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自从竞争市委书记落败,整个人变得低调了许多,他本不想发言,可常颂既然点到了他的头上,他不说点意见也不好,吴明道:“深水港工程大家都很清楚,当初南锡和岚山之间为了争夺这个项目,经过了一番苦苦竞争,这件事常市长最清楚。”

    常凌空笑着点了点头,想起当初在深水港工程的竞争上,他为南锡立下了汗马功劳。南锡虽然一直都是岚山的老大哥,可在近几年的发展中,岚山发展的速度明显超过南锡,他在南锡的时候,市委书记徐光然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大家要努力搞好南锡的经济,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岚山这个小兄弟远远甩在身后了,深水港的事情徐光然当时给他下了死命令,志在必得,常凌空为了深水港花费了很大一番苦功。

    吴明道:“抛开深水港工程本身的重大意义不谈,深水港开工已有一段时间,当初他们不提出联合开发,现在提出联合开发共同建设,其根本原因就是他们遇到了困难,南锡市的财政已经无法支持这么一项巨大的工程。”

    吴明的话并没有遭到任何的异议,大家都清楚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常颂道:“此前我就已经听说过南锡深水港遇到了资金问题,现在看来果然是事实。”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常凌空。

    常凌空明白自己是时候该说话了,他是最清楚内情的人,常凌空道:“在我来岚山之前,南锡深水港的投资就出现了一些问题,深水港的两个主要投资商都没有如期将资金到位,现在看来这一问题仍然没有得到改善,因为我过去是深水港项目的负责人,现在是岚山市市长,我的位置决定我不能说太具有倾向姓的话,我只能针对深水港本身说两句。深水港工程无疑是前景远大的,深水港的建成不但会对南锡的经济有好处,也会极大地促进岚山市的经济发展,但是深水港工程量这么大,资金的投入又是巨大的,短期内不可能见到明显的效益。”

    常颂道:“凌空,你对南锡市副市长龚奇伟提出的联合开发深水港有什么意见?”

    常凌空笑道:“常书记,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并不方便发表我的看法,我对龚奇伟同志了解也不太多,毕竟我们共事的时间不久,我只是提出一件事供大家参考,联合开发究竟是南锡市全体领导的一致想法,还是龚奇伟同志一个人的想法?”

    所有常委都沉默了下去,常凌空提出的这件事极为重要,南锡市当家的是徐光然,深水港联合开发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不直接找常颂通气,前来沟通这件事的却是副市长龚奇伟,这其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微妙?

    常颂点了点头,又转向秦清道:“小秦,你也说说自己的想法。”

    秦清微笑道:“我对深水港的了解比不上常市长,如果让我说,我只能从岚山本身,以及深水港可能带给岚山的意义来讲,过去我们岚山和南锡竞争深水港的建设权,其根本原因是,两个城市都看到了深水港的美好前景,都想把握住这次飞跃发展的机遇,岚山最后没能竞争过南锡,深水港最终落户南锡,可这并不代表着深水港对岚山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南锡和岚山紧密相连,从深水港的选址可以看出,距离南锡市中心三十五公里,可距离我们岚山市中心也不过五十公里,深水港建成之后,我们岚山会从中受益很大。至于南锡方面提出和我们联合开发共同建设,我认为是一件好事,这么好的一次契机,早期加入受益无穷,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仅供大家参考。”

    常颂微笑道:“好,今天对深水港的谈论就到此为止,我好好考虑考虑再说。”

    常委会之后,常颂将常凌空单独留了下来,常凌空知道他肯定是要征求自己对深水港的意见。

    果不其然,常颂道:“凌空啊,其实常委会讨论只是一个形式,谁也不如你对深水港的情况了解,刚才龚奇伟找到我,提出联合建设深水港的事情,我当时就想把你叫过去。”

    常凌空道:“常书记,我刚才已经说了,南锡方面对深水港工程很重视,既然决定联合开发,为什么徐书记不找您直接通气?而让龚奇伟过来?”他叹了口气道:“南锡市的情况我是清楚的,我走后,徐书记让陈浩接手我的工作,陈浩处理问题沉稳有余机智不足,可以说这段时间困扰深水港的资金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龚奇伟同志过去分管的是体育文化,他主管深水港项目很突然,我看这件事还是先了解清楚到底南锡的内部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做定论。”

    常颂点了点头:“不考虑其他的因素,单就深水港而言,如果南锡准备和我们联合开发,你觉着可行吗?”

    常凌空双目一亮:“常书记,如果南锡领导层真的达成了一致,准备和我们联合开发深水港,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到时候我会亲自出面去抓深水港的事情,我相信我过去有能力把深水港工程搞起来,现在就有能力把深水港搞好。”

    常颂赞道:“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马上就联系这件事。”

    听从常凌空的建议,常颂还是先给南锡市市委书记徐光然通了个电话,他和徐光然的私交还算不错,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张扬帮忙给徐光然治疗痛风病,如果当初张扬知道徐光然是这种角色,他绝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帮忙治疗。

    徐光然的反应出乎常颂的意料之外,徐光然听常颂说完,表现的十分愕然:“龚奇伟不是去你们那里拉投资吗?怎么?他居然说联合开发?他怎么可以擅自做主呢?”

    常颂听徐光然这么讲,马上就有些明白了,常凌空说得不错,龚奇伟这次过来并没有得到南锡市领导层的一致同意,深水港这么大的政绩工程,换成谁也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让岚山加入,等于将已经到手的一半政绩就分给了他们,徐光然不会甘心。常颂道:“老徐啊,龚奇伟是你的人,没你的命令他敢跑到我这里来说联合开发共同建设的事情?”常颂对徐光然现在的表现还是有些怀疑的。

    徐光然叹了口气道:“老常啊,可能是我对他逼得太紧了,你知道的,我们深水港在资金上出现了一些问题,陈浩已经被我给从深水港上撤了下去,龚奇伟上了没几天,如果他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一样不会客气,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他着急了,所以想出了这个主意。这小子,回头我会好好批评批评他,怎么都是一个副厅级干部,怎么可以在外面信口开河嘛。”

    常颂心中有些不高兴了,嘴上道:“看来是我误会了。”

    徐光然道:“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啊。”

    常颂笑道:“兄弟城市之间,关心也是应该的,我和龚奇伟谈了谈,发现这个人还是很务实的。”

    徐光然在电话那头不禁皱起了眉头,常颂这句话什么意思?龚奇伟务实,难道影射自己不务实?徐光然笑道:“难得有人这么欣赏他,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不能再把我的人挖走了,如果不是你们挖走了常凌空,我这边深水港的工程也不会遇到这么多的困难。”

    常颂哈哈笑道:“这你可怪不了我,凌空同志来我们岚山担任市长,是省里的主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徐光然感叹道:“凌空是个有本事的人,放走他我真的很不甘心。”

    常颂道:“我看龚奇伟也是个很有抱负的年轻人。”

    徐光然道:“哪个年轻干部不是胸怀大志,可真有本事的又有几个?”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常颂已经听出徐光然对龚奇伟抱有成见。听话听音,徐光然看来根本就没有和岚山联合开发深水港的意思,自己又何苦自作多情。常颂道:“是不是资金的缺口很大啊?”

    徐光然笑道:“这么大的工程,出现资金问题也是正常,目前正在和投资商谈判,现在的投资商啊,一个比一个精明,想尽一切办法从我们这里要求优惠待遇,想起来真是头大。”

    常颂道:“有困难说一声,我们在可能的情况下还是能够提供一些帮助的。”

    徐光然道:“谢谢了,常书记,真要是过不去这一关,我会亲自去岚山找你求援。”他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龚奇伟去只代表他自己,并不代表他徐光然的意思,南锡是遇到了困难,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常颂笑了笑,和徐光然道别后挂上了电话。

    常颂真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弄成这样,很明显南锡市领导层内部出现了问题,上下级之间的步调都不一致。龚奇伟这边来谈合作,身为书记的徐光然不但不支持,反而在身后拆台,常颂也懒得继续考虑这件事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南锡的事情和他们无关。

    秦清今天回来的很早,她和常海心同路,常海心路上提出想调去市图书馆的事情,前些曰子因为看到秦清太忙,所以她一直没好意思提,最近开发区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创建文明城市的资料也帮着准备了差不多,秦清未来的秘书人选她也帮着物色好了,今年从东江大学哲学系毕业的大学生周慧宁,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儿。

    秦清听常海心又提起这件事,秀眉不禁颦起,她也不舍得让常海心走,合作这么久,往往自己一个眼神,常海心就知道她想的什么,配合如此默契的秘书并不多见,可她也知道,常海心有常海心的未来,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单飞,常颂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目的也是为了锻炼她,人家也不想让女儿一辈子在她的身边当秘书,可秦清纳闷的是,常海心为什么要选择市图书馆,她不解道:“海心,不是我不想放你走,可你还年轻,图书馆那里是退休养老的地方,你去那儿怎么能够体现你的人生价值?”

    常海心道:“我不喜欢政治上的事情,太复杂,看着累,图书馆多好,单纯的很。”

    秦清道:“只要是机关单位就没有绝对单纯的地方,海心,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就算你不打算在我身边当秘书了,还是应该到一个更能发挥你能力的地方。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大学,去了图书馆学到的东西就白费了。”

    常海心笑道:“去了图书馆,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写东西,我就有机会成为女诗人,女作家了。”

    秦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汽车驶到她家门前,秦清和常海心同时看到了那辆停在门前的皮卡车,两人心中都是一喜,同时想到张扬来了。

    常海心虽然很想去见张扬,可嘴上却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

    秦清知道常海心怎么想的,下车的时候,向她道:“喂,好像张扬来了,一起下来打个招呼,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常海心这才跟着下了车,嘴上却道:“他来了?喔,好像是他的车!”说完这句话,她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自己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好秦清没有留意到她此时的表情。

    两人还没有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秦传良开怀的大笑声。

    秦清推门走了进去,笑道:“我当是谁来了,我爸很久没那么开心了。”

    张扬转过身去,却见秦清穿着黑色的套装,常海心是灰色套装,都很职业,不过这么职业的衣服穿在她们的身上,都丝毫没有妨碍到她们窈窕的身姿,玲珑有致,动人的很。常海心的肌肤已经恢复了昔曰的无瑕,从她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烧伤痕迹,一双明眸望着张扬,虽然竭力装出沉静的样子,可目光深处的喜悦还是流露了出来。

    秦清真的憔悴了不少,过去圆润的下颌,如今都已经尖了,变成了典型的瓜子脸,可她的美却没有受到一分一毫的影响,丰腴有丰腴的好处,清减有清减的风姿,张扬的目光溜到秦副市长的胸前,双峰依旧挺拔,还好,只是脸上瘦了一些。

    秦清看到自打她们进门之后,这厮的一双眼睛就不停打量,一句话都没说,忍不住斥道:“怎么?不认识我们两个了?”

    张扬笑道:“清姐,刚才秦叔叔说你工作辛苦瘦了不少,所以我正在看你们两个呢。”

    常海心道:“不是说你在南锡体委主任当的很威风吗?怎么突然来到岚山了?工作这么忙抽得开身吗?”

    张扬道:“我是专程来探望秦叔叔的,再忙我也得来啊!”

    秦传良眉开眼笑道:“难得张扬有心。”

    秦清忍不住拆穿他道:“爸,你别听他说的好听,这次来岚山肯定是有事儿,我看十有八九和深水港的事情有关,是不是啊?”

    张扬呵呵笑道:“到底是我的老领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心中却道,清姐啊清姐,到底是你了解我啊,我身上的哪部分你都清清楚楚的。

    秦清看到他一双眼睛转来转去,料他心中没有什么好事,轻声道:“龚市长今天去找过徐书记了,常委会上已经讨论了他的建议。”

    张扬有些紧张道:“怎样?有没有结果?”

    秦清道:“这件事我不清楚,常委会上当时没有什么结果,具体的事情你要去问常书记。”

    张扬又向常海心看了看。

    常海心道:“你别看我,你要是想知道结果就去直接问我爸,你跟他这么熟悉,有什么不好说的?”

    张扬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

    秦清知道他的意思,轻声道:“常书记的车在我们前面回来的,要不,你趁着这时候赶紧去问问。海心,你陪他过去。”

    张扬站起身来。

    秦传良道:“张扬,晚上在家里吃饭,我马上准备。”

    张扬笑道:“秦叔叔,不了,我和他们约好了去水上人家,晚上我还有工作要谈。”他不忘向秦清道:“清姐,晚上一起啊。”

    虽然张扬的目的是邀请秦清吃饭,可在秦清听来,这厮的这句话中充满了暧昧暗示的含义,幸亏她心理素质够强,不然这会儿早就霞飞双颊了。

    纪委书记李培源赞道:“说得好,我们维护的不仅仅是政府的尊严,更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利益。”几名常委也随之点头。

    常务副市长陈浩道:“政治上采取一定的策略还是必要的,在星月集团的事情上,我仍然坚持最初的观点,我们的让步不是一种示弱,而是在特殊情况下采取的必要策略,现在深水港受到资金问题的困扰,一旦停工,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口口声声维护老百姓的利益,难道深水港的利益不代表老百姓的利益?我承认,星月提出的条件无礼了一些,过分了一些,可是他们现在却能够提供给我们最需要的资金,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冒着让整个深水港停工的危险,值得吗?”

    龚奇伟道:“陈市长,这不是意气之争,我们也不是除了星月集团以外,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陈浩道:“奇伟同志,我接受深水港已有一段时间,,我想我对深水港的情况还是清楚的,我还是有发言权的。”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龚奇伟只不过刚刚接手深水港,现在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哗众取宠,为了出风头,根本没有考虑到深水港的实际情况。

    市委书记徐光然适时开口道:“奇伟同志,你这样说,难道是已经有了解决深水港困境的办法?你可以找到资金?”徐光然的用意是在将龚奇伟一步步逼得毫无退路,你龚奇伟不是能耐吗?省里不是看好你吗?用不了几天我就会让你现原形,你说得再好听,深水港的资金问题得不到解决也是白搭,深水港的资金链一旦断裂,工程一旦停工,我就拿你试问,就算是省里再护着你,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怪自己识人不善。

    夏伯达没说话,包括他在内的诸多常委已经看出,现在龚奇伟虽然被放在了深水港这个重要的位置上,可他的处境却并不是那么的乐观,搞不好会成为深水港工程的第一个替罪羊。星月集团和南锡市政府,因为体育场地块的事情,彼此的关系已经降低到冰点,如果南锡方面坚持不让步,星月极有可能在一怒之下停止投资,那么深水港就要面临停工的困境,这么大的工程,一旦停工,损失是无可估量的。这件事的责任必然有人承担,最可能承担这件事的人就是龚奇伟,谁让他在这种时候处在了这个倒霉的位置上?

    龚奇伟道:“给我一周的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伯达终于开口道:“奇伟同志看来很有信心解决这件事,深水港的资金虽然不足,可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就多一些耐心,等奇伟同志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培源道:“就算是没有其他办法,也不能这么容易将体育场地块双手奉送出去。”

    组织部长何英培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其实咱们急,星月集团那边也未必好过,他们只怕比我们还要着急。”

    市委书记徐光然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极其不爽,他能够听出李培源和何英培是在为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做铺垫,是在帮着龚奇伟留后路,如果万不得已,还可以跟星月继续坐下来谈判,他发现常委内部已经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苗头,纪委书记李培源在体育场地块的问题上始终旗帜鲜明,组织部长何英培从开始的盲从,现在也站在了李培源的一边,这和他们两人之间的莫逆的交情有关,不可忽视的还有夏伯达,这个人始终在自己的身后虎视眈眈,他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背后捅上一刀。

    散会之后,徐光然第一个就离开了会议室,常务副市长陈浩紧跟其后,离开会议室之后,看到周围无人,陈浩低声道:“徐书记,您真的打算让他这样搞下去?”

    徐光然道:“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陈浩一时语塞。

    徐光然叹了口气,心中暗忖,你陈浩要是有点本事,也不会搞到现在的地步,望着陈浩的样子,他又不忍心深责。

    陈浩小声道:“除了星月集团,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拿出那么一大笔钱来。”

    徐光然低声道:“岚山!”

    陈浩充满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徐光然突然说起岚山的名字。

    徐光然道:“他想和岚山联合开发深水港。”

    陈浩愕然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深水港是我们南锡的工程,岚山怎么可能中途加入呢?以后的利润怎么分配?“徐光然道:“理想主义者只有在现实中碰到了钉子,才会明白什么叫现实的残酷,才会明白,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

    龚奇伟决定前往岚山,如果不是迫于压力,徐光然不会将深水港的工程交给他,既便如此,徐光然也不会在工作上给予他太大的支持,龚奇伟的由岚山、南锡共同开发深水港的构想从一开始就遭到了徐光然的反对,龚奇伟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他认为自己想到的这个办法是切实可行的,只有这样才最符合南锡的利益,最符合平海的利益,虽然这样做会分薄南锡领导人的政治利益,却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老百姓的利益。

    张扬也随同龚奇伟一起前往岚山,他去岚山不仅仅因为他和岚山市委书记常颂的私交很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去看看秦清,探望一下事实上的老丈人秦传良,来到南锡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距离岚山这么近,他还没有去探望过老爷子,在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

    岚山并不远,两人虽然一起去,可到了那里各有各的事情,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开了两辆车过去。

    前往岚山的途中,龚奇伟是坐在张扬的皮卡车内,他的那辆红旗就跟在皮卡后面,张扬道:“龚市长,这次去岚山是打算说服他们投资深水港了?”

    龚奇伟笑道:“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主要是想拜会几位岚山市的市领导,把我的意图阐述一下。”

    张扬道:“岚山市委常书记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他比老徐要爽快的多。”言语中流露出对徐光然的不满。

    龚奇伟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得轻松,可心情却十分的沉重,常委会上的一切已经表明,徐光然对他的见解根本不赞同,现在只不过是迫于上头的压力,所以才把深水港放手给他,如果他在一周之内无法解决困扰深水港的资金问题,以徐光然为首的常委肯定会借机发难。龚奇伟这次去必须要说服岚山方面,当初岚山和南锡之间在深水港花落谁家的问题上竞争极其激烈,最后南锡胜出。现在南锡遇到了困难,向岚山请求援助,事情会不会顺利?岚山方面会不会中途加入其中?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龚奇伟道:“领导者不同决定政治手段不同,他们的想法和目光也会不同,徐书记虽然把深水港的建设管理权暂时放手给了我,可是他并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在很多人看来,深水港是属于南锡的政治利益,我提出和岚山共同开发的建议,本身就触及到了很多人的政治利益。”

    张扬道:“领导者所站的高度不同,决定了他们的胸怀也不同。现在徐光然站在南锡的立场上,他恨不能将所有的政治利益都留在南锡,甚至不惜将南锡的经济利益出卖给星月集团,他并非不知道将体育场地块出让给星月会损害南锡的利益,可是他仍然坚持这样做,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要确保自身的政治利益。”

    龚奇伟笑了起来:“张扬,徐书记的格局没有你想的这么低。”

    张扬道:“过去我也是这么认为,可现在发现这个人实在有些问题,新体育中心这么重要的工程,他能交给自己的弟弟去做……”

    龚奇伟阻止张扬继续说下去:“张扬,咱们背后不要议论领导的是非,你刚才的一句话说得对,领导者所站的高度不同,决定了他们的胸怀不同,你对徐书记的不理解,可能是因为你站得比他低,等你到了他的位置上,或许就会明白他的苦衷。”

    张扬笑道:“如果把他放在省委书记的高度上,他肯定不会坚持南锡单独吃下深水港工程,岚山和南锡共同开发建设,只要在平海省内建成,一家开发还是两家开发又有什么区别?”

    龚奇伟道:“真希望岚山市的常委们都是这么想。”

    抵达岚山之后,张扬和龚奇伟分手,他直接驱车去了秦清家里,秦清去上班了,家里只有秦传良一个人在,张扬来到的时候,秦传良正坐在院子里一个人摆弄着从花鸟市场刚刚买来的树桩,张扬的到来让秦传良很是惊喜,招呼张扬在院子里坐下:“小张,快,来看看我刚买的这个榆树桩怎么样?”

    张扬凑过去看了看,笑道:“秦叔叔,这好像是一个老寿星。”

    秦传良不无得意的点了点头:“我在花鸟市溜达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遇到了这么一件宝贝。”

    张扬道:“秦叔叔的眼力真是厉害,换成别人这么件宝贝说不定就错过去了。”

    秦传良笑道:“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你还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扬道:“我看是看出来了,可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当成宝贝。”

    秦传良想了想张扬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他笑道:“你看我只顾着跟你说话,连茶都忘了泡了,你先坐着,我给你沏壶茶,咱爷俩便喝边聊。”

    张扬也没跟他客气,乐呵呵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秦传良沏了一壶龙井,虽然是秋茶,可茶质还是很不错的,院子里树桩很多,找了一根合适的放在上面,张扬和秦传良搬着小板凳围坐在树桩前,张扬品了口茶道:“秦叔叔,你最近搜集了不少的宝贝啊。”

    秦传良笑道:“还是你说得对,只是我自己当成宝贝罢了,来到岚山,我也没什么熟人,平时没事做要么就去青木山爬山漫步,要么就去花鸟市场随便转转,这些树桩有的是我挖的,有的是我买来的。”秦传良的本意是不想来岚山的,他对江城有着很深的感情,可是儿子秦白的事情让他感到颜面受损,无颜在江城呆下去,所以才随女儿来到了岚山,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秦白的那件事也开始渐渐淡去,秦传良对江城的思念也是与日俱增。

    张扬道:“想家了?”

    秦传良点了点头:“最近李市长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回去,老衙门修复工程到了关键阶段,他还想让我回去当顾问,我这两天正犹豫呢。”说完他又道:“小清那里我还没说。”

    张扬笑道:“清姐才不会干扰你的选择,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呗。”

    秦传良道:“我听李市长说,小白最近在机场表现的不错,工作很积极。”

    张扬道:“他一直都工作积极。”

    秦传良叹了口气道:“这孩子骨子里最是倔强,有了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张扬道:“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他也想开了,您老就别为他担心了。”

    秦传良点了点头道:“我听小清说,你调到了南锡,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刚来没多久,主要是熟悉工作,市里让我负责省运会,也不是什么重要工作,比起过去轻松了许多。”

    秦传良道:“最近小清工作很忙,人都瘦了,每天早出晚归的,我劝她又不听,你回头帮我说说她。”秦传良对女儿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早就看在眼里,虽然两人表现的都是相敬如宾,可秦传良还是从细微处看出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女儿的感情生活,秦传良不想过问,自从秦白的事情之后,秦传良更认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们怎样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无需干涉,其实就算他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在这一点上秦传良无疑是开明的。

    秦清最近的工作一直都很忙,年底国务院副总理文国权要来岚山开发区视察,有些表面功夫是必须要做的,市长常凌空又把创建文明卫生城的任务交给了她,一时间秦清颇有一些分身乏术。

    上午她在开发区检查完工作,会到市里又参加了常委会。

    当天的常委会上,市委书记常颂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事情,南锡市方面有意在深水港工程上和岚山谋求合作,开常委会之前常颂已经接见过南锡市副市长龚奇伟,龚奇伟已经将他此次前来的目的进行了详细的阐述。

    常颂在常委会刚开始的时候就说了出来,看来要重点讨论这件事,说完之后,他微笑道:“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新任市长常凌空,常凌空在来岚山之前就是南锡市常务副市长,在南锡之时深水港就是他亲自负责,所以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常凌空笑了笑道:“大家都看着我,是想让我先说话,因为过去深水港工程就是由我主持,虽然我对工程最为熟悉,可是我来评论这件事难免会掺杂太多的个人因素,我看,我还是先保持沉默的好,我不想自己的观点影响大家。”

    常颂笑着点了点头道:“凌空同志既然这样说了,那么他的意见就留到最后说,其他人都有什么意见?”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市委副书记吴明的脸上:“吴明同志,你说说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