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站岗哨兵睡眼惺忪,其他的则早梦周公去了。只有一名瞧见一个奇怪的影子向他逼进,但是瓦戈兹在他发出警讯之前便把他掐死了。这些狐群狗党不得不再次承认他们的头子说得对,接近法老的帐篷一点儿也不难。

瓦戈兹并不清楚拉美西斯的身上是否带着宝藏,也没考虑过当这批匪徒发现他愚弄了他们的那一刹那会是怎样。惟有那个萦绕在脑际的念头指引着他:服从欧费尔,摆脱他的脸孔和声音。

他忘了危险,冲向那位守在大帐篷入口处的军官。瓦戈兹的突击如此猛烈,埃及人连拔出匕首的时间都来不及,即因遭受攻击者割颈而断气,魂归西天。

道路畅通无阻。

即使法老是位天神,也禁不起一位狂怒暴徒的攻击。

斧头的刀刃划破帆布门罩。

拉美西斯从睡梦中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瓦戈兹高举武器,扑向君王。

突然一个重物将他击倒在地。一阵剧痛撕裂他的骨头,仿佛有几把刀子刨刮他的肉体。他转过头去,但就在一瞬间,一头巨狮的大嘴咬下他的头颅,像嚼成熟果实般发出巨响。

那名跟在瓦戈兹后头的沙漠响马所发出的恐怖叫声拉响了警报。失去了头子,群龙无首,不知该继续抗战或逃逸,这些响马被飞箭穿身。刽子手独自就咬死了五个,之后,因瞧见射手已能应付自如,它便又回到主人的床尾去睡大头觉了。

这些埃及士兵勃然大怒,将这帮匪徒赶尽杀绝以为哨兵的罹难复仇。一位受伤者的哀求令一名军官感到惊讶,他赶紧向法老报告。

“里头有个犹太人,陛下。”

这名盗匪腹部被射中两箭,奄奄一息。

“你生在埃及吗,犹太人?”

“很痛……”

“答话,假如你希望被救活!”军官要挟。

“不是,不是在埃及……我一直生活在这里……”

“你的帮派是否接待过一名叫做摩西的人?”拉美西斯问。

“没有……”

“为何要突击我?”

这名犹太人嘴里嘟囔着几句听不清楚的话后便断气了。

亚侠走近法老身边。“还好,你平安无事!”

“刽子手保护了我。”

“这些盗匪都是些什么人?”

“贝都因人、沙漠响马,以及至少有一名犹太人。”

“他们的攻击真是自寻死路。”

“有人怂恿他们采取这个荒谬的举动。”

“受赫梯人摆布?”

“或许。”

“你想到谁?”

“地狱的魔鬼真是数不尽。”

“我睡不着。”亚侠承认。

“为何失眠?”

“赫梯人的反应。他们并不退缩。”

“你责备我没有攻打卡叠什?”

“应该尽速加强我国属地的国防系统。”

“这是你的下一个任务,亚侠。”

因为经济上的考量,亚眉尼洗刷着一块旧写字板以便重新在上头书写。他部门的人员都知道这位法老的机要秘书受不了浪费的行为,十分珍惜办公用品。

拉美西斯在各辖区属地上创下的胜利和使全埃及蒙受其利的完美河水泛滥都令拉美西斯城欢腾不已。富人和穷人皆满心期待迎接法老的归来,船只每日送来干粮与饮料,为一场全城百姓都将参与的盛宴做准备。

在这段强迫的假期里,庄稼人家或在家休息,或乘船去拜访远亲近友。尼罗河三角洲成了汪洋一片,一些其上建有村落的小岛纷纷浮出水面。拉美西斯的首都像极了一艘停泊在这片大海中央的船只。

惟有亚眉尼心烦意乱。假如他将一名无辜者,而且是名对拉美西斯忠心耿耿的人关进了监牢,这样的诬告将在另一个世界的审判天秤上付出极高的代价。这名书记员不敢去探望一路喊冤的赛哈马纳。

那名噩眉尼委托他调查该起诉案的关键证人——赛哈马纳的情妇妮诺法的调查人员于傍晚时分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前。

“得知结果了吗?”

调查员细说原委。“完全肯定。”

亚眉尼顿感轻松;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妮诺法呢?”

“我找到她了。”

“为何不将她带来?”

“因为她死了。”

“是意外吗?”

“根据法医研判,是被谋杀。妮诺法是被人掐死的。”

“谋杀案……有人想消灭证人。但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她说谎或者因为她说了太多?”

“恕我冒昧,这场悲剧难道不该归咎于赛哈马纳?”

亚眉尼的脸色比平常更惨白:“我手上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

“有证据,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调查员同意。

“但如有万一,就得视情形而定!假设有人收买这位妮诺法要她栽赃赛哈马纳,而她害怕被法庭传唤,不敢宣誓,也不敢在法律前说谎。她的同伙无计可施,只好将她杀了灭口。当然,我们还握有一项千真万确的证据!但是假如它是伪造的,假如有人模仿那位撒丁人的笔迹……”

“这并不难,赛啥马纳每个星期都得起草一份轮职表,张贴在法老私人警卫兵营的大门上。”

“你认为赛啥马纳是这项阴谋的受害者……是吗?”

调查员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亚侠回来,”亚眉尼说,“我或许就可以证明赛哈马纳无罪,而不必等到逮到元凶才……你有线索吗?”

“妮诺法死前并没有挣扎的迹象,很可能她与罪犯熟识。”

“她在哪里被杀?”

“在商区的一间小房子里。”

“屋主是谁?”

“因为无人居住,所以左邻右舍无法提供我任何线索。”

“到地政事务所去打听,或许可以获得一些消息。而那些邻居,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举动吗?”

“有一个眼睛半瞎的老妪,声称看见一名身材矮小的男人夜半时分从屋内走出,但是她无法形容那个人的样子。”

“与妮诺法交往从密的朋友名单呢?”

“别指望会有一大串……假如赛哈马纳是她所钓到的第一条大鱼的话。”

妮菲塔莉享受了一个长长的甜蜜沐浴。她合上双眼,怀想着那份香水味慢慢地飘近的幸福时光,等待拉美西斯归来。他不在身边的日子真像个酷刑。

女仆轻轻地以灰烬和泡硷擦拭她的肌肤。在最后一次洒水之后,皇后躺在温热的地砖上,由一位按摩师傅以笃蓐香、润滑油和柠檬为主的油膏为她按摩,这样将可使她的身体整日保持芬芳。

爱做梦的妮菲塔莉将自己交给修剪手脚指甲的师傅和女化妆师,化妆师在她的眼睛四周用脂粉画上一道装饰兼保护的淡绿色的线条。由于拉美西斯快回来了,她在皇后漂亮的秀发上洒下节庆时才使用的香水,然后将一面磨亮的铜镜递给妮菲塔莉,镜柄为一位裸女的形体,代表天神哈托尔。

现在只需要再戴上一顶以真发制成的假发,两条大辫子垂至胸部,末端拳曲。再次,明镜映出的佳人倩影令人满意。

“假如我可以发言的话,”美发师喃喃地说,“陛下从未如此美丽过。”

服饰女仆帮皇后穿上一件新近由皇家纺织厂裁制的洁白亚麻长袍。

皇后才一坐下来试看这件华服的宽松大小,一只矮壮强健、双耳下垂、尾部呈螺旋状、有着扁平的黑鼻子的狗,便跳上她的膝盖。它来自剐浇过水的花园,脚上的污泥弄脏了皇后的长袍。

一位服饰女佣吓坏了,拿起一枝苍蝇拍准备将狗痛打一番。

“别打它,”妮菲塔莉命令,“它叫夜警,是拉美西斯的狗。假如它要这样做,一定有它的道理。”

红润温热的舌头舔着皇后的双颊,舔掉了一部分的彩妆。夜警信赖的双眼向她透露一份充满无语的快乐。

“从明天起拉美西斯就会在这里了,是不是?”

夜警将前脚搭在皇后长袍的肩带上,兴奋地摇着它那条不会骗人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