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哈马纳走进制砖工人的住宅区,四周气氛诡谲,有四名来自埃及中部的犹太工人,坚持控告亚伯内敲诈勒索。多亏他的帮忙,他们找到了工作,但是代价极大。

根据警方草率的调查,沙力是个下流胚子,但是深具影响力,而摩西则是个令人不快的家伙;前者遇难,后者失踪,不正提供了一些方便之处?

或许有些正确的线索被忽略了;赛哈马纳再次强行敲开亚伯内家的大门之前,还针对各方面提出了许多疑问。

这名砖匠正在察看一块写满了数字的小木板,还一面品尝着涂了大蒜的面包。当他一看见赛哈马纳时,便立刻把那块木板藏在屁股底下。

“怎么,亚伯内,在算账啊?”

“我是无辜的!”

“假如你故技重施,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法老会保护我!”

“别做梦了。”

撒丁人拿起一颗嫩洋葱,大口咬着。“你没有喝的吗?”

“有,在箱子里……”

赛哈马纳掀开盖子。

“托贝斯神之福,足够好好地畅饮一番!双耳尖底瓮的醇酒和啤酒……都是工作所得。”

“这些都是……礼物。”

“被宠爱真好。”

“你想怎么样?我已经说实话了!”

“我没有办法不来,我太喜欢有你为伴了。”

“我已经说出了我所知道的一切。”

“别以为这样就够了。当我还是名海盗时,我亲自审问罪犯,许多人都说记不得藏匿宝物的地方。但经威胁利诱之后,他们就想起来了。”

“我根本没有宝藏!”

“我对你的钱没兴趣。”

亚伯内松了一口气。当赛哈马纳打开一坛啤酒瓮时,这名犹太人将那块木板偷偷地藏到草席下。

“你在那块木板上写了些什么,亚伯内?”

“没什么,没什么……”

“那些你向你的犹太弟兄们所勒索的钱财,我敢打赌在法庭审判上是绝佳的证物!”

这名砖匠忐忑不安地不再反驳。

“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朋友;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

“我所感兴趣的是摩西,不是你。你跟他很熟,不是吗?”

“和其他的人没两样……”

“别撒谎了,亚伯内。你希望得到他的保护,所以你暗中窥视他,想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的为人,还有他的交友关系。”

“他总是不停地工作。”

“他都和哪些人来往?”

“工地的负责人、工人,还有……”

“下班后呢?”

“他和一些犹太团体的首领很谈得来。”

“他们都谈些什么?”

“我们是个值得骄傲却胆小的民族……有时候,我们会有独立的念头。在一小群狂热分子的眼中,摩西就像个向导。拉美西斯城竣工后,这种疯狂的崇拜可能很快地便会被人遗忘。”

“一个接受你‘保护’的工人向我谈起有个奇怪的人曾拜访过摩西,摩西和他谈了很久,一对一,在他的公家住宅里。”

“这是事实……没有人认识那个人。有人说那是个从南方来的向摩西提议一些工程技术的建筑师,但是他从未去过工地。”

“描述一下他的样子。”

“六十多岁,高大,苗条,一副禽兽脸孔,鼻子高耸,颧骨凸出,嘴唇细薄,下巴明显。”

“他的穿着如何?”

“普通的紧身衣……建筑师应该会穿得体面一些。我们觉得这个人似乎不想被人瞧见。他只和摩西谈话。”

“是个犹太人吗?”

“绝对不是。”

“他来过拉美西斯城几次了?”

“至少两次。”

“自从摩西失踪之后,还有人见过他吗?”

“没有。”

赛哈马纳因口干舌燥,饮尽一坛淡啤酒。

“我希望你没对我隐瞒什么,亚伯内。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将大发雷霆,进而失控。”

“有关那个人的部分,我全都说了!”

“我不敢要求你诚实无欺,那需要很大的努力,但是至少尽力做到让人忘了你。”

“你还要……其他几坛像你刚刚喝过的那种淡啤酒吗?”

赛哈马纳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亚伯内的鼻子。“要不要我扯下它,以惩罚你呢?”

亚伯内痛得拔腿就逃。

赛哈马纳耸耸肩,步出砖匠的家,满脑子困惑地朝皇宫的方向走。

他的调查收获颇丰。

摩西阴谋造反。他打算领导一部分犹太人,可能是为了替他的子民要求更多的利益,或许是一座位于三角洲的自治城市。况且假如那名神秘男士是个外地人,来向这群犹太人建议助他们一臂之力呢?在这种情况下,摩西很可能犯下了严重的叛国罪名。

拉美西斯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这些推测。所以在说出这些推测和劝法老与他原以朋友相待的那个犹太人保持距离之前,赛哈马纳得先取得一些证据。

赛哈马纳得和魔鬼打交道。

伊瑟,拉美西斯的妃子兼儿子凯的母亲,在拉美西斯城的宫廷里拥有几幢豪华的住宅。尽管她和妮菲塔莉相处融洽,她依然比较喜欢住在孟斐斯,将自己麻醉在那些有人谄媚她美艳的宴会里。

碧绿的眼珠,小巧端正的鼻梁,单薄的嘴唇,仪态优雅,活泼调皮,伊瑟注定该过一种奢侈但颓废的生活。虽然年纪还轻,她却只活在回忆里。她是拉美西斯的第一位情妇,疯狂地爱过他,现在还是以同样的热情爱着他,但是不再想反抗征服他。她曾经恨过这位完全受上天宠爱的法老;他虽还拥有诱惑她的魅力,但是他的心却已属于妮菲塔莉了!

如果大皇后丑如妖怪,愚蠢可恨……但是偏偏伊瑟折服于妮菲塔莉的魅力和光彩,承认她很特殊,一个与拉美西斯相匹配的皇后。

这是什么奇怪的命运,看见自己心爱的男人倒在别人的怀里,却认为这样残忍的景象是理所当然且合情合理。

但愿拉美西斯出现在眼前,她一点也不会责难他。她将以他们初次在偏僻乡村的茅草小屋里结合时的美妙感觉全心奉献给他。不管他是牧人或渔夫,她都将以同样激烈的欲望回报他。

伊瑟对权力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根本无法胜任埃及皇后的工作,承担压在妮菲塔莉肩上的义务。她不懂得羡慕与嫉妒,伊瑟感谢全能的老天爷赐给她一份无可比拟的幸福:爱上拉美西斯。这个夏日是个快乐的一天。

伊瑟和九岁的凯及妮菲塔莉的女儿,即将庆祝四岁生日的梅丽妲蒙一起嬉戏。这两个孩子相亲相爱;凯对阅读和写字的热情并没有中断,他教他的妹妹画象形文字,而且当她犹豫不决时,他会毫不含糊地抓着梅丽妲蒙的手带着她写。今天的课程内容是有关鸟类的图案,他非常讲究指法和正确性。

“来游泳吧,水很舒服。”

“我宁愿读书。”凯回答。

“你应该学习游泳。”

“我没兴趣。”

“你妹妹或许想休息一下。”

这位拉美西斯和妮菲塔莉的女儿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她犹豫了一下,担心会得罪眼前这两人。她喜欢游泳,但是又不想和知道许多秘密的凯作对!

“我可以去玩水吗?”她忧虑地问他。

凯考虑了一会儿:“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太久。你还得重画小鹌鹁的图案;它的头部不够圆。”

梅丽妲蒙奔向伊瑟,伊瑟很高兴妮菲塔莉能够信赖她,让她参与梅丽妲蒙的教育。

她们滑入一个位于无花果树阴下的清凉干净的水池里。是的,这是快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