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楚这件事的头绪之后,张扬先给陈绍斌打了个电话,现在这么多记者汇集丰泽,大有要把高考舞弊事件宣传成为新闻热点的势头,这可不好,舆论声势一旦造出去,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严重,想要解决事情的难度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这是张扬从多次突发事件之中得出的结论。

    陈绍斌在上次辞职风波之后,就投入股市期货中,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和张扬的友谊更加深厚,张扬只要开口,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利用老爷子省委宣传部长陈平潮的影响力,让舆论方面尽量控制尺度。

    张扬在省教育厅并没有熟人,和陈绍斌交流之后,陈绍斌提醒他,可以去找宋怀明,毕竟宋怀明是他的未来岳父,就算不方便出面,指点张扬应该怎么做还是可以做到的。

    张扬和陈绍斌通话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给宋怀明打这个电话,如果事情限制在江城范围内,他可以不必惊动宋怀明,可这件事已经被直接捅到了平海教育厅,这已经超出了张扬的个人能力范围之内,他必须要借助其他的力量,未来岳父宋怀明无疑成为了他的第一选择。

    宋怀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内,他的秘书钟培元拿着重要的文件让他批示。宋怀明听到张扬的声音,摆了摆手,示意钟培元从办公室先出去。

    张扬礼貌的叫了声宋叔叔。

    宋怀明道:“今天怎么有空给我电话?”

    张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虽说宋怀明是自己的未来老岳父,可毕竟是未来的,自己遇到麻烦找人家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宋怀明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张扬这才把发生在丰泽的事情简略向宋怀明说了一遍,宋怀明并不知道这件事,心中颇感差异,他皱了皱眉头道:“高考舞弊,这可不是小事!”

    张扬道:“我知道不是小事,可这件事有些蹊跷,举报者早就知道有人替考,可他非得要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再举报,明明可以提前阻止这件事,他偏偏不去做,根本是想制造事端!”

    宋怀明忍不住道:“张扬,你这是什么态度,出了问题就去找别人的毛病!你是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出了事情首先要考虑到自身的责任,如果你切实的把教育工作给抓好,把高考当成一件重要事去办,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张扬小声道:“这事儿防不胜防!哪年高考没有作弊的啊!”他从心底还是没把这件事看得多严重。

    宋怀明叹了口气道:“你啊!”

    张扬道:“宋叔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处理好,尽量控制住影响,让丰泽的高考秩序稳定,作弊者和相关人员已经被控制了,具体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至于责任,等到高考之后,我绝不会推卸!”

    宋怀明道:“一定要处理好这件事,稳定师生的情绪。”他停顿了一下忽然道:“假如你在荒野中,突然被剧毒的毒蛇咬中了手指头你怎么办?”

    张扬内心微微一怔,旋即就明白了宋怀明这番话的用意,假如被剧毒的毒蛇咬中手指头,如果第一时间切掉被咬中的地方,毒性不至于蔓延到身体的其他部位,至少可以保全性命。宋怀明在提醒自己当机立断,弃卒保帅。

    张扬抿了抿嘴唇道:“我从不逃避责任!”

    宋怀明淡然道:“责任是一回事,斗争又是另外一回事,政治斗争也是一门艺术!”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宋怀明虽然嘴上没说,可是他心底却赞同张扬的阴谋论,这次的舞弊案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说是一次有蓄谋有计划的行为。

    宋怀明虽然把这件事看得很透,可是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惊动省委书记乔振梁。当天的省常委会议要结束的时候,乔振梁提起了丰泽高考舞弊事件,乔振梁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在平海发生了一件让我们整个平海教育界蒙羞的事情,有五名替考者被当场抓住!”

    宋怀明内心一怔,这件事的确性质严重,可也没严重到让乔振梁在常委会上拿出来讨论的地步,宋怀明很快就意识到,乔振梁提出这件事的本意,自从乔振梁来到平海之后,两人之间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乔振梁大面上表现的极其和蔼,平易近人,可宋怀明却明白,乔振梁出来平海,他必须要有一个了解适应期,在了解情况之后,必然会展开手段显露出他的威势。乔振梁重点提出丰泽高考舞弊事件,很可能要由这件事入手立威。

    乔振梁道:“这件事一定要严格查办,涉案人员必须严加处理,对相关责任人员绝不姑息!”乔振梁的这番话宛如重锤般击落在每个人的心底。

    常委们心知肚明,丰泽主管教育的是张扬,而张扬是宋怀明的未来女婿,乔振梁借着这件事敲打张扬,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要借着这件事给宋怀明点颜色看看,让平海体制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平海的一把手是谁?

    宋怀明点了点头道:“我赞同乔书记的说法,一年一度的高考在全国的影响都很大,丰泽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整个平海为之蒙羞,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亡羊补牢,高考还要继续进行,以后还有两天的时间,我们要从中吸取教训,确保同类的事情发生!”

    乔振梁静静看着宋怀明,想要管理好一个省,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当好一把手,仅仅依靠平易近人是不够的,以德服人那是对待老百姓,对于这些政治上的高手,最有效地办法就是立威,想要立自己的威风就必须要挫他人之锐气,平海唯一有能力和自己对抗的就是宋怀明,乔振梁并非是有意树敌,这是必经的步骤,他要让宋怀明安于现在的位置,要让宋怀明老老实实的当好自己的副手,乔振梁对张扬是没有任何敌意的,可在舞弊这件事情上,他仍然要大张旗鼓的敲打一下,敲打的真正目标并非张扬,而是省长宋怀明,张扬只是一个道具而已,隔山打牛,目标虽然是牛,可这一拳却要真真正正的落在山体之上。

    散会的时候,宋怀明和陈平潮并肩离开,宋怀明道:“听说丰泽的高考舞弊事件已经成了新闻热点?”

    陈平潮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压不住!”虽然张扬通过儿子给他打了招呼,可陈平潮从刚才的常委会上已经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征兆,他如果干预的太明显,说不定会触怒乔振梁,这件事让陈平潮感到很棘手。

    宋怀明淡然一笑:“既然压不住,何须要压?顺其自然就是!”

    陈平潮有些奇怪,停下脚步,宋怀明却没有减慢他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办公室,宋怀明向秘书钟培元道:“小钟,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了没有?”

    钟培元点了点头道:“查清楚了,平海近五年内都有高考舞弊事件,不过集体替考的事情还是在七年前!”

    宋怀明点了点头,拿起电话,他拨通了省教育厅厅长薛国元的电话,宋怀明的意思很简单,贯彻乔书记的指示,让省教育厅加强高考考场秩序监测,在平海各地大力加强考场巡视,严肃考场纪律,务必要保证接下来两天的高考顺利进行。

    钟培元一旁听着,心中知道,省长大人生气了,他这一手不仅仅是为了严肃考场纪律,似乎还有另外一层的目的,舞弊事件每年都有,这件事是根本不可能杜绝的,宋省长特意强调考场巡视,作弊者会不会越抓越多。钟培元想到这里,忽然明白,宋省长就是想借着这件事把事情捅大,你乔书记不是想在丰泽舞弊案上借题发挥吗?我就给你来一个变本加厉,只要铁下心去查,我不信在平海查不到其他的作弊事件,你说丰泽的事情让整个平海教育界蒙羞,我就让你看看,平海教育界蒙羞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宋怀明要求教育厅加强各地考场巡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乔振梁的耳朵里,乔振梁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笑了起来,乔振梁有个特点,开心的时候会笑,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笑,两者最大的不同是,他不开心发笑的时候,眼睛很冷,没有丝毫的笑意。宋怀明很不简单,他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在这件事上,他想要保护张扬,却又不好做得那么明显,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办法,其用意是查出更多的高考舞弊事件,分散公众的注意力,让处于风口浪尖的张扬得以喘息。

    在平海两位大佬的悄然博弈之下,平海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次高考整风行动开始了。

    来自高层的任何风吹草动,在下面表现出的就可能是惊涛骇浪。张扬接到省教育厅下发通知的同时,常凌峰也将辞职书递到了他的手里。

    张扬看了看这份辞职书:“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常凌峰道:“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这个结果。”他将整件事看得很清楚,这场风浪蓄谋而来,如果自己不做出果断的选择,只会连累张扬。

    张扬道:“凌峰,高考每年一届,哪年不出几个作弊的?又有多少校长因为作弊事件而辞职?”

    常凌峰道:“这次不一样,五名学生替考,全都发生在丰泽一中,现在记者们的文章已经开始在教育制度上找根源了。”

    张扬明白常凌峰的意思,常凌峰是想牺牲他自己来保全张扬,避免这件事的影响进一步扩大化,以至于牵涉更多。其实在和宋怀明通话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意思。张扬摇了摇头道,把辞职信推给常凌峰道:“我不接受,现在你辞职等于认输,这件事摆明了有人在背后做文章,这个举报者处心积虑的搞出这场风波,其目的就是想让你下台,让我难看。”

    常凌峰道:“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反对?我辞职之后,从根源上就解决了这件事,舞弊事件的责任我来承担,那些想要搬弄是非的小人就不再有机会。”

    张扬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坚持认为这件事是个阴谋,而且他们冲的并不是你,就算你辞了职,某些阴谋家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也不会罢休,这么多新闻媒体都一窝蜂的来到丰泽,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影响,让我难堪,壮士断腕、弃卒保帅,谁都懂,可事情没发展到那种地步。”

    常凌峰道:“省教育厅刚刚下发了加强各地高考考场监察及巡视的通知书,这就证明,事情已经惊动了省里,如果我们不能作出及时的反应和应对,局面会变得越发被动。”

    张扬道:“我不管什么被动不被动,这辞职信你给我拿回去,平海哪年不出几件高考作弊的事儿,今年发生在丰泽,拿作弊说事,好!我倒要看看,这些阴谋家能够闹出多大的动静!”

    秘书傅长征进来通报说,教育局长刘强来了。

    程焱东起身道:“我也该走了,我会继续查下去,希望能够再找到一些线索!”

    程焱东走出办公室刚好和刘强相遇,笑着向刘强点了点头。

    刘强也笑了笑,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张扬对这厮的来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开心,皱了皱眉头道:“找我有事?”

    刘强点了点头,笑道:“刚刚接到消息,今天平海全省一共发现了33起作弊事件,目前涉及人员已经达到41人。”

    张扬目光古怪的看着刘强,在他的目光下,刘强显得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一声道:“张市长知道了?”

    张扬道:“你好像很高兴?”

    刘强道:“大家都出事,这样外界的目光就不会只盯住丰泽!”

    张扬这才指了指沙发道:“坐!”

    刘强有些不自然的坐下了,两只手握在一起,他的不自然是因为张扬的目光而引起,只觉着张扬的两道目光宛如刀锋一般刺在他的身上,让他感觉到如坐针毡。刘强道:“张市长,这次会怎么处理赵福成?”

    张扬道:“正常程序了,影响这么大,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肯定是要进去蹲几年,最可怜的是那几名学生,一个轻率的决定,把自己的未来全都葬送了。”

    刘强跟着叹息了两声。

    张扬忽然道:“作弊的事情发生之后,为什么你没有马上通知我?”

    刘强内心一怔,慌忙解释道:“张市长,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赶去了现场,因为你在出差,所以不想打扰你,本以为我可以处理这件事,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如此严重,这才给你打了电话。”

    张扬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却道:“你狗曰的十有八九想害我!”他轻声道:“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决问题,照你看,到底是谁举报的这件事?”

    刘强道:“这我可猜不到,说不定赵福成得罪了什么人!”

    张扬道:“你认为这次的事情仅仅是针对赵福成的?”

    刘强沉默了下去,瞎子也能看出来这次的矛头直指张扬,直指整个丰泽的教育界,他低声道:“张市长,丰泽一中的这件事影响很坏,外界舆论都集中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有所反应了。”

    张扬淡然道:“你认为该怎么反应?”

    刘强压低声音道:“仅仅处理赵福成一个人是不够的,公众不会满意,上级领导那里也很难交代!”

    张扬顿时明白了这厮的目的,他佯装糊涂道:“你给我个建议!”

    刘强道:“事情发生在丰泽一中,丰泽一中就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张扬道:“常凌峰找我辞职了!”

    刘强心头一松。

    可随即张扬又道:“我没答应!”

    刘强的表情又化成愕然。

    张扬道:“这件事不仅仅是常凌峰一个人的责任,也不仅仅是丰泽一中的事情,而是丰泽整个教育界的事情!”

    刘强慌忙道:“我知道我有责任,我会公开向全社会道歉……”

    张扬冷笑了一声:“该怎么处理,我知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确保高考最后一天顺利进行,不要出任何的差错,至于该承担怎样的责任,等高考进行完之后,我们再谈!”

    刘强从心底打了个冷颤,张扬的这句话等于表明了他的态度,他绝不会放过自己,张扬强调这次的作弊事件是整个丰泽教育界的事情,已经在暗示,他刘强的责任绝不会轻,刘强越想越是郁闷,甚至连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站起身道:“张市长,我先走了……局里还有个会要开!”

    张扬冷冷道:“不送!”

    刘强这边刚走,市长孙东强的秘书翟亮过来请张扬,被张扬敲打了几次之后,翟亮乖巧了许多,进门之前首先敲了敲门,走进来后礼貌的叫了声张市长,张扬对他目前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从张扬返回丰泽,孙东强还没有和张扬正式谈过,昨天的市长会议,张扬也没有参加,孙东强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接连经历了几件事之后,他开始明白,自己没必要急于把张扬推到敌对的立场上,历史的经验告诉他,张扬没那么容易被打倒,这次发生在丰泽一中的舞弊案,显然是针对张扬的,按照孙东强过去的做法,这种时候,他十有八九会选择落井下石,可自从和岳父谈话之后,孙东强的心态已经悄然产生了变化,他宁愿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不到最后一刻,还真不好做出抉择。

    孙东强问了一下事情目前的进展情况,张扬简略的向他汇报了一遍。其实情况孙东强大都了解,但是他还是享受张扬向他汇报的过程,心说你丫牛逼是不?再牛逼也得老老实实向我汇报工作,再牛逼也是我下级,这多少有点精神胜利法的味道,但孙东强也只能从其中找到一些安慰。他掩饰的很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否则张大官人要是看出来了,少不了又要给他难堪。

    孙东强听完道:“张扬,这件事要加紧处理,避免事件的影响扩大化,否则只会越来越难以收拾!”

    张扬道:“影响已经扩大化了,那帮记者早就把这件事给捅出去了,省内大小报纸全都报道了,电视台昨晚也把新闻播出来了!”说起这件事张扬不由得有些着恼,陈绍斌的话显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他老爷子平海宣传部长陈平潮应该没有过问这件事,对新闻的放任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

    孙东强叹了口气道:“一定要尽快处理,给公众一个交代,给全社会一个交代!”

    张扬道:“大不了把我交待出去呗!”

    孙东强皱了皱眉头道:“我没这个意思,出了问题,大家一起商量,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让哪一个人去承担责任,却背黑锅的问题。”他的这句话听起来还多少有那么点阶级感情。

    张扬道:“孙市长,你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公平的说,你认为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一句话把孙东强问得愣住了,过了好半天,他方才点了点头道:“我也觉着这件事有些不正常!”

    张扬走后,孙东强马上请示了岳父大人。

    赵洋林对女婿目前的表现表示满意,他低声道:“越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越是要把握好自己,要学会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孙东强道:“沈书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针对这件事做出表态!”

    赵洋林冷笑了一声道:“他是个政治老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东强,丰泽舞弊事件闹得很大,省里都知道了,乔书记在常委会上公开表示要严格查办,绝不姑息,宋省长也下达了严肃考场纪律的通知,事情最后究竟发展到何种地步,很难预见,所以你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卷入无谓的斗争中。”

    孙东强连连答应。

    夜色笼罩丰泽一中的整个校园,常凌峰依然坐在校长办公室内,他的辞职被张扬拒绝,可他却清楚,无论张扬的意愿如何,这次的事情必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张扬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他之所以拒绝自己的辞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常凌峰的目光落在墙上七月八曰,明天将会是高考的最后一天,顺利完成高考之后,无论张扬坚持与否,他都会辞去校长之职,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张扬所面临的压力。

    常凌峰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他抬起头,这才看到章睿融站在门外,手中端着饭盒,俏脸之上的表情充满了关切。常凌峰向她笑了笑:“小章,进来!”

    章睿融来到他面前,将为他打来的饭菜放在办公桌上,不无嗔怪道:“工作要紧,饭也要吃!你身体本来就不好,饿坏了身体,谁来管理学校?”

    常凌峰淡然笑道:“我这个校长只是代理,还有一天,高考结束后,我就会交出我的权力!”

    章睿融咬了咬樱唇道:“凭什么要你来承担责任?作弊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常凌峰笑道:“身为一校之长,我当然要承担责任!”

    章睿融怒道:“这个举报者太可恶了,他明明可以制止这起作弊,却偏偏听之任之,非要等到作弊成为事实才去举报,他根本是处心积虑制造事端。”

    常凌峰道:“政治就是这个样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章睿融道:“如果不是为了帮张扬,咱们才不会来到丰泽这个鬼地方呢,什么丰泽一中的校长,我们根本不在乎!”

    常凌峰听到章睿融一口一个我们,心中生出一阵温暖,患难之时能有伊人相伴,这种幸福感是难以形容的。

    章睿融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俏脸不觉一红,声如蚊呐道:“你吃饭吧,我先走了!”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常凌峰的办公室。

    章睿融认为常凌峰之所以想要辞职全都是要替张扬承担责任,她为常凌峰感到委屈,为常凌峰感到不值,所以她找上了张扬。

    章睿融敲开张扬在白鹭宾馆的房门时,张扬正在准备。

    看到章睿融气呼呼的表情,张扬就猜到了她此来的目的,不禁笑道:“找我有事?”

    章睿融道:“你凭什么拿常凌峰当挡箭牌?”

    张扬道:“你搞清楚情况再来兴师问罪,他找我辞职了,被我拒绝,这件事是冲我来的,又不是冲他,凭什么让他承担责任?”

    章睿融道:“你还知道!你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张扬笑道:“你来的正好,我今晚想采取行动,还缺一帮手!”

    “行动?”章睿融有些迷惑。

    张扬指了指桌上的黑丝袜:“我要找出举报人!”

    章睿融惊喜道:“你知道是谁?”

    张扬道:“不能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现在手头还缺一些工具!”张大官人坏坏一笑:“你比我懂行,手里应该有些常用的谍报工具吧?”

    章睿融瞪了他一眼道:“你都不是组织上的人了,凭什么用组织上的东西?”

    张扬道:“你不想帮常凌峰?”

    “我为什么要帮他?”

    “你不想帮他干嘛找我兴师问罪啊?”

    章睿融顿时语赛,俏脸憋得通红。

    张扬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行动!”

    孟宗贵是个篮球爱好者,他当晚在丰泽体育馆打篮球,离开体育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从体育馆到丰泽一中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他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离开校长的位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沈庆华已经决定让他前往科委任职,孟宗贵对丰泽一中有着很深的感情,他认为丰泽一中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自己努力的结果,现在的丰泽一中如同一棵硕果累累的果树,可是就在即将采摘的季节,他被从果园中赶了出去,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张扬。

    望着丰泽一中校园内的灯火,孟宗贵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这笑容中包含了说不出的怨毒,带着怨毒的心情,孟宗贵走入了教职工宿舍楼,刚刚走进楼道,他就感觉到身体被人点了一下,然后他软瘫着倒了下去。

    一名黑衣人悄声无息的冲了上来,一把将孟宗贵的身体抱住,早已等候在楼前的面包车开了过来,黑衣人像抓小鸡一样把孟宗贵架起,拉入了面包车中,关上车门,低声道:“走!”

    黑衣人掀开脸上的黑色丝袜,赫然露出年轻而英俊的面孔,这个突袭孟宗贵的不是别人,正是丰泽副市长张扬。

    开车的是章睿融,她不禁笑道:“想不到你绑架水准还真是专业!”

    张扬咧开嘴笑道:“这年月干绑匪不如当干部有前途!”

    章睿融笑得越发欢畅。

    面包车一直行驶到丰泽西郊一座废弃的家具厂,这是张大官人偶然发现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居住,家具厂的老板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现在厂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张扬重新将丝袜套好,章睿融也学着他的样子用丝袜蒙面,张扬扬起手,啪!地就是一个大耳瓜子落了下去,打得孟宗贵一声惨呼,同时用手指一戳解开了他的穴道。

    孟宗贵刚一恢复自由就没命叫道:“救命……救命……”

    张扬冷哼一声:“尽管叫,含破喉咙也没人帮你!”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这是用了章睿融给他的变声喷雾剂后的效果。他抓起孟宗贵的头发粗暴的把孟宗贵从车上拖了下去。

    孟宗贵哀嚎着想跑,被章睿融照着肚子很踹了一脚,痛得孟宗贵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张扬拖着孟宗贵来到车间里,章睿融铐住他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铐在铁柱上。

    孟宗贵看到两人的模样,吓得魂不附体,两腿不断打颤:“你们是谁?抓……抓我干什么?我……我没钱……没钱……”

    章睿融抽出军刀作势要向孟宗贵刺下去,吓得孟宗贵惨叫一声,仅仅闭上了双眼,刀锋在距离孟宗贵还有两厘米处停下,张扬闻到一股搔味儿,垂目望去,发现孟宗贵竟然被吓尿了。

    章睿融也发现了,反转刀背在孟宗贵脸上很扇了一下,打得孟宗贵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恶心,废物!”

    孟宗贵鼻涕眼泪一起都流了出来:“两位大……大……哥……你们饶了我,要多少钱,我……我砸锅卖铁也给你们凑出来……”

    章睿融道:“要钱?你有多少钱啊?你这条命又能值多少钱?”

    孟宗贵道:“我没……没得罪你们啊……”

    章睿融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你自己清楚!林方白那孩子得罪你了?你举报他干什么?”林方白也是五名替考者之一,章睿融这么说意在套出孟宗贵的实话。

    孟宗贵颤声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章睿融向张扬道:“他说不知道!”

    张扬拉下电锯的电源,电锯盘因为长期没有使用已经锈蚀,运转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张大官人拿起一根木棒,往电锯上一凑,那木棒瞬间变成两截,张扬故意道:“想不到这电锯还能用,不知道你的脖子比起木棒的硬度如何?”

    孟宗贵吓得额头上布满冷汗,张扬来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身体压下去,望着飞速旋转的电锯,孟宗贵吓得大声惊叫起来:“我……我全都说……我全都说……”

    张扬大吼道:“说!”

    孟宗贵涕泪直下:“赵福成过去就干过……我知道……”

    张扬冷冷道:“你他妈少跟我转移概念,到底是谁举报的?说!”他又将孟宗贵的头向下摁了一些。

    孟宗贵吓得魂飞魄散:“我说……我全都说……是我……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孟宗贵道:“我没打算害人,我就是看不惯高考作弊……我是一个教育工作者,我对这种……这种不正之风深恶痛绝……我……”

    “那你为什么不在事情出现之前举报,非要等作弊发生之后才进行举报?”

    “我……我……”

    章睿融道:“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校长被免职了,所以你心里抱有怨恨,你想报复,利用这件事让常凌峰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孟宗贵哆哆嗦嗦道:“你是谁……你……”

    章睿融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处心积虑的策划这件事,无非是想报复,你也曾经是一校之长,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干出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情?”

    张扬道:“不跟他废话,这种人渣留在世上也是多余,我把他脑袋给切了!”他作势要摁孟宗贵的脑袋。

    孟宗贵惨叫道:“不要……我知道错了……我恨得是张扬……我和常凌峰没仇没怨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害他……”

    章睿融不无嗔怪的看了张扬一眼,归根结底常凌峰还是被他连累的。

    张扬照着孟宗贵的脑袋很拍了一巴掌:“麻痹的,什么东西?给你脸不要脸,做坏事之前也不称称你自己的斤两!”

    章睿融掏出手枪抵在孟宗贵的脑袋上:“说,你还有什么坏事没交代!”

    孟宗贵此时已经被吓得几乎崩溃,哀嚎道:“我……我还收过钱……谢德标盖教学楼的时候……给了我五万块……我……有罪……”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这厮的胆子实在太小了,他向章睿融使了一个眼色,章睿融拿出针筒扎在孟宗贵的脖子上,孟宗贵哆嗦了一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打开孟宗贵的手铐,张扬和章睿融两人来到面包车内,张扬道:“那针有效吗?”

    章睿融点了点头道:“他应该记不起今晚发生的事情。”

    张扬道:“回头找个公话亭报警,让公安把他带回去!”

    章睿融道:“你打算怎么办?”

    张扬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章睿融将录音带在他面前摇晃了一下:“有了证据是不是要利用一下?”

    张扬笑道:“这种证据见不得光,不过有了它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跟谁谈判?”

    “当然是我们的沈书记!”

    高考的第三天,平海省内的各大媒体都热闹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是丰泽,现在整个平海作弊事件层出不穷,两位大佬的悄然博弈已经成为了自爆家丑,教育系统严格监察,媒体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自由度,宣传部长陈平潮这次干脆听之任之,乔振梁和宋怀明之间的角力,自己可不适合参予,对媒体放任本身就是他的一种态度,你乔书记不是想严格处理,绝不姑息吗?现在平海省本届高考出了这么多的舞弊事件,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今次我就要让平海的媒体把家丑宣扬出去。

    陈平潮在内心中对乔振梁是充满怨念的,上次儿子陈绍斌和乔振梁的侄子乔鹏飞发生冲突,最终以他低头妥协而告终,可儿子要比自己这个当老子的硬气得多,陈绍斌辞了职,经历了这一事件,这小子仿佛像变了一个人,长大了许多。

    陈平潮对乔振梁的低头是迫不得已的,他虽然低头,可并不意味着他对乔振梁服气,乔振梁这次在丰泽舞弊案上的处理方法,仍然是借力打力隔山打牛,要处理张扬是假,给宋怀明点颜色看看是真,可宋怀明不是自己,人家有的是胆气,宋怀明就敢借着乔振梁的东风,把火给烧起来。陈平潮需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观,身为宣传部长,不约束媒体就是支持,陈平潮对媒体人士的能力很有信心,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在他们报道之下也会成为燎原大火。

    沈庆华静静翻阅着报纸,平时他都喜欢先看人民曰报,然后平海曰报、江城曰报、丰泽曰报这样逐级阅读,可今天他的阅读顺序倒了过来,丰泽、江城、平海的媒体都重点报道了丰泽的这桩舞弊案,不过今天除了报道丰泽之外,还附带了其他城市的一些情况,江城也出了一桩舞弊事件,丰泽这个小老弟终于不孤单了。人倒霉的时候如果不能马上找到解决办法,就恨不能别人都和他一样倒霉,这心理很正常。沈庆华现在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因为丰泽舞弊案感觉到脸上无光,一方面又觉着这次是敲打张扬的好机会,你张扬是做出了一些成绩,可这次的失误就已经将你之前的功劳全部抹煞,我要把交给你的权力一样样的拿回来。

    沈庆华正在盘算着怎样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张扬来了,按理说教育系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早就该来向沈庆华当面交代情况,可他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这才想起来到市委书记面前交代。

    沈庆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善,倘若是丰泽的其他干部看到沈庆华这幅模样,肯定会心惊肉跳,可张大官人不是普通人,沈庆华那点官威还真没被他当成一回事儿。

    张扬道:“沈书记,我是来向您汇报高考舞弊事件的!”

    沈庆华皱了皱眉头道:“真及时啊!”这句话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张扬道:“我前天就回来了,您去了江城开会,所以没机会向您汇报,昨天又忙着调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所以也没来!”

    沈庆华道:“有必要调查吗?事情不都是明摆着吗?小张!你这个假放得可真够长的,我并不想跟你谈什么组织纪律姓,可你至少要把本职工作做好,身为文教卫生的分管领导,在高考这个节骨眼上,你请假去了京城,一去就是这么多天,你可能真的有急事去做,可在走之前,怎么也要把高考的准备工作搞好,现在好了,丰泽教育成了平海的一个大笑话,过去我们丰泽的教育水平始终位于江城前列,丰泽一中更是省重点中学,是我们丰泽的骄傲,代表着我们丰泽的形象,高考舞弊,五名学生代考,我们经营这么多年的教育形象,被这一件事就给彻底毁了!”

    张扬道:“沈书记,我不是来推卸责任的,可这件事并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没有我看到的这么简单?那你说说有多复杂?有了点成绩就沾沾自喜,出了问题就忙着脱开关系,推卸责任,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张扬淡然笑道:“沈书记,您先别忙着往我头上扣帽子!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卸,可这件事明显有人在捣鬼!”

    沈庆华道:“还是推卸责任,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到现在你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想到的都是别人的错误,外部的原因,我们[***]员的作风不应该是这样,小张,你还是从自身找原因吧,我问你,舞弊事件发生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你有没有任何的处理措施?有没有相应的应对方法?”

    张扬道:“沈书记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沈庆华道:“常凌峰是你推荐的,他根本就是一个外行,用一个外行担任丰泽一中的校长,本身就埋下了隐患,现在你仍然让他在丰泽一中校长的位置上呆着!连一个说法都没有,是不是一种袒护?是不是一种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