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纳和梅巴关在办公室里。他的这位优秀助理详尽地提供了一些资料,以便让人相信他如往常般认真地研究过。

“我见过法老了,”谢纳说,“因为缺乏可靠的消息,他还犹豫不决该采取什么行动。”

“很好。”梅巴认为。

谢纳无法不向他的同谋坦承亚侠的销声匿迹令他百思不解;为何这位年轻的外交官不告知他那些以加速拉美西斯阵亡为主要目标的活动呢?或许他遭遇了危险。由于这种令人不安的缄默,谢纳顿失了依据点。

“我们谈到哪了,梅巴?”

“我们的间谍网接到不再采取任何行动,进入休息状态的命令。也就是说,时机到了。不管法老怎么做,他都毫无胜算的机会”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赫梯武力将登峰造极,我确信。每过一个小时你便更接近王权一点了。你不是该把握这段时间加强与各个部门的友善关系吗?”

“那个该死的亚眉尼无所不知……小心防备。”

“您有治本的方法吗?”

“还早,梅巴。否则我弟弟会大发雷霆。”

“别忘了我的建言:几个星期将很快地过去,您得准备登基王位,与我们的赫梯友邦合作。”

“我期待那一刻很久了……请放心,我将准备就绪。”

朵兰特芳心大乱地尾随巫师。金发丽妲的惨死、警察、匆促的逃亡……她再也无法理智地思考,不知何去何从。当巫师请求她扮演其妻妾的角色,继续为重建惟一真神阿吞神教奋战时,她竟热烈地回应了。

这对夫妇避开了为警力包围的孟斐斯港,然后买了一匹驴子。欧费尔身着农服,剃去胡髭,和拉美西斯脂粉未施的姊姊一起前往南方。这名间谍知道人们在孟斐斯北方和边境搜捕他;他们很难躲过架设在路边的通行障碍和河防警力,除非偷渡过岸。

求助于异端教主埃赫那顿的那些虔诚信徒的庇护,他们大部分集中在埃及中部,靠近那座被遗弃的首都,太阳城,不是比较妥当吗?欧费尔不后悔演了一出现在看起来极有用的喜剧。为了让朵兰特相信他是为爱慕惟一真神而活,欧费尔愿意维系一种无条件的婚姻关系,以便在这些宗教狂热圈子里享有安定的庇护,直到赫梯人侵占埃及为止。

幸运地,在逃亡之前,欧费尔收到一份重要的消息,他已将其内容传递给梅巴:穆瓦靼力已经展开他的计划了。现在只等待最后的两军对垒。

等拉美西斯的死讯一被公布,谢纳便准备排挤妮菲塔莉和杜雅,然后登上王位,正大光明地迎接赫梯人。谢纳不知道穆瓦靼力根本不习惯与人力享权力。拉美西斯的哥哥将只是位昙花一现的法老,而埃及两地则成为赫梯国的谷仓。

欧费尔心旷神怡地品尝着埃及乡间的甜美宁静。

由于亚侠的职位和才华,他并没有被关进下城阴暗潮湿的黑牢,没有人可以在那儿活过一年,而是被拘禁在上城专门保留给特殊囚犯的巨石监狱里。牢饭粗糙,卧具简略,但是年轻的外交官却怡然自得,每日借着练习体操以维持体力。

自从被逮捕后,并没有受到拷问。他的拘押可能以暴刑了结。

终于,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你好吗?”哈依亚问。

“再好不过了。”

“神明实在不保佑你,亚侠;要不是我,你早就脱逃了。”

“我不是脱逃。”

“事实胜于雄辩。”

“外表有时会说谎。”

“你就是亚侠,拉美西斯的童年朋友!我见过你,在孟斐斯和拉美西斯城,我甚至卖过几个贵重的花瓶给你的家人。国王托付你一个特别大胆的间谍使命,而你既不畏惧,亦不笨拙。”

“有关这最重要的一点,你却搞错了。拉美西斯的确把此任务托付给我,而我却为另一个主人卖命。我将把真正的调查结果告知他,而不是法老。”

“你指的是谁?”

“拉美西斯的哥哥,谢纳,未来的埃及法老。”哈依亚捋着他的山羊胡,差点弄乱了剃须匠精心修剪的完美无瑕的胡髭。所以,亚侠与赫梯人是同一伙……不,有个关键细节与他的说词不符。

“那么,为什么你要伪装成陶瓷商?”

年轻的外交官微微一笑:“好像你一无所知!”

“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穆瓦靼力理所当然会执政,但是他得仰赖哪一个乱党,而他真正的权力又只遍及何处?他的弟弟和儿子依然萧墙内闹,或者王位争夺战已经被摆平了?”

“闭嘴。”

“这些就是我该寻找答案的重要问题……现在你了解我为何隐姓埋名了吧。对了……你不可以把答案告诉我吗?”

哈依亚恼羞成怒地砰然关上牢门。

亚侠或许不该挑衅这位叙利亚人,但是,他愿意揭露自身的秘密,为的就是希望能够保住他的脑袋瓜子。

穆瓦靼力一身华服地在随从的护卫下,避开路人的眼光走出皇宫,另有一名神箭手埋伏在宫顶暗中保护他。透过传令官的消息,众人皆知赫梯的主人欲前往下城的大庙宇祈求雷公神的祝佑。

让赫梯进入备战状态和鼓舞士气以求最后的胜利是最隆重的仪式。

亚侠从监狱里听见路人礼敬帝王的欢呼声。他于是了解一个重大的决定已经被定案了。

赫梯众神均被安置在雷公神的统驭之下。祭司们以不激怒天神的方法洗涤神像。没有一位赫梯人敢表示怀疑或批评;祭典的时辰到了。

女祭司蒲菟海琶高声吟咏生产女神化为凶猛战将的祈祷经文。之后她在一头公猪的身上钉下七根铁钉、七根青铜钉和七根黄铜钉,期望命运顺从帝王之意。

在朗诵祈祷文时,穆瓦靼力的眼光落在他儿子巫里泰舒博的身上,他盔甲罩面铁衫护身,酷爱战斗和屠杀。哈度西勒则沉静安详,难以捉摸。

这两个人渐渐地消除彼此的敌意,和蒲菟海琶组成一个亲近帝王的小集团。但是巫里泰舒博憎恨哈度西勒和蒲菟海琶,他们也恨他人骨。

对抗埃及可以让穆瓦靼力解决萧墙之祸,扩充土地,并且在侵略其他领土前统治中东和亚洲;谁说他不受老天爷厚爱?

祭典结束后,帝王邀请众将军和高官加入以四道祭品为首的餐宴;宫廷司酒官把第一道祭品供在国王的宝座上,第二道祭在壁炉边,第三道摆在主桌上,第四道则放在餐厅的门槛上。之后,宾客狼吞虎咽,开怀畅饮,好似那是他们最后的晚餐。

当穆瓦靼力站起来时,所有的欢笑和谈话声戛然而止。连最狂醉的人都得重新假装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只有一件事情,惟一的一件,能够延迟开战。

帝王和他的侍卫从上城的一道城门,斯芬克斯门,出城而去,朝一座石山丘前进。穆瓦靼力、巫里泰舒博和蒲菟海琶也一起登上山顶。

他们伫足不动,双眼盯着云层。

“在那里!”巫里泰舒博高呼。

帝王之子拉开弓箭,瞄准翱翔在首都上空的一只秃鹫。飞箭精准地射人那只猛禽的咽喉。

一名军官将该飞禽的尸首带到统帅面前,他拿了刀子划破秃鹫肚皮之后,以双手取出那些热腾腾的内脏。

“解读它们,”穆瓦靼力要求蒲菟海琶,“然后告诉我们未来是否对我们有利。”

虽然恶臭扑鼻,女祭司依然完成她检查秃鹫内脏排列位置的任务。

“有利。”

突然,巫里泰舒博抬头长啸一声,震动了整座安纳托利亚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