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据说会飞天遁地,会腾云驾雾。

  人是不能飞的,人毕竟不是肋生双翅的鸟。

  尚绿云姑娘绰号飞仙,并不表示她真能飞。

  江湖朋友的绰号,绝大多数夸大、欺世、吓人,愈荒谬愈容易引人注意,反正夸大荒谬并不犯死罪。

  她的轻功确是值得骄傲,所以获得飞仙的绰号。

  她无意中与曹世奇走上了同一条路,同是难友,而且曹世奇曾经救了她,自然而然地成为同仇敌忾的伙伴,并肩作战的生死相共朋友。

  可是曹世奇冷淡的态度,伤了她的自尊,便也叩开了她少女的心扉。

  她很气愤,也表示她心中有着气愤这个人的身影,而且印象愈来愈强烈,距离愈拉愈近。

  在食店第一次见面,她对曹世奇并无印象,机缘不对,把曹世奇看成嘲弄她的无聊混混,事后她并没放在心上。

  一同被捉,曹世奇的懦弱表现,也没引起她的注意,还以为一个武功平平的人,懦弱理所当然。

  直至生死关头,曹世奇陡然成为无可抗拒的巨人,这才引起她的注意,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气质撼动了她,曹世奇在她心中留下鲜明的印象。

  再次相逢,她极感兴奋。结果,曹世奇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伤了她的自尊。

  她赌气离去,却无法丢开,暗中在左近窥伺,留意曹世奇的一举一动。

  她的轻功极为高明,在一旁伺伏胜任愉快。

  妖女们进出客店,土霸们八方埋伏,她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曹世奇有了困难,她必定挺身而出,没有意外发生,她不会出面。

  内心深处她不得不承认,其中牵涉到感恩图报的意识,促使她隐身在一旁,找机会回报。

  三个妖女,将是曹世奇的威胁。曹世奇显然无意惩罚她们,她们决不会就此罢手的。

  心月狐竟然比她机警,武功也弱不了多少,居然能断然采取守势与她周旋,等候策应的人赶来解危,她不得不见机撤走,不能让那个三郡主,带领大批高手男妇群起而攻。

  她撤走的速度,自以为快如流光逸电,却忽略了她曾耗去不少精力,事实上速度已大打折扣。

  飞越两条小街,她发现追来的人了。

  令她大感惊讶的是,穷追不舍的三个人影,速度不但不比她差,登高与纵落的高度与距离,甚至要比她高明些。

  “很不妙。”她心中暗懔,全力铆上了加快速度,“恐怕摆脱不了这几个人,难道这是他们的神行术?得找地方躲一躲。不然会被他们追至天尽头。”

  猛然向下面黑暗的小巷飘落,利用房舍脱身最可靠。

  在屋顶窜跳十分危险,无所遁形只能拼命逃走,万一失足踏破瓦片,那将灾情惨重。

  三个人影,无所畏惧跟踪向下飞降。

  小巷漆黑,追逐一个高手,是十分危险的事,武功强一倍的高手名宿,也不敢放胆穷追。

  这三个人的胆气委实惊人,竟然毫不迟疑跟踪疾下。

  小巷曲折,仅能靠锐敏的听觉,循声息穷追,无法看到人影。

  小巷尽处,是城根的旷野,生长着野草小树,是藏匿的好地方。

  三人站在城根下,用目光向四周搜寻可疑的藏匿处所,看情景便知道他们把人追丢了,逃的人很可能潜伏在城根附近,也可能匿伏在小巷尾的民宅一带。

  “我们居然把人追丢了,这家伙到底是何来路?”一个中气充沛的人像是自言自语。

  “确是追丢了,咱们栽啦!”另一人说,“可以肯定的是,这人决不是三郡主所要捉的曹小辈。”

  “有何根据?”第三个人问。

  “这人身材不对,像个女人。”“去找沈仙姑,就知道是不是曹小辈了。”

  “不,先搜一搜这附近。”第一个人不死心,语气中可感觉出愤怒,“咱们燕山三绝同时衔尾将人追出,居然被这人逃掉了,消息传出,咱们的脸往哪儿放?非将他搜出来不可,咱们分开搜。”

  每一位分封的藩王,拥有三卫兵马,称三护卫,共一万六千余人,算是各地藩王的亲军。

  永乐大帝在藩王时代,就藩北平,称燕王。

  他的亲军就是名震天下的燕山三护卫,后来举兵南下,抢夺乃侄建文帝的江山,燕山三护卫的战功彪柄,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登基之后,锦衣卫的官兵,有一半出身燕山三护卫,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早期的飞龙密谍纵横天下,也有一半精锐干员出身燕山护卫。

  飞龙在天大计功成,燕王如愿坐上了龙座,飞龙密谍解散,有一部分怕狡兔死走狗烹,遁入江湖成为逃兵,有些人成了江湖豪强。

  汉王是有心人,抓住机会暗中招纳了一部分飞龙密谍,仿效他老爹永乐大帝的组谍制度,组成的密谍也遍布天下,效法飞龙在天大计的精神,也准备夺乃兄或乃侄的江山,活动日渐积极。

  燕山三绝,十年前在南京就威镇京都,夸口说打尽南北无敌手,目无余子,眼睛长在头顶上。

  今晚,三个出动也追不上一个五短身材的人,愤怒的嘴脸而知,恨透了这个逃掉的人。

  三人左右一分,准备分区逐段搜索。

  “把这个贼王八搜出来,我要活剥了他。”第一个人咬牙切齿声震夜空,“就算他是兔子蛇鼠,也休想逃得过咱们的猎杀。你逃不掉的,乖乖给我滚出来领死,以免剥皮抽筋,我会给你一次痛快。小树叶并不多,大部分是及膝的野草荆棘,仔细搜索,一定可以将人搜出的。”

  话是说给潜匿者听的,连损带骂霸气十足。

  黑影在右方不远处的草从中升起,被骂的人受不了挺身而出啦!激将法对付心高气傲的人,有时候用得恰当还真管用。

  “你们就是威震两京的什么燕山三绝?狗屁!”扮老太婆的幻剑也会骂粗话,“除了仰仗你们的王家特权以及倚仗人多势众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们有种敢和我一比一公平赌命吗?”

  三人一闪即至,速度骇人听闻,有点像移影换形绝技,也像化身幻形术。

  “狗东西该死!亮名号!”第一个人厉吼,“我,刀绝洪荒。”

  三人一看清是一个老太婆,那一头白发一看便知,更是怒火千丈,总算知道羞耻,强忍怒火不曾抢着出手,摆出愿意公平赌命的态势,由大哥刀绝洪荒,独自上前接受挑战。

  燕山三绝威镇南北两京,也是神龙密谍中地位甚高的人物。

  刀绝洪荒,手中的狭锋刀不知劈了多少高手头颈,刀下无敌,号称刀出命绝。

  剑绝古风,一把宝剑青霜未逢敌手。

  笔绝傅传,魁星笔笔中有笔,俗称子母笔或套筒笔,杀人极为阴毒。攻招时子笔吐出,突然增长一尺,对手根本无法防御,穿喉贯胸有如摧枯拉朽。

  刀绝洪荒的刀,已将幻剑飞仙控制在刀势威力圈内了,慑人心魄的杀气,黑夜中仍可感觉出这股无形的压力十分强烈。

  如在白天,这位刀绝的眼神,就可以令对手心胆俱寒,气沮神散。

  幻剑飞仙的剑势也极为磅礴,抱守元一但气势却是跃然欲动,动与静之间,浑而为一却又可辨分野,仅难分主从,不知她以何者为主。

  剑绝古风是行家,心中一懔。

  “老大,小心她的剑有鬼。”剑绝赶忙提醒刀绝注意,嗓音急促。

  黑夜中,剑绝居然看出幻剑飞仙的剑势有异,不论何种兵刃,很少有人在立下门户时,包含有攻守两种不同的气势。

  “她算什么东西?”刀绝傲然地说,挥刀直上。

  刀光似奔电,挟凛冽的刀气强攻猛压,破空声似风雷,人刀浑如一体扑上了。

  剑光斜旋,人影依稀,三道可怖的刀光闪烁中,剑光猛然扭曲着贴狂野的刀光锲入、逸出。

  刀绝斜冲出丈外,手掩着右胯再退了两步,血从指缝中泌出,伤势不算重。

  “咦!这老母狗真该死!”刀绝厉叫,再次挥刀猛扑,“我要碎裂了你……”刀光更狂野,风雷声更刺耳,三刀……五刀……

  剑光闪烁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但不再紧贴在刀光旁旋舞,刀气的迸发劲道太过强烈,剑气有被迫出偏门的稍弱现象,所以速度加快,以弥补剑气不足,一而再钻隙而入,每一剑皆化为眩目的激光。

  刀光虽狂野激烈,却无法与剑光行正面接触,攻了十余刀,竟然不曾发出刀剑猛烈接触的震鸣,仅急促传出轻微相错或刀气剑气撕裂的异啸。

  这表示刀绝想击飞或击断剑的机会,几乎不可能发生,剑光激射的速度极为短暂,刀光截出剑光已经消逝。另一道剑光,几乎同时在另一方向出现了。

  刀光剑影飞腾,人影形象难辨中,传出一声轻咳,发自不远处的笔绝口中。

  “要活的……”刀绝急叫。

  既然要碎裂,为何又要活的?

  缠中的人影闪动太快,远在三丈外很难分辨两人的身影,按理决无在旁使用暗器攻击的机会,误伤自己人的可能性机会各半,太过冒险。

  不但一个人用暗器在旁袭击,另一个稍后一刹那发射暗器。

  幻剑飞仙这次攻不破刀网,吃亏在御剑的内力,火侯稍差半分,正打算冒险施展险招,听到叫声心中一震,已来不及有所反应了。

  叫声发在暗器出手之后,哪来得及有所反应?右胯一震,有物以高速擦胯骨而过,所承受的斜击力道,竟然击破了她的护体真气护圈。

  她马步刚乱,左肋猛然一震。

  这瞬间,她本能地飞跃而起,其实肋下一击,是在她发现危机光临,见机撤走的同一瞬间及体,无形中加快她斜飞而起的速度,像被人助力推了她一把,因此飞起的身躯被外力所牵动,无法完全加以控制。

  砰然大震中,她摔落草丛远及两丈外,倒地再滚滑出丈余,剑仍死抓住在手中,神智有点模糊,痛楚几乎击垮了她,手脚无法自由指挥活动。

  “我完了!”她心中绝望地叫。

  刀光似雷电,刀背疾下敲向她的膝盖。

  膝骨一碎,她这一辈子得靠拐杖行瞳了。

  草丛伸出一根小枝,得一声敲中刀身,刀反向侧扬,人影长身而起。

  刀绝仅感到握刀的手一震,虎口欲裂,刀下敲反而向侧弹跳,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两耳光已经及颊,劈啪两声入耳,眼前一黑,便陷入半昏迷境界,前中的身躯反向侧倒,倒下便不知人间何世了。

  “咦!老大……”剑、笔两绝急叫着飞奔而来。

  刀绝被两耳光打昏了,草丛中没有老太婆的形影。

  “快搜这附近,老母狗有党羽暗算了老大。”剑绝狂怒地叫吼,两人不急于救刀绝,先搜四周。

  幻剑飞仙并没痛昏,神智是完全清明的,她知道有人救了她,甚至知道救她的人,用树枝敲偏了刀,丢了树枝一手拖了她,一手两耳光把刀绝打昏了,贴地拖了她的衣领,快速地拖出两丈外,然后抱起她挫低身躯飞掠而走,速度骇人听闻。

  她听到剑绝愤怒的叫喊,也听到笔绝发出的啸声。

  然后远处传来啸声回应,知道另有人跟来追赶,或者跟来策应燕山三绝,而且人数不少。同时,她也知道救走她的人是曹世奇。

  远离城根,救她的人把她塞入一处屋角。

  “潜伏不动,全神吐纳。”救她的人确是曹世奇,一颗丹丸塞入她中低声叮咛,“你的伤势不算重,不可逞强,我去引走他们。”人影一闪即逝,她乖乖地定下心神吐纳运气。

  远处传来吆喝声,有男有女。

  “我真蠢。”她心中暗叫,“我怎么竟然相信,这三个号称无敌高手,有一比一公平搏斗的勇气与风度?他们竟然手暗器偷袭,怎能厚颜无耻叫字号名家?”

  她出道仅两年,一直与高手名家接触,却不曾与这些所谓官方的人士打交道,不了解这些人的心态,难怪会失手上当。

  所谓官方人士,包括各地的捕快巡检与下级差役,以执行任务为先,注意集体行动,哪能像江湖朋友一样重视个人武功,建立个人的声誉。

  三郡主本就是官方人士,所有的家将护卫,决不可能保持个人的高手名家风度,与对手公平搏斗。

  从在小食店被制,以至被三郡主所虏,以及夜间与截人厮杀,她的对手都是官方人士。

  经过这许多凶险事故,她居然还以为对手会重视个人声誉,会和她一比一公平搏斗,难怪会吃亏上当几乎丢命。

  思路转投在曹世奇身上,她感到脸上一热。

  原以为可在暗中替曹世奇提防意外,帮助曹世奇清除危险,提供暗中的保护,岂知,反而得靠曹世奇保护她。

  腹中的丹丸溶解,药力一冲丹田气上楼台,她赶忙收敛心神,全神运气吐纳行功疗伤。

  远处的吆喝声,最后终于一切归於沉寂。

  曹世奇仍然不想杀人,虽则这些人想杀他。

  后续追来的人数量可观,其中有灵幻仙姑三个人。

  他技巧的挫低身形,高度概略与幻剑飞仙相等,首先便吸引了剑绝的注意,从一处屋角窜出,一枚铁胆破空呼啸而至。

  幻剑飞仙所中的第一枚暗器,就是这种寸二径的中型铁胆,并没击实,但力道已经可击破内家高手的护体神功,御胆的内力委实惊人。

  刀绝高叫要活的,如果幻剑飞仙的内功火候不够,铁胆击实,击中处必定是一个大血洞,决难留得命在,根本不可能要活的。

  这是进攻的霸道暗器,真可以在三五十步左右杀人。

  笔绝所发出的暗器是铁莲子,这玩意劲道足,也是杀人的利器,击中人体保证骨折肉裂,用来打穴十分灵光,所以也称打穴珠。

  缺点是内功到家的人,或者外功练成铜筋铁骨,这玩意儿就难以入体内,功能比锐利的镖、箭、刀差得很远。

  黑夜中,她肋下的章门穴几乎被铁莲子击中。

  虽则未中穴道,肋骨几乎被打折一根。

  铁胆擦过右胯,右半身麻木,活动困难,幸好不曾击实,不然性命难保。

  剑绝看到黑影,毫不迟疑立即发射铁胆攻击,远在四五丈外,沉重的铁胆一发即至。

  曹世奇在诱敌,同时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怎会上当?铁胆仍在中途飞行,他已经消失了。他将人往街巷引,消失在黑沉沉的街巷中。

  追的人分头并进,像一群惊飞的乌鸦。

  所修炼的内功,要想修至可以真气自疗的境界,至少得下一二十年苦功,而且必须天资过人。

  先天秉赋特异的人例外,幻剑飞仙就是这种人。

  她定下心神行功自,再有曹世奇所赠的灵药相辅,她居然可以在气上重楼,运行三周天之后,发挥排除阏积的功能,两个被击处的残血腐肌,慢慢地随气血的流动,顺利地疏导排除。

  身旁人影乍现,她正在徐徐解除抱元守一停止行功。

  “你恐怕得调养三五天。”曹世奇站在她身旁,浑身汗水,但语气产静呼吸正常,“他们来了好些人,不像是妖女们的同伴,不熟悉城内的街道,但轻功极为高明,你如果认为隐身有术,就不必急于离境。”

  “我只担心地方的蛇鼠。”她整衣而起,“我真不该以老太婆面目出动的。”

  “天亮之前,我设法把那些土霸赶走。”曹世奇说,“土霸们狼狈而遁,本城的蛇鼠将躲得隐隐地,不敢出来活动,你便可安心调养了。”

  “曹兄,我也跟你去。”她欣然雀跃,“挨两下重击,我还承受得了,谢谢你的疗伤灵丹。”

  “不要逞强了,小姑娘。那些土霸与妖女们,住在同一栋大宅内,你将面对燕山三绝那种高手十个以上,胜任吗?再见。”

  “曹兄……”

  曹世奇向上飞升,一上屋顶便形影俱消。

  四更天,人都回来了。先后赶来的两批人,共有十一名男女。

  第一批的五个人中,燕山三绝是地位最高的人。

  第二批的六个人中,是派来缉拿曹世奇的主力,神龙密谍的高阶层人士,地位比燕山三绝更高些。

  两批人在灵幻仙姑三女四婢的指引下,几乎搜遍了小小的无极城。

  一千兵马参加搜,也不可能将人搜出,枉劳心力是必然的结果,甚至近乎愚蠢。

  城内城外民宅零零星星,街小巷窄,房舍凌乱,任何角落皆可藏匿。

  十几个自命不凡的高手名家,不屑在肮脏的角落细搜,怎能将一个逃匿的高手搜出?想得到必定白费劲。

  人都先后失望地返回大宅,主事人怒气方兴未艾,开始向三女和五个人,盘诘事故发生的经过,主子面孔令身为外人,而且无偿地诚意相助的三个仙女仙姑,大感不是滋味。

  两批赶到的人,仓卒出动,无暇了解情势,追捕第一,返回之后,这才有机会了解详情,三个仙子仙姑便成了盘诘的对象。

  真有点像审讯犯人,花厅中气氛相当紧张。

  主事人生得豹头环眼,留了大八字胡,年约半百,大环眼似乎有凌厉如刀箭的光芒闪烁,相貌与气势,皆比燕山三绝要狰狞凌厉些。

  “在你们的地盘内,居然无法控制一个小辈的行动。”主事人了解情势之后,开始责难,“然后又冒出一个你们毫无所知的老太婆,同样让老太婆逃掉了,你们三位法术能玄的仙子仙姑,真能干呢!哼!”

  “田主事,你不要冷嘲热讽损人。”灵幻仙姑大概被盘诘的受不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火终于爆发了,“当然我们无能,奈何不了这两个人,你的人也不见得如何了不直呀!

  我们已经尽了力……”

  “闭嘴!女人。”田主事暴跳如雷,“好一个尽了力,你倒会强辩。”

  “你……”灵幻仙姑吃了一惊。

  这种凌人的态度,不要说不相关的人,即使是部属也受不了,那盛怒狞猛的要吃人的神情,怎能用来对付热心相助的朋友?

  “放着本地一群蛇鼠你不用,分明有意敷衍。”田主事厉声斥责,“没把咱们郑重交代的事放在心上,只顾促使你们的实力,要不就是自己估价过高,认为出面一唬就可让曹小辈就范,捉不到人,我唯你们是问。”

  心月狐可不是善男信女,她外表娇柔,骨子里自负凶狠,性情滩测,田主事把她们像奴才一样苛责,她愈听愈心中冒烟。

  “姓田的,你混蛋!”她跳起来柳眉倒竖,杏眼睁圆,“唯我们是问?我们欠你的?你是什么人?”

  “反了!”田主事拍桌怒叫,倏然站起,“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

  “你真无耻。”心月狐也拍桌而起,“我们受三郡主之托办事,我们不认识你。帮助三郡主是冲着师门情分,我们没拿你们一文钱好处,你凭什么如此嚣张?等你们真正造反成功,你的主子做了皇帝,你也不配在我们面前无状,你是什么东西?”

  “贱女人你给我听清了,我就是有权指挥你们的人。”田主事大环精光极为慑人,嗓音提高了一倍,“要本部容许你们在京师以南三府生存发展,便已奠定了主从关系,你的人必须听命行动,不容许任何人违抗……”“这混蛋失心疯吃错了药,忘了他是啥玩意儿。”心月狐一脚踢飞了坐椅,“姐妹们,我们走。”“大胆!我不相信谁敢走。”田主事厉声叫。

  一声剑吟,心月狐拔剑出鞘。

  灵幻仙姑也忍无可忍,也移位亮剑。

  “低价你们已无可理喻。”性情最好的巧云仙子也苦笑着撤剑,“田主事,你不是来催请我们帮助你捉仇敌的,而是要多增加一些仇敌,我们在三府生存发展,与你们山东风马牛不相及。你们也是见不得人的组合,我们还不至於成为叛逆组织,在面前抖威风,你即使不算愚蠢,也笨得无药可救了。你们如果打江山能成功,那一定是老天爷太偏袒你们,凭你们这种人才,要想成功,不啻痴人说梦。不要妄想拦阻我们离去,三郡主该告诉你,我们有些什么能耐。”

  三人加上四侍女,七个皆已盛装待发。

  她们本来就参加搜索曹世奇的行动,各种法宝皆已承受身携带,只凭主子的威势穷神气而已。

  阴风乍起,烛火明灭不定。十一个男女,四面一分急撤兵刃。

  田主事的混元撼山掌力,竟然远及丈四五,简直匪夷所思,而且连环发掌威力不减。

  可在体外丈五左右伤人的掌力极为罕见,因为掌以大面积态势发出,极易消失,以一线方向发出的指力不易散失,伤人于丈五六并不算超等绝技。

  掌劲与迎面旋来的一阵阴风接触,迸发出怪异的呼啸声,然后一泄而散,如泥牛入海,自行溶化消散了,没击中任何物体。

  第一道激光飞起,第二道随即破空。

  “住手!你们干什么?”娇叱声震耳,直撼脑门,令人猛然一震,平空产生昏眩感。

  青虹从厅外射入,与两道激光接触,像是爆发出两声金鸣,青虹与激光倏然隐没。

  抢入十余名男妇,领先入厅的是三郡主。

  发射青虹的人也是她,及时挡住了激光。

  激光不是心月狐的诛仙剑,她的诛仙剑,已被曹世奇毁掉了。

  是灵幻仙姑的另一支妖剑,以田主事为目标。

  假使三郡主晚来一步,田主事也许有恃无恐,挡得住妖剑,其他的人很可能受到波及,难免会造成死伤,情势就难以收拾了。

  阴风徐止,烛火恢复原状,满厅通明。

  “三郡主,你的这位田主事欺人太甚。就算我姐妹不知自量,妄想攀龙附凤自取其辱,罪有应得吧!好来好去,我们要走了。”

  “夏英,怎么一回事?”三郡主向灵幻仙姑问,名义上灵幻仙姑是心月狐的师姐。

  “你叫他说。”灵幻仙姑指指田主事。

  “她们误事……”田主事抢着说。

  “误事?”三郡主总算不糊涂,不先责备灵幻仙姑,“误了你的事?按行程,你大约该在一个更次左右,可以赶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大事故?你说说看?”

  田主事其实所知有限,所有的事故经过,都是从灵幻仙姑口中知道的,连燕山三绝受挫的经过也不曾目击,挨了揍的刀绝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当然含糊地三言两语带过。

  “她们有李堡主一群地方实力足、地形熟的人不加使用,坐待曹小辈辈任意来去,分明有意敷衍,有意与曹小辈虚与委蛇,误了我们的大事,罪不可恕。”田主事最后说,说得理直气壮。

  “你们派人云找李堡主来,再听他怎说。”灵幻仙姑暂时不想分辩,气愤填膺愤然坐下,剑仍在手,坐下怒火仍旺。

  紧跟在三郡主后的人,是一位丰神绝世,年轻英俊,而且洵洵温文的书生型文士,虽穿了青衫文质彬彬。

  但所佩的剑却沉甸甸份量不轻,真正的宝剑级杀人利器,不是挂剑游学用来做装饰的舞剑。

  “夏小姐,由你口中说出岂不省事?”年轻书生笑容可掬,不像一个练了武功的人,“田主的话,可说漏洞百出,恐怕连他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明白呢!单方面的说辞已经难以自圆其说了。”“石参赞,你这话有何用意?”田主事气虎牙直翻大环眼,但却不曾流露倨傲自负的神情,神色间甚至有点畏怯,虽则说的话仍有傲意。

  “没有用意,我只是点出事实。”石参赞脸上仍然笑容可掬。

  “什么事实?”

  “事实是你在燕山三绝几个人,先一步到达之后,才匆匆承受后追赶一个老太婆,搜城耗了一个更次,刚刚失望地返回的。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现,你所说的事,都是夏小姐她们告诉你的,没错吧?”

  “这……”“我没冤枉你吧?”

  这句话可不是笑吟吟说出的,而是声色俱厉,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虎目神光湛湛直盯着田主事,不怒而威,气势慑人。

  “我……”田主事打一冷战。

  “你既没有看过姓曹的人,也没见到老太婆,更没问李堡主不动的原因,就抖足威风,把帮助郡主的朋友当部属严加斥责。我想,你另有用意,不好的用意……”“石参赞,我田仲谋忠心耿耿……”“这与忠心耿耿无关,神龙密谍以及三郡主的所有心腹,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无可挑剔。”“那你……”

  “你的忠诚无可置疑,问题是你太过嚣张,骄傲鲁莽,自负狂傲,争功诿过的毛病改不了。”

  “我抗议……”

  田主事口说抗议,口气却十分软弱。

  “是吗?你匆匆起来,一事无成,燕山三绝反而吃了亏,你没有勇气承认失败,先找替罪羔羊以掩饰你的无能,斥骂三位小姐以遮你的羞,让她们承担失败的责任。你我相处两载,我太了解你了。”

  “我……”

  “带了你的人滚!去找地方歇息。我要与三位小姐商讨形势,争取时效以便布置天罗地网,以后我会追究,看你该负何种责任,滚!”

  “你胆敢再说一个字。”三郡主抽出马鞭,作势揍人,“我一定抽你十马鞭,滚!”田主事变色急退两步,带了燕山三绝几个人狼狈出厅走了——

  天涯孤萍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