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曾想把伊薇独自留在俱乐部,自己回到位于圣詹姆斯街的几步之遥的寓所。安静的住处,现代的供水系统以及贮藏充足的餐厅和食品室,这些诱惑实在难挡。他想坐在自己的桌边吃饭,穿上挂在他卧室大衣橱里的天鹅绒饰边的丝质睡袍,坐在壁炉边休息。让他顽固的妻子见鬼去吧——她可以自己决定,并学会承担后果。

但是,当他小心的徘徊在二层楼的挑廊上,以免被一楼大厅里忙碌的人们看见时,塞巴斯蒂安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一股无法拒绝的好奇心。他靠在一根柱子上,双手随随便便的插在外套口袋中,观察着赌场经理们的工作,并注意到普通主管消极的态度,他们只是监视赌局,保证每件事都按正常的步调进行。三张赌台的活跃性似乎都有些呆滞,需要有人从中炒作,创造气氛,怂恿客人们玩得更投入,更快速。

邋遢的赌场妓女懒懒的在房间内闲逛,偶尔停下来和男性客人打情骂俏。就像餐厅柜子里和楼下咖啡室里的食物一样,这些女人对会员是免费的;只要男人想要个妞来庆祝或安慰一下,妓女就会陪他到楼上几个专为此目的而保留的房间中去。

漫步到一楼的纸牌室和咖啡室,塞巴斯蒂安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很多细小的迹象显示出这是个正在衰败的生意。塞巴斯蒂安猜想在詹纳病了之后,并没有指定一个可靠的替代者。他的管家,克莱夫·伊根,要么无能,要么不诚实,或两者兼而有之。塞巴斯蒂安想看看帐册,支出和收益的记录,会员的个人财务纪录,租金,抵押,债务以及借贷,一切能反映整个俱乐部健康状况——或是亏损状况——的东西。

折回楼梯,他看见吉普赛人,罗翰,正姿态轻松地等在角落的阴影中。塞巴斯蒂安故意保持沉默,迫使男孩先开了口。

罗翰垂下目光,有礼而小心翼翼的说:“我能为你效劳吗,爵爷?”

“你可以告诉我伊根在哪里。”

“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爵爷。”

“什么状况?”

“不适。”

“啊。”塞巴斯蒂安轻柔的说。“他经常感到不适吗,罗翰?”

吉普赛人不出声,但他坚定而又大又黑的眼睛满是机诈。

“我要他办公室的钥匙。”塞巴斯蒂安说。“我想看看赌场的总帐。”

“只有一把钥匙,爵爷。”罗翰回答,端详着他。“而伊根先生总是随身带着。”

“那就拿来给我。”

男孩黑黑的浓眉稍稍扬起。“你要我去抢劫一个喝醉了的人?”

“这样要比等他清醒过来该死的容易多了。”塞巴斯蒂安讽刺的指出。“而且钥匙是——无论从哪点来看——我的,这不是抢劫。”

罗翰年轻的脸变得强硬。“我只忠于詹纳先生,还有他的女儿。”

“我也一样(忠于他们)。”这当然不是真的,塞巴斯蒂安大部分的忠诚只保留给他自己,伊薇和她父亲都分别远在名单的第二和第三位。“给我钥匙,否则伊根明天被开除时,你就准备步他的后尘吧。”

空气中充满了雄性的挑战。但过了一会,罗翰看看他,眼神里混合着厌恶和不情愿的好奇心;接着他同意了,流畅地大步跨向楼梯,这并非出于恐惧的屈从,到更像是渴望冷眼旁观塞巴斯蒂安下一步会做什么。

当塞巴斯蒂安派凯姆·罗翰来叫伊薇下楼时,她已经整理好父亲的房间,并叫来一位不情不愿的女仆帮她换了床单。床单已经被夜里的盗汗浸湿了,她们小心的把他翻过一边,又翻到另一边,尽管她父亲欠动地呓语着,但并未从吗啡昏迷的药效中醒来。他骨瘦如柴的身躯淹没在长睡衣的皱褶中,轻得让伊薇震惊;满是苦涩的怜悯和保护欲,她取来一条新的被单和毛毯盖到他的胸上,再用冷水打湿的毛巾覆住他的额头。他逸出一声叹息,皱纹遍布的脸上漆黑明亮的双眼终于睁开。他木然的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干裂的嘴唇才咧出一丝微笑,露出烟草熏黑的牙齿。

“伊薇。”他低低的哑声说。

俯身向前,伊薇微笑着,可是鼻子发酸,眼眸因强忍泪水而疼痛。“我在这,爸爸。”她轻声道,说出了她这一辈子都渴望说的话。“我在这,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发出个满意的声音,闭上双眼。就在伊薇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他喃喃的开口。“今天我们先去哪家,小乖?糕饼师傅,我想……”

意识到他是在想象她很久以前的童年访问,伊薇小声回答道:“哦,是的。”她连忙拭去积聚的眼泪。“我想要一只糖浆圆面包……还要一个碎饼干甜筒……然后我就回来和你玩骰子。”

他生锈的喉咙发出沙哑的笑声,又咳了几下。“走之前,让爸爸打个盹……乖孩子……”

“好,睡吧。”伊薇低语,挪走他额头上的毛巾。“我能等,爸爸。”

她注视着他又沉入昏睡中,咽下喉间尖锐的痛楚,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世上再也没有别的位置是她想要的了。她让自己瘫坐着,酸痛的肩膀垮下来,好像一个放松了提线的木偶。这是她第一次感觉被需要,她的存在似乎对某人关系重大;虽然伤心于父亲的情形,但至少能陪他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还是令她心存感激。几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他了——他们一直对彼此都很陌生——可是这已超出她所希望的了。

轻叩门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看见凯姆站在那。他的双手松松环抱在胸口,姿势状似悠闲。伊薇疲惫的强笑一下。“我猜…猜是他让你来叫我?”

当然了,没必要说明“他”是谁。“他想和你在私人餐厅里进餐。”

伊薇轻轻摇头,笑容变得扭曲。“谨遵其命。”拙劣地模仿温驯的妻子,她咕哝地站起来,把毛毯盖上睡着的父亲的肩头。

她走近凯姆,后者倚着门框没有移动,他比普通男人来得要高,但还不如塞巴斯蒂安。“你怎么会和圣文森特子爵结婚?”他问。“我知道他的财务有问题——上次他在这里时我们差点就拒绝他的赊帐了。是他来找你提议契约结婚的吗?”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爱的结合?”伊薇回避的说。

他做个鬼脸。“圣文森特只和他自己才是爱的结合。”

伊薇真的想笑了,但她强忍住。“其实,是我去找…找他的。要永远脱离梅家,这是我唯一能想的法子。”想到那帮亲戚,她的微笑消失不见。“我失踪后,他们来过这里吗,凯姆?”

他点点头。“你舅舅和姨夫都来了。我们不得不让他们亲自搜查俱乐部,好让他们知道你没藏在这里。”

“讨厌。”伊薇低声说,用了黛西·鲍曼最爱的骂人字眼。“他们接着会去我朋…朋友家,我猜。亨特家,还有鲍曼家。我失踪的消息肯定让他们担心了。”但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会让他们更担心,她心烦意乱的抚平松散的发丝,然后用双臂环住自己。她会送信给安娜贝尔和黛西说她很好,而莉莲在欧陆旅行,她应该还未听说这事。

明天,她想,明天她将要应付对她迅速而不名誉的私奔的反弹。要是她敢派人去梅家大宅收拾她的衣物……或者还是有什么机会他们会让她如愿。恐怕不行。她不断加长的清单中有更多的事要做……她可能不得不加急订做几件日装和鞋子。

“我…我的亲戚一旦发现我在这里,”她说。“他们会来带我回去。他们可能会试图让这个婚约作废,我……”她顿了顿,稳住声音。“如果我被迫跟他们走,我非常害怕会发生在我头上的事。”

“圣文森特不阻止他们吗?”凯姆问,镇静的伸手按住她的肩头。这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接触,手掌轻柔的重量只是停留在她脆弱的肩膀上,但她却从中吸取了安慰。

“如果那时他在场,如果他够清醒,如果他能。”她绽出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如果又如果……”

“我会在这里。”凯姆轻声说。“我会够清醒,我能。为什么你不认为圣文森特可以?”

“这是个权宜婚姻。等他接收了我的嫁妆,我不期望还能经常看见他。他告诉我,他有更好的事要做,好过坐在一家二流赌场里,等着……等着……”她不说话了,回身越过肩头看向父亲的床。

“那他可能已经改主意了。”凯姆冷冷的嘲讽道。“刚刚我让他拿到了办公室的钥匙,他把所有的底帐都翻出来,然后一页一页的详细核对;等他看完了,他就会用篦子把整个俱乐部都梳一遍。”

听到这消息,伊薇瞪大了双眼。“他能找到什么?”她问,但更像是自言自语。塞巴斯蒂安的举动太奇怪了,他们刚刚结束一段长长的旅行,他没有理由那么迫切的投入到俱乐部的财政记录中去。从现在到明天什么都不会改变。她想起他们观看大厅里的活动时,他着迷的目光,还有他的喃喃自语……“我会检查这里的每一寸,我要知道它所有的秘密。”好像这不仅仅是一栋有着褪色的地毯和赌台的建筑,还有更多的东西。

迷惑不解,伊薇和凯姆穿过一连串后廊和过道,径直走到楼下的餐厅。就像大多数赌场一样,詹氏拥有一部分秘密的场所以供藏匿,监视以及偷运人和物。凯姆领她到一间小小的私人房间,为她打开门,在她转身道谢时鞠躬致意。

进入房中,伊薇听见房门在身后安静的关上了。塞巴斯蒂安四肢伸展的坐在一把沉重的扶手椅子上,慵懒狂妄得一如王座上的路西弗,他正用铅笔在一本帐册的空白处画着记号,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从大餐厅的餐具柜里拿来的盘子。

从帐册中移开视线,塞巴斯蒂安将之推到一边站起来,把另一把椅子拉开。“你父亲怎么样了?”

伊薇让他帮自己坐下,谨慎的回答说:“他醒了一会儿,似乎又把我当成小女孩了。”看到大浅盘里装着切好的烤禽,另一个则盛满温室里的桃子和葡萄,她伸手去取;但她实在太饿了又太过疲劳,以至双手都在颤抖。瞧出她的困难,塞巴斯蒂安默默地挑了几样精致的菜肴放到她的空盘里:水煮小鹌鹑蛋,一勺奶油西葫芦,一片干酪,一点冷盘,还有鱼和松软的面包。

“谢谢。”伊薇说,累得食不知味,只是举起叉子,咬下一点什么,然后闭着眼咀嚼和吞咽。当她再睁开眼时,她发现塞巴斯蒂安正瞅着自己。

他看起来跟她一样疲倦,蓝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颧骨处的皮肤紧绷着,被阳光亲吻的肤色下透着苍白。夜里生出的胡子长得飞快,显露出闪烁的金色胡茬。不修边幅的容貌让他更英俊,就像是赋予了完美却呆板的大理石雕刻以特别的优雅。

“你仍然决定留在这里吗?”他问,熟练的切开一个桃子去掉桃核,然后递给她最好的那一半。

“哦,是的。”伊薇接过桃子,咬了一口,酸酸的汁液浸润了她的舌头。

“我就怕你会这么说。”他干涩的回答。“这是错误的,你知道。你根本就不清楚会接触到什么……下流猥亵的议论,淫秽的注视,顺手牵羊的吃豆腐……这还只是在我家里,想想看像这样的地方会是什么样。”

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伊薇怪异的盯着他。“我会应付过去。”她说。

“我肯定你会,小猫。”

将一杯酒举至唇边,伊薇啜饮着,从杯缘看他。“那帐册是什么?”

“一个创造性的记录范例。听到伊根已将俱乐部的帐目掏空,我相信你不会吃惊。他在各处都削减了盈利,克扣的数目都小得不惹人注意,但时间一长,总数还是相当可观。天知道他这么做了多少年,我看过的每个帐册都有这样故意的错误。”

“你怎么能肯定是故意的?”

“这有一个清晰的模式。”他翻开一本帐册推到她面前。“上个星期四俱乐部大概有两万镑的收入,如果你核对记录贷款、存款以及现金支出的数目,你就会看出矛盾的地方。”

伊薇顺着他手指指引的方向看到他写的旁注。“看见了吗?”他轻声说。“这才应该是正确的数目。他大方的填补了开支。比如说象牙骰子的开销,就算一粒骰子只用一晚之后绝不再用,根据罗翰的说法,每年的费用也不应该超过两千镑。”每晚都用全新的骰子是所有赌场的通例,这是为了避免任何可能引起的问题。

“但这里说几乎有三千镑是花在骰子上的。”伊薇说。

“正确。”塞巴斯蒂安倒回椅子上懒洋洋地微笑着。“在我堕落的年轻时代,我用同样的手法骗过我父亲,让他支付我每个月的维修费,比起他愿意提供的来,我需要更多现成的硬币。”

“你要那个来做什么?”伊薇忍不住问。

微笑在他嘴角逗留不去。“恐怕我的解释会招来你一大堆强烈的异议。”

伊薇拿叉子戳起一颗鹌鹑蛋送进嘴里。“伊根先生怎么办?”

他优雅的耸耸肩。“只要一清醒到可以走路,他就被革职了。”

伊薇撩开掉落在腮边的发丝。“没人能接替他。”

“不错,是没有。在找到合适的总管之前,我会管理俱乐部。”

鹌鹑蛋好像卡在喉咙里了,伊薇窒息了一下,她慌忙拿起酒杯,灌进一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怎么能说出这么荒谬的话?“你不能。”

“我很难比伊根做得还差,他该死的已经好几个月没管事了……不久以后,这个地方就会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倒闭了。”

“你说你讨厌工作!”

“我是讨厌。但我觉得我至少应该试一次,就当是确认(我的确如此)。”

她焦虑得开始结巴起来。“你会只玩…玩个几天,然后又对它厌倦了。”

“我厌倦不起,吾爱。虽然俱乐部还在赢利,但资产却在缩水。你父亲有一堆没收回的债务急待解决,如果欠他钱的人筹不到现金,我们就不得不接收房产,珠宝,艺术品……任何他们能抵债的东西。好好估一下价,我会整理出一个可接受的方案。我还没提到其它一些问题……詹纳有好几匹羸弱的赛马,让他在新市输了不少钱;而他又做了一些极其愚蠢的投资——他向一个号称在弗林特郡的金矿扔了一万镑——连孩子也能看穿的骗局。”

“哦,天啊。”伊薇嘟囔着,揉揉前额。“他生病了——人们利用他——”

“是的。而现在,即使我们想卖掉俱乐部,也得首先将它打理得状况良好才行。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相信我,我会找出来的。但这个地方是个筛网,没人能够或愿意堵住窟窿,除了我。”

“你对填补亏空一无所知!”她大声说,惊骇于他的自大。

塞巴斯蒂安一边眉毛微不可见的扬起,淡漠地笑笑,张嘴欲答,她却猛地捂住耳朵。“哦,不要说,别说!”她看见他从善如流的沉默以对——但眼中却有着邪恶的闪光——便小心地放下双手。“如果你要管理俱乐部,那你睡哪?”

“当然是这里了。”他就事论事的回答。

“我已经用了唯——间空着的客房,”她说。“其它的也都有人占用,我可不准备和你分享一张床。”

“明天就会有很多房间了。我要解雇赌场妓女。”

情势变得太快,她磕磕绊绊的脑子都跟不上了。塞巴斯蒂安越俎代庖,接管父亲的生意和员工的速度快得惊人;她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带了只温驯的猫咪进来,却发现它变成了横行无忌的老虎,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任意宰割。也许,她拼命地想,也许她能纵容他几天,他就会丧失了新鲜劲,在此期间,她只能尽量减少损失。

“你打算把赌…赌场妓女扔到街上去?”她强自镇静地问道。

“她们会得到丰厚的遣散费,作为为俱乐部辛勤工作的回报。”

“那你要雇一些新人吗?”

塞巴斯蒂安摇头。“虽然我对卖淫没有什么道学式的反感——事实上,我完全赞成——但如果因为是个皮条客而知名那我就该死了。”

“是个什么?”

“皮条客,龟公,男淫媒。看在上帝的分上,难道你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棉絮塞满了耳朵吗?难道你从没听见过什么,或者好奇为什么有穿着暴露的女人终日在俱乐部的楼梯上来回招摇?”

“我总是白天来的。”伊薇傲然说道。“我很少看见她们工作。以后,当我大得可以明白她们在做什么的时候,我父亲就开始限制我的来访了。”

“这可能是他曾为你做过的几件事之一。”塞巴斯蒂安不耐的转移了话题。“回到手边的事情上来……我不但不要尽责供养普通妓女,也不要向她们提供房间。在某些夜里,当所有的床都被占用了以后,俱乐部成员不得不到外面的马厩去取乐。”

“他们是吗?真的吗?”

“而且马厩里该死的又扎人又漏风。你相信我好了。”

“你——”

“况且,隔着两条街就有个不错的妓院,我有充分的信心和它的所有者萧夫人达成协议。只要我们俱乐部的成员想要来段‘女性的交谊’,他就可以去萧夫人的店里,以折扣价享受她们的服务,然后等他舒坦了就回到这里来。”他意味深长的扬眉,似乎盼望得到她的称赞。“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还是一个龟公,”伊薇说。“只不过是地下的而已。”(这个小女子说话实在是很好笑……)

“道德规范只适于中产阶级,甜心。底层社会没精力理会,上流社会则有太多全然的空闲而填不满。”

伊薇缓缓摇头,大眼盯着他,甚至在他倾身过来塞了颗葡萄到她微张的嘴里时,也未曾动作。“不必说什么,”他微笑着轻声说。“显然你感激得无以言表,今后有我在这里照看你。”

她恼怒地沉下微红的眉毛,而他则轻柔的大笑起来。“如果你担心的是,我可能克制不住男性的欲望而在软弱的那一刻强要了你……我会的,只要你要求得恰倒好处。”

伊薇咬下那颗甜美多汁的葡萄,舌和牙齿将葡萄籽剔出。看着她摆弄果子的嘴唇,塞巴斯蒂安微微隐起微笑,靠坐回去。“现在你还太生嫩,不值得理会。”他冷酷的继续道。“或许将来我会引诱你,在其他男人不厌其烦的教导你之后。”

“我怀疑。”她绷着脸说。“我绝不会庸俗到和我自己的丈夫睡觉。”(8知道这句话出处滴同学,请参考第一章……)

他爆出一阵大笑。“我的天啊,你一定等了好几天要用这句话砸我。恭喜你,小女孩。我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星期,你已经在学习怎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