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焱东道:“陈岗兄弟两个在你身上栽了跟头,你以为他们从此以后就会乖乖听话?”

    张扬道:“量他们不敢玩出什么花样,过去我来北港之前,就经常听说这里的秩序混乱,警匪一家,今晚的事情果然证明传言非虚。”

    程焱东笑道:“你报复心真重,这就报复到我头上了,连带着我们公安系统一起抹黑。”

    张扬笑道:“我可没那意思。”

    程焱东道:“陈凯这个人居然做出劫持绑架的事情,料想他过去在滨海担任公安局长期间也未必干过什么好事。”

    张扬点了点头道:“好好查查他!”

    程焱东有些迷惑的看着张扬。

    张扬道:“现在我不对付他,并不代表我就此放过了他,多收集点证据,该收网的时候,我绝不会手软。”

    顾允知在周五一早就抵达了滨海,他坐夜车过来的,在卧铺车厢睡了六个多小时,没有通知张扬去北港火车站接他,自己打了一辆车径直来到滨海市行政中心,因为还没有上班,顾允知在附近的早点铺吃了早点,等到八点钟的时候才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来到滨海了。顾允知刚刚退下来的时候,心态也有过一些变化,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既然退下来了,就要以一个普通百姓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一个真正能够放下的人才能够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张扬闻言颇感惊奇,想不到顾允知一声不响的就来到了这边,他问明顾允知所在的地点,让周山虎开车把自己送了过去。

    顾允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白衬衣没打领带,身穿深蓝色西装,虽然已经卸任,超人一等的气场仍在,站在街角的绿地旁静静等待着张扬的到来。

    奥迪车在顾允知的身边停下,张扬推开车门快步走了下去,他亲切道:“爸,您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火车站接您!”

    顾允知笑道:“害怕你工作忙,就没打扰你!”

    张扬把顾允知请上车,顾允知道:“世纶到了没有?”

    张扬道:“没听到他抵达的消息。”

    顾允知道:“昨天他给我打过电话,说今天上午到北港的。”

    张扬道:“那他到了肯定会跟您联系,爸,我先安排您住下!”

    顾允知点了点头。

    张扬让周山虎先往海洋花园驶去,途中他向顾允知介绍着滨海目前的建设情况,顾允知微笑颔首,对滨海目前的状况并没有做任何的点评。

    张扬特地给顾允知准备了一栋别墅,距离自己的那栋很近,不过他的那栋别墅已经让出来给程润生教授了,顾允知看了看别墅的环境,皱了皱眉头道:“用不着这么隆重,我一个人哪能住了这么大的地方?”

    张扬笑道:“您级别摆在这里啊,这里面一共有十二栋别墅,全都是预备给厅级以上干部和专家学者的。”

    顾允知道:“我都退下来了,享受不了这样的级别待遇。”

    张扬道:“退下来怎么着?别的不说,您是我爸,滨海市委书记的父亲住栋别墅算什么?”

    顾允知听得心头一暖,这小子话虽然说得嚣张,而且充满了假公济私不讲理的味道,可是却非常的贴心,让他听得非常舒服,说话的时候,张扬的手机响了,市长许双奇通知他邻县的几位领导已经来了,想让他出面接待一下,张扬道:“我这儿正忙呢,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

    顾允知等张扬挂上电话道:“你工作忙就赶紧去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张扬笑道:“谁也不及您重要啊,都是邻县的一些干部,我们滨海现在已经撤县改市了,正儿八经的滨海市,总不能让我这个市委书记去全程陪同县委书记吧?级别上不对路啊。”

    顾允知哈哈笑道:“你这个混小子,市委书记怎么着?县级市的市委书记和县委书记有本质上的区别吗?自我感觉良好,尾巴翘上天了。”

    张扬忙着去给顾允知泡茶。

    爷俩在沙发上坐下,顾允知捻起茶盏喝了一杯,点了点头道:“不错,来滨海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接连做成两件大事,不容易。”

    张扬道:“好事多磨,撤县改市的事情是没什么问题了,可保税区的事情又出现了点意外。”

    顾允知看了张扬一眼道:“怎么回事?”

    张扬于是把泰鸿和自己争抢蔺家角地块的事情说了。

    顾允知听完摇了摇头道:“赵永福这个人是借着这件事发泄私怨啊。”他对当年赵国梁死亡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当时张扬的越野车被人偷走,撞死了赵国梁,张扬被列为谋杀赵国梁的最大嫌疑人,而当晚张扬的唯一证明人就是顾佳彤,当时顾佳彤不顾一切的想要为张扬证明,洗刷罪名,正是顾允知站出来为张扬做了不在场的证明,方才让张扬渡过了一劫。也因为那件事顾允知和赵永福过去的友好关系也一刀两断,赵永福认为顾允知在这件事上袒护了张扬,从此和顾允知形同陌路。

    张扬道:“问题很麻烦,现在赵永福通过他和萧国成的关系拿下了属于华光集团的五百亩地,而这块地刚好又处于我们保税区的中心区。”

    顾允知道:“你担心他会利用这块地来要挟你放弃蔺家角?”

    张扬道:“他肯定会这么干!”

    顾允知道:“泰鸿集团在北港设立分厂其实是符合双方利益的大好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促进北港的经济发展,拉动北港的整体工业水平,但是工厂的选址的确有些问题,难道北港市的领导层没有考虑过?”

    张扬道:“这件事真正的麻烦在于,当初泰鸿是宋书记牵线搭桥的,北港方面当初姿态放得太低,为了争取泰鸿落户,答应工业用地随便泰鸿去选,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

    顾允知微笑道:“以怀明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说话,北港的这帮干部看来都站在泰鸿的一边。”

    张扬道:“我现在是单打独斗啊!”

    顾允知道:“那倒未必,怀明对这件事保持沉默并不代表他认同泰鸿的选址,按照你的说法,你最近针对泰鸿进行了一连串的动作,连央视的今日焦点都上了,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认为你的做法是错的,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他又怎能不会提醒你?他不出声,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对你行为的一种默许。”顾允知把事情看得很清楚。

    张扬道:“爸,听您这么一说我就有底了。”

    顾允知笑道:“所以周兴民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关键,如果他倾向于你一方,赵永福想必会知难而退,如果他站在赵永福的立场上,那么你就会很麻烦。”

    张扬道:“我还没有和周省长好好谈过。”

    顾允知微笑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做事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在这件事上,不是比官位,更不是比靠山,天下间最大的靠山莫过于公,只要你真心从老百姓的利益出发,就什么都不用怕。”

    省长周兴民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抵达北港,滨海市委书记项诚、市长宫还山、纪委书记陈岗都专程前往三环外国道收费站迎接省长一行。

    周兴民远远看到收费站旁排列的车队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向同来的省委秘书长阎国涛道:“用得着这么隆重吗?生怕不知我们来了似的。”

    阎国涛笑了笑道:“领导下去视察,下级干部全都严阵以待如临大敌,欢迎我们的成份肯定有,不过更多的是惶恐,害怕我们看到缺点,挑到毛病,所以从现在起就把我们隔离起来了。”

    周兴民呵呵笑了起来:“说得不错,所以每次下来考察,我总感觉到不自由,就像被人监视。”

    阎国涛道:“官场上的陋习太多。”他点评着那已经站在道路旁,拿捏出一张张笑脸的官员道:“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对我们笑得。”

    无论这帮下级官员真诚也罢,虚伪也罢,他们总得去面对,周兴民本不想下车,可是身为领导,你不下车,显得过于高傲,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出来给别人看。

    官场是个奇怪的地方,身处官场,做事往往不能以本身的意志为转移。

    周兴民在北港市委书记项诚的旁边下车,项诚身边的两个小孩子跑过来给周兴民敬献了鲜花,还向他敬了个少先队礼。

    周兴民摸了摸那男孩子的短发,发现那孩子头顶被晒得已经冒起了热气,小脸儿也晒得通红,他有些不悦地看着项诚道:“老项啊,赶紧让这些孩子休息去吧,这么毒的太阳地地下站着,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周兴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和打脸无异,项诚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自己摆下的这个迎接场面显然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项诚赶紧让人把两个孩子带走,陪着笑脸道:“周省长,你请上车。”

    周兴民点了点头,环视北港的那帮领导层,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官员的内心往往是敏感的,他们善于从一些细节上分析挖掘出内在的东西,多数人都已经意识到周省长有些不爽。接下来的事情表现的更加明显,周兴民没上北港市方面准备的豪华商务车,而是继续回到自己的车上,甚至不等北港来得车队引路就已经下令启程了。

    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本来项诚他们出来相迎,目的是要给周省长带路的,这下反倒成了省里的车队在前,他们的车队在后。

    阎国涛当然感觉到了周兴民的不爽,他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项诚打来的,他们已经做出了安排,想请周兴民一行先前往北港市政府一招休息。

    阎国涛当时就征求了周兴民的意见,周兴民道:“我们这次是来滨海参加活动的,北港不在原定计划内。”周兴民的这番话明显带着不悦,阎国涛将他的意思转达给了项诚。

    项诚听周兴民这么说,心中凉了半截,他也搞不明白今天是怎么得罪了周兴民,难道是因为那两个献花的少先队员?项诚越想越不可能,这种事情也不是只有自己再干,全国上下,到哪儿都走这个程式,你周省长来北港,我提前迎接到三环路外,对你可谓是尊敬有加,中国人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是上司不假,我敬你一丈,你现在是连一寸都不给我,你周兴民也太欺负人了。项诚心中这个窝囊啊,当着这么多下属,被周兴民弄了个下不来台,他开始找原因,所谓找原因,无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别管别人怎么想,他得先让自己舒坦点儿,很快项诚就找到了理由,他认为周兴民之所以在自己面前撂脸儿,百分百有人在背后诋毁自己,说了他的坏话。结合最近的实际情况,他马上就锁定了嫌疑人——张扬!不错,最近因为泰鸿建厂的事情,张扬和北港领导层之间矛盾重重,想要解决这件事,他必然要通过上层施压。宋怀明作为项目的牵头人,不方面为他出面,所以省长周兴民就成为了最合适的选择。

    从周兴民下车伊始就摆出不悦的表情来看,这件事的风向可能会有变。

    宫还山几乎没怎么说话,项诚遭遇周兴民冷脸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会儿项书记的心情肯定是糟到了极点,现在找他说话,等于主动去触霉头,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宫还山才没那么傻。

    项诚打破了沉默,低声道:“赶紧通知滨海方面,周省长直接过去了,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周省长一行,一定要隆重,热情!”

    宫还山马上领会到了项书记的精神,他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加重语气,特地强调了一番,让张扬务必要做好迎接准备,一定要热烈,要隆重,要让周省长感受到滨海人民的热情。宫还山打电话的时候不禁想笑,项诚也够阴的,自己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非但不提醒张扬,反而怂恿张扬接着往坑里跳,宫还山仿佛看到张扬郑重其事,列队迎接周兴民的场面,心中暗暗道,张扬啊张扬,你等着被训得灰头土脸吧。

    让项诚和宫还山意外的是,车队进入滨海市区没有看到任何出迎的迹象,一直来到了市行政中心,方才看到滨海市委书记张扬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不错,他们都没看错,只有张扬一个人站在大门口。

    周兴民的车在门前停下,张扬笑着迎了过来,和周兴民握手道:“周省长,欢迎您来滨海指导工作。”

    周兴民也有些奇怪,见惯了夹道欢迎的场面,现在看到张扬单枪匹马的出迎反倒有些不习惯了,周兴民道:“其他同志呢?”

    张扬笑道:“各忙各的工作,目前滨海方方面面的工作都很紧张,我就没让大家过来夹道欢迎,把这份热情放在心窝里,不能因为领导到来就耽误了本职工作。”

    周兴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转向身后的那群人道:“我们的事业需要的就是这种实干家,所以我一再强调,不要搞表面的东西,有做表面功夫的时间,不如踏踏实实的做点工作。”

    打脸!这下不但打了项诚的脸,连带着把北港一帮市领导的脸都给打了,项诚有些气闷地看着宫还山,宫还山比他还要郁闷,自己明明交代了,让张扬要热烈隆重的欢迎啊,这小子怎么背道而驰呢?宫还山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从张扬来到滨海,这厮就没停止过和他们作对,领导让他往东,这厮八成会往西,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刚才应该让他越简单越好,这厮可能就会大张旗鼓的摆出迎接架势了,可现在后悔都晚了。

    张扬带路引着各位领导在行政中心参观了一圈,最后到第一会议室落座。这时才抽空和各位领导都打了招呼,张大官人来到陈岗的面前,意味深长的向他笑了笑,陈岗也还以一笑,今天这件事要是没有他的通风报讯,张扬岂会办得如此漂亮?张大官人渐渐体会到地下党员在革命工作中起到的突出作用,只要运用得当,这颗棋会成为他的杀招啊!

    周兴民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他微笑道:“我这次过来是参加滨海撤县改市的庆典活动,我希望大家搞清楚主题,主题是撤县改市,主角是我们滨海市的领导干部,我们过来是捧人场的,虽然是嘉宾,但是我们要记住,千万不可以喧宾夺主!”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项诚笑得很勉强,周兴民此时表现出的幽默和他刚才面对自己时候的冷脸大相径庭,从某种层面上更证明周兴民对自己可能抱有成见。

    周兴民道:“说到滨海,我还是第一次来,滨海给我的印象……”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转向张扬道:“小张,我能说实话吗?”

    张扬笑道:“求之不得!”

    所有人又跟着笑。

    周兴民道:“那我就说句实话,滨海比我预想中要差,看得出滨海能够撤县改市成功,你们这帮干部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我也看到了变化,从进入滨海市区到这里,一路走来全都在搞建设,我看到了你们路口的绿地工程,我也看到了新建城市照明系统,看得出张扬上任之后还是实打实为滨海做了不少的事情,这一点值得表扬。”

    周兴民喝了口茶又道:“滨海的市容市貌整体给我的印象比较落后,如果说到目前最大的亮点,应该是这座行政办公中心,我概括一句,你们滨海是三流的市政建设水平,一流的办公环境水平,就说你们的这座会议室比起省政府的会议室强多了,我真心希望,你们滨海的干部管理水平能够跟的上办公环境水平。”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鼓掌的都是北港方面的干部,项诚没鼓掌,这个节骨眼上鼓掌分明是打张扬的脸,项诚犯不着在省长面前表现的心胸太过狭窄。

    张大官人看到带头鼓掌的是宫还山,心中暗骂:“麻痹的宫还山,你他妈想坑我是不是?刚才让我热烈隆重欢迎的那笔帐还没跟你算呢!”宫还山的目光和张扬相遇,多少显得有些心虚,今儿想陷害张扬的用心有点太明显了。

    周兴民道:“咱们今天就先说这么多,没有深入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我要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考察一下滨海这座新兴城市,考察一下我们平海第一个保税区,我要好好挑挑你们的毛病。”

    短暂的会议后,张扬安排大家休息,他亲自引领着周兴民前往海洋花园入住,项诚也陪同一起前往,张扬找机会向项诚道:“项书记,您在滨海的住处也安排好了。”

    项诚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晚上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一早再过来。”项诚的意思很明显,不需要张扬安排住处了。

    进入海洋花园,这里为了迎接领导们入住特地做了一番准备,道路两旁摆满了鲜花,程焱东特地安排了二十名特警在海洋花园内外值守,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在这一点上张扬绝不敢含糊。

    来到周兴民下榻的别墅前,张扬抢着去给他拉开了车门,周兴民走了下去,看了看周围道:“环境不错嘛!”

    张扬道:“这里过去是县委家属院,空下了不少房子,我让人整修了一下,提供给前来帮助滨海建设的专家学者居住。”

    周兴民点了点头,省委秘书长阎国涛的住处在他隔壁的另外一套别墅,周兴民让项诚带他过去,分明是支开项诚,他有话想单独对张扬说。

    来到别墅内,张扬带着周兴民在里面参观了一圈,两人来到二楼的观景露台,站在露台上,刚好可以眺望到前方的海景。周兴民用手拍了拍凭栏:“张扬啊张扬,你们的这个县委大院绝对够得上五星级标准了。”

    张扬道:“周省长,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其实我刚来到的时候对这里也是相当的看不惯,可是既然已经盖好了,我总不能马上就把这里给拆了,重复浪费要不得,所以我只能想办法把这里用起来,现在我请来了不少的专家学者,肯定要给人家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我自己的那套别墅已经让出来了,现在其他的干部看到我这么干,他们也住不下去了,已经有好几个都找我,主动要求要把自己的别墅让出来,我咨询过有关专家,这片地方,以后可以打造成为一个高级度假村,您放心,我绝不会假公济私,把这么好的地方划成干部的自留地,后花园,我要拿出来,让全社会共享这么好的资源。”

    周兴民笑道:“我说你什么了?你急着往外摘清自己?”

    张扬道:“不是摘清,我是真心想把滨海最好的一面呈献给领导们看看,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谁不要脸啊?可滨海的基本条件都摆在这里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我就算想粉饰太平,可现在手里连粉都没有,所以只能赤裸裸的以本来面目让领导检阅了。”

    周兴民道:“这样才好,我最讨厌别人给我弄虚作假。”

    张扬道:“周省长,我有件事想跟您请示!”

    周兴民点了点头道:“说吧!”

    张扬道:“我打算明天在蔺家角搞个保税区开工建设奠基礼,您看……”

    周兴民看了张扬一眼,手掌在凭栏上重重拍了一下。

    张大官人被吓了一跳,周兴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小子以为蔺家角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想稀里糊涂的把我给拉进去?”

    张扬道:“没那意思,我这不跟您请示嘛!您要是乐意去,我谢谢你,您要是不乐意去,我也不敢勉强。”

    周兴民道:“你跟我透个底儿,我参不参加是不是你的这个奠基典礼都会如期进行?”

    张扬笑了笑,没说话。

    周兴民道:“我肯定你的工作热情,但是无法肯定你的工作态度,做事情多讲点技巧,遇到问题,尽量协商解决,大家都是自己的同志,非得要搞得兵戈相见,你觉得有意思吗?”

    张扬道:“周省长,我不想跟人家斗,可很多事情都由不得我啊。”

    周兴民道:“你看看,道理都在你这里,你就没有做错的时候?”

    张扬狡黠笑道:“这次的事情,我没错!”

    周兴民道:“最近的舆论是你造出来的吧?什么工业污染和环境的关系,工业污染是存在的,可你也用不着夸大其词,泰鸿集团是国内钢铁行业的龙头,当初宋书记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把泰鸿引入平海,泰鸿别说对北港,对整个平海的工业发展都是有着相当远大意义的,你对泰鸿选址存在不同意见可以,但是不应该利用舆论去煽动老百姓的敌对情绪,无限的夸大泰鸿的缺点,而忽略了泰鸿本身可以带给北港的好处,一个成熟的领导者绝不会像你这么干。”

    张扬在周兴民的面前表现的还算虚心:“周省长,我知道自己的处理方法可能有些欠妥,不过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本来是想协商解决的,可北港领导层都不支持我,他们把泰鸿财神爷一样供着,生怕人家跑咯,泰鸿钢铁厂是个不错的项目我承认,可我们保税区还是国家重点,平海第一个呢?难不成我们就得是小娘养的?就得老老实实的给他们让路?我们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金钱,付出这么大的心血做出来的规划就非得要因为他们而改变?”

    周兴民道:“把规划给我看看!”

    张扬道:“都准备好了,您书房里打开电脑就能看到。”

    周兴民笑道:“你这小子果然不打无把握之仗,全都准备好了啊!”

    张扬道:“不是专门给您准备的,阎秘书长那里也有。”

    周兴民摇了摇头,他笑道:“你邀请的重要嘉宾都有谁?给我送份名单过来。”

    张扬道:“也在您书桌上摆着呢。”

    周兴民道:“想得真是周到。”他走入书房,张扬也跟着他进去。

    周兴民拿起这次的嘉宾名单看了看,马上就找到了顾允知的名字,他惊喜道:“顾书记也来了?”

    张扬笑道:“来了,就住在您前面的7号楼。”

    周兴民道:“走,带我去拜会拜会他!”

    张扬为周兴民引路,来到门口遇到了阎国涛和项诚,周兴民道:“老阎,顾书记来了,我先去打个招呼。”

    阎国涛道:“那我也得去看看老领导。”

    顾允知虽然退了,可是在平海这帮官员的心里德高望重,无论是出于对前任领导的尊重,还是出于本身对他的敬重,他们都应该去先打个招呼。

    项诚却不知道顾允知来滨海的事情,他手里只有北港市方面邀请的人员名单,滨海方面的邀请名单他没有,张扬倒是刚刚给他送了一份,可项诚看都没看,现在才知道前任省委书记顾允知来了,身为过去的老下属,项诚当然应该去打招呼,今天发生的事情让项诚窝了一肚子的火,连带着他看张扬也越发的不顺眼了,两人走到一处的时候,项诚忍不住埋怨道:“顾书记来了,你都不通知我。”

    张扬道:“嘉宾名单给您了!”

    项诚经他提醒,这才拿出来看了看,这的确怪不得张扬,是因为他对张扬能请什么嘉宾过来根本就没多少兴趣,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厮不但请了顾允知,还请了岚山市委书记常颂、东江新城党工委书记秦清、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市委书记里项诚请得只有杜天野,因为两市临近,而且杜天野又是省常委,省长周兴民又亲自点名要和杜天野见面。至于常颂、李长宇这些人,他不是不想请,而是认为滨海撤县改市不至于劳动这帮地市级一把手,毕竟你只是一个县级市,谁见过七品芝麻官上任,一帮四五品的大员倒过来给他庆贺的?

    其实项诚看到名单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你张扬虽然请了,可人家未必来啊!

    项诚道:“他们都确定来了?”

    张扬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接通之后,得知是岚山和南锡的观礼团都赶到了。

    张扬笑道:“项书记,岚山常书记、南锡李书记、龚副市长都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项诚一听顿时就愣了,常颂和李长宇可都是地市级一把手,于情于理他都得去亲自迎接,不然就是有失礼节,可让他尴尬的是,常颂和李长宇那边他都没有发出请柬,是张扬把人家请来的,这见了面连话都不好说。

    周兴民道:“张扬,你们去吧,我和老阎自己过去,刚好陪顾书记叙叙旧。”

    这下项诚不去都要去了。

    项诚和张扬一起上了他的红旗车,项诚的脸顿时就沉下来了:“张扬,你确定名单之后,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张扬道:“项书记,您别怪我,这事儿其实跟我没多少关系,顾书记是薛世纶特别邀请的,人家过来是为了老朋友叙旧。南锡李书记是冲着咱们常务副市长董玉武这个老同学过来的,至于岚山常书记,他儿子女儿都在滨海工作,他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情况,项书记,跟我没关系啊!”

    项诚心中暗骂,跟你没关系才怪。

    张扬故意道:“项书记,我听说今天周省长发火了?”这厮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项诚道:“你少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他恨不能大骂张扬一顿宣泄心头的火气,可话到唇边,又觉着自己的确找不到骂他的理由,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把脸转向窗口,不去理会他。

    常颂和李长宇的到来给足了张扬面子,他们不同于省长周兴民过来视察性质的观礼,他们纯粹是处于友情过来客串,常颂还多了一层,自从儿子和女儿都决定来滨海发展,常颂一直都想来看看,这次刚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张扬和项诚赶到的时候,岚山、南锡两座城市观礼团的成员都已经在市委招待所喝茶休息,常务副市长董玉武,保税区顾问常海天、滨海团市委书记常海心全都到了。董玉武是负责接待老同学南锡市委书记李长宇的,两人正在叙旧。

    常海天兄妹当然是来见父亲。

    项诚虽然心里对张扬不爽,可是他在各方来宾面前不能失了风度,微笑着和他们逐一打了招呼,张扬也恪守本份地站在项诚身后,项诚和两位市委书记热切交谈的时候,张扬来到南锡常务副市长龚奇伟面前,笑道:“龚市长,没想到您百忙之中也能抽出时间来滨海。”

    龚奇伟道:“想过来参观参观你们的保税区。”

    张大官人在龚奇伟面前没有夸大其词的必要,他淡淡一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龚奇伟道:“谦虚使人发胖,现在都已经成定局了,我们又不跟你抢,你小子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