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道:“其实人的再生能力很强,只不过你们没有意识到,只有在合适的条件下,才能够唤起人类强大的再生力。”

    查晋北的投资计划书已经完成,通过邱凤仙转呈给了江城市领导层,而何长安一方也针对查晋北的介入,调整了他当初的投资条件,两份不同的投资计划书全都摆在了杜天野的桌面上。

    杜天野将投资计划书递给张扬,微笑道:“如我们预期的那样,何长安的条件不再像过去那样苛刻,他似乎对查晋北的条件有所了解,这次的调整明显是为了应对查晋北。”

    张扬道:“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无处不在。”

    杜天野道:“他们怎么竞争和我们没有关系,只要是对国家有利,对江城有利,我希望这种竞争越多越好。”

    张扬道:“计划书你都看过了,你倾向于哪一家?”

    杜天野笑道:“从条件上来说,目前不相伯仲,我还真拿不定主意。”

    张扬道:“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不喜欢何长安,这个人阴谋味道太浓。”

    杜天野道:“我们做事不能仅仅依靠个人好恶,查晋北条件不错,可他在过去并没有任何的建筑投资经验,更不用说新机场这么大的项目,何长安虽然在一开始有利用投资要挟我们的嫌疑,不过他却是从建筑起家,在国内建筑界拥有着相当的口碑,这两人各有个的长处。”

    张扬笑道:“拿不定主意?”

    杜天野点了点头:“这些商人无非是逐利而来,而我们也是为了利益,所不同的是,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我们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老百姓的利益。新机场的土地是国家的,钱也是国家的,能省则省,绝不浪费。”

    张扬道:“没钱!”这厮生怕杜天野听不懂,又补充道:“总共就给了我那点钱,其他钱都指望着我去东挪西借,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杜天野不禁笑了起来:“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动不动就是钱,你好歹也是一共产党员,也是一国家干部,开口闭口都是钱,俗不俗?这么看重钱,你干脆别在体制里混了,下海做生意多好?”

    张扬道:“冷嘲热讽对我没用,我要是真去做生意,那是党的损失,那是国家的损失,更是你杜书记的损失。”

    杜天野笑道:“我就欣赏你这种怎么都打击不倒的厚脸皮劲儿。”

    张扬道:“我这叫过硬的心理素质,乐观主义革命精神,拥有我这种素质的干部太少了。”

    杜天野道:“马不知脸长!”话刚说完,他的秘书江乐敲门走了进来,提醒他待会儿还有常委会要开。

    张扬收起那两份投资计划书道:“回头我好好审一审他们的计划书,看看究竟谁的条件更优厚一些,然后继续给他们上点眼药,让他们两家斗得更激烈一些。”

    杜天野笑道:“够坏的你!”

    张扬道:“还不是跟你杜书记学的。”

    杜天野道:“我可没收过你这样的徒弟。”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听说常颂的女儿在于子良的医院接受治疗?”

    张扬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杜天野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虽然常海心前来治疗是私人性质,不过常颂的面子我们还要照顾到的,考虑到病人的情绪,我现在就不去了,你代表咱们市委市政府买些东西问候一下,把我的慰问一定要转达到,等常海心恢复之后,我再去看她。”

    张扬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慰问品你给报销吗?”因为杜天野让他代表的是江城市委市政府,这句话问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杜天野很不满的瞪了张扬一眼:“报销,你小子可不许中饱私囊啊!”

    张大官人不屑道:“充其量也就是一两千块钱的东西,我至于这么干吗?”

    杜天野提醒张扬道:“儿女私情重要,可咱们革命事业更重要,马上就要公开招标了,你小子最好给我认真点,搞砸了招标会,我随时都可能撤你的职。”

    常海心的情绪开始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接连经历了两次手术的痛苦,她明显消瘦了许多,张扬的药膏止疼效果很好,可究竟能不能生肌换肤,谁也不能肯定的告诉她,就连张扬自己也只是说,情况绝不会变得更坏。

    疗伤的过程不仅仅是针对身体方面,心理上的创伤同样需要治疗。

    周秀丽虽然在一开始对张扬的治疗方案表示抗拒,可在她为常海心施行第二次手术之后,惊奇的发现新生的那层白膜下,组织已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再生,术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并发症,这让周秀丽开始对张扬的神奇有了一些信心。但是她仍然无法相信,仅凭这些绿色的药膏就能够让常海心的肌肤恢复如初,要知道那可是三度烧伤啊。

    常海心轻声道:“周博士,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治疗期间,应袁芝青的要求,病房内所有和镜子有关的东西全都被移除,这是为了避免常海心看到自己的样子受到刺激。

    周秀丽微笑道:“海心,还不到时候,按照你目前的恢复速度,再有一周,就应该可以取下纱布了。”一周只是张扬给出的时间,在周秀丽看来,也许时间需要的更长一些。

    常海心点了点头,她小声道:“这两天,我脸上痒得厉害。”

    周秀丽道:“痒是好事,证明你的神经在重新生长,如果失去知觉,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呢。”

    这时候张扬捧着一大束鲜花走了进来,周秀丽起身道:“好漂亮的花!”

    张扬笑道:“还有一束放在你办公室了!”

    周秀丽惊喜道:“我也有份?”

    张大官人道:“反正是市里掏钱,我就假公济私了一把。”

    周秀丽格格笑了起来,她向张扬道:“你们聊,我还得去查房。”离开房间之前,她又道:“对了,海心这两天伤口痒得厉害,你看看能不能帮到她。”

    周秀丽走后,张扬笑着将一千块放在常海心床头柜上。常海心诧异道:“好好的你拿钱来做什么?”

    张扬道:“市里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过来探望探望你,现在市面上的营养品啥的全都是扯淡,我也不知该买点什么,干脆直接把钱给你,等你伤好了,拿出这笔钱请我吃饭,我顺便把市领导喊上,也算是礼尚往来,你说行吗?”

    常海心道:“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康复。”

    张扬道:“当着医生的面说这句话,你不是打我脸吗?”

    常海心叹了口气道:“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张扬笑道:“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你妈他们呢?”

    常海心道:“我让他们走了,自己想冷静冷静,再说这两天我妈也太累了,我让大哥陪他好好休息休息。”

    张扬道:“伤口发痒是正常情况,从今天起,我得为你进行针灸,促进你面部神经的重生。”

    常海心道:“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这番话透着一股淡淡的悲观味道。

    张扬知道常海心在病程中表现出这样的心理也属于正常现象,他取出针盒,在常海心的头面部开始行针,金针分别刺入、五处、当阳、阳白、鱼腰、睛明、四白、上迎香、丝竹空几处穴道,金针的尾部系有天蚕丝,刺穴之后,张扬将丝线捉住,内力沿着丝线注入金针弥散到常海心的面部肌肤之中,他低声道:“会有些疼痛,你一定要坚持住。”

    常海心点了点头,患处变得越来越冷,到最后竟然变得冰冷刺骨,半边面庞宛如被冰凝结,寒冷从骨缝中渗入她的颅脑之中,常海心痛得双手紧紧抓住张扬的手臂,指尖深深掐入张扬的肌肤之中。

    张扬利用这种方式行针并非第一次,可是注入常海心面部的内息却和过去不同,他配制的药膏可以促进肌肉和皮肤快速生长,可无法控制增长的程度,过犹不及,任何事情都存在这个道理,张扬必须利用这种方式控制常海心面部肌肉生长的速度,而普通的内力无法达到这样的效果,张扬想来想去,想起了阴煞修罗掌,唯有利用这种阴寒的功力方才能起到控制的作用。

    张扬过去曾经因为修炼这种功力而险些走火入魔,可为了常海心他不得不选择再次冒险。

    虽然针灸的过程不过是短短的十五分钟,无论对常海心还是对张扬而言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张扬修炼的内力和阴煞修罗掌迥异,每次强行运功之后,体内经脉就会经历一次撕裂般的痛苦,张大官人的毅力无疑是坚强的,行功之后,他仍然能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病房会到自己的皮卡车内。

    可进入车厢内之后,张大官人就会躺倒在坐椅之上,虚汗不停流淌,至少要半个小时才能恢复过来,每次行功对他而言都如同大病一场。

    如果不是于子良发现这一状况,张大官人会永久隐瞒下去,可于子良恰巧在张大官人最惨的时候经过了他的皮卡车,又好奇的凑上来看看车子里有没有人,看到了躺在汽车后座上不停发抖的张扬,他大吃一惊,想拉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反锁了,于子良为了救人,不得不把车窗给砸了,还兴师动众的叫来了担架,把张扬给抬到了抢救室。

    当医护人员把张扬送到抢救室的病床上,这厮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慢慢坐起,哭笑不得的望着于子良道:“于博士,你搞什么?我喝多了,在车里睡一会儿不行啊?你又是砸车,又是抢救的,搞这么隆重干什么?”

    于子良当然不相信张扬的解释,他摆了摆手,让其他医护人员退去,来到张扬身边坐下,低声道:“你不用骗我,刚才你明明在给常海心针灸,哪有功夫去喝酒?”

    张扬笑道:“可能是最近又忙工作,又忙着帮她治病累了一些。”

    于子良摇了摇头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张扬,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也很关心常海心,可是作为你的朋友,我不想你冒太大的风险,如果必须冒险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一些你的事情,我至少可以帮助你。”

    张扬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药膏虽然很灵验,可是无法将受损组织的生长控制的恰到好处。所以我必须要用针灸的方法控制受损组织的生长速度。”

    于子良听得目瞪口呆,张扬所说的一切对他而言实在是匪夷所思,他低声道:“用针灸的方法控制肌肉的生长速度,这不可能啊,根本没有任何的理论依据。”

    张扬道:“我早就说过,很多事是根本无法用理论来解释的。”

    于子良道:“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可仅仅是针灸就让你如此疲惫?”

    张扬道:“想不到你的好奇心还真的挺重!”

    于子良道:“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我的好奇心比普通人还要重一些。”

    张扬道:“知道内功吗?”

    于子良点了点头:“可那都是武侠小说上才有的事情……”他忽然想起张扬为秦欢手术时神奇的止血方法,这才意识到在张扬的身上,有可能发生任何的奇迹。于子良道:“无论你有多厉害,我始终认为你现在正在做着一件冒险的事情,张扬,听我一句劝,让我帮助你好不好?”

    张大官人终于点了点头。

    李长宇的东江之行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多数省常委都认为南锡深水港在未来改革的意义要比江城新机场重要得多,从李长宇这次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江城在和南锡的竞争中基本上败局已定。

    常委们听完李长宇汇报完情况,一个个都显得表情有些凝重,虽然同为平海五年重点工程,可得不到领导的认同,也就意味着以后省里在财政上的支持十分有限。

    徐彪愤愤然道:“搞什么?省里整天喊着要缩短南北经济差距,重点发展北部经济,难道只是喊喊口号就算了?南部经济发展本来就走在前面,现在省财政又要重点扶持他们,以后南北的经济差距不是越拉越大?”

    市长左援朝道:“其实省里对我们江城搞这个新机场项目并不支持,他们认为我们江城首先要搞得是开发区项目,现在什么都想抓上一手,什么都想发展,反而没有重点没有主题,认为我们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这样搞经济头绪太多,摊子铺得太大,需要的资金自然就很多,出现资金紧张当然是在所难免了。”左援朝这番话是有所指的,他发难的对象是杜天野。

    常委中多数人都清楚,最早提出建设新机场的就是左援朝,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公开质疑杜天野的经济政策,的确有些不够厚道,可政治斗争就是这样,真理往往掌握在自己手里,即使自己做得是错的,错误永远都在对方那一边,就算对方做对了。

    左援朝和杜天野的矛盾已经变得越来越公开化,明朗化,这对发展中的江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李长宇道:“建设新机场并没有错误,江城的机场距离市区太近,飞机起落严重扰民,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这点不足会变得越来越明显,想要建设现代化的新型城市,交通改革是我们必经的一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初提出新机场概念的人就是左市长啊!”

    左援朝笑道:“长宇同志说得对,最初提出新机场概念的人的确是我,可我提出的是一个长期发展规划,我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发展是需要过程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改革开放要求我们必须要前进,不敢迈步就是畏缩不前,可步子迈得太大就是盲动冒进,身为国家干部,我们必须要做到有所控制,领导需要控制,经济需要控制,任何事都需要控制,离开控制就会让一切变得混乱而无序。”

    杜天野道:“援朝同志的确是一位理智冷静,深谙控制之道的好干部,可在如今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在日新月异的经济发展中,想要精确的控制每一件事,谈何容易?改革没有回头路,在这趟列车全速前进的时候,我们所能做的是把握正确的方向,而不是控制它行进的速度。经济开发区要搞,火车站要改建,新机场的建设项目也不能落下,说我齐头并进也好,说我多点开花也好,我所想的就是加快江城的改革进程,并不断将改革深化下去,凝聚所有的力量打击在一点上固然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可是面对这个全面发展的时代,你还想坚持一条腿走路,只能造成发展的不均衡。平海过去发展的例子就摆在我们的面前,南北经济的不平衡就是搞所谓的重点造成的,有了前车之鉴,我们还要犯同样的错误吗?”

    左援朝道:“全面均衡的发展,谁都想这样,可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以雄厚的财力为基础,我们江城的财政状况并不支持这种发展。”他已经公开和杜天野唱起了反调。

    杜天野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确定下来的事情就不会改变,省里的财政重点支持我们也罢,不支持我们也罢,依靠江城自己的力量,我们一定能够将新机场项目建设起来。”

    查晋北亲自来到了江城,这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他的钻石生意,而是为了江城新机场投资计划,他来到江城之后马上和江城市委市领导会面,当天晚上又让邱凤仙邀请张扬在新帝豪吃饭。

    连查晋北也看出张扬的脸色不太好看,关切道:“张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张扬道:“还不是让新机场的事情给闹得,领导把新机场的事情全都压在了我身上,我一个人又没有三头六臂,又得招商引资,又得准备建设,还得筹备招标大会,再这么下去,我恐怕要未老先衰了。”

    查晋北和邱凤仙都笑了起来,邱凤仙道:“张市长年轻有为,领导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给你,足以证明看重你的能力。”

    张扬道:“你不懂,咱们虽然都是中国人,可台湾内地相差很大,你们是为自己服务,我们是为人民服务。”

    邱凤仙啐道:“张市长看不起我们台湾人!我们虽然是私有制,可我们赚钱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搞公益慈善,没有你们的口号喊得响,可我们乃至我们的许多官员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张扬道:“我们的国家干部服务的对象是老百姓,你们的官员服务的对象是有钱人和特权阶层,这就是我们两种体制的最根本区别。”

    邱凤仙抗议道:“不能一概而论,哪儿都有好官,哪儿都有贪官,就我个人的认识,大陆贪官污吏的数量还远远超过台湾。”

    张扬道:“人口基数在哪儿摆着呢,贪官能不多吗?”

    查晋北哈哈笑道:“怎么扯着扯着就到两岸关系上了,敏感话题咱们不谈,也轮不到咱们操心,张扬,我今儿把你请来吃饭,是为了谈注资江城新机场的事儿,投资计划书我已经递过去了,市里究竟怎么说?”

    张扬笑道:“查总也太心急了点,刚刚才将计划书递上来,这么急就想得到回复?”

    查晋北道:“我对国内的办事效率深恶痛绝,挺简单的一件事非得拖拖拉拉,美其名曰还得叫走程序,走什么程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不能干脆利索一点?”

    张扬道:“我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可江城当家做主的不是我。”

    查晋北笑道:“新机场你说了算。”

    张扬道:“查总,那叫现场指挥权,小事情我说了算,实事儿我来办,可真正关键的决策性问题,还得市领导们拍板定案,您太抬举我了。”

    此时服务员开了一瓶五粮液,邱凤仙示意服务员把酒交给她,她亲自给张扬和查晋北倒满酒。

    查晋北举杯道:“预祝咱们以后的合作成功,干杯!”

    张扬笑着陪他们喝完了这杯酒。

    查晋北缓缓落下酒杯道:“张扬,咱们之间的关系没必要遮遮掩掩,你给我一个明白话,市里是不是想看着我和何长安争来斗去,从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张大官人装起了糊涂,端着邱凤仙刚刚满上的酒杯道:“市里究竟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个人是倾向于你们这一边的,我还没有仔细看过你们两边的投资计划书,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投资计划书,有部分内容已经被何长安知道,所以他针对你们重新调整了投资条件,和你们相比,他现在的条件并不落于下风。”

    邱凤仙道:“张市长的意思是,我们的内部有人将这份投资计划书的内容泄露给了何长安?”

    张扬笑道:“我没这么说过,不过这件事应该很有可能。”

    查晋北道:“我对我们这个团体的内部很信任,我不相信会有人将我们的投资计划书透露给何长安。”

    邱凤仙道:“也可能是你们那边出了问题。”

    张扬道:“邱小姐怀疑我还是杜书记?”

    邱凤仙不无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对杜书记和张市长都是信得过的,可知道这份计划书的又不仅仅是你们两个。”

    张扬没说话,邱凤仙的这番话其实很有道理,杜天野已经将查晋北的投资计划书在常委会上讨论过,每位常委都知道投资计划书的内容,天知道谁将这件事透露给了何长安?

    查晋北笑道:“泄露出去也没什么了不起,何长安早晚都会知道,我听说他还在省里做了些功夫,这次他果然是志在必得啊!”

    张扬道:“还没到最后呢,天知道市领导们会做出什么决定,照眼前的情况来看,市里肯定在你们两家之间进行抉择,不过具体选择哪家,可能要考虑你们开出的条件。”

    查晋北道:“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张扬道:“不是我,您说的是我们市里的那帮常委们。”

    邱凤仙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乔梦媛和时维姐妹,乔梦媛刚到,听说查晋北到了,出于礼貌她和邱凤仙一起来到房内敬酒。

    查晋北笑着站起身来:“乔总来了!”

    乔梦媛道:“不知查总大驾光临,梦媛有所怠慢,还望乔总不要怪罪。”

    查晋北道:“乔总能过来敬酒就是给我查某人面子,我岂敢怪罪!”以查晋北的背景和财力轻易不会把别人看在眼里,可乔梦媛并非普通人,她的爷爷是德高望重的乔老,她的父亲是平海现任省委书记乔振梁,乔家在体制中和军队中的实权人物不在少数,就算查家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更何况他现在想做得是平海的生意,而乔振梁正是这片土地上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一个。

    乔梦媛微笑道:“查总太客气了,今晚这顿算我请,对我的怠慢略表歉意,刚好为查总接风洗尘。”对乔梦媛来说,新帝豪只不过是她方便与社会各界沟通的途径,她并没有指望新帝豪去盈利,这种送人情的事情时常发生。

    张扬笑道:“何着没我什么事儿,查总面子大,我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免单呢?”

    一旁时维听不过去了:“我说张扬,我姐平时少请你吃饭了吗?你看你生就了一副贪官的面孔,真是贪得无厌!”

    如果在过去张扬少不得要和时维针锋相对一番,可自从在东江时维醉酒之后吐露真言,在张扬的眼中,这小妮子的任性刁钻也平添了不少的可爱之色。张大官人笑眯眯道:“你酒醒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把时维问得满脸通红,能不脸红吗?表姐乔梦媛都跟她说了,自己酒醉失态,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在张扬面前没面子透顶了,时维咬了咬樱唇,小声嘟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扬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越是这么说,时维的俏脸红得就越厉害,跺了跺脚啐道:“你真不是个好东西,不跟你说了!”一转身居然逃了。

    邱凤仙笑道:“张市长,你这可就不对了,居然欺负人家小姑娘。”

    张扬道:“我从来都是被小姑娘欺负。”

    乔梦媛道:“张市长,我也敬你一杯,你从来都是新帝豪的贵宾,欢迎你随时过来吃饭。”

    张扬笑眯眯和乔梦媛干了这一杯,乔梦媛本想敬酒之后马上离去,可查晋北又跟她谈起了南林寺商业广场的事情,查晋北道:“乔总把我们对面的店铺租给了何长安,他在那儿开了一座金钻世家,跟我们锣对锣鼓对鼓的干上了。”

    乔梦媛笑道:“这可不能怪我,人家给我这么好的条件,我可不能跟钱过不去。”

    查晋北笑道:“我只是说说,并没有埋怨乔总的意思,何长安和我之间的竞争由来已久,可他杀入珠宝市场却只是刚刚开始,我实在想不透,他在江城的金钻世家生意居然比我的星钻好得多。”

    乔梦媛微笑道:“这并不奇怪,你们星钻主打的是设计和品味,面对高端人群,金钻世家在首饰的设计上无法和你们相比,可他们在价格上下功夫,同样的金首饰,他们的加工费比起你们要低上许多。”

    查晋北苦笑道:“薄利多销,我们高出的那一部分卖得是艺术和创意啊!”

    乔梦媛笑道:“在普通老百姓看来,一克金子多少钱,他们用同样的钱可以在金钻世家买到更重的金子,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呢?”

    张扬附和道:“乔总说得对,在江城最大的消费群体就是老百姓,你的东西好看,艺术性强,可那都是阳春白雪的玩意儿,小小的一块石头,你们打磨打磨就卖得比黄金还贵,你们面对的群体是乔总这样的人,要是想把你们的小石头卖给普通老百姓,难啊!”

    邱凤仙笑道:“张市长说得的确切中了我们目前存在的问题,我们的饰品主打高端市场,而忽视了普通老百姓的需要,所以才会在和金钻的竞争中落于下风,查总,你不妨考虑一下,我们星钻也应该做一个亲民系列。”

    查晋北道:“星钻的定位就是品味和奢华,如果我们做亲民系列,就会让我们这个品牌的价值大打折扣,明明是阳春白雪,非得要去迎合下里巴人,到最后可能会不伦不类,老百姓没有迎合好,高端客户也失去了。”他说完又解释道:“我没有看不起普通老百姓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一市场范围之广大,购买力之强,在总体上并不逊色于高端客户群体。”

    乔梦媛道:“小众的东西可以获取暴利,可大众的东西才能够获得巨额的利润。”

    张扬道:“其实查总不必为难,等新机场的项目正式启动之后,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您要是钱多的用不了,就往新机场项目上投。”

    查晋北道:“新阵地要打,根据地也不能丢了!”

    乔梦媛微笑道:“其实查总为什么不效仿许多国外品牌那样,同样一个集团,可以做出两个不同的经营连锁模式,如同本田的讴歌,又如丰田的雷克萨斯?”

    乔梦媛的一个提议让查晋北豁然开朗,一直以来他都执着于高端和品味,这和他身上的艺术家气质不无关系,何长安杀入珠宝市场之初,查晋北是看不起他的,他认为用不了太久的时间,何长安这个门外汉就会在现实的壁垒中碰得头破血流,黯然离开珠宝市场,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何长安不但气势汹汹的杀了近年来,而且进来之后还在短时间内站住了脚,金钻世家的产品,没设计,没品位,没情调,可就是这样的东西居然深受欢迎,这让查晋北百事而不得其解了,乔梦媛的这番话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意就是生意,决不能从艺术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查晋北对乔梦媛的感激是显而易见的,他向邱凤仙使了个眼色,邱凤仙从手袋中拿出一个首饰盒,笑眯眯递给乔梦媛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乔梦媛连连推辞道:“不用,查总不要太客气了。”

    查晋北道:“这是我们设计的金镶玉系列,送给乔总品鉴,乔总天生丽质,戴上我们的首饰也是在帮我们做广告。”

    乔梦媛推辞不过只能收下。

    张扬在一旁看着,我靠!这查晋北出手真是大方,十几万的首饰说送就送,合着没他什么事儿。

    查晋北当然不会忘记张扬,不过碍于乔梦媛在场,他和张扬再熟,毕竟张扬是体制中人,送礼也不能明目张胆,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邱凤仙方才来到他车前将一个手袋递给他。

    张大官人道:“别介啊,咱们不兴来这个的,你这是行贿,我要是收了就是受贿。”张扬是真没想要他们的东西,只要他们有这个举动就成,这代表着尊重,张大官人是个爱面子的主儿,他不喜欢被别人无视。

    邱凤仙笑道:“就是些小石头,你留着哄女孩子。”她不由分说的将手袋扔到了张扬车里,挥挥手钻入了查晋北的奔驰车。

    张扬一听留着哄女孩子心里就不那么坚决拒绝了,打开手袋,拿出首饰盒一看,发现里面都是一些水晶翡翠之类的饰品,很精美,但是应该不是太值钱。

    他的车窗忽然被笃笃敲响了,张大官人吓得慌忙把首饰盒全都塞到手袋里,向窗外望去,却见时维站在外面。这厮推开车门让时维上车,时维来到副驾坐下,瞪着他道:“干嘛呢?清点受贿物品!”

    张大官人有些紧张道:“别瞎说,我是那种人吗?”

    时维笑道:“你不是谁是啊?吃着喝着还拿着,所有贪官的恶行你都占全了。”

    张大官人笑眯眯道:“我不嫖不赌!”

    时维呸了一声:“谁知道,你真干那事儿肯定也得偷偷摸摸的。”

    张扬道:“我就纳闷了,我一年轻有为的国家干部,怎么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这么差?”

    时维道:“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张扬道:“前两天在东江那会儿,你可没少吃我的大闸蟹!”

    时维道:“瞧你那小里小气的熊样儿!”

    张扬道:“吃人家的嘴软,你好歹也得给我说两句中听的。”

    时维道:“你来新帝豪白吃白喝多少顿了,也没见你跟我说好听的啊!”

    张扬笑道:“那晚你喝多了,可是我一路把你抱回去的。”

    时维一听他提这件事,不由得俏脸发热道:“你少拿东江发生的事情说事儿,当时我喝多了,胡言乱语不算数。”

    张大官人一脸坏笑道:“你胡说什么了?”

    时维咬了咬嘴唇道:“别管我说什么,总之不算数!”

    张扬道:“不算数最好,其实我听你这么说,压力也很大!”

    时维听他这么说又不乐意了:“你压力大个屁?我一黄花大闺女,喝多了说了这么多丢人的话,被你抓住了小辫子,我压力才大呢。”

    张大官人笑道:“不就是那句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看出来了。”

    时维柳眉倒竖道:“你看出什么了?”

    张扬笑道:“就是你说的事呗!”

    时维怒道:“我说得什么事?你今儿非给我说清楚了,我承认,我喝多了,我是说过我喜欢你,可那是酒后失言,不算数,根本不是真心话。”

    张扬啧啧有声道:“丫头,不是我说你,你可够阴险的,喝醉了还说谎话,你不怕遭报应啊?”

    时维道:“你才遭报应呢,你趁着我喝多了对我又搂又抱的,占我便宜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时维还真敢说,居然拿这些说事儿。

    张扬差点没笑破肚皮,他乐道:“其实更过分的我都做过,你怎么不提?”

    时维顿时明白他指的是脱光自己衣服的事情,当下恼羞成怒,抓住张扬的肩膀,朝着他胳膊上就是两拳。

    张大官人推开车门逃了下去,这妮子真发飙了。

    时维追了出去,指着张扬的鼻子道:“我跟你拼了!”

    张扬道:“光天化日的,咱能别这样不?”

    时维咬牙切齿道:“月黑风高杀人夜,今天我就把你灭口。”

    张大官人听得有些瘆得慌:“我说时维,咱好歹也是革命家庭出身的红三代,别介啊,千万别给家庭抹黑!”他掉头就跑,时维在后面追,可惜今天穿着高跟鞋,提不起速度,脱下高跟鞋,朝着张扬脑后就扔了过来,张大官人听风辨器:“我闪,我再闪……”

    “哎呦!”

    张扬是闪过去了,可乔梦媛看到时维发飙追赶张扬,慌忙过来劝架,张扬一躲,两只高跟鞋都砸在她身上了,一只砸在她胸部,一只砸在她腹部,时维用了全力,可惜用错了地方。

    乔梦媛痛得蹲下身去,时维一看傻眼了,光着两只脚愣在那里。

    张扬率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乔梦媛道:“怎么了,伤在哪儿了?我帮你揉揉。”

    乔梦媛疼得厉害,可听到这话却是羞到了极点,自己被时维砸中了胸部,岂能让他说揉就揉?她咬着嘴唇道:“没事……我缓一缓就好。”

    时维走了过来,扶住乔梦媛道:“姐,对不起,我真不是存心的,都是张扬害我。”

    张扬道:“误伤,我帮她作证,这次真的是误伤。”

    两人扶着时维在花园的长椅坐下,乔梦媛缓了缓感觉舒服了许多,喘了口气道:“你们两个还小吗?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有多大仇啊?”

    张扬笑道:“我可没跟她一般见识,是她要杀我灭口。”

    乔梦媛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略带嗔怪的看了时维一眼。

    时维自知理亏,撅起嘴巴不再说话。

    张扬道:“一起去喝两杯吧,我请。”

    乔梦媛道:“我们本来说好了去苏小红的皇家假日,不如一起去吧。”

    张扬指了指他的皮卡车。

    乔梦媛牵了牵时维的手,两人都上了张扬的皮卡车,张扬得意一笑,开着皮卡车来到苏小红的皇家假日夜总会,苏小红也是刚刚到达,看到张扬一起过来,不由得惊喜道:“张扬!你可是稀客,什么风能把你给吹过来?”

    张扬道:“两位美女夜行,我担心她们的安全,所以临时给她们当保镖。”

    时维道:“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苏小红笑道:“时维说得对,今晚可是阴盛阳衰,我们女人占了大半边天,张扬,你还是把自己照顾好了。”

    张扬道:“放心,我今晚上夹着尾巴做人。”

    时维道:“真把自己当猴了!”

    张扬笑道:“猴尾巴是长在后面的。”一句话把时维和乔梦媛说得都是满脸通红。

    苏小红是过来人,自然不会感到什么难堪,笑骂道:“张扬,要死了你,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了,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张大官人一脸无辜道:“我说什么了?猴尾巴不是长在后面,那你说长在哪儿?”

    苏强带着女朋友朱晓云过来和张扬打招呼,两人之间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张扬笑道:“总算来一男的了。”

    苏小红道:“别想苏强站在你那边,他得听我的。”

    张扬笑眯眯道:“没几天了,等这小子结婚之后,就听老婆的了。”

    苏小红感叹道:“现在我这个老姐说话就没有之前的威力了。”

    苏强红着脸站在那里,在姐姐面前他只有旁听的份儿。

    苏小红引着他们来到包间,苏强去让人准备酒水饮料去了。

    朱晓云端着酒杯去敬张扬。

    张扬笑道:“最近怎么样啊?”

    朱晓云道:“还成,企改办也算是走上了正途,多亏张主任当年打下的基础,现在肖主任刚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