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官场上混下去就不能永远说实话,即便是正直如龚奇伟,也不能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感受到同志们的热情?他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孟宪志和唐国祥两人就没见到过其他人,热情就更不要提了。孟宪志没有把他引见给其他同志的意思,项诚让他直接参加常委会,意思是要把常委会当成见面会。

    此时孟宪志也到了,他和唐国祥一起陪同龚奇伟来到了小会议室。

    他们到达的时候,其他常委都已经到了,龚奇伟留意到时间还差五分钟到十点,也就是说这些人几乎在同时都提前到达,至少提前了十分钟左右,他们的提前绝不是出于对他的礼貌,而是另有目的。

    龚奇伟刚刚走进会议室,项诚就带头鼓掌,他微笑道:“让我们欢迎奇伟同志的到来!”

    常委们一起鼓掌,龚奇伟微笑示意,他笑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龚奇伟在项城的右手坐下了,过去这个位子是属于蒋洪刚的。

    项诚微笑道:“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市委副书记龚奇伟同志,我想我不用向大家介绍了,奇伟同志,我把咱们的常委成员给你介绍一下。”

    龚奇伟笑道:“项书记,我都认识,这样吧,我自己来。”他站起身,从宫还山开始一一握手,常委之中多半龚奇伟都见过,但是也有他素未谋面的,比如说宣传部长黄步成,要说黄步成,现在是最憋屈的一位,项诚不待见他,他好不容易和蒋洪刚统一了战线,想不到蒋洪刚出身未捷身先死,这样一来黄步成在常委中更落了单,最近的常委会上,项诚对他就差横眉冷对了,黄步成郁闷得很。

    龚奇伟虽然没见过黄步成,一样可以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龚奇伟和常委们一一握手之后,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项诚笑道:“奇伟同志来北港之前下了不少功夫嘛,居然连我们每一个常委的名字都叫得出来。”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要来北港工作,当然要将北港的这帮土地爷认清楚。

    龚奇伟笑道:“自从知道要来北港工作,我就开始收看北港新闻,大家的曝光率都挺高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宫还山虽然也笑了,但是笑容非常的生硬,他端详着自己的这个新来的对手,内心中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过去他对蒋洪刚至少知根知底,认为战胜蒋洪刚还是很有把握的,但是这次却全然不同,龚奇伟明显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而且最麻烦的是,他是省委书记宋怀明亲自点将,也就是说宋怀明肯定非常欣赏他,在宋怀明心中龚奇伟的分值是要超过自己的,换句话说,自己和龚奇伟竞争已经全然落在下风。宫还山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了,蒋洪刚被踢出局有些太早,刚走了一只恶狼,又来了一头猛虎,自己的运到实在是坏到了极点。

    项诚道:“奇伟同志来北港之前,在南锡担任常务副市长,主持深水港的工作,取得了全省瞩目的成绩,他的能力和魄力也是受到大家公认的。”

    龚奇伟谦虚道:“项书记过奖了,其实我在工作中也存在很多不足的地方,这次来北港,是抱着向各位学习的目的过来的。”

    项诚笑道:“是你太谦虚了,南锡这两年的发展位居平海前列,是各个兄弟城市争先学习的榜样,希望你这次过来,带来新的思路,新的管理方法,为我们北港带来一缕清风。”

    龚奇伟笑道:“项书记的这句话让我感觉到压力很大,但是我深信,压力越大,动力越大,虽然我个人能力有限,但是我会化压力为动力,用我全部的热情投入到北港未来的工作中去,项书记希望我给北港带来一缕清风,我可以承诺,我在北港工作期间,我会恪守一个党员的本分,做到清正廉明,大公无私!”

    龚奇伟的话还是引起了一片掌声。

    宫还山冷眼看着龚奇伟的表现,其实每个官员在上任之初都会这么说,龚奇伟也玩不出什么花样,说得再好不如做得好,宫还山微笑道:“奇伟同志的话我很认同,其实我们这群人都要恪守党员的本分,清正廉明,大公无私是一个官员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素质,我希望我们所有的人都要说得出做得到。”宫还山的这句话充满着针对龚奇伟的意思。

    项诚听到他这么说不禁皱了皱眉头,宫还山的格局是个问题,无论龚奇伟对他造成了怎样的威胁,他都要懂得先礼后兵的道理。

    龚奇伟对宫还山的话报以一笑,他点了点头道:“宫市长说得对,说到不如做到。”

    项诚笑道:“听到你们这样说我很欣慰,正是有了你们这些自我要求严格的好干部,我才放心退下来,未来的北港要看你们的了。”项诚的话说得很模糊,也很滑头。

    会议结束之后,龚奇伟跟随项诚一起来到他的办公室,项诚笑眯眯邀请龚奇伟在沙发上坐下,让秘书泡了茶,一团和气道:“奇伟同志,我都以为你下周才能过来,想不到你动作这么神速啊。”

    龚奇伟笑道:“我害怕耽误了工作。”

    项诚点了点头道:“北港最近事情特别多,我们这群人忙得团团转,你知道的,蒋洪刚同志出了一些问题,现在他分管的工作都压在我的身上,我真是分身无力啊!”

    龚奇伟道:“项书记有什么工作只管吩咐我去做,我也想尽快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项诚道:“蒋洪刚同志过去分管党的建设、统站群团、党史、党校、对台、信访、老干部工作;还兼管开放型经济工作;联系人大、政协工作。你刚来,对北港的情况还不熟悉,所以我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这样吧,你先负责统战、党史、党校、对台、信访和老干部工作,至于经济方面我想把保税区的事情交给你来负责,毕竟你在南锡就是搞开发出身,有经验嘛。”

    龚奇伟马上就体会到了项诚的老道和狡猾,给自己的工作全都是不疼不痒可有可无的,听起来很多,可其中真正实质性的东西就是保税区,保税区却是滨海的,项诚让自己把手伸进去,肯定是不怀好意。龚奇伟笑道:“项书记,这么多我可干不了,保税区的工作还是交给滨海的那些年轻干部去搞吧,我刚开始的工作还是以熟悉为主。”

    项诚一听就知道龚奇伟识破了自己的目的,他笑道:“你年富力强,多承担点工作怕什么?以后我会逐渐往你的身上加担子,我老了,精力大不如前,以后北港的领导工作全靠你们了。”项诚这番话说得言不由衷。

    龚奇伟微笑道:“每个人都有老的一天,但是只要我们留在工作岗位上一天,就得全心全意的为党和人民工作,这一点正是我要向项书记学习的地方。”

    这句话虽然让项诚很不舒服,但是他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龚奇伟这个人果然是不简单啊。项诚微笑道:“奇伟同志,你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今晚我们为你在政府一招举办一个欢迎宴会,顺便将其他市委委员介绍你认识。”

    龚奇伟笑道:“好啊!”

    张大官人也接到了市里的通知,让他当晚去市里参加这个欢迎宴会,张大官人不喜欢这种公务性的宴请,即使宴请的对象是龚奇伟,他也不想去,推说自己当晚还要接待一个重要的投资商。

    傅长征敲门走了进来,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向张扬道:“张书记,有人找您。”

    张扬道:“谁啊?”

    傅长征道:“他说是您亲叔叔!”

    张大官人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小石洼村,要说称得上自己叔叔的也就是这么几位,不过就算是他们也是堂叔,不是什么亲叔叔。张扬道:“他叫什么?”

    傅长征道:“张战备!”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道:“去请他进来!”,张战备是张士洪老爷子的儿子,张扬应该叫他八叔。

    没多久傅长征就带着张战备走了进来,张战备在小石洼村的时候知道这个本家侄子在滨海当官,可他从不知道张扬居然是这么大的官,走进市委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小腿肚子都哆嗦了,张战备上身穿着军服,下身穿着蓝色警裤,脚上蹬着一双沾满泥点子的解放鞋。平时就他这身装扮是不可能大摇大摆走进市委书记办公室的,来到办公室门口,张战备停了下来,把脚上的那双鞋给脱了。

    张扬已经迎到了门前,刚巧看到了他脱鞋的一幕,不禁笑道:“八叔,您这是干什么?”

    张战备满脸通红,充满窘迫道:“鞋脏,那啥,张……张书记……”

    张扬道:“八叔,您折我寿呢?叫我张扬,我是您侄子,您跟我这么客套干什么?鞋穿上,没事儿,踩脏了我让人清理。”

    张战备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解放鞋穿上,在门口地面上蹭了好几下,方才走入张扬的办公室内。

    艾西瓦娅的情绪不免受到了一些影响,这次的招标她本来认为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一个意外让他们的努力前功尽弃。

    张扬安慰她道:“保税区还有很多招商项目,前景都不次于福隆港的扩建改造,你可以去我们招商办乔主任好好谈谈。”

    艾西瓦娅道:“可星月是做海港贸易起家的,其他的并不是星月的长项。”她叹了口气,黯然道:“谢谢你赶来,我要尽快向总部汇报这件事。”

    张扬点了点头,和艾西瓦娅分别之后,他直接去了北港市行政中心,龚奇伟上任不久,理应去龚副书记的办公室拜会他一下。

    龚奇伟昨晚喝了不少,今天感觉胃部有些不适,中午在机关食堂随便吃了点,就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翻看文件,项诚没有给他什么重要的工作,而龚奇伟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的一切。

    张扬的到来让龚奇伟稍稍有些惊奇,他责怪道:“昨晚不来参加我的欢迎宴会,今天跑来干什么?”

    张扬笑道:“我是特地过来恭喜龚书记上任的。”

    龚奇伟道:“一个负责党史统战的副书记有什么好恭喜的?”来到北港之后的开局并不顺利。

    张扬听龚奇伟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

    龚奇伟也笑了起来:“你小子笑话我。”

    张扬道:“不是笑话,是为您高兴啊,项书记心疼你,没忘你身上压担子,要不然你哪有时间在这里翻看文件。对了,怎么没见你秘书,市里不会那么抠门吧,连个秘书都不给你配?”

    龚奇伟听他提起这件事不禁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想调郭杰胜过来的,可是他父亲突发中风了,他家就他一个男丁,我要是把他弄过来,谁照顾他父亲啊。”

    张扬道:“难怪说忠孝不能两全,郭秘书这次看样子要为了孝道放弃对你的忠诚了。”

    龚奇伟道:“谁能没个难处,郭杰胜是个大孝子,这也是我欣赏他的地方,他也没有说不来,可我总不能明知道人家有事,还给人家增添压力你说是不是?”

    张扬道:“那也不能当个光杆司令啊。”

    龚奇伟道:“我正考虑呢,实在不行就从秘书科挑一个先用着。”

    张扬道:“秘书可不能随便凑合,万一你挑了一卧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以后你想开展工作可就难喽。”

    龚奇伟道:“做任何事都不容易,想不到找个秘书都这么难。”

    张扬道:“我倒是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龚奇伟道:“谁啊?说来听听。”

    张扬道:“过去杜天野的秘书江乐,眼皮儿活络,头脑也够用,就是当年没抵受住诱惑,犯了一点小错误,后来被杜天野给开了,现在一直灰头土脸的混着,在江城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龚奇伟道:“搞了半天你把一犯过错误的人推荐给我啊。”

    张扬道:“人一辈子谁能不犯点错误,纵使英明如您龚书记,也不能说你事事全都作对啊。犯了错误不要紧,关键是愿意改,吃一堑长一智,江乐有了上次栽跟头的经历,这次肯定学乖了。”

    龚奇伟道:“如果真有能力当然可以,就怕你小子夸大其词。”

    张扬道:“我说了没用,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你要是觉得还行,我待会儿就把江乐给招来,你要是认为他过去犯过错误,因此而有所顾忌,那就算了。”

    龚奇伟现在手头的确没有可用之人,北港肯定不缺秘书,但是他又不想用,张扬推荐的江乐他没接触过,不过这个江乐既然曾经是江城市委书记杜天野的秘书,按理说水平应该不低,张扬说的对,谁没有犯过错误,总得给人家一个机会。想到这里龚奇伟点了点头道:“张扬,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把江乐叫过来,我先跟他见见面,看看他到底水平怎么样。”

    张扬笑道:“放心吧,我给你推荐的绝对没错。”

    龚奇伟道:“我听说你们今天搞福隆港公开招标,结果怎么样?”

    张扬叹了口气道:“星月没去,所以只有元和集团一家参与投标。”

    龚奇伟哦了一声,他轻声道:“那不是说最后花落元和集团了。”

    张扬道:“不谈这个,一想起这事儿我就闹心。”

    张扬离开市委,还没有走出大门,就接到了萧玫红的电话,她邀请张扬去喝下午茶。

    张扬婉言谢绝道:“我这会儿没空,正在滨海准备开会呢。”

    萧玫红那边笑了起来:“张书记,您说谎话不怕鼻子长啊?”

    张扬道:“我怎么说谎话了?”

    萧玫红道:“你向东边看。”

    张大官人转身向东望去,果然看到萧玫红就站在远处,一手拿着电话,另外一只手向他挥舞着,张大官人被人当面戳穿了谎话,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尴尬,他乐呵呵走了过去:“麦琪儿,这么早?”

    萧玫红颇感诧异道:“张书记,你过去可没这么称呼过我。”

    张大官人振振有辞道:“那是因为过去咱们两人关系没处到那份上。”

    萧玫红笑道:“我倒是想高攀,可是害怕高攀不起。”

    张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来这里有事?”

    萧玫红点了点头道:“半点小事,刚巧看到你了。”

    张扬道:“今儿福隆港竞标,你们怎么没跟着过去?”

    萧玫红道:“我叔叔将投标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元和集团一方,所以我们没有去现场,最后谁赢了?”她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张扬道:“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们的合作伙伴。”

    萧玫红道:“张书记好像不太高兴。”

    张扬道:“我倒不是不高兴,只是原本期待的激烈竞争场面没有出现,我心里有些失落罢了。”

    萧玫红道:“走吧,咱们去金色港湾喝下午茶,边喝边聊。”

    张扬道:“我还在上班时间呢。”

    萧玫红道:“反正滨海又没人敢给你打考勤。”

    张扬和萧玫红一起来到金色港湾大酒店,萧玫红请他来到楼顶露台,让人沏了一壶好茶,坐在午后的阳光里,整个人都感觉到非常的慵懒,萧玫红端起茶盏,一双美眸半睁半闭,神态显得颇为妩媚,柔声道:“张书记是不是对元和集团有些偏见?”

    张扬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萧玫红道:“我看得出来!”

    张扬道:“我是滨海市委书记,我不可能对任何一个投资者抱有偏见,在公开招标这件事上,我是希望出现百家争鸣的情况。”

    萧玫红笑道:“你当然希望,竞争者越多,价格就哄抬的越高,最后你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张大官人道:“麦琪儿,我发现你们商人都喜欢用商业标准来衡量一个人,我在你心中没那么浅薄吧。”

    萧玫红啐道:“张书记,你太不厚道了,这话是不是说我们商人都很浅薄咯?”

    张扬道:“跟你们这些成功商人谈话真是费劲,同样一个问题,咱们看到的重点是不一样的。”

    萧玫红道:“你是说,我们商人凡事都以利益为先了?”

    张扬笑道:“我没说,反正咱们俩谈话的时候,我没占过便宜。”

    “哪有,张书记,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点谦让精神都没有,我只不过口头上占了一点点上风,你马上就开始不平衡了。”

    张扬道:“麦琪儿,我问你一件事啊,你对元和集团究竟了解多少?”

    萧玫红摇了摇头道:“我不了解,但是我叔叔了解,根据我对元和夫人的印象,这个人很务实,也很精明。”

    张大官人喝了口茶没说话。

    萧玫红的眼波在张扬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低声道:“我听说元和夫人长得和顾家大小姐很像?”

    张扬笑了笑道:“简直一模一样。”

    “我还听说你以亡妻之礼对待顾家大小姐?”

    张扬道:“你还听说过什么?”

    萧玫红笑了笑道:“张书记不要介意,女人的好奇心总是有些强。”

    张扬落下茶杯道:“其实无论福隆港的扩建改造工程花落谁家,我都无所谓,只要投资商能够兑现竞标书中承诺的内容,只要能够帮助滨海发展起来,我都会把他当成朋友。”

    萧玫红道:“张书记话里有话,您是怀疑我们的诚意?”

    张扬道:“那倒不是,总之啊,今天这事情搞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萧玫红笑道:“张书记,您不用不舒服,在滨海的发展上,我们和您拥有着共同的想法,只有把滨海发展起来,我们的投资才可能见到效益,也就是说我们的目标利益是一致的。”

    张扬点了点头道:“大家一起努力吧。”

    萧玫红道:“今晚我和梦媛约好了一起吃饭,张书记一起来吧。”

    张扬摇了摇头道:“真抽不出时间,我晚上还要去保税区视察基础建设工作。”

    萧玫红道:“晚上还要工作啊?”

    张扬道:“我们这些国家干部,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得到哪里去。”张扬的这句话没说完,他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却是滨海市公安局长程焱东打来的电话。

    张大官人笑道:“八叔,你喝多了。”

    张战备道:“我没喝多,这点酒还醉不倒我,咱们张家人都是好酒量。”

    张扬笑了笑,乔梦媛道:“张叔叔,您知道那个萧明轩如今在哪里吗?”

    张战备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自从那些知青陆续离去,除了一个留在村子里的陈爱国,其他人都失去了联络,人家都是城里人,谁也想不起我们这些乡里人。”

    张扬笑道:“八叔,我看不一定是人家想不起你,你在骨子里也排斥城里人。”

    张战备道:“我过去跟人家也没多少接触,很多人印象都已经模糊了,谁还会记得我啊。”张战备又喝了几杯酒,酒意渐浓,他心里还是有些回数的,害怕喝多了失态,起身告辞,张扬让周山虎把他送走。

    乔梦媛和张扬一起离开了餐厅,望着走远的张战备,她轻声道:“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张大官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什么事儿?”

    乔梦媛道:“萧明轩的事情?”

    张扬道:“我也是才听说,不过我这八叔当时才多大,一个毛孩子而已,他的话不作数。”

    乔梦媛道:“那倒也是,论心计,你八叔肯定比不上你。”

    张大官人道:“梦媛,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讽刺我的意思?”

    乔梦媛道:“你是市委书记,我只是你的雇佣兵,我哪敢挖苦你。”她有些疲倦的舒了口气道:“我回去休息了。”

    张扬道:“还早呢,陪我聊会儿啊。”

    “我累了!”乔梦媛摆了摆手已经走向她的住处。

    张大官人猜到八叔张战备刚才的那通话一定激起了乔梦媛的疑心,说不定乔梦媛已经怀疑这个萧明轩就是她亲爹了。张大官人当然不能讲查到的实情和盘托出,并不是他存心相瞒,而是他出于保护乔梦媛的目的,张扬认为这些过去的事情,乔梦媛知道的越少受到的伤害就越少,他要尽自己的所能保护乔梦媛不要受到太多的伤害。

    关于注资福隆港扩建改造工程的招标会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准时召开,张大官人虽然将这件事放手给乔梦媛他们去做,可是想到这件事对保税区的未来意义,他还是亲自去了现场一趟,张扬抵达招标会现场的时候已经九点三十五,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并没有在现场看到艾西瓦娅。

    看到张扬来到现场,常海天和乔梦媛两人站起身来,邀请他在中间落座,张扬笑了笑,向常海天道:“我过来是给你们捧场的,别让我说话了。”

    常海天低声道:“到现在星月集团那边都没有人过来。”

    张扬低声道:“通知他们了?”

    一旁乔梦媛道:“我昨晚特地给星月的代表艾西瓦娅打了电话,她说提前到达会场的,可是……”

    常海天道:“想不到她居然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下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张书记,今天的招标会到底几点开始啊,已经过了预定时间十分钟了。”

    张扬笑道:“你别问我,今天的事情由常主任和乔主任做主,我过来是捧场的。”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元和幸子,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气定神闲。张扬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和张扬正面相逢,露出淡淡的一笑。

    张大官人也报以一笑,乔梦媛低声和常海天商量道:“再等几分钟,张书记,您给大家说几句吧。”乔梦媛是要利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再等等星月集团方面的代表。乔梦媛之所以想给星月方面机会,并不是因为她内心中的天平倾向于星月一方,而是她不想看到元和家族一家独大的场面,虽然名为公开招标,实际上真正具有竞争力的就是星月和元和两家,如果星月不来,那么元和幸子就会以极低的价格拿下这次港口扩建改造工程,对滨海方面来说显然是不利的。只有良性竞争,才能让滨海得到最大的利益。

    张大官人清了清嗓子,他笑道:“既然这样,我就说两句。这次福隆港的招标工程,对保税区的建设拥有着重大的意义,福隆港是我们建设亚洲第一流物流中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过去福隆港在北港曾经占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可是因为这些年福隆港的发展始终缓慢,再加上北港涌现了更加高科技现代化的新港,所以福隆港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下来。保税区落户滨海,让滨海有了一次全新的腾飞机会,对福隆港来说,也是一次涅槃重生的大好机遇,我们要把握住这次机遇,将福隆港打造成为一个全新的,现代化的,高科技的港口,我们这次的扩建改造工程,不但要在硬件设施上打造国际一流水准,更要在软件上,在管理和服务上达到世界第一流的水平,让福隆港成为保税区引进来走出去的大门,让全省、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滨海的开放和活力……”

    张大官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场已经响起了清脆的掌声,张大官人循声望去,鼓掌的是元和幸子,她一鼓掌,周围人都跟着鼓起了掌,张大官人的话自然被掌声打断,张大官人笑眯眯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停下鼓掌,他还有话说。

    元和幸子却道:“张书记,您说的很好,让我们更加期待滨海的明天,但是请问今天的招标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张扬笑道:“元和夫人等不及了?”

    元和幸子微笑道:“张书记日理万机,我们不敢耽搁您太久的时间,现在已经十点钟了,请问今天的招标会是不是能够如期举行?”她态度虽然温和,但是话语中暗藏机锋。

    张大官人知道自己的拖延战略已经被元和幸子识破,如果他继续拖延下去,别人肯定会认为他有意偏袒,虽然他在内心中是倾向于星月集团一方的,但是身为滨海市委书记,他的行为必须要公平公正,必须要按照规则来办事,张大官人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现场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根本就不应该来。

    乔梦媛微笑道:“我们原定招标会就是在十点钟开始,看来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连张书记的激情演讲都不想听了。”

    现场传来阵阵笑声,其实元和幸子刚才打断张扬的演讲有些不够礼貌,很多人虽然附和着鼓掌,但是他们不敢轻易发言,前来的竞标者虽然很多,但是大家心里明白都是陪绑的,元和家族和星月集团才是主角。

    乔梦媛宣布竞标正式开始,张大官人借口有事起身离开了,反正他也算是勉勉强强发完了言,该捧场的捧场了,至于最后的结果,不用问他也已经知道,肯定是元和家族拿下了福隆港扩建改造工程。

    张扬只是有些想不通,星月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这次竞标,他们方方面面的条件比起元和家族要有竞争力,真正公平竞争的话,应该说星月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张大官人离开竞标现场,马上给艾西瓦娅打了一个电话,可听筒中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张扬隐约觉得有些不妙,联想起元和家族的背景,想起之前服部一生袭击自己的事情,张大官人忽然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妙,他顾不上等待最后的结果,慌忙驱车前往世纪饭店。

    张扬担心元和家族会利用非常规的手段对付艾西瓦娅,以此来谋求获得竞标的胜利。

    事实证明张大官人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艾西瓦娅真的遇到了麻烦,她和两位助理从世纪饭店前往滨海竞标的时候,刚刚出门就遇到了问题,他们乘坐的电梯卡在了13楼和12楼之间,上下不能,因为担心迟到,他们还特地赶了个大早,六点半就出发了,可是三人在电梯中被困了三个多小时,电梯维修工十点钟方才到达现场,等把他们从电梯里救出来已经到了上午十二点钟了。

    张大官人赶到世纪饭店的时候,艾西瓦娅刚刚从电梯里脱困,她出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张扬打电话,看看招标的事情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电话刚刚接通,她就看到张扬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了。

    艾西瓦娅放下电话,快步迎向张扬:“张扬,刚才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所以没能及时赶到竞标现场。”

    张扬淡然笑道:“我知道了,算了,以后还会有机会。”

    艾西瓦娅听到张扬这么说,马上明白竞标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星月丧失了这次的机会,她有些沮丧道:“张扬,可是我们的电梯遇到了问题,在里面困了五个多小时,电梯里面没有信号,我们和外界根本联系不上。”

    张扬道:“竞标会已经开完了,这件事以后再说。”看到艾西瓦娅平安无事,张大官人心中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无论怎样,至少艾西瓦娅毛发无损,此时张大官人方才去考虑这世上应该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这件事上动手脚,让艾西瓦娅无法来及赶到现场?张扬的脑海中浮现出元和幸子的模样,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她所策划,那么她的内心也太阴险了一些,张扬心中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有效地将元和幸子和顾佳彤区分开来,为什么几乎同样的容貌下,却包藏着善恶不同的两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