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龙并没有回家,中途一个电话被他叔叔,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叫到了家里。

    梁天正的脸色很不好看,坐在客厅内看着新闻,梁成龙小心的叫了声叔叔,然后在他旁边坐下。

    梁天正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上,伸手去摸茶几上的香烟。

    梁成龙慌忙取出自己的软中华,抽出一支给叔叔递了过去。

    梁天正没有理会他,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红塔山。

    梁成龙又慌忙打着了火机,这次梁天正没有拒绝,让他给自己点燃了香烟,抽吸了一口。梁成龙也从叔叔的烟盒里抽了一支,陪着他抽了起来。

    叔侄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抽着烟,直到梁成龙把香烟抽完,在烟灰缸中摁灭了烟蒂,这才道:“东江纺织百货商场拆迁的事情,你找人做了文章?”

    梁成龙在叔叔面前是不敢说谎话的,恭敬道:“是!”

    “为什么?”

    “叔叔,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梁天正眯起双目靠在沙发的软垫上,梁成龙再次抽出自己的中华烟递了过去,梁天正接过让他给点燃,吐出一团烟雾道:“小龙,你放弃东江纺织百货商场的竞标,我始终没有问过你原因,我不想插手你生意上的事情,可是一直以来你对那块地的热情和期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能让你放弃,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梁成龙点了点头道:“叔叔,去年丰裕在北京接了个京都大厦的工程,施工过程中,工程的质量掌控有些问题,验收的时候我走了一些关系,可没想到这件事被王学海知道了。”

    梁天正这才知道侄子为何要在最后关头放弃竞标,他弹了弹烟灰道:“输了就输了,一个大男人,千万不能输不起,你在那边搞事,又有什么意思?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梁成龙恨恨道:“没想到顾明建也掺和进来了,我真搞不懂,王学海怎么和他混在一起的。”

    梁天正叹了口气道:“小龙啊,在中国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懂得借势的道理,借势必须把握好尺度,何谓尺度,中国是个法制社会,你们的尺度就是法律,要在法律的范畴内谋求发展,只有懂得规则,并利用好规则,才能立足于不败之地。”他停顿了一下道:“你在纺织百货商场的地皮上搞事,这件事未必能够就此结束,我看京都大厦的事情,你必须要谨慎处理。”梁天正为官多年,看问题十分的全面,他敏锐的意识到侄子所做的这件事,极有可能招来王学海那帮人的报复,京都大厦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较棘手的事,那件事并非自己的权力范围内,如果王学海他们拿着这件事做文章,恐怕梁成龙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梁成龙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今晚和张扬的对话,叔叔的观点和张扬不谋而合,王学海那帮人已经知道自己在拆迁的问题上搞事,他们未必肯就此罢手,他现在才感到有些后悔,冲动是魔鬼,因为忍不了一时之气,所以才策划了这件事,想不到终究还是给自己带来了麻烦,他低声道:“今晚张扬也提醒了我,他说王学海可能会在京都大厦的事情上做文章,都怪我,这件事处理的的确有些冲动了。”

    梁天正拍了拍侄儿的肩头,淡然笑道:“人家手里有一张牌,这张牌早晚都会打出来,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你就必须得到一张比他更大的牌,让他的这张牌彻底失去威力。”

    “叔叔,你是说……”

    “你在商海中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需要我事事提醒你,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张扬是文副总理夫人罗慧宁的干儿子!”

    这个消息让梁成龙感到震惊,叔叔不会骗他,难怪张扬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胆敢表现出如此的嚣张和强势,原来人家的身后有总理夫人,叔叔虽然是平海省副省长,东江市市委书记,可在文副总理跟前,也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份儿,自己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张扬的这段恩怨,当初因为顾佳彤的事情,被张扬打了一顿,后来他挑唆魏志诚,拐弯抹角的报复了张扬,假如这件事让张扬知道,两人的梁子恐怕要结的更深。

    梁天正低声提点侄子道:“把自己的麻烦处理干净,别让人抓住你的把柄!即便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也能够扎破你的脚掌!”

    这个夜晚和梁成龙同样郁闷的还有顾明建,甚至可以说,他比梁成龙更为郁闷。一支红酒几乎已经见底,王学海只喝了一杯,看到顾明建还要再喝,王学海伸手握住酒瓶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明健,别喝了!”

    顾明建双目中布满血丝,他愤然道:“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我做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是不务正业?他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王学海笑道:“明健,他们这一代都是这样,我父母也是如此,他们期望我们都像他们那样生活,为党为国家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可是时代变了,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有我们的创业方式,我们经商的同时也在回报着国家,回报着社会,只是他们不了解罢了。”

    顾明建端起酒杯又喝了下去,饮干之后重重落下酒杯道:“在他眼里我姐什么都对,我只是个不不成器的小子!”

    王学海从心底看不起顾明建这种人,自视甚高目空一切,却又没什么真本事,如果不是因为他老爹是平海省委书记顾允知,他才不会跟这小子交往。王学海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明建道:“有什么办法,他让我退出去,我只能退出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王学海点了点头:“既然顾书记态度明确,你还是别违背了他的意思,你的那一份,我不会少你的,回头让安德恒想办法,明健,你真的很有才华,假如这样退出去,的确有些太可惜。”

    顾明建自己也不想退出去,他很想做一番大事给父亲看,给所有人看,他顾明建也不是只靠着老爷子余荫的纨绔子。可想起父亲雷霆万钧的怒火,他也不由得一阵胆寒。

    王学海笑道:“你还是先休息一下,这件事等安德恒回来,我们再商量,我们这个团队配合的很好,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此时从门外走入一位身姿窈窕的女郎,王学海有些暧昧的笑了笑:“我还有事,让菲菲陪你!”

    顾明建望着那女郎雪白的面孔,视野中却有些朦胧,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轮廓,只听到那女郎娇滴滴道:“顾公子,要不要我陪你喝酒?”

    顾明建点了点头端起酒杯,那女郎扭着水蛇腰偎依在他的身边,身上一股特别的香水味道刺激着顾明建的神经,撩拨着他最深层的欲望,他忽然抓住那女郎的肩头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张扬把顾佳彤送回宁海路9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当晚他在居酒屋的一刀震慑住几名日本人的同时也让顾大小姐更加的迷恋他,顾佳彤搂住张扬的腰背,扬起俏脸,和他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作别,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找她有事,顾佳彤一定不会舍得离开他。

    张扬轻轻拧了拧顾佳彤的鼻子,笑道:“快去吧,免得你爸担心!”他已经看到小楼上的灯光,那灯光来自于顾允知的书房。

    顾佳彤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柔声道:“我舍不得你。”

    张扬笑道:“你放心,我马上就回秋霞湖别墅老老实实睡觉,你明天早点过来,我好好补偿你。”

    顾佳彤听到他三句话没说完又开始下道,红着俏脸道:“滚,没正行的东西,不跟你胡扯了,我爸等我呢!”

    “快去吧!”

    顾佳彤目送吉普车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走入家门。

    养养已经睡了,顾允知的书房亮着灯,人却没有在书房内,而是站在小楼的天台上。听到女儿的脚步声,顾允知并没有回头,目光仍然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顾佳彤在父亲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刚才被张扬撩拨得纷乱的内心平静下来,这才向前走了两步,来到父亲的身边。

    顾允知低声道:“你和明健小的时候,喜欢坐在我的膝盖上,跟我一起看星空,听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

    顾佳彤挽住父亲的手臂:“爸,我仍然记得,你会说好多好多的故事,让我们好开心,好兴奋!”

    顾允知手指天空:“我教你们认识北斗七星,那时候你刚刚学会查数,一颗颗的数,一、二、三……,明健刚刚说话没有多久,跟着你依依呀呀的学着……”顾允知的脸上露出慈和温暖的笑容。

    顾佳彤望着父亲的侧脸,望着他温暖的表情,忽然明白为什么父亲想起了这些往事,弟弟的事情显然对他触动很大。

    顾允知道:“明健还没有回来,你们妈妈死得早,这些年我专注于工作,忽略了对你们的教育和引导,明健发生这样的事情,和我这个当父亲的有着很大的关系。”

    顾佳彤摇了摇头道:“不!爸,这件事是我没做好,是我没管好明健!”

    顾允知道:“佳彤啊,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无论他的能力怎样,成就怎样,最重要的就是做到问心无愧,要做一个好人,正所谓成材需先成人!这是我对你们三个最基本的要求!”

    顾佳彤抿了抿嘴唇道:“爸,你放心,我以后会多花时间来盯紧明健,不让他再做错事。”

    顾允知点了点头,话题从儿子身上转开,声音低沉道:“魏志诚出事了!”

    顾佳彤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搞搞糊涂了,她惊声道:“怎么?是不是病情又有反复?”

    顾允知的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他贪污了不少公款,查明的大概有五十万,今天下午我才知道这件事。”

    顾佳彤一颗芳心变得极其低落,她当然知道贪污如此巨大的数额意味着什么。虽然她没有听魏志诚说过这件事,她也能够猜想到魏志诚这么做的动机,魏志诚一定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选择这条道路,想为何蓓母子留下一笔生活费,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非理性的事情,魏志诚也是如此。

    “爸,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过……”顾佳彤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和魏志诚已经协议离婚了。”

    顾允知望着女儿,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反而感觉到轻松起来,他并不想魏志诚的事情影响到女儿,这场婚姻并没有带给女儿任何的幸福,他自然不希望女儿跟着承受不幸,这样的结果显然是最为理想的。

    顾佳彤道:“爸,这件事会不会很严重?”

    顾允知道:“根据我国对贪污罪的量刑,个人贪污在十万元以上的,处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可处死刑!”

    顾佳彤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性质会这么严重,吓得俏脸都变了颜色,魏志诚的命运实在太令人感叹了,张扬好不容易才帮他治好了癌症,这转眼之间,自己又把自己送进了监狱,这一切对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魏志诚对自己的贪污罪行供认不讳,他把贪污的所有款项都退赔出来,虽然如此,他仍然逃不过法律的严惩。

    顾佳彤专程前往北山看守所探望了魏志诚,短短几天没见,魏志诚憔悴了许多,头发凌乱,其中夹杂了不少的白发,原本英俊的面庞上也爬上了几丝细密的皱纹,一个人从死到生,然后又从新生中忽然坠入深渊,这么短的时间内魏志诚已经完成了他悲喜交加的全过程,当真是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在。他隔着玻璃望着顾佳彤,想竭力做出轻松地表情,然而他内心中的绝望和懊悔仍然透过他忧郁的眼神表露了出来。

    顾佳彤拿起电话,轻轻敲了敲窗户,魏志诚过了好一会才拿起了电话。

    “喂!志诚,你还好吗?”

    魏志诚点了点头,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必须要给她们娘俩留下一些东西,让她们能够好好生活下去。”

    顾佳彤没有说话,她能够了解魏志诚的动机和初衷,可是无论怎样,这笔钱都不属于他自己,他不该采用这样的手段。

    魏志诚道:“我没什么想不开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侥幸得来的,我咨询过律师,可能会判十几年。”

    顾佳彤道:“你好好表现,有了良好表现是可以获得减刑的,再说现在宣判还没有下来,也未必这么悲观。”

    魏志诚道:“佳彤,我恐怕没办法照顾何蓓了,她还不知道我出事儿,你……”

    顾佳彤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何蓓那边我会帮你照顾,等她生了孩子,我会在公司帮她安排一个职位。”

    “谢谢!”魏志诚由衷的感动。

    顾佳彤安慰他道:“你还年轻,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狱,仍然还有机会创出一番事业,我来看你就是要当面告诉你,不要因此而消沉下去。”

    张扬在省党校培训班的课程接近尾声,他原本准备课程结束之后马上动身返回江城,可是忽然接到了干妈罗慧宁的电话,让他去北京一趟,天池先生忽然突发疾病,罗慧宁想让张扬去给老人家看病,对于她的要求,张扬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他对天池先生的为人也敬仰的很,和顾佳彤说了一声之后,便购买了当日飞往北京的机票。

    张扬登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就是丰裕集团的董事长梁成龙。

    梁成龙并非一个人前往北京,而是带上了他的女朋友白燕。

    相遇之后,彼此只是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在机场下飞机的时候,张扬本想打的,梁成龙主动让前来接他的司机把宝马车开了过来,很热情的邀请道:“张处长,你去哪里?我送你!”

    六月的北京天气已经很热,张扬也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梁成龙笑道:“真巧,想不到咱们会搭乘一班飞机。”

    张扬看了看梁成龙身边的白燕,笑道:“来北京玩儿?”

    梁成龙点了点头:“主要是公事,顺便玩玩,这北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我每年都要来好几趟,各处地方我都转遍了。”

    一旁白燕道:“我好多年没来过了,这次一定要好好的看看北京的名胜古迹,吃吃北京城的特色小吃。”

    张扬笑道:“提到吃我倒有一个好地方告诉你们,安贞门那块儿有个农家小院,那儿是春阳驻京办开得,又几样特色菜很不错。”

    梁成龙知道张扬曾经担任过春阳驻京办主任,他笑道:“张处长如果有空,我晚上请你去那儿!有句话怎么说,他乡遇故知,咱们也算得上有缘!”

    张扬淡淡一笑,他和梁成龙可算不上什么故知,他也没打算和梁成龙一起吃饭,婉言谢绝道:“我晚上还有事儿,那啥,先把我送春阳驻京办!”

    梁成龙也没有勉强,让司机把他送到了春阳驻京办,张扬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来北京城,走进驻京办的大门,发现院子里增加了不少花卉,显得比过去齐整了许多,驻京办几间办公室都关着门,工作人员都在其中享受空调的清凉呢。

    张扬来到主任办公室,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于小冬的声音:“请进!”

    张扬推门走了进去。

    于小冬眼睛正盯着报纸呢,张扬走进来,她的目光都没顾得上从报纸上移开:“有什么事儿?”

    张扬咳嗽了一声。

    于小冬这才诧异的抬起头来,当她看清是张扬的时候,惊喜的尖叫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扬乐呵呵在她的对面坐下:“我说于姐,咱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不?”

    于小冬满脸笑容道:“我是高兴!”她忙着起身去泡茶,又从冰箱里拉出一听冰镇可乐递给张扬,张扬打开可乐喝了:“于姐,我要在北京呆几天,就赖你这了!”

    于小冬笑道:“好啊!”

    “我还是睡我过去的房间,习惯了!”

    于小冬却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成,那房间有人住了!”

    张扬有些诧异道:“春阳来人了?”

    于小冬笑着点了点头道:“秦书记来了,前天到的,参加一个会议,估计要一周才能走。”

    张扬真是又惊又喜,想不到秦清也来到了北京,前两天还跟秦清通过电话呢,也没有听她提起来北京的事情。

    于小冬道:“你就住隔壁那间吧,对了,晚上吃什么,我让他们提前准备。”

    张扬道:“我还有事儿,晚上不知道几点能够回来,这样吧,你把房间给我准备好,我晚上过来住,行李给我拿进去,我来北京的事儿先别告诉秦书记。”

    于小冬愣了愣,马上又明白了,春阳体制中谁不知道张扬和秦清的那段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张扬不让自己说,八成是想给秦清一个意外的惊喜,于小冬连连点头。

    张扬在房间内冲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才和罗慧宁联系。

    罗慧宁听说他已经到了北京,也十分高兴,让他马上去香山脚下天池先生的住处。

    春阳驻京办已经买了辆桑塔纳,可是最近秦清在北京,车自然要供她使用。于小冬想为张扬安排车辆呢,张扬拒绝了她的好意,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不是春阳县的工作人员,没理由占人家太多的便宜。

    张扬打车来到天池先生的住处,看到门外已经停了一辆红旗轿车,从牌号他认出是文副总理的坐车,罗慧宁已经到了。

    院门半敞着,张扬推门走了进去,却见文玲身穿黑色长裙静静站在院落之中,一双眼睛看着镶嵌在墙壁上的石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扬对这位干姐姐还是十分忌惮的,总感觉她的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张扬的脚步声很轻,可是文玲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到来,迅速转过身,她的肤色仍然十分苍白,阳光下显得有些半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额头青色的血管,眉毛很长,眼睛很大,嘴唇没有多少血色,裸露在外的手臂和一双小腿纤细而苍白,整个人纤弱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去。

    张扬笑了笑,很礼貌的叫了一声:“玲姐!”

    文玲点了点头,指着墙上的石刻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石刻很奇怪,仿佛蕴含着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道?”

    张扬好奇的凑了过去,他到没有看出什么特别,这些石刻都是天池先生过去的收藏,让人镶嵌在院子围墙的四周。他轻声道:“玲姐也懂得书法?”

    “学过一些!天池先生也指点了一些。”

    张扬点了点头道:“最近有没有见过杜哥,我好久没跟他联系了。”

    文玲听到张扬提起杜天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双明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冷意:“你和他很熟吗?”一句话把张扬下面想说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看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发展的不怎么顺利,张扬也懒得管人家的闲事,讪讪道:“玲姐,你看你的,我去探望一下天池先生。”

    文玲道:“他应该没什么大事!”

    张扬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文玲,这个干姐姐给人的感觉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时候罗慧宁从房内走出,看到张扬,她欣喜的迎了上来:“张扬,这么快就到了!”

    张扬亲切的叫了声干妈,然后道:“这阵子我都在东江党校,参加青年干部进修班,课程已经基本结束了,正准备回江城呢,再说了,您给我打电话,我再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这厮的嘴巴就是会说话,说得罗慧宁笑逐颜开,她轻声道:“我老师从昨天上午开始饮食不振,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医院的医生也来检查过了,都查不出什么毛病,我也是没办法才让你过来。”

    张扬点了点头,跟着罗慧宁来到天池先生的卧室。

    天池先生正躺在躺椅之上,昔日神采奕奕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他的神智还算清醒,看到张扬,微笑着点了点头:“来了……”

    “先生好!”张扬对这位书法泰斗表现的相当尊敬,他洗净双手,开始为天池先生检查,让张扬奇怪的是,从天池先生的脉象和症状来看,他应当是中毒了,可是仔细检查了他的周身之后,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伤口,张扬道:“先生这几天的饮食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天池先生摇了摇头道:“我的饮食一向规律清淡,都是吴妈负责,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张扬起身走出门去,罗慧宁跟了上来,轻声道:“张扬,怎么样?”

    张扬低声道:“我想去厨房看看!”他来到厨房,负责照顾天池先生起居的吴妈,正在那儿准备晚饭,吴妈照顾天池先生已经有十多年,人当然可以信得过,张扬主要询问了这两天吃的什么,吴妈仔细把情况说了。

    从吴妈所说的一切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张扬又在厨房内看了看,浓眉紧锁,天池先生的症状根本就是中毒,既然基本排出了饮食的因素,也排除了呗毒虫咬伤的可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吸入了毒气。

    罗慧宁看到他查来查去,也感到有些好奇,小声问道:“你怀疑先生是中毒?”

    张扬道:“天池先生感觉不舒服之前做过什么?”

    罗慧宁还没有回答,一旁的吴妈道:“他在练拳!”

    张扬双目一亮,天池先生的太极拳打得炉火纯青,每天上午这个时候是他雷打不动的练功时间:“在哪里练拳?”

    吴妈指了指院子的东南角:“最近都在那里!”

    张扬缓步走了过去,他检查的十分仔细,在天池先生经常练功的这片地方逐一搜寻。罗慧宁不懂张扬在搞什么,摇了摇头,来到女儿的身边,却发现文玲一双明眸冷冷望着张扬,罗慧宁伸手想要去拉女儿的手臂,却被文玲倏然闪开,冷冷道:“不要碰我!”

    女儿冷漠的态度让罗慧宁心中不由得一酸,自从文玲苏醒之后,整个人就似乎完全变了,即使面对自己这个母亲也没有半点的温情。罗慧宁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可背地里不知为此流过多少泪。

    张扬终于有所发现,在天池先生练功处周围的花丛中发现了一束淡紫色的小花,他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小花,拨开枝叶,在下面看到一道银亮的痕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仍旧闻到了腥臭的味道,张扬屏住呼吸,从针盒中抽出银针,挑了少许,然后将银针触及在紫色的花瓣之上,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紫色的小花瞬间改变了颜色,从紫色转成红色,然后从红变为粉红,粉红色又逐渐变淡,最后完全成为白色。

    罗慧宁和文玲都看到了这令人惊奇的一幕,罗慧宁噫了一声,想要上前。

    张扬做出了一个手势,制止她们前来,他又在草丛中搜索了一阵,方才直起身来,回到罗慧宁身边道:“天池先生的确是中了毒,这种植物叫蜃雾花,花的香气具有毒性,每天清晨到上午是毒性散发最强烈的时候,而天池先生恰恰在这个时候练功,所以吸入的毒气就多了一些。”

    罗慧宁充满诧异道:“居然会有这样的事,可好好的怎么会有这种毒花?”

    张扬淡然笑道:“这种毒花很少见,不过花有毒,解药就是它的根茎!”他去一边拿了花铲,很小心的将蜃雾花连根挖起,这花草看起来很小,可是根茎却很大,张扬取出根茎之后交给吴妈,让她用榨汁机把根茎榨汁,然后给天池先生服下。

    文玲冷眼看着张扬所做的一切,忽然问道:“这花怎么会生长在这里?”

    张扬摇了摇头道:“根据我从书上看过的一些资料,蜃雾花生长的地方往往会有毒虫相伴,可我刚才检查过周围,并没有毒虫出现的痕迹。”

    文玲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罗慧宁道:“你让小陈送你先回去,我还要留下来照顾先生。”

    文玲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和张扬打招呼。

    罗慧宁望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从女儿苏醒之后,非但没有亲切感,反而觉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疏远了。张扬从罗慧宁的神情已经察觉到她心中所想,轻声安慰道:“干妈,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罗慧宁充满伤感道:“我已经等了十年,等来了一个成为陌路的女儿,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她才肯回到我的身边。”

    张扬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最近玲姐常常到这里来吗?”

    罗慧宁点了点头道:“不错,最近她每天都过来跟天池先生学书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