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扬宛如神兵天将般出现在自己眼前,熊开滦吓得面无人色,还没来得及出拳,就被张扬一巴掌拍在面门之上,打得这厮满脸开花,熊开滦一个踉跄,不过下盘还算稳当,没有被一巴掌给拍到在地,他抬脚向张扬踢去,张扬拿住他的足踝,连捏带拿,熊开滦的右腿关节被他弄得立时脱臼。

    张扬扬起拳头欲打,熊开滦吓得直挺挺倒了下去,惨叫道:“我败了,我败了!”他表现的倒是能伸能屈,只可惜张大官人不吃他那一套。

    张扬冷笑道:“你有资格吗?”抓住他的手指,推送之间,熊开滦两条手臂的关节也被他完全错开,疼得面无人色,惨叫不已。张扬虽然厌恶这帮人趁火打劫,更有生死文书在手,可他也明白现在并非是大隋朝那会儿,有了生死文书也不能大开杀戒。咱是国家干部,不能带头违法,有了这一原则作指导,张扬就没有下重手,可也不能轻饶了他们,除了一名司机以外,张扬利用独特的手法将其他人全部弄得脱臼,其中要以熊开滦最重,从手指到大腿,有关节的地方几乎都被张大官人卸了个遍。

    张扬望着那名面色惨白的司机道:“把你的师兄弟全部带回去,下次再敢闹事,我绝不会留任何的情面。”

    包括佟开泰在内的十五名弟子铩羽而归,一个个呻吟不断,场面惨不忍睹,八卦门在史沧海的手上还没有蒙受过这么大的挫败和羞辱,这帮人回到本门,门中百余名弟子全都围拢上来,掌门史沧海并不在,事实上他已经很少在这里出现,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修心静养。教导门下弟子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的儿子史英豪。

    史英豪看到眼前情景,目眦欲裂,握住佟开泰的臂膀道:“二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佟开泰双臂都被张扬弄得脱臼,一张面孔痛得毫无血色,他表现的颇为硬气,忍痛道:“我败了,不是人家的对手!”

    史英豪并不知道他们去张扬门上挑战的事情,可是比武切磋就算落败也不至于下这样的重手,去了十五名同门,有十四人被弄得关节脱臼,人家根本没有给八卦门任何的颜面,摆明是要羞辱他们。

    伤得最重的是熊开滦,他惨叫不已道:“张扬……他太狠了……口口声声说要踏平我们八卦门……”

    史英豪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转身道:“严重,马上去接我爹过来!”

    一个愤怒的声音道:“奇耻大辱,他根本是侮辱我们八卦门!”小师弟乔鹏飞听说消息从后院赶了过来,他怒道:“咱们要是忍下这口气,以后八卦门还怎么在京城武林立足,是汉子的站出来,跟他拼了!”他对张扬的怨念最深,看到这种情况,新仇旧怨全都激发了出来,他的话顿时让八卦门中所有的弟子都激动了起来,他们大声嚷嚷道:“跟他拼了!走,找他讨还公道去!”

    史英豪怒吼道:“都给闭嘴,掌门没来之前,谁都不准去找他报仇!”史英豪和张扬交过手,他知道以张扬的武功,除了父亲以外,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虽然八卦门弟子众多,可是依多为胜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乔鹏飞道:“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了,你忍得住,我忍不住,就算你们都不去,我也要去!”他大步向门外走去,他一带头,其他弟子纷纷跟着他出去了。

    史英豪毕竟不是掌门,他在这帮师兄弟中的威信明显不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出门找张扬算账去了。

    乔鹏飞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之所以敢挑起这场事端,一是因为和张扬之间素有旧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看到同门被张扬羞辱,面子上的确挂不住,他在八卦门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除了三师兄史英豪,他没服过别人,就算二师兄佟开泰他也没放在眼里,认为佟开泰比自己强不了多少,败在张扬手下并不意外。这次跟着乔鹏飞去找张扬的一共有七十多人,乔鹏飞心说你张扬再厉害,这七十多名八卦门弟子一拥而上你也抵受不住。虽然如此他还是给钟长胜打了个电话,让钟长胜过来助拳,当初钟长胜击败张扬是他亲眼目睹,只要钟长胜过来,他们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张扬把佟开泰一帮人打发走之后,并没有急于离开,他算准了八卦门要过来报仇,刚才的出手已经让张扬的信心完全恢复,他的功力虽然没有达到昔日的巅峰状态,但是至少已经恢复了八成,对付史沧海的那帮弟子,张大官人有足够的把握。

    陈雪并不想多事,她劝张扬道:“走吧,那些人被你弄得这么惨,八卦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难道要等他们杀上门来吗?”

    张扬微笑道:“就是要等他们杀上门来,今朝恩怨今朝了,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他们磨蹭!”

    陈雪看出张扬今天的心情明显因为楚嫣然的离去受到了影响,芳心中不禁暗自叹息,张扬刚才的出手已经证明他的武功得到了恢复,那些八卦门人只怕要吃苦头了。

    张扬道:“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去看书,我到外面等他们,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送你回去。”

    陈雪点了点头,转身向书房走去。

    张扬拿了一瓶茶,拎着一张椅子,来到外面,坐在红枫树下,悠然自得的品茶观看风景,等待着八卦门前来报仇。

    没过多久,看到陈雪拿着一本书踩着红叶走了出来,她在距离张扬不远处的石台上坐下,轻轻拢起被风吹散的秀发,目光专注的看着书本。

    张扬心头一暖,陈雪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他知道,她的内心深处是关心着自己的。他和陈雪之间的交流虽然不多,可是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默契,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说出口。

    一片枫叶从空中飘零而下,落在陈雪柔顺如同丝缎的秀发之上,又顺着她的秀发继续滑落下去,陈雪黑长而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秋水般的明眸荡起涟漪。

    张扬的手停顿了,然后接着将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茶。

    十多辆汽车驶向这座宁静的别院,张扬皱了皱眉头,轻声叹了口气道:“要是天池先生泉下有知,一定会怪我叨扰了他的宁静。”

    乔鹏飞带着七十多名八卦门的师兄弟走向这座山中小院,他们的脚步让地上的红叶翻飞而起,钟长胜和乔鹏飞一起前来,本来这是八卦门的事情,他是不应该插手的,可乔鹏飞是乔老的孙子,他请钟长胜过来助拳,钟长胜当然不能拒绝,在钟长胜眼中张扬只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他对八卦门如此兴师动众深为不解。

    张扬望着黑压压的人群不禁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从八卦门每一名弟子的脸上扫过,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是群情激奋,他们的这种反应并没有让张扬感到意外,师兄弟被张扬弄成了那副模样,不生气才怪,武林中人多少还是有些血性的。让张扬意外的却是钟长胜,确切地说应该是意外惊喜,自从东江被钟长胜打伤之后,张扬一直都想找机会出一口心头的闷气,想不到他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张大官人真的有些感谢上天了,心里不好受的时候,老天爷专门派了这帮人过来让自己出气,天从人愿啊!

    七十多人呈扇形分散开来,环围住张扬,张扬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缓缓站起身道:“这么快就来了?”

    乔鹏飞怒道:“张扬,你欺人太甚!”

    张扬哈哈大笑,他扬起手中的那张生死文书:“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刚才那几个人是不是先跟我签订了生死文书?他们现在这副样子根本是自取其辱,跟我毫无关系!”

    乔鹏飞怒道:“张扬,你根本不讲江湖规矩,武林之中切磋比武,哪有像你这样做的?分出胜败就算了,你竟然利用这种阴毒的手段伤人!”

    张扬脸上笑容猛然收敛,冷冷看着乔鹏飞道:“他们十多个人跑到我家门口挑战,就得遵照我的规矩,你们也一样!”他的目光落在钟长胜脸上,不无嘲讽道:“钟长胜,你什么时候也加入八卦门了?”

    钟长胜道:“我的事情不需要向你解释!”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够卑鄙,上次趁着我有伤在身偷袭我,这次又跟着这么多人过来,想倚多为胜,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有什么颜面去保护乔老?送你三个字不要脸!”

    钟长胜被他骂的脸上发热,他向前跨出一步道:“我先来领教你的高招!”

    张大官人斜睨钟长胜道:“你配吗?”

    当着这么多人钟长胜被他羞辱,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他冷冷道:“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我一对一试试。”

    张扬仍然坐在椅子上:“你只管攻过来吧,如果我要是挪动一下位置就算我输了!”如果不是张扬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绝不敢如此托大。

    钟长胜以为张扬是在故意激起自己的怒气,他大步走了过去,来到张扬近前,点了点头道:“我要出手了!”

    张扬不屑道:“少他妈废话,上次阴我的时候,你打招呼了吗?”

    钟长胜冷哼一声,抬脚向张扬的腿部踢去,他是想逼张扬站起来,张扬抬腿将钟长胜的来脚挡住,笑眯眯道:“软脚虾吗?一点力气都没有?”

    钟长胜再不留情,一拳攻向张扬的面门,张扬单手挡住,赞道:“这拳还有这么一点意思。”

    钟长胜暗暗心惊,距离他上次和张扬交手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对方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自己攻出的两招都被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他原本还自重身份,可连续两次攻击落空之后,开始有些害怕,看来张扬上次表现出的并不是真正实力,如果自己不使出全力恐怕今天会败得很难看。钟长胜想到这里,顿时放下矜持,拳脚如疾风暴雨般向张扬招呼过去。

    张扬一手举着茶杯,一手不慌不忙的化解着钟长胜的攻击,他明显采取守势,见招拆招。钟长胜一连串的攻击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张扬跟他对了几招之后,已经看出他的路数,故意迈出一个空门,钟长胜一脚直取他的小腹。

    张扬的右手倏然向下探去,闪电般抓住钟长胜的足踝,力量到处,竟然将钟长胜整个人凌空扬起,一个反拧,钟长胜的身体失去平衡,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张扬面前的土地上。

    钟长胜想要爬起,却被张扬泼了一脸的茶叶,好不狼狈,他怒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而起,右拳划出一道弧线,从右向左攻向张扬的面颊。

    张扬弃去茶杯,左手轻扬,反手拂落在钟长胜的脉门之上,钟长胜顿时感觉到右臂酸麻无比,凝聚的力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扬化掌为抓,牵住钟长胜的右手,向怀中一带,他的右拳结结实实打在钟长胜的小腹之上,一拳击中,左拳随即跟上,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张扬双拳轮番击出,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钟长胜短时间内胸腹之上已经挨了数十拳,然后张大官人又化拳为掌,狠狠在钟长胜的左颊上抽了一记耳光,抽得他踉踉跄跄向后退去,身形好不容易方才站定,只觉着胸口一窒,一股热流顺着喉头喷了出来。

    钟长胜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思议,短短一个月内,对方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武力竟然提升的如此迅速,张扬微笑道:“你!不是对手!”他缓缓站起身来,环视八卦门的七十多名弟子:“打算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来?”

    乔鹏飞怒吼道:“跟这种卑鄙小人不用讲什么武林规矩!上!”在他的鼓动下,七十多名八卦门人一窝蜂向张扬围拢而去。

    张扬右足一顿,地面被他踏得震动起来,脚下的红叶无风自动,被他的内力所迫,排浪般向周围飞腾而去。

    一直都在看书的陈雪,将身边的一根青竹竿掷向张扬,张扬一把接住,青竹竿不过拇指粗细,长却两丈有余,梢头还带着数片青竹叶,陈雪道:“他们既然不跟你讲规矩,你又何必和他们讲规矩!”

    张大官人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手中青竹竿横挥出去,在虚空之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啪!地一声抽打在仍然呆立在原地的钟长胜脸上,打得钟长胜脸上一道长长的淤痕,头颅向后一仰,火辣辣的疼痛。

    青竹竿韧性十足,在张扬的舞动下,虎虎生风,如有神助,时而柔韧如鞭,时而笔直如椽,转瞬之间现场已经有十多名八卦门弟子被击倒在地。

    张扬的目标却早已锁定了乔鹏飞,手中青竹竿刚将一名八卦门弟子抽得满脸开花,然后竹竿一抖,梢头直刺乔鹏飞的面门。

    乔鹏飞身躯后仰想要躲过张扬的一击,却想不到对方只是虚招,更厉害的后手还藏在后面,张扬竹竿向上微微挑起,然后从上到下抽打在乔鹏飞的胸腹之间,这一击蕴藏了极强的内力,只听到蓬!地一声,乔鹏飞被抽得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之上。

    有五人同时逼近张扬,张扬竹竿一个回旋击出,只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竹竿梢头逐一抽中他们的面庞,将这五人抽打的满脸开花。

    八卦门虽然来了七十多人,可是竟然没有一人能够逼近张扬周围一丈的范围内。张扬虽然对八卦门动了火气,可他出手还是极有分寸,除了给他们造成一些皮外伤,最多就是点中他们的穴道,虽然如此,张扬的竹竿多数都问候在这帮人的脸上,打人不打脸,张大官人今天就是存心要打这帮人的脸,要让他们知道不讲规矩的下场。

    张扬手中青竹竿第二次向乔鹏飞抽落的时候,一道银色的亮影从旁闪出,宛如灵蛇般和青竹竿纠缠在一起。却是八卦门掌门史沧海带着儿子几人及时赶到了,他一出手就用上了九节鞭,挡住张扬志在必得的一击。

    史沧海刚刚收到消息回到八卦门,看到二徒弟佟开泰那帮人的惨状,心中也是郁闷不已,听说乔鹏飞率领七十多名同门过来围攻张扬,他马上过来阻止,可惜来得还是稍晚,现场已经有近二十名弟子被张扬击倒在地。

    史沧海手中的九节鞭和张扬手中的青竹竿纠缠在一起连成了一条直线,史沧海叹了口气道:“张扬,有什么话不能摆在桌面上?”

    张扬心里有气:“八卦门人多势众,我哪有说话的机会。”

    史沧海虽然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徒弟主动上门挑战,可是看到徒弟们的惨状,也觉颜面无光,佟开泰那帮人被张扬弄得手足脱臼,这帮弟子一个个被他打得鼻青脸肿,日后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笑掉大牙,自己还号称是京城武林的泰斗之一呢,如今门下弟子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他这个当师父的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史沧海道:“他们纵然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找我说,由我教训他们就是!”

    张扬笑道:“您老年纪这么大,我怎么敢麻烦您啊!”这句话张扬明显带着气,他认定了史沧海把自己有可能走火入魔的消息透露给了这帮门人,所以他们才敢上门找他的晦气,认为史沧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句话让史沧海越发的不爽,心说你小子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打人不打脸,你看把我门下的这帮弟子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他们有他们的不是,你向我说,我肯定会帮理不帮亲,可你打了他们就算了,还非得挑脸打,根本就是要别人都看我笑话,现在还嘲笑我老迈无用,我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的京城武林界,我史沧海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史沧海两道花白的浓眉凝在一起道:“年纪虽然大了,可这帮徒子徒孙我还教训得动!”他松开手将九节鞭扔到一旁。

    张扬看到史老爷子扔掉兵器,明显是要和自己空手过招,他也将手中那根青竹竿弃去,微笑道:“这件事和史老爷子没有关系吧?”

    史沧海淡然道:“八卦门的任何事都和我有些关系。”他向张扬做了一个手势,老爷子自重身份,虽然知道张扬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不容小觑,还是给他一个先出手的机会。

    身后史英豪道:“爹,我来领教他的高招!”

    史沧海闷哼了一声:“退下!”

    眼看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陈雪从石台上站起身来,合上书本道:“张扬,为什么你不单独向史老先生解释清楚呢?”

    张扬微微一怔,马上就明白了陈雪的意思,张扬向史沧海道:“史老爷子请了!”他转身先向院中走去,史沧海也跟着他走入院子,史沧海环视这间院落低声道:“这里过去是天池先生的宅院吧?”

    张扬点了点头:“天池先生将院子赠给了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留有先生的印记,我应不应当爱惜?”

    史沧海道:“应该!”

    张扬道:“你徒弟砸坏了我的房门,我应不应该让他们赔偿?”

    “应该!”

    张扬站在古树之下,向史沧海抱拳道:“老爷子,切磋之时还请爱护院中的花草!”

    史沧海深邃的目光凝视张扬的双目,虽然仅仅只过了一个夜晚,张扬的目光已经变得平和淡漠,想起昨晚他散乱的脉息,涣散的目光,史沧海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改变,他徐徐一掌拍出,张扬也是一掌迎击过来,双掌相遇发出蓬!地一声闷响,他们脚下的红叶纷飞而起,身躯都是微微一震,他们这一掌是在对方实力的试探,都没有使出全力。

    张扬暗赞史沧海老而弥坚,轻声道:“武者尚德,趁火打劫的事情,一个真正的习武者不屑为之。”

    史沧海开始明白张扬为何要向他的弟子下这样的辣手,虽然他不占理,可是想起张扬把八卦门羞辱到了这番地步,而且这小子分明在认为是自己把他的状况告诉弟子,让徒弟们前来寻仇,史沧海再广的胸怀,此时也不禁动气,他冷哼一声,八卦掌大开大合行云流水般使了出来,一时间疾风呼呼,掌影已经将张扬的全身裹住。史沧海毕竟是一代宗师,武功比起他的门中弟子不知要强出多少的级数,张扬虽然经过恢复,可武功仍然没有恢复到他的巅峰状态,不过他正当年富力壮,史沧海的年龄却已经不小了,八卦掌虽然刚猛,但是招招都需要使用真力,所以张扬认为只要撑上一段时间,随着史沧海的气力下降,他就能够转守为攻,可是史沧海十八路掌法使完,竟然丝毫不见气力减弱的征象。

    张扬也不禁暗暗称奇,他今天已经经过两场大战,现在又遭遇史沧海这样的强手,硬碰硬的比拼竟然始终落在下风。张扬意识到如果硬拼下去,说不定会输在史老爷子的手里。

    当下双掌平伸和史沧海对了一掌,并没有全力相拼,借着史沧海的力量,向后倒飞出一丈左右。史沧海年纪虽然很大,可武功仍然走刚猛勇武的路子,不给张扬任何的喘息机会,冲上去一掌劈向张扬的肩头。

    张扬没有选择和他硬拼,改变了应对的方法,用道家空明拳化开,空明拳重在柔韧,是从道家宝典《道德经》中化出来的拳术,《道德经》中有言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又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史沧海的掌法刚猛无比,可是在张扬抽丝剥茧延绵不断的柔韧拳法面前,始终无法发出全力,如同面对一只打满气的皮球,你给他的力量越大,他反击的力量就越大,其实所有的力量都是借力打力。

    史沧海看出张扬的目的,这小子分明是想耗尽自己的气力,然后再行反击,史沧海虽然出手力道十足,可他也知道长此下去,自己必然会气力衰减,他决心尽快结束这场争斗,脚下步法突变,宛如游龙,步步逼近,刚才有条不紊的出掌速度陡然增加了数倍,一时间化成漫天掌影,将张扬的身躯笼罩在其中。

    站在一旁观战的陈雪也不禁为之色变,张扬的身体刚刚复原,不知能否招架得住史沧海这轮狂风暴雨的攻击。

    张扬的空明拳虽然柔韧,可是也无法抵挡史沧海倾尽全力的一击,面对这样的一击,唯有硬碰硬接下。张扬从漫天掌影之中分辨出史沧海的双掌所在,双臂挥出,硬生生接下了史沧海的这一招。

    这次的交锋不同于初次试探,史沧海使出十分力量,他出掌之后不由得有些后悔,以自己的年纪何苦向一个后辈全力相拼,如果伤了张扬,自己也不好看,可这一招已经使出,想要收力已经不能了。

    双掌交错,发出蓬!地一声巨响,张扬蹬蹬蹬连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了身子,史沧海脚下虽然没动,可是胸膛也是一阵气血翻腾,张扬这么年轻竟然能够接下他凝聚毕生功力的一击,史沧海不禁心头一阵黯然,难怪他的弟子会全部败在张扬的手下,以张扬的实力,如果身体处在巅峰状态,即使是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陈雪失声惊呼,再看张扬,他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不过表情还算正常,张扬被史沧海这一掌震得胸口隐隐作痛,体内两股内息激荡起来,随即融汇在一起,痛楚迅速减轻,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现象,异种内息如果被鼓荡起来,只会加剧疼痛,而现在彼此间居然没有引发冲突,张扬心中暗喜,看来陈雪昨晚的疗伤对化解自己体内的异种内息大有裨益。张扬调息了片刻方才道:“史老爷子,还要继续吗?”

    史沧海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道:“我胜不了你!”

    张扬道:“我也赢不了你!”

    史沧海道:“我史沧海一生遇到过无数对手,真正称得上武学奇才的只有你一个!”他双手缓缓落下:“昨晚的事情,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光明磊落,可是这样卑鄙的行径,我史某人还不屑为之。”

    史沧海在局面占优的情况下适时收手,这份胸襟绝非普通人能够拥有,张扬也知道自己一定误解了他,深深一躬道:“史老爷子,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史沧海道:“武者尚德,你这句话说得不错,可是你的做法却和说法不符。”

    张扬听出史沧海对自己的作为颇有微词,他将刚才佟开泰那帮人签好的生死文书交给了史沧海。

    史沧海接过那张生死文书看完,沉默了下去,好久都没有说话。二徒弟佟开泰登门挑衅方才引发了这一连串的争端,而且他们争斗之前还签下了这份东西,虽然生死文书在法律上没有任何的效力,可对他们这些武林人士来说还是很有约束力的。

    史沧海暗自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他们八卦门不对在先,他将那份生死文书收好了,低声道:“今天所有的损失全都包在我的身上,是我对弟子约束不严,方才出现了今天的争端。”

    张扬对史老爷子的气度和胸襟还是深表佩服的,他拱手道:“史老爷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出手有些重了。”

    史沧海道:“你分筋错骨的手法很奇怪,我那些被你弄脱臼的弟子现在还躺在家里,天下没有化解不开的冤仇,张扬,如果他们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史沧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扬自然不能再无动于衷,他微笑道:“冲着史老爷子的这句话,我和八卦门之间的过节打今儿起就全部清了,您老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史沧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宅院,走出门外,他的一帮弟子全都关切的围拢了过来,乔鹏飞被张扬抽得此刻身上仍然火辣辣的疼痛,他迎上来道:“师父,有没有教训他?”

    史沧海冷冷看了乔鹏飞一眼,忽然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出手很重,打得乔鹏飞半边面庞立刻就红肿了起来,乔鹏飞捂着脸,双目之中充满羞愤和难堪,史沧海过去一直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小徒弟,可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忍无可忍,史沧海当着众位弟子的面,一字一句道:“乔鹏飞,从今日起,你再不是我八卦门的弟子!”

    乔鹏飞听到师父竟然要将自己逐出门墙,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史沧海面前:“师父,我错了,您千万不要把我逐出师门。”在现在的时代,师徒关系早已没有过去那么重要,可乔鹏飞从小就跟随史沧海习武,深得他的宠爱,乔鹏飞本身又极爱脸面,被师父逐出门墙显然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史沧海抬脚就将乔鹏飞踹到在地:“孽障,我没你这种徒弟!”他说完之后便大步向远方走去。

    史英豪不误同情的看了小师弟一眼,等到父亲走远之后,方才拍了拍乔鹏飞的肩膀道:“老爷子正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我和师兄弟再帮你说情。”

    乔鹏飞点了点头,跪在那里迟迟不愿起来。

    钟长胜此时靠在枫树之上,面孔惨无血色,胸口沾染了一滩殷红色的血迹。在东江他偷袭得手,把张扬打得吐血,如今现世报来了,张扬打了他几十拳,还给了他一记耳光,钟长胜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甚至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绝不会跟着乔鹏飞过来凑热闹的。

    八卦门的弟子很快都散去了,门前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钟长胜和乔鹏飞充满悲愤的对望着。

    张扬和陈雪此时走出了大门,乔鹏飞充满怨毒的向他望去。

    张大官人仿佛没看到他一样,向陈雪道:“我送你回去!”

    陈雪点了点头,上了张扬的皮卡车,张扬启动汽车驶过钟长胜身边的时候,落下车窗道:“有条件的话,还是去医院输点血,可能还要反复吐两天,万一失血过多就不好了。”说完他开着车一溜烟跑了。

    钟长胜气得胸膛起伏,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大口鲜血,现在轮到他吐血了。

    张扬将陈雪送回清华园之后,方才去了八卦门,他的本意就是要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多吃一些苦头。

    佟开泰和那十几名同门已经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熊开滦更是惨叫不断,其中最硬气的还要数佟开泰,虽然他也很痛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

    史沧海望着这一个个弟子,脸色阴沉,事情是他们跳起来的怨不得人家,史沧海怒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仗着自己有些武功就跟别人争强斗狠,要知道这世上强中更有强中手,遇到真正的高手你们就会栽跟头。”

    佟开泰道:“师父,我堂堂正正的向他挑战,败了也没有……什么……”

    史沧海呵呵冷笑道:“好一句堂堂正正,人家内伤未愈,你们挑选了这个时候去找人家挑战,这不是趁火打劫吗?我八卦门的弟子哪个不是堂堂正正,趁着别人重伤未复去落井下石,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他怒视熊开滦道:“上次我已经说过这件事已经过去,谁都不可以继续追究,你明知故犯,当我说话是放屁吗?”

    熊开滦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史英豪担心父亲气大伤身,一旁劝道:“爸,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也都知道错了!”

    此时有人过来通报,张扬到了。

    史沧海让史英豪出去迎接。

    八卦门上下对张扬还是充满敌意的,毕竟他今天扫了八卦门的颜面,在场的多名弟子身上脸上都带着伤,这全都是拜张大官人所赐。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史沧海也不会请张扬来到这里,张扬分筋错骨的手法很独特,以史沧海的见识都无法为弟子们将关节复位,最惨的一个是熊开滦,他脱臼的关节是最多的,皆因张扬最厌恶的就是这小子。

    张扬跟史沧海打了一个招呼,也没多说话,伸手抓住一名八卦门的弟子,揉捏两下已经将他错位的关节复原。

    史沧海观察张扬的复位手法,看似随意其中却蕴含相当的技巧,不由得感叹,到底是英雄出少年,自己老了,真的老了。

    张扬帮助佟开泰将两条手臂复位之后,最后才来到熊开滦面前,他并没有马上帮助熊开滦复位,微笑道:“有件事我很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昨晚住在香山别院?”

    熊开滦已经被疼痛折磨的濒临崩溃,张扬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将昨晚自己跟踪他的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他这么一说,史沧海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一掌拍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张扬问明情况的目的就是让史沧海听清楚,也认清楚他门下的这帮弟子良莠不齐,今天的事情全都是因为他们才挑起来的。问完这番话,张扬也没继续难为熊开滦,为他将脱臼的关节全都复位。做完这些事,张扬拍了拍双手道:“史老爷子,您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做完了,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史沧海拱手道:“多谢,英豪,帮我送送客人!”

    史英豪送张扬出门,史沧海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冷冷盯住熊开滦,熊开滦在他的逼视下垂下头去,慌忙跪倒在史沧海的面前,刚才乔鹏飞被逐出师门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他害怕这样的事情同样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史沧海道:“今天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天,因为,这一天,我同时失去了两个徒弟!”

    史沧海难忘这一天是因为失去了两个徒弟,而张扬同样难以忘记这一天,因为他失去了嫣然,楚嫣然突然人间蒸发了,张扬不知她是否去了美国还是仍然留在国内,总之楚嫣然在看到昨晚一幕之后,甚至都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就选择离开。

    秦萌萌不知道楚嫣然的下落,从楚嫣然不辞而别来看,张扬和她之间一定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秦萌萌尝试着给美国方面打了个电话,借着问候玛格丽特,看看能否从中得到一些什么消息,可结果相当失望,从玛格丽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应该不知道发生在楚嫣然和张扬之间的事情,她还问秦萌萌,是不是楚嫣然和张扬玩得太开心,把她这个外婆给忘了。

    张扬听秦萌萌说完,心情顿时变得沉重了起来,如果嫣然没有返回美国,那么她去了哪里?

    秦萌萌看出张扬的担心:“哥,你放心吧,嫣然已经是成年人了,她不会做傻事的。”

    张扬叹了口气,将楚嫣然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低声道:“你帮她收着。”

    秦萌萌小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张扬道:“如果我说是一场误会,你相信吗?”

    秦萌萌道:“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误会,可我相信你对嫣然的感情是真的!”

    张扬又道:“你信不信一个人的心里可以装得下很多人?”

    秦萌萌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信,因为我自己做不到!”

    张扬的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他的手机响了,自从嫣然离开之后,每次手机响起,都会带给他一丝希望,可接通电话之后,张扬又不禁有些失望,电话是柳玉莹打来的,她和宋怀明已经抵达京城,让张扬如果方便的话,带着嫣然一起来平海驻京办和他们见见面。

    张扬道:“嫣然和朋友出门逛街了,我联系不到她。”

    柳玉莹显得有些失落,静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明天中午我们和文副总理一家吃饭,你带她过来。”

    张扬不知应该怎样回应她,犹豫了一下道:“等她回来我问问她的意见。”

    这边刚刚挂上电话,干妈罗慧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的也是明天中午两家人一起吃饭的事情,对罗慧宁张扬不敢隐瞒什么,他老老实实将楚嫣然负气出走的事情说了,罗慧宁听说这个消息不由得生气起来:“你这个混小子,说过你多少次你都不听,嫣然这么好的女孩子你都不懂得珍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张扬苦笑道:“干妈,您狠狠骂我一顿吧,我心里难受的很,我发现自己不是东西,你骂我我才会舒服一点。”

    罗慧宁说了他两句,也知道他心里并不好过,叹了口气道:“你当他们夫妇俩大老远从平海过来是为了见我们?人家是惦着见女儿,你小子把人家闺女给气走了,该怎么交代,你自己掂量。”

    张扬道:“就算嫣然没走,也未必乐意见他们。”

    罗慧宁无奈道:“明天你自己过来吧,未来岳父岳母都过来了,你不露面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张扬嗯了一声,罗慧宁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张扬握着电话呆呆出神。

    秦萌萌充满同情的望着张扬,轻声道:“哥,再深的感情也禁不起反反复复的伤害,嫣然心中只装着你,我不明白你的感情观,可是我觉着,你应该对她负责。”

    张大官人端起茶几上业已冷却的凉茶,咕嘟灌了一大口道:“我发现自己本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他说得的确是大实话,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秦萌萌却从中听出了沮丧,柔声道:“哥,我给你续点热茶。”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回去了,有了嫣然的消息,别忘了马上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