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司蒲菟海琶为了抑制怒火,将自己关在赫梯城里最神圣的地方——上城的一间凿石而建的地下室,就在帝王居住的卫城下方附近。卡叠什战役失败之后,穆瓦靼力决定和他的弟弟及儿子保持距离,强化个人的霸权,仿佛表明惟有他能够制衡各方乱党。

那间地下室的屋顶成拱圆状,墙壁的浮雕装饰以帝王的作战英姿和矗立在展翅太阳之上的祭拜身影为主。蒲菟海琶走向地狱之王的祭坛,其上供着一把血迹斑斑的长剑。

就是在这里,她将寻找拯救她丈夫免受穆瓦靼力责难的灵感,然后帮他重拾好运。另一方面,巫里泰舒博,他仍掌管最好战的军人阶级,并非无所行动,他一心希望铲除哈度西勒,甚至罢黜穆瓦靼力。

蒲菟海琶静思至午夜,心中中只挂念她丈夫一人。

地狱之王给了她答案。

集合了帝王穆瓦靼力本人、他的儿子巫里泰舒博和他的弟弟哈度西勒,这场小组会议将是个发挥唇枪舌剑的好机会。

“哈度西勒该负败战的所有责任,”巫里泰舒博肯定地说,“假如由我指挥联军,我们一定可以击溃埃及军队。”

“我们是击溃了他们,”哈度西勒提醒,“但是谁想得到拉美西斯的爆发力呢?”

“我,我本可以击败他!”

“别自我吹嘘了,”帝王说,“没有人制服得了那股激励他的力量,在开战的那一天。当神明开口说话的时候,要懂得洗耳恭听。”

穆瓦靼力的这番话阻止了他儿子继续说下去;于是他便把话锋转到另一个主题上。

“您对未来有什么看法,父亲?”

“让我想一想。”

“没时间思考了!我们在卡叠什被奚落了一番,重要的是要赶紧还手。把剩下的联军交给我管理,我将进攻埃及。”

“一派胡言,”哈度西勒认为,“我们当务之急是巩固与各联邦的关系。联军损兵折将,假如我们不给予金钱援助的话,几位王子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

“败者的废话!”巫里泰舒博反驳,“哈度西勒只会利用时间隐藏他的怯懦和平庸。”

“克制一下你的言论,”穆瓦靼力要求,“抨击于事无补。”

“您太三心二意了,父亲;我要求全权负责。”

“我是帝王,巫里泰舒博,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继续和您那位三流的顾问在一起,假如您希望的话;我会留在家里直到您命令我指挥军队去打赢胜仗为止。”

巫里泰舒博步伐仓促地走出会客厅。

“他并不完全错。”哈度西勒承认。

“你想说什么?”

“蒲菟海琶请教过地狱之王的意见。”

“他们怎么回答?”

“我们得为卡叠什败战雪耻。”

“你心里有谱吗?”

“我将承担所有的风险。”

“你是我的弟弟,哈度西勒,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我不认为在卡叠什战役里犯了错误,因为伟大帝王的安危才是我最关心的。所有地狱之王的要求,我均照办了。”

内疆,从园丁升任为拉美西斯大帝的农业部长,也是王子凯的家庭教师;他惊讶于这个孩子的读写天赋,也尽量满足凯的阅读和研究兴趣。

部长和法老之子相处融洽,拉美西斯对其教育方式亦感到满意。然而,第一次,温和的内疆认为无法遵守拉美西斯的命令,明知这样的失礼恐将遭撤职的命运。

“陛下……”

“我在听,我的好内疆。”

“有关你儿子的事情。”

“他准备好了吗?”

“好了,但是……”

“他很难过吗?”

“没有,陛下,但是……”

“那么,要他马上过来。”

“恕我不敬,陛下,我不认为这样的小孩有能力面对您希望他接受的苦难挑战。”

“让我决定,内疆。”

“危险……这太危险了。”

“凯必须面对他自己的命运,不管是什么样子的。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内疆知道他的努力是白费了。

“有时候我感到无能为力,陛下。”

凛冽的北风吹过二角洲,却吹不走那一朵朵的乌云。坐在骑在灰马背上的父亲的背后,小凯全身直打哆嗦。

“我很冷,爸爸,可不可以骑慢一点?”

“时间得赶。”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识死亡之神。”

“那个面带微笑,很温柔的,美丽的西方女神?”

“不是,这一位死神是义人之神。你还不算是其中的一位。”

“我要成为义人!”

“那么,就跨出第一步。”

凯咬紧牙根。他从不让他父亲失望。

拉美西斯停在一条运河附近,其支流与尼罗河会合处有一问花岗岩小庙。此地看似平静。

“它在这里吗,死亡?”

“在这神庙里面;假如你害怕,就不要进去。”

凯跳下地,默念从课本里学来对付妖魔鬼怪的经文。他转身面对他父亲,拉美西斯依然无动于衷。凯知道他不可能得到法老任何协助;迈步走进神庙是他惟一的出路。

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变暗。孩子向前走,有点迟疑,然后停在半路上。地面上有一条黝黑的眼镜蛇,头部奇大,身长超过一尺,准备攻击他的样子。

孩子目瞪口呆地不敢逃跑。

那条眼镜蛇大胆起来,爬向他。

这条蛇马上便会往前扑。小男孩口中念念有词那些老经文,字字铿锵有力,等眼镜蛇松懈之后,一根分叉的木棍将它钉在地上。

“这次的替死鬼不是你,”从旁走出的赛大武说,“快去你父亲身边,小子。”

凯直视他父亲。

“因为我默念那些经文,所以眼镜蛇没有咬我……我将来会成为义人,不是吗?”

杜雅躺在一张舒适的沙发椅上,享受着温暖的冬阳,阳光将她私人花园里的树木染上一层光环。当拉美西斯来拜访他母亲时,杜雅正和一位高大的女子闲聊。

“朵兰特!”认出是他姊姊之后,法老叫了出来。

“别太激动,”杜雅劝说,“她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朵兰特脸色憔悴、慵懒、苍白地扑倒在拉美西斯的脚边。“请原谅我,我求你!”

“你自觉良心不安,朵兰特?”

“那个该死的巫师蛊惑我……我本以为他是个好人。”

“他是谁?”

“一个精通巫术的黎巴嫩人,他把我监禁在孟斐斯的一个房子里,而且当他逃亡的时候强迫我跟他走。假如我不服从的话,他会杀了我。”

“他为什么会那么粗暴呢?”

“因为……因为……”

朵兰特呜咽起来,拉美西斯将她扶起,让她坐在一张椅子上。

“告诉我。”

“那个巫师……那个巫师杀了一名女佣和一位他用来当灵媒的金发少女。他杀了她们,因为她们拒绝他,不肯帮他的忙。”

“你是否也参加这桩谋杀案?”

“没有,我在房间里……但是当我们离开屋子时,我看见了尸体。”

“为什么那名巫师要软禁你呢?”

“他认为我具有通灵的能力,以为可以利用我来对付你,弟弟!他让我吞了迷药,问些有关你日常生活的习惯……但是我不知如何回答。当他逃至黎巴嫩时,他便把我甩了。我生活在恐怖里,拉美西斯,我相信他不会放过我!”

“你没有得罪他吧?”

“我很后悔,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

“别离开拉美西斯城宫廷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