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官人一心想要阴别人的时候总能想出办法,更何况现在身边又多了祁山这个阴谋家,祁山提出的两点都是慧源宾馆的把柄,可是慧源宾馆的背景摆在那里,就算他们偷水偷电,以康成和梁孜的背景谁敢去查?

    张扬把自己的疑虑提出来的时候,祁山笑了起来,祁山道:“无知者无畏,你要是想让市电力局去查,他们肯定没这个胆子,梁孜的姐夫刘晓忠就是省电力局局长,慧源偷电是他默许的,当官的不敢,未必下面具体办事的不敢,他们不敢做的原因是迫于刘晓忠的权威,如果给他一笔足以打动他的钱,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张扬道:“我可不能动用公款,公报私仇。”

    祁山道:“我可以!我拿出钱来搞定这件事,让这些电力局具体办事的人揭露这件事。”

    张扬道:“那得花不少钱,你拿这么多钱出来,该不是为了惩恶扬善,当新时代的活雷锋那么简单吧?”

    祁山道:“张主任,我是商人,亏本买卖我可不会做。”

    张大官人笑了,这事儿他早就清楚,祁山这么主动热情,旗帜鲜明的跟自己站在一起,可不是为了和自己套交情的,他一早就算准了祁山另有目的。

    祁山道:“康成欠了我这么多的转让费,等于白白抢占了江南食府,我想将食府拿回来。”

    张扬点了点头,祁山的要求并不过分。

    祁山又道:“如果可能,这次或许可以搞得他在慧源无法立足。”

    张扬眯起双目,已经明白了祁山的意思,这厮的胃口很大,不但想把失去的江南食府拿回来,还想连本加利把慧源给一并抢过来,怪不得这次他跟着出钱出力,原来他一早就觊觎慧源宾馆多时了。张扬叹了口气道:“祁山啊,祁山,我现在才发现,跟你们生意人交往得时刻多个心眼儿,一不小心就会被你们给卖了。”

    祁山笑道:“对别人,我敢,对你我不敢!”

    张扬道:“就算你让人查水查电,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慧源这么多保安也不是吃闲饭,哪能那么容易让你得逞。”

    祁山道:“单单是查水查电肯定不行,必须要制造新闻,要出动新闻媒体曝光这件事,力求将影响最大化。”

    这和张扬想到一起去了,张扬道:“你想的都不错,可惜还缺少一个契机。”

    祁山道:“什么契机?”

    张扬道:“还要查房!”

    祁山不解道:“查房?”

    张大官人微笑道:“不错,查房不是目的,而是为了声东击西,美其名曰综合整治。”

    祁山道:“慧源属于东江西城分局,霍云忠和梁孜的关系不错,你想让霍云忠出面来查慧源,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张扬道:“霍云忠只是一个小角色,在平海的公安系统内他排不上号。”

    祁山看到张扬信心满满的样子,知道他肯定已经成竹在胸,低声请教道:“张主任,你说这件事应该怎样做?”

    张扬道:“你只需要把水电的事情解决,至于新闻和公安方面我来负责!”

    张大官人还是很有办法的,新闻方面没有任何的难度,那些记者只要听到有新闻,马上就会围拢过来,至于公安方面,张扬首先想到的就是荣鹏飞,可荣鹏飞未必肯帮着他瞎胡闹,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曲线救国,张扬给杜天野打了个电话,虽然他和杜天野与荣鹏飞的关系都差不多,可是杜天野在荣鹏飞心中的地位和自己不一样,荣鹏飞把张扬定义为一个整天没事找惹是非的麻烦小子,可杜天野却是个认真负责的人,杜天野要是有什么请求,荣鹏飞根本不会犹豫,更不会考虑杜天野是不是恶作剧。

    就在梁孜和康成正在考虑应对张扬的办法的时候,慧源停电了,这种事情在国内很常见,几乎所有单位,所有人家都遭遇过,可是对慧源来说这件事太不寻常了,慧源不可能停电,所以梁孜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宾馆内部电路出问题了,请了电力抢修过来。

    当天的怪事层出不穷,停电只是开始,电力抢修车到来没多久,东江市白沙区公安局过来检查酒店治安情况,这让酒店方面更加的想不通,就算要检查治安,也应该是西城区,白沙区公安局局长栾胜文亲自带队,几乎在同时市消防支队毫无征兆的前提下过来检查消防。

    梁孜一边陪同这些职能部门进行检查,一边找到机会悄悄给康成打电话,她敏锐的觉察到风头不对,这么多职能部门,全都聚集在慧源宾馆,这应该不是巧合,联想起张扬之前说过要让慧源关门的事情来,梁孜意识到这件事正在朝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康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外面,他听梁孜说完这件事,顿时就恼火起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几乎在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张扬,这厮果然不简单,能够调动这么多的职能部门来查慧源,其能量不容小觑。不过康成并不害怕,公安查宾馆,无非是想查黄赌毒,这三样和慧源都没有关系,至于消防,他对酒店的消防有信心,消防方面的验收并没送礼,相关设施绝对过硬,至于电力方面更不用担心,直到现在康成还认为电力系统只是前来维修。

    梁孜道:“康总,你最好亲自来一趟,我怕公安和消防系统的人会挑毛病。”

    康成道:“不用担心,配合他们检查,我马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康成结束和梁孜的通话之后,很快就往省组织部长孔源那里打了一个电话。

    孔源听到有公安和消防去查慧源,也是一怔,在慧源开业之初,相关部门他都是打过招呼的,这些部门应该知道慧源的后台是自己,既然知道还敢明目张胆的去查,这其中肯定有猫腻。孔源道:“小成,你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吧?”

    康成道:“姨夫,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守法经营,一点违法的事情都没做过。”

    “那就好,那就好!”孔源说完又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康成道:“一定是张扬和祁山联手整我!”他这才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孔源。

    孔源听他说完,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小成,张扬是个沾毛赖四两的人物,出奇的难搞,你惹他做什么?”张扬的难缠,他早就领教过,每每想起当年在静海的那一记耳光,孔源都是老脸发烧,怒从心生,这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康成道:“姨夫,不是我惹他,我都不认识他,是他找上门来的,把自己搞得跟国际警察似的,多管闲事,我都想抽他!”

    孔源道:“算了啊!你别冒失,如果这些事是张扬搞出来的,那么他的目的就是触怒你,只要你没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他闹再大的动静也就是穷折腾,你别急,我马上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源放下电话,想了想,这件事白沙区的跨区去执法,据称是省厅直接下达的命令,他直接找了省公安厅厅长高仲和,让孔源没想到的是,高仲和对这件事竟然是一无所知。

    高仲和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把荣鹏飞给叫了过来,荣鹏飞听他问起这件事,不由得笑了起来:“高厅,我们接到线报,说慧源宾馆内可能有人藏有毒品,所以才决定突击检查。”这个理由是荣鹏飞编造出来的,不过理由很充分,他总不能实话实说,是杜天野想找慧源的晦气。

    高仲和道:“你掌握确实的证据了没有?慧源是一家涉外五星酒店,你派出公安去查本身影响已经很不好,还出动消防支队……”

    荣鹏飞道:“消防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是查有没有私藏毒品的事情。”

    高仲和道:“慧源自从开业之后,其口碑在行业内一直都不错,你让人去查,也要考虑到人家宾馆的感受,这么大张旗鼓,搞得住客惶恐不安,慧源方面已经提出抗议了。”

    荣鹏飞道:“高厅,现在毒品案已经陷入了困境,有线索我总不能放过。”

    高仲和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让你们查,我的意思是凡事要低调,要顾及周围同志的感受,慧源的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

    荣鹏飞道:“你是说孔部长。”

    高仲和道:“慧源的老板康成是他外甥,刚才他打电话过来找我,你倒好,派人查慧源,也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搞得我相当被动,孔部长那边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让我以后和他见面很尴尬啊。”

    荣鹏飞道:“高厅,那我现在就下令收队。”

    高仲和道:“查都查了,你以为收队就能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全都消除?”

    荣鹏飞不解的望着高仲和。

    高仲和道:“既然查,就干脆查清楚,万一真的有人藏毒,决不能放过。”

    祁山捧着一束鲜花走入西城区人民医院急诊观察室的时候,看到张扬已经在那里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张主任,你比我快一步啊!”

    张扬笑道:“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跟过来了。”

    武意戴着墨镜,她受得都是一些头面伤,女孩子最爱的就是脸面,这场飞来横祸让她的情绪多少受了一些影响。

    祁山把鲜花放在床头柜上,关切道:“武小姐,怎么样?你的伤要不要紧?”

    武意道:“不要紧,医生给我全面检查过了,就是皮外伤。”

    祁山叹了口气道:“什么人这么狠心,居然对一位花容月貌的女记者下如此狠手?”

    武意道:“我过去称不上花容月貌,现在更称不上,残花败柳都称不上!”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女孩儿还算乐观坚强。

    张扬道:“好好养伤,别多想了,要相信我们的公安,一定会尽快侦破这件案子,把那些打人凶手绳之于法。”

    祁山道:“不耽误你休息了,等过两天你伤好之后,我请你吃饭,给你压惊。”

    武意笑道:“好啊,这点小伤吓不倒我,过两天我又是一条好汉。”

    张扬和祁山一起离开了病房,张扬笑道:“这下慧源宾馆完了,居然敢打人,把整个平海新闻界都给惹火了。”

    祁山道:“张主任,幸灾乐祸可不好。”

    张扬道:“你觉不觉着这件事来得真是及时?按理说康成和梁孜也都是商场精英人士,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

    祁山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说不定他们的头脑刚好短路。”

    张扬道:“按理说不会,祁山,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们?”

    祁山一脸无辜道:“你该不是觉着这件事是我干的吧?”

    张扬道:“是不是你干的我不知道,可现在外面有很多人怀疑是我干的,你说到底是谁啊?这手玩得真是高妙,不但弄得慧源宾馆方面哑巴吃黄连,还让我帮忙背了一个黑锅。”

    祁山道:“张主任,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是那种没担待的人吗?”

    张扬笑道:“无论怎样,这次咱们总算达到了目的,我倒要看看,现在他们慧源宾馆方面应该如何交代。”

    梁孜终于知道舆论的可怕,事态从两名东南曰报的记者被打之后开始变得急转直下,原本通过孔源压住不发的新闻报道,现在一股脑爆发了出来,不但慧源宾馆偷水偷电的事情被重点报道,而且关于他们的保安殴打记者的新闻几乎出现在大小媒体最醒目的版面之上。

    让梁孜更为恼火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系不上康成了,作为慧源宾馆的最大股东,他在事态最为严重的时候选择了逃避,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都朝着不利于慧源的方向发展着,首当其冲的目标就是梁孜,很多新闻报道中都点出她的姐夫就是省电力局局长刘晓忠,身为电力高官的亲属,竟然知法犯法,违规偷电,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电力局局长刘晓忠在这种时候,为了撇清关系,在电力局高层会议上明确表态,要对慧源宾馆的偷电行为严肃处理,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梁孜是他的亲戚而徇私枉法。虽然刘晓忠表态很坚决,可是对他不利的传言仍然一件接一件的传了出来,这两天内,刘晓忠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对于他的举报也在短时间内集中爆发。有些检举送到了平海省纪委,还有一些对他的检举信件直接送到了中纪委。

    省纪委常委会议上,平海省纪委书记刘钊着重提起了这件事,刘钊之前曾经担任中纪委党风廉政办主任,他在中纪委工作多年,上头的关系不少,有些事刚刚检举到上面,就被反馈了下来,刘钊为人十分的刚正严厉,他来到平海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在平海干部队伍中树立了黑脸包公铁面无私的形象。

    刘钊拍着桌子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他指着桌面上厚厚的一沓举报信道:“这些举报材料,全都是关于电力局局长刘晓忠的。”

    省纪委副书记何平道:“奇怪,过去刘晓忠这个人的风评一向不错,这些年都没有接到关于他的举报和投诉,怎么会突然这么多?”

    刘钊道:“压抑的越久,爆发起来就越厉害。”

    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副厅长刘艳红道:“这件事我听说了一些,现在电力系统内部闹得很厉害,电力局这次搞了一个突击检查,结果查出的偷电的几个大户基本上都和电力系统有关,拿慧源做例子,慧源的大股东梁孜就是省电力局局长刘晓忠的小姨子,查到了她头上,刘晓忠这次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成为了电力系统的笑柄。”她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说刘钊不应该对电力系统的事情如此上心。

    刘钊道:“可我听说到的情况是,先是慧源被查,然后他才搞了一个突击检查,目的是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刘艳红道:“我也听说了,因为这件事,新闻界去慧源采访,可慧源宾馆方面又把记者给打了,现在全平海的新闻媒体都在对慧源口诛笔伐,而且多数都是围绕偷电的事情做文章。”

    刘钊道:“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中纪委的注意,中纪委把权力下放给我们,要求我们尽快调查清楚这件事,要尽快的把事态平息下去,这件事在社会上已经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刘艳红道:“电力局的情况很特殊,他们是垂直管理,我们地方纪委插手,以后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钊道:“没什么麻烦的,我们更熟悉地方情况,调查起来更容易一些,艳红同志,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尽快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定要责任到人,不可以冤枉一个好同志,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分子。”

    刘艳红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她已经了解了不少,慧源宾馆的事情很麻烦,不仅仅涉及到省电力局的刘晓忠,还关系到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省组织部长孔源,刘艳红也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张扬。

    想彻底搞清楚这件事,就必须从张扬入手,会议结束之后,刘艳红联系了张扬,让他尽快来自己的办公室一趟。

    出现在刘艳红面前的张扬,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刘艳红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要嘲讽他两句:“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开心?中彩票了?”

    张扬笑道:“比中彩票还高兴!”

    刘艳红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张大官人一脸迷惘的摇了摇头,他是装不知道,心里明白着呢。

    刘艳红道:“我听说最近你和慧源宾馆方面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张扬道:“谁说的,我正事儿都忙不完,哪有精力去跟一小旅馆较劲?”

    刘艳红道:“张扬,明人不说暗话,你当着我的面跟我绕弯子就没劲了,整天刘姐长,刘姐短的叫我,搞了半天你糊弄我呢?”

    张扬笑道:“刘姐,我哪敢呢?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艳红道:“你和慧源是不是有摩擦?”

    张扬点了点头道:“是!”他把苏媛媛的事情对刘艳红说了一遍。

    刘艳红听完,秀眉微颦道:“你是说刘晓忠想要调戏苏媛媛,苏媛媛没给他面子,所以他一怒之下用开水烫了苏媛媛?”

    张扬道:“我了解到的情况就是这样,苏媛媛虽然没说那人一定就是刘晓忠,可是她被烫伤就是在刘晓忠的饭局上,我就不明白了,像刘晓忠这种人,省电力局局长,也算得上高官了,怎么可以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做出这种事,这种人对得起党员的称号吗?对得起国家赋予他的权力和责任吗?”

    刘艳红道:“你也没调查清楚,到现在为止也不能肯定苏媛媛就一定是刘晓忠烫伤的。”

    张扬道:“这事儿我没必要问,从苏媛媛受伤到现在,他刘晓忠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说过,我要求不高,就是让他出面道歉,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始终没有回应过这件事。”

    刘艳红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想办法整慧源宾馆,捅出了慧源宾馆偷电的事情?”

    张扬道:“我说刘姐,咱不带这样冤枉人的,慧源宾馆偷电是事实,可跟我没关系,我新城区都管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过问他们慧源宾馆偷电的事情?”

    刘艳红道:“那可说不准,你看到苏媛媛受欺负,忍不住要怜香惜玉,想帮她出气也有可能。”

    张扬道:“刘姐,你还是往歪处想我,我和苏媛媛就是泛泛之交,要怜香惜玉也轮不到我,还有杜天野呢。”

    刘艳红道:“你是说江城市委书记杜天野?”

    张扬道:“不是他还有谁?”

    刘艳红恍然大悟道:“难怪这次刘书记对电力局的事情如此重视,看来……”她没把话说完,杜天野过去就是中纪委五室的主任,据听说他和现任平海纪委书记刘钊的关系不错,难道这件事杜天野在其中也做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