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伟童道:“尽孝心也轮不到你,我们四个才是结拜兄妹。”

    冯景量叹道:“薛爷,这话太伤人了。”他心里也明白得很,谈到关系,他的确不如人家四个人亲近,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深浅看来真不在于时间的长短,说起来张扬还是通过冯景量的引见,才和他们相识,可现在张扬已经和这帮人成了结拜兄弟,自己反而成了一个外人,这世上的事情真是捉摸不透啊。

    周兴国知道薛伟童说话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情面,生怕冯景量多心,笑道:“结拜是兄弟,不结拜也是兄弟,景量既然有这份孝心,我看伟童你就恭敬不如从命。”

    徐建基道:“就是!”

    张扬道:“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准备好礼物呢。”

    薛伟童道:“我爷爷最想得到的礼物就是健康,你平时有空,多教他老人家一些健康养生的方法就行了。”

    张大官人笑道:“成,回头我问问薛老,南拳北腿,武当少林,但凡他喜欢,我一准儿教他学会。”

    薛伟童知道他在说笑,格格笑道:“信不信我爷爷一巴掌把你拍出十万八千里?”

    他们几个坐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冯景量让人送上早餐,周兴国基本上把菜单看了一遍,点了点头道:“当天的菜肴够丰富了,不过差了一道亮眼大菜,一顿酒宴必须要有一道大菜来点题。”

    几个人同时望向周兴民,周兴国笑道:“我记得前两年乔老过寿的时候,我去贺寿,吃过一道菜,那个味道,至今记忆犹新,那道菜叫佛跳墙,大家都听说过,当时是乔老的厨师曹老爷子亲手下厨做得。”

    薛伟童道:“那还不好办,我去把曹老爷子请过来就是。”

    周兴国摇了摇头道:“晚喽,曹老爷子已经驾鹤仙去了。”

    薛伟童抱怨道:“大哥,你怎么也说废话,我还不信了,偌大一个京城,难道找不到一个会做佛跳墙的厨子?”

    周兴国道:“会做佛跳墙的厨子很多,可是真正做的地道的却只有曹老爷子一个。”

    徐建基道:“那倒未必。”他目光望着张扬:“三弟,我听说曹老爷子将他的菜谱传给了顾养养,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儿?”

    张大官人砸了砸嘴巴:“那啥……”

    薛伟童道:“顾养养会做佛跳墙?”

    周兴国笑道:“这事儿其实我也听说了,据说曹老爷子收养养当了关门弟子,把一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了她。”

    薛伟童道:“这就好办了,我去找她!”

    张大官人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人是迂回给他做套呢,张扬和顾养养的关系,他们谁不清楚?曹三炮收顾养养当关门弟子的事情在京城勤行里面也成为一段响当当的传奇,张扬道:“这样吧,我去找养养。”

    果然不出张扬的所料,薛伟童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头:“三哥,我就知道你特义气,特讲究,请养养过来的事情还真的非你不可。”

    张扬起身道:“得,我这就走!去找养养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徐建基道:“我跟你一起走,今儿上午我还有点事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紫金阁,徐建基指着自己新买的路虎道:“上我车吧,我送你。”

    张扬笑道:“我有车啊!”

    徐建基道:“反正你去找养养,我刚好去画家村那一带接人,顺路,回头还得过来。”

    张扬上了他的车,朝徐建基点了点头道:“你对养养的动向很清楚啊。”

    徐建基乐道:“老三,你看出来了,其实大家是给你设套,伟童问爷爷想吃什么,老爷子一口就说出特想吃曹三炮做得佛跳墙,人都走了好几年了,我们去哪儿找人做正宗佛跳墙去,伟童孝顺,非得完成老爷子的心愿,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养养会做,她觉得没问题,可到了养养那里,养养只说自己的厨艺上不了台面,怎么都不愿意帮忙,所以大伙儿就想起了你,她不是一直都叫你姐夫吗?”

    张大官人道:“难怪都说无商不奸,你们这帮家伙啊,跟我还绕什么弯子,直说不就结了。”

    徐建基道:“大家都知道你疼爱这个小姨子,真要是让她过来帮忙当厨子,你未必舍得。”

    张扬道:“不厚道啊,老二,你越来越不厚道。对了,最近怎么没见洪月?”

    徐建基显得有些不自然:“最近大家都忙,有日子没见了。”

    张扬道:“我可听说你最近没闲着。”

    徐建基笑道:“一定是建国那小子跟你胡说的,我真没啥情况,之前跟洪月闹了点误会。我倒是蛮喜欢她的,可是她跟我犯脾气,这女人啊不能宠,你给她点好脸色,她就蹬鼻子上脸。”

    张大官人笑道:“那倒未必,该宠的时候还是应该宠宠,现在不是古代了,不流行玩大男子主义了。”

    徐建基道:“你丫别说我,你比谁都大男子主义,对了,我听建国说,你和查薇不清不楚的。”

    “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不看他是你亲弟弟,我非揍他不可。”张大官人愤愤然。

    徐建基笑道:“你什么人我不清楚,可有些事啊,哥哥得友情提醒提醒你。”

    张扬道:“你说,说对了我虚心接受,说错了,我就当是耳旁风。”

    徐建基道:“你还真别不服气,你小子啊特有女人缘,过去我都把自个儿当成情圣了,可见到你,我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扬笑道:“别跟我玩糖衣炮弹,知道你各应我。”

    徐建基道:“真不是各应你,兄弟啊,逢场作戏不怕,风流成性也不怕,可那得分清对象是谁,良家妇女小家碧玉啥的,咱们都不怕,就怕人家是名门闺秀,大户人家的闺女轻易别招惹,除非是你铁了心要拿人家当老婆的,如果心存不良,那就是玩火,玩火者必自焚!”

    张大官人哈哈大笑起来。

    徐建基道:“你别笑,真的,我发现你特喜欢招惹大户人家的闺女,哥们,你得小心了,万一真惹出事来,哥们都保不住你。”

    张扬道:“老二,你这话我记住了,以后啊,我修心养性,双耳不闻感情事。”

    “你要是真能做到,太阳从西边出来。”

    张扬道:“二哥啊,薛老寿辰,会不会有很多重要人物过来?”

    徐建基道:“其实薛老自己并不想搞什么寿宴,是薛叔叔一定要操办,不过这次也没办多少桌,最初30桌,薛老做主减去了一半。”

    张扬笑道:“薛老不喜欢太隆重。”

    徐建基道:“来紫金阁的都是薛老首肯的贵宾,至于其他宾客另外安排地方,前来拜寿,只怕连寿星的面都见不着。”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他发笑的原因是想起了宫还山,宫还山费尽心机地跑到京城来巴结薛老,恐怕这次连面都见不到了。

    徐建基把张扬送到画家村口,向张扬道:“你去找养养吧,我半个小时后来接你们。”

    张扬道:“干吗非得半个小时啊?”

    徐建基道:“我去找洪月。”

    张大官人笑道:“本以为你专程来送我的,搞了半天还是假公济私啊。”

    徐建基离去之后,张扬方才走入画家村,这边就是一片古旧的老街,老房子挺多,随着岁月的沉淀,这些古旧的建筑增添了不少的文化氛围。

    张扬掏出手机本想打个电话,可经过的地方许多人都在专心致志的画画,搞得张大官人有些不忍心打破这里的宁静了。

    画家村并不大,走了三百多米,看到前方一座破破烂烂的小石桥,石桥前,有几位年轻人正在绘画。张扬从中找到了顾养养,她站在一个逆光的角度,身穿蓝色工作服,秀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双眉微颦,一边审视前方的石桥,一边在画布上涂抹着什么。

    张大官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仿佛生怕踩死了脚下的蚂蚁,来到顾养养身后,看到她的画已经完成了大半,从画面的色彩和笔触来看,小妮子的绘画功夫又有精进。

    顾养养的画笔停顿了一下,头也没回,轻声道:“张扬?”

    这下轮到张大官人吃惊了,以自己的本事,顾养养应该感受不到自己的到来才对。可随即又听到顾养养叹了一口气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我对你这么好,难道你从来都没觉察到嘛?”

    张大官人听到顾养养这番话,方才知道她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不过自己无意中听到她的这句话,如果让她发现,会有多么尴尬。

    张扬正想悄悄走开,回头兜个圈子从正面过来,可这时远处一人走了过来,远远道:“张哥,什么时候来的?”却是江光亚背着个画夹前来写生。

    张大官人心中暗叫,这厮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到来。

    顾养养听江光亚的招呼声,方才意识到张扬已经来到她的身后,俏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咬了咬樱唇回过头,一双美眸似喜还颦的看了张扬一眼道:“你怎么不出声啊?”

    张扬道:“我也就是刚到!”

    江光亚这会儿功夫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笑道:“张哥来很久了?”

    张扬道:“没,刚到!”

    顾养养心中明白,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指定被张扬全都听过去了。俏脸红的越发厉害,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容易犯错,手中的画笔稀里糊涂地点在了就快完成的画面上。

    江光亚轻呼了一声,顾养养意识到的时候,画面上已经多了一条绯红色的笔触。她将画笔放下道:“不画了。”

    张扬笑道:“绘画就讲究个心静,我们轮番来打扰你,不画也好。”

    江光亚道:“我只是过来打招呼,你们聊,我得去写生,答应了许怡要送她一副风景画,你们聊!”他挥了挥手走了。

    顾养养把画具收好,转向张扬道:“你找我什么事?”

    张扬帮她拎起画具:“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顾养养忍不住笑了:“别卖关子,你要是卖关子,什么事情我都不答应你。”说着说着她脸又红了,自己这话充满了漏洞。

    张扬望着顾养养羞赧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荡,小姨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不卖关子直来直去,她什么事情都肯答应我,大官人马上就因为自己的邪恶而鄙视自己,当然对自己的鄙视是要放在心底深处的。

    和张扬这种在官场混迹数年的老油子相比,顾养养无疑要稚嫩青涩太多,虽然她在张扬面前刻意表现自己的成熟和含蓄,但是张大官人仍然轻易就看穿了她的内心,张扬笑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

    顾养养点了点头:“薛姐找过我。”

    张扬道:“为什么不答应呢,你们两家的关系不错啊。”

    顾养养道:“这世上很多的事情都没有理由啊,你来京城这么多天,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呃……”

    “可今天为什么要来?”

    张大官人无言以对,养养再不是昔日的小姑娘了,她也懂得反击之道。

    顾养养道:“我知道你是过来请我去帮忙做佛跳墙的。”

    张大官人并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实在太忙,公事刚刚办完。”

    “办公事还可以和江光亚一起去玩啊!”

    张扬被顾养养质问的有些冒汗了。

    顾养养轻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怎么想,你不用怕,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她在一座小院前停下,让张扬将画具放回她租住的房子。

    张扬看了看这座小四合院,微笑道:“地方不错,蛮幽静。”

    顾养养道:“看到这座四合院,蛮喜欢的,平时我只是绘画的时候才来这里,房东夫妇两个年底要出国,正准备把房子卖了,我和爸商量了一下,打算买下来。”

    张扬点了点头道:“不错,天子脚下肯定能升值。”

    顾养养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张扬找了张木凳坐了下来,眯起眼睛暂时的享受一下上午的阳光。顾养养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分钟,张大官人坐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居然打起盹来,朦胧中,看到顾养养身穿白色长裙宛如仙子般翩然而至,望着自己嫣然一笑,然后展开怀抱向自己扑了过来,张大官人心中极其矛盾,想躲开,又怕摔到了她,只能展开臂膀任她投身入怀,暖玉温香抱在怀中,心中那个滋味真是煎熬到了极点。

    却听顾养养道:“姐夫,你为什么对我要如此冷漠?”抱得他却越发紧了。

    张大官人感觉自己的控制力正一点点薄弱下去,艰难道:“养养……不要……”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张大官人霍然睁开双目,却看到顾养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是一身白色长裙,他吓得啊!地叫了一声。仿佛见了鬼一般,嘴巴张开老大,半天都没能合拢。

    顾养养俏脸微红道:“你睡着了?”

    张扬点了点头,摸出电话,站起身,电话是徐建基打来的,他在画家村外等得不耐烦了。张扬放下电话,向顾养养道:“走吧!”

    顾养养道:“你都没有跟我说到底是什么事。”

    张扬道:“就是刚才你说的佛跳墙的事情。”

    顾养养道:“想让我答应去帮忙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张扬道:“你说!”

    顾养养道:“你得跟着我去帮厨!”

    张大官人呵呵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顾养养娇嗔道。

    张扬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你的条件真是奇怪。”

    顾养养道:“你必须答应。”

    张大官人愉快点头道:“好,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

    “还有,以后不许你小姑娘小姑娘的叫我,我是成年人了。”

    张扬道:“怎么都行。”

    两人一起离开了画家村,来到外面,看到徐建基一个人在车里等着,张扬禁不住问道:“洪月呢?”

    徐建基叹了口气,等两人上了车方才道:“这女人就是不能宠,我跟她低头了,她倒得瑟起来了。”

    顾养养抗议道:“建基哥,不许你在我面前说洪月姐的坏话。”

    徐建基道:“养养啊,还是你给张扬面子,我们都请不动你。”

    张扬道:“我能请动顾大厨,是做出了巨大牺牲的。”

    徐建基一脸的迷惑:“怎么个情况?”

    顾养养俏脸微红道:“别听他瞎说,就是让他给我帮厨。”

    张扬聊着聊着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答应今天中午前往香山别院和罗慧宁见面。把顾养养送到紫金阁,张扬顾不上休息,开车就往香山别院去了,顾养养在他身后提醒道:“别忘了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情。”

    张大官人道:“放心吧,我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回到香山别院,罗慧宁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张扬回来,李伟转身出门去了,幽静的院落中只剩下母子二人。

    张扬道:“干妈,什么事儿,这么急把我给招来?”

    罗慧宁道:“何雨濛已经登上了纽约州访问团的飞机,没事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和萨德门托是老朋友了,他对我一直都不错。”

    罗慧宁道:“你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张大官人从罗慧宁的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笑道:“干妈,我在您面前从来都说实话。”

    罗慧宁道:“有吗?”

    一句话把张扬问得愣在那里,在他的印象中,罗慧宁对他还是头一次表现出这样的态度,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张扬低声道:“干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罗慧宁摇了摇头道:“你们都大了,做任何事都有自己完整的想法,这些都是我无法左右的,我也无心左右。”

    听罗慧宁这么说,张扬已经可以确定干妈百分百生气了,这厮最大的长项就是嬉皮笑脸,仍然是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起身来到罗慧宁身后,帮她揉捏双肩道:“干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您只管骂我,再觉得不解恨,可以打我,要不我现在就撅起屁股给您打。”

    罗慧宁道:“我问你,何雨濛到底是谁?”

    张大官人愣了,不过这厮站在罗慧宁身后,罗慧宁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

    张扬道:“何长安的私生女啊!”

    罗慧宁道:“你若是这样说,我就信了!”

    张扬道:“其实这件事,您应该去问何长安。”

    罗慧宁道:“我认识何长安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个女儿,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私生女。”

    张大官人内心忐忑不安,实在不知应该怎样回答罗慧宁的问题。

    罗慧宁道:“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当初你从秦家带走的秦欢如今被你安置在哪里?当天那个夜晚,浩南亲眼看到你将他交给了何长安,而何长安和秦欢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去冒风险?”

    张扬道:“干妈……小欢现在很好,我不想秦家人对他不利,所以……”

    “秦家人怎么会对他不利?他是秦家的外孙子,无论秦萌萌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秦家也不会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张扬的双手离开了罗慧宁的肩头,他开始意识到,秦萌萌的事情已经让罗慧宁产生了怀疑,而且,她极有可能已经猜到了秦萌萌的真正身份。

    罗慧宁道:“你坐下!”

    张扬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目光却不敢看罗慧宁,如果从罗慧宁和他的关系来说,他是不应该有所隐瞒的,但是如果暴露了秦萌萌的真正身份,势必会为她母子二人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何长安和秦家之间的恩怨也势必会浮出水面。如果当年秦振东强暴秦萌萌之事暴露,那么在京城不啻于发生了一场地震。

    罗慧宁道:“有些事,你虽然可以瞒过我,但并不代表我查不出来。”

    张扬道:“干妈……我并不是存心瞒你。”

    罗慧宁道:“现代科技非常的发展,根据基因断定一个人是谁,推断出一个人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就能够做到,而且准确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一百。”

    张大官人这会儿傻眼了,既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干脆老老实实听着。

    罗慧宁道:“张扬,你虽然很有本事,可这天下的事情实在太多,你管不过来的。我希望今天翻过去的一页,永永远远不要重复,过去了就走过去了,没有人会永远幸运下去,你明白吗?”罗慧宁并没有将事情点明,可是张扬却相信,罗慧宁已经查清了何长安、何雨蒙、秦萌萌、秦欢之间的关系。

    张扬道:“干妈,对不起,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罗慧宁淡然笑道:“我不是责怪你,我是为你担心,在刀尖上跳舞虽然很精彩,但是精彩的背后却蕴藏着莫大的危机,稍有不慎,后果不可想象。”

    张扬沉默不语。

    罗慧宁又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有些事我会永远放在心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别人知道。”

    张扬点了点头:“干妈,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心烦。”

    罗慧宁道:“我发现自己就是操心的命,对了,明天薛老那里我去不了了,你帮我给他带份寿礼过去。”

    张扬道:“干爸不去吗?”

    罗慧宁道:”他突然遇到一些事情,明天抽不出时间。对了,你明天拜寿的时候,再把礼物送上去。”

    张扬将罗慧宁交给自己转交的礼物收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自己在秦萌萌的事情上隐瞒了她,肯定让罗慧宁感到不快,可张扬的确没有办法。秦萌萌母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好,更何况罗慧宁对文浩南和秦萌萌的事情本来就感到不爽,何必将其中的真相揭穿,让她纠结呢?

    心照不宣心知肚明未尝就是好事,张扬和罗慧宁都没有将这件事挑明,并不代表着他们已经完全放下了这件事,秦萌萌的事情已经造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些隔阂。

    罗慧宁似乎有些话想对张扬说,可是话到唇边,又放弃了说出的想法。

    于是母子之间陷入了一段相当长的沉默,最终还是罗慧宁率先打破了沉默:“张扬,你和嫣然的婚事是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应该在吧年元旦。”

    罗慧宁道:“真想早点看到你们这些孩子走入婚姻的殿堂。”

    张扬笑道:“我也想,可是男人大丈夫总得以立业为先。”

    罗慧宁道:“事业已经成为了你们慢怠感情的理由,一个真正负责任的男人应该可以平衡好这两方面的事情。”说到这里,罗慧宁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低了许多:“或许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这一点。”

    虽然张扬答应了给顾养养当下手,可是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从香山别院刚刚回到紫金阁后不久,那边顾允知给顾养养打来了电话,原来顾允知和萧国成也抵达了京城,专程为了给薛老拜寿。

    顾养养已经在为烹制佛跳墙做准备,她让张扬代替自己去见父亲,向他说明。

    张扬道:“这次不是我不想给你帮手,是你派我出去的。”

    顾养养笑道:”你少废话,在明天之前,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张大官人叹道:“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小二似的。”

    因为这次顾允知和萧国成结伴同行,所以从机场下飞机之后,直接来到萧国成位于皇城正北的四合院中暂住,萧国成在这里买下了四座四合院,当时价格不高,不过现在价格已经翻了数倍,他让人将四座四合院打通,基本上是利用了这块地皮,在上面推倒重建,从外面看起来并无任何突出之处,但是真正走入院落之中,方才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豪华和气派。

    张扬走入院落之中,经过三重门,来到正中的大院子里,看到萧国成和顾允知正坐在老槐树下喝茶。

    张扬笑道:“爸,萧先生,你们来京城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允知淡然笑道:“我都不知道你来京城。”

    萧国成道:“薛老大寿,他自然要来。”

    张扬道:“你们两人怎么会在一起?”

    萧国成道:“你薛叔叔让我专门去东江把顾书记请来,这次老爷子大寿,请得都是他最亲近的亲戚朋友。”

    顾允知笑道:“其实电话中说一声就行了,哪还用得上劳烦你跑这一趟。”顾允知原本是没打算过来的,虽然薛世纶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但是顾允知仍然推托说又事,无法前来,所以薛世纶才让萧国成专门跑了这一趟。

    萧国成招呼张扬坐下,此时保姆叫他接电话,萧国成微笑道:“你们爷俩先坐我去接个电话。”

    张扬在顾允知对面坐下,笑道:“爸,养养被请去给明天薛老的寿宴做佛跳墙,正在做准备呢,所以这会儿过不来。”

    顾允知微笑道:“薛老既然喜欢,能帮忙当然还是要尽量帮帮忙的,你这次给薛老准备了什么礼物?”

    张扬道:“想来想去,还是送薛老一份健康吧。”

    顾允知知道他的本事,点了点头道:“这世上没有比健康更珍贵的礼物。”

    张扬抬头看了看,看到萧国成仍然没有回来,他轻声道:“爸,薛老这次的寿宴搞得很隆重,明天应该会来很多重要人物。”

    顾允知淡然道:“你干爸来不来?”他这句话正问到了点子上。

    张扬在顾允知面前从不做任何的隐瞒,低声道:”干爸说有事!”

    顾允知道:“其实薛老本来不想搞什么大寿的,是世伦坚持要办。”

    张扬道:“爸,您是不是担心明天会有不少人不肯过来?”

    顾允知道:“薛老德高望重,能得到他的邀请本身就是一种荣幸。”他的这句话并不是在回答张扬的问题。

    张扬道:“如果我是薛世纶,我就不会办这场寿宴,毕竟薛老已经隐退,官场之上有一个规则,人一走茶就凉,虽然薛世纶的出发点、可能是好的,但是如果因为这场寿宴而让薛老感到了世态炎凉,反而不好。”

    顾允知笑道:“你多虑了,薛老比你看得要透彻的多,即便是你薛叔叔看问题也远比你要清醒,听说这次寿宴一共办了十五桌,能来的都是相当要好的关系。”顾允知的内心中远没有他表现出的这样乐观,得知文国权不会出席薛老寿宴的时候,他从中已经看到了某些微妙的成分,诚然,这场寿宴肯定会宾客云集,但是关系到薛家颜面的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出席,而是政坛上的元老级、实权级人物是否出席。在顾允知看来,张扬的这句话并没有说错,薛世纶显然不应该如此招摇的去办这场寿宴,可是顾允知对薛世纶还是有些了解的,以他的头脑和见识绝不会考虑不到这件事。

    张扬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想多了,这些事情原本轮不到我来过问。”

    顾允知道:“想着自己的事情,做好自己的事情,人会活得轻松一点。”

    萧国成从房间里出来,他笑道:“世伦的电话,问我允知兄到了没有。”

    顾允知笑道:“难得他始终挂念我。”

    萧国成道:“世伦一直都对允知兄佩服的很啊!”

    顾允知淡然道:“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萧国成道:“身居高位,不骄不躁,不贪恋权势,急流勇退,放眼国内政坛,除了允知兄,找不到第二个。”

    顾允知道:“萧先生对我的评价实在太高,我只是能力所及,害怕自己再往上走,就要力有不逮了,更何况,我年龄已经不小了,在官场中拼搏了大半生,最后这点时间我想留给自己,也算是我一个自私的想法吧。”

    萧国成笑道:“允知兄这样还叫自私,恐怕国内的大部分官员都要戴上这个帽子。”

    顾允知微笑道:“不知为了什么,离开官场之后就不想提官场的事情,仿佛过去发生的那些事距离我很遥远。

    萧国成听出顾允知是在委婉地告诉自己,他不愿在官场的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萧国成道:“官场的事情离我也很远,不过我们这些生意人,最希望的就是政策稳定,天下太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做生意。”

    张扬道:“也未必所有的生意人都期待天下太平,军火贩子巴不得天天打仗,到处都打仗。”

    顾允知笑道:“张扬啊张扬,你从来都改不了抬杠的毛病。”

    萧国成道:”在我看来抬杠算不上毛病,只有敢抬杠的年轻人,才有向强权挑战的勇气,如果他在我们面前什么话都不敢说,我反倒提国家的未来发愁了,我记得多年前看过的一片文章,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正所谓今日之责,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中〖〗国强。”

    顾允知道:”梁先生说得好啊,国之希望全都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张扬笑道“爸、萧先生,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