,“回去干嘛!她撞了我还有理了?”

    贺周汗都下来了,“哎哟喂,您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韩菲也上来一把抓住董学斌另一条胳膊,“董处长!你这是干嘛呀!快别打了!今天可是开放曰!记者都在呢!您上午还跟我们说要多注意影响!可您怎么……您给我个面子!给我个面子!”

    那边。

    几个干部也在拉方文萍。

    一个岁数挺大的老同志急忙道:“小方!你搞什么啊!”

    “消消气,都消消气。”一个中年妇女也上来了,怕方文萍激动下做出什么事来,也一把揪住她的手。

    “老陈,老张,这儿没你们的事儿,让开!”方文萍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我今天必须好好把帐跟这小兔崽子算一算!”

    董学斌嗤之以鼻道:“算啊,我他妈看你怎么算!”

    “董处长!”韩菲急坏了,“你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大家都少说两句吧,别打了!”

    张东亮忙不迭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旁边有个干部劝道:“多大的事啊,都消消火!”

    董学斌和方文萍还是不听,俩人算是死掐上了。

    这个时候众人也都大概看出来了,俩人这么深仇大恨的样子,显然不会是今天一件事引发的,饭盒撞掉了?这么点儿小事儿还真的不至于,方主任和新来的董处长肯定是以前早就有过不可调和的矛盾了,这是冤家路窄地新帐旧账加在了一起了,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吧。

    终于,这边的闹剧引来了一个稍微重量级的人物——中-纪-委常委,吴秘书长。

    “吴秘书长!”

    “秘书长,您可来了!”

    “您快劝劝!都劝不住他们啊!”

    吴秘书长是在外面听到了骂声才进来的,往里一看方文萍和董学斌,再听到他们嘴里的脏话,一时间也是气得不轻,小胡子都给吹起来了,指着他们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过了片刻才缓过气来,大喝一声,“给我住手!”然后快步走了上去,小老头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方文萍往那边一看。

    董学斌也瞅了瞅吴秘书长的方向。

    场面顿时安静了一些,其实俩人也差不多骂够了,嗓子都快哑了,都在那里呼呼轻喘着。

    吴秘书长指着他们俩人,只说了一句话,“现在!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小老头转身就走了。

    趁着这个空白期,贺周给孙兆邦和张东亮打了一个眼色,另俩人也明白了,赶忙匆匆将董学斌给拉走了。

    ……外面。

    韩菲着急道:“董处长,您怎么……”

    董学斌气还没消,“这老娘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真当我董学斌是软柿子呢?瞎了她的狗眼!”

    贺周唉哟道:“您小点声儿,别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董学斌喝道:“我骂的就是她!”

    孙兆邦怕董处长不了解情况,于是善意提醒了一下,“那个方主任是第一监察室的主任,曾经亲手把她丈夫送进过监狱,是中-纪-委出了名狠辣的主儿,而且……而且方主任的父亲是国-务-院……”

    董学斌道:“我知道她爸是谁!”

    孙兆邦:“……”知道您还骂她?

    一看董处长这个样子,贺周韩菲他们也干脆不劝了,知道说什么董处长也不会听的,他就这个脾气。

    这时,不远处急匆匆地走过来了一个人——正是二处处长尹成安。

    尹成安面色急躁,显然是有人给他打电话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你们在搞什么!啊?怎么还打起来了!”

    韩菲咳嗽一声,“这事儿……”

    董学斌却打断道:“尹处长,这件事是我个人行为,出了事一切责任我一个人承担,跟大家都没关系。””

    尹成安气道:“你担得了吗?这可是开放曰啊!那些多媒体记者在呢!只要有一个人把这事儿报出去!你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韩菲脸色一变,她可是承过董学斌情的,自然不想他有事,“不会吧?这次采访属于政治任务,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上面也肯定不想让事情……”

    “万一呢?”尹成安道:“万一捅出去了呢?而且这么多人都在,怎么瞒得住?”

    董学斌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捅出去就捅出去,滚蛋就滚蛋,那我也得骂她,这娘们欠骂!”

    毫无风度!

    毫无领导风范!

    现在的董学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臭流氓!才改头换面了没多久,就又变回了他从前的工作方式了!

    了解董学斌的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听了董学斌的话,尹成安和韩菲贺周他们也一阵阵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