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薛世纶如今的境况张扬没有任何的同情,但是他心底深处还是怜惜薛伟童这个干妹子的,如果证明之前的一切全都是薛世纶策划的,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悲惨的命运,薛伟童又将承受怎样的打击?

    薛伟童站在门外并没有急于进去。

    张扬道:“好好劝劝他,很多事没必要记挂在心里。”

    薛伟童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三哥,我知道最近关于我爸的传言很多。”

    张扬淡然笑道:“清者自清,对于外界的传言你根本不用太在意。”

    薛伟童道:“我爸一直将项伯伯当成自己的亲大哥看待,项伯伯的死让他很伤心。”

    张扬拍了拍薛伟童的肩头,安慰她道:“不用想太多,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每个人都需要冷静,你也一样。”

    薛世纶站在房间的窗前,望着楼下停留的女儿和张扬,双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纠结的神情,他放下窗帘,回到黑暗的角落中坐下,没有开灯,在这样的氛围下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钟,方才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六次,对方方才接通了电话,轻声道:“薛先生,找我有事?”

    薛世纶的声音冷静而平淡:“阿文,邱家遇袭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薛先生,我既然答应你暂时不会针对他们采取行动,我又怎么会做这件事?”

    薛世纶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阴冷。

    对方听出了薛世纶话中的威胁味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生意人,我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薛世纶道:“山野良友你应该很熟悉吧?”

    “熟悉谈不上,有过一次合作。”

    薛世纶道:“我要掌握他全部的行踪。”

    “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络过了。”

    薛世纶的声音不容置疑:“那就帮我联络上他!这件小事,你应该可以帮我做好。”薛世纶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安达文握着手中的电话,唇角露出轻蔑的笑意。他转向坐在一旁的父亲道:“薛世纶的电话,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让我交出山野良友。”

    安德渊皱了皱眉头:“他最近有些不对头。”

    安达文道:“我们可能走错了一步棋。”

    安德渊望着儿子,他对儿子的头脑充满了信心,当年安家蒙难,大厦将倾,儿子在那种危急时刻接管了安家,迅速稳定了安家的大局,让一帮老家伙服服帖帖,如今的世纪安泰比起当年父亲在世的时候越发的红火,这和儿子的能力是分不开的,不过安德渊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红火的背后存在着莫大的隐忧,可以说现在的安家走了一条和父亲在世时完全相反的道路。父亲活着的时候,一手结束了安家的黑道生意,带着安家从黑变白,经过数十年的努力,终于成功跻身香港的主流社会,而父亲死后,儿子却重返老路,甚至比起过去犹有过之,安德渊不知这种决策是对还是错,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振兴安家。

    “哪里错了?”安德渊低声问道。

    安达文道:“我不该将桑贝贝交给严国昭,自从将人交给他之后,他就人间蒸发了。”

    安德渊叹了口气道:“严国昭这个人心机太深,过去我们一直都把他当成一个传声筒,其实我们小看他了。”

    安达文道:“最近有人在查世纪安泰,虽然表面上很平静,但是香港警方已经秘密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他们之所以没有展开大规模行动的原因是不想过早的惊动我们。”

    安德渊道:“这些年你在香港的经营终究没有白费。”

    安达文不屑笑道:“无非是一个钱字,虽然每个人的欲望不尽相同,但是我都能够通过金钱来满足他们。”

    安德渊道:“警方的调查会不会很麻烦?”

    安达文道:“警方对我们安家的调查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不过这次好像很不一样。”

    安德渊充满问询地看着儿子。

    安达文道:“回归也有几个月了,如今的警察已经不向英女皇负责,回归之后他们还是第一次针对我们安家有所行动,我怀疑这次的事情和章碧君的死有关。”

    安德渊道:“严国昭利用桑贝贝引出了章碧君,然后将她除掉。”

    安达文道:“我们当然清楚这件事的全过程,但是别人不知道,我低估了他,没想到他会除掉章碧君,将这件事栽赃在我们的身上。”

    安德渊双手交叉叠合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眉紧紧皱在了一起,目前的情况的确非常的复杂,儿子说的没错,这次他们显然替严国昭背了一个黑锅。

    安达文道:“章碧君和薛世纶之间的关系应该非常亲密,薛世纶刚刚提到山野良友,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安德渊道:“也许应该跟他见个面,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

    安达文摇了摇头道:“解释不清,我们根本解释不清楚,爸,难道你看不出,薛世纶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连严国昭都在对付他,北港的事情又让他焦头烂额,他哪有时间听我们解释?”

    安德渊道:“阿文,不要轻视这个人,他在大陆拥有着相当的关系,虽然现在的薛家和过去不能相比,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始终认为,就算我们打算放弃跟他的合作,也不要得罪这种人。”

    安达文道:“想对付他的人是严国昭又不是我们。”

    安德渊道:“只怕他现在怀疑的是我们!”

    安达文淡然一笑,他摁下了办公桌下的一个按钮,没多长时间,一名白衣蒙面武士走入室内。

    那武士恭恭敬敬向安家父子鞠了一躬。

    安达文道:“紫霞观的事情做得失败之极,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损失了八名手下。”

    武士深深一躬:“主人,让您失望了,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哪怕是拼上自己的这条性命。”

    安达文摆了摆手道:“盲目牺牲是最为愚蠢的事情,中国有句老话,死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日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也并不是盲目牺牲,舍生取义,也要为了大义。”

    那武士躬下身躯始终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安达文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邱家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你帮我先把严国昭找出来。”

    那武士道:“哈伊!”

    安达文又道:“邱凤仙被人绑架了,有人想趁机作乱,将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都扣在我们的身上,我虽然不怕事,可是也不想平白无辜的为人背黑锅。”

    武士道:“主人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武士离去之后,安达文叹了口气道:“严国昭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安德渊道:“这个人的立场不明,他到底站在谁那一边都很难说。”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道:“你洪叔叔让我们务必要给邱作栋一个教训。”

    安达文道:“这件事已经有人替我们做了,只是我实在想不到这个好心人是谁?”

    安德渊道:“最近何长安的女儿正在连同一帮世叔世伯们狙击钻石王朝的股票,你看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

    安达文冷笑道:“那帮老家伙全都是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何雨濛和钻石王朝打得越热闹,他们从中低买高卖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不过何雨濛打击的真正目标是查晋北,我看她未必会向邱凤仙下手。”

    安德渊道:“你打算怎么做?”

    安达文道:“邱凤仙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散播开来,估计邱家跟警方达成了协议,在这件事上保密,如果透露出去,很可能会影响到钻石王朝的股价。”

    安德渊道:“这件事瞒不住的。”

    安达文点了点头道:“邱家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拖延时间是为了抓紧做好应对措施,越是如此,我们越是不可以让他们如愿。”

    安德渊道:“所以……”

    “所以消息终归是要有人放出来,钻石王朝的股价发生任何的波动,最敏感的那个人一定是何雨濛,只要她出手,我们就可以帮忙,抢得越多赚得越多,至少短时间内我们不会为缺少接盘者发愁。”

    临近午夜的时候,薛世纶居然来到萧国成那里拜访,即便是兄弟,在这个时间前来拜访也未免有些唐突了。

    薛世纶道:“我刚巧散步到这里,看到你房间亮着灯,所以就来敲门了。”

    萧国成将薛世纶请入自己的房间内,他笑道:“睡不着?”

    薛世纶点了点头,自行在沙发上坐下了。

    萧国成走到酒柜前,拿起一瓶红酒,又夹起两只酒杯回到薛世纶身边,打开红酒的瓶塞,在酒杯内倒入红酒。

    薛世纶的目光盯住酒杯,看到红色的液体在酒杯中翻腾,红的像血,这种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薛世纶圈起右手挡在嘴唇前,非常用力的咳嗽了一声,更像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发泄。

    萧国成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薛世纶,自己拿起一杯,摇晃了一下酒杯,然后将鼻尖凑在酒杯里,嗅了一下酒香,方才抿了一口酒,闭上双目品味着香醇芬芳的红酒丝缎般滑入喉头的感觉,体会着喉头的酒香逐渐化开,由浓变淡,浸润到自己的血液,而后又被血液送到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同样的一杯酒在不同人的口中却有不同的味道,酒是窖藏多年的顶级红酒,可是在薛世纶的口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味道。他甚至从中尝到了些许的血腥气息,不过他清楚地意识到这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心情使然,他消沉的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口味。

    萧国成道:“心情调整得怎样了?”

    薛世纶道:“最近身边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忽然发现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刚才不知不觉就走到你的楼下,如今也只有咱们兄弟可以说说话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

    萧国成跟着叹了口气,一口将杯中的红酒饮尽,低声道:“世纶,人生不可强求。”

    “顺其自然吗?”

    萧国成又倒了杯酒:“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我们当初的离开算不算一种逃避?”

    薛世纶默默望着他。

    萧国成道:“如果我们没有离开,我们选择留在国内,我们所走的或许是一条全然不同的道路,也许我仍然经商,可是你却很可能继续你的仕途,我们又和现在会有怎样的不同?”

    薛世纶望着杯中的红酒,仍然有种自己端着的并不是酒,而是一杯血的错觉。他低声道:“当一个人总是因为往事而遗憾,那么就证明他开始变老了。”

    萧国成道:“是事实,无论你承认与否,我们都在一天天老去,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

    “这个世界从未属于过我们,我们也从来不是时代的宠儿!”薛世纶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萧国成望着他,薛世纶的痛苦是真实的,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自己的这个兄弟,感受到他如此深切的痛苦,萧国成非但没有任何的同情,反而感到一阵由衷的快意。萧国成叹了口气道:“世纶,她的死对你打击实在太大,也许你应该好好给自己放个假,调整一下心情,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薛世纶摇了摇头,他明白萧国成指的是谁,端起酒,咕嘟喝了一大口,丝毫不见平时饮酒的优雅和高贵,薛世纶道:“是严国昭!”

    萧国成脸上的表情不见任何惊奇,平静望着他。

    薛世纶道:“安达文抓住了桑贝贝,他通过严国昭传话给碧君,要和她见面,碧君一直都很信任他,却没有想到他设下一个圈套,是他害死了碧君!”

    萧国成缓缓放下酒杯,低声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

    薛世纶抬起双眼:“什么?”

    “王均瑶到底死了没有?”

    薛世纶道:“死了!”

    萧国成摇了摇头,取出一张照片推到薛世纶的面前,然后轻轻用手指点了一下。

    薛世纶拿起那张照片,看到照片上是一个气质雍容华贵的女人,但是长相和王均瑶根本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萧国成道:“她叫吉永庆子,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毫无印象。”

    薛世纶放下那张照片道:“是她!”

    萧国成道:“在对待女人方面,你总是太仁慈了一些,她的存在对我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你虽然放她一马,可是她并不知道感激。”

    萧国成又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吉永庆子和严国昭在一起谈话的场景。

    薛世纶的双目中喷射出仇恨的火焰。

    萧国成道:“严国昭这个人太精明,我早就提醒过你,这种人可用,但是一定要慎重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反咬一口,王均瑶是和他一样的货色,她跟我们合作,目的就是利用我们进行复仇,当你意识到她的复仇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安全,恶果已经造成,因为这个女人我们损失惨重,对于这种人,我们绝不能容情,当初我跟你说什么,我要你一定要除掉她,可是你却因为妇人之仁而放过了她。”

    薛世纶咬了咬嘴唇。

    萧国成道:“你不了解她,我曾经和这个女人同在一个地方下放过,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牺牲一切,这种女人不会在意她的肉体的,你在她心目中,无非是诸多的过客之一。”

    薛世纶道:“我只是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的目光虚无缥缈,似乎精神已经游离到了远方。

    萧国成道:“她不会懂得感恩,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懂得感恩的人实在太少,对很多人来说,恩情永远不如仇恨来得深刻。”萧国成拿起酒瓶,缓缓写满自己的酒杯,在酒水滑落的声音中追忆着往昔。

    “世纶,你以为自己重新掌控大局的时候,其实事情已经开始失控了。”萧国成的目光深邃而悠远:“项诚的事情我从未问过你,可是我心中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段时间,你不停地在修补堤坝,可是修了这边,那边又开始泄漏。“薛世纶道:“形势未必像你所说的那么悲观。“萧国成摇了摇头道:“不是悲观,而是一个事实,安达文、王均瑶甚至包括严国昭这帮人为什么一个个跳出来跟我们对着干?不是因为他们跟我们有仇,而是在北港的事情上,你的做法让很多人感到心寒,兔死狐悲……”

    薛世纶笑了笑:“那又怎样?就凭他们,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萧国成道:“世纶,收手吧,我们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心中却明白,薛世纶绝不可能收手,过去或有可能,但是章碧君死后,他只会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越陷越深!

    薛世纶道:“你让我收手?难道碧君白白死了?难道项大哥白白牺牲了?”

    萧国成道:“我倦了!”

    薛世纶更正道:“你老了!”

    萧国成道:“每个人都会老去,今天是我,明天就会轮到你。”

    薛世纶道:“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

    萧国成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头猛虎斗不过一群饿狼,如果你仍然学不会放开仇恨,到最后……”他斟酌了一下,没有将话说完,不想伤害兄弟间的感情。

    薛世纶道:“我会死的很惨?”他呵呵笑了一声,喝光了杯中酒,将杯口翻转过来,一滴不剩!

    邱凤仙被绑架的消息在一夜之间散布开来,这样的消息直接引发了钻石王朝股价的波动,当日股价暴跌百分之九,与此同时何雨濛宣布发动对钻石王朝的全面收购。安达文为首的世纪安泰集团也开始重拳出击,一时间钻石王朝的内部人心惶惶。

    比起股价上的变动,邱家更关心的是邱凤仙的人身安全,按照绑匪的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了一千万美金,可绑匪并没有如约打来电话,突然之间又变得杳无音讯。

    身在滨海的张扬也很关心邱凤仙事件的进展,通过杜宇峰和耿志超他可以了解到事情的最新进展情况。自从返回滨海之后,邱家的人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络过,人家不找他,张大官人也不好意思主动找上门去,毕竟他不想给别人落下一个多管闲事的印象。

    苏媛媛的伤恢复得很快,张扬对这个姐姐还是相当的关心,每天都在电话中询问她的伤情进展,当然这也成为他和左晓晴攀谈的借口,两人通话的时间不知不觉在变长,而且每次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张大官人发现自己在心底深处还是很怀念这段青涩的初恋,当然这是一段再世为人之后的初恋。

    苏媛媛的伤情稳定之后,杜天野决定先返回津海,那边还有很多的工作等着他去做,临走之前,杜天野特地给张扬打了个电话,不是为了苏媛媛,而是为了邱家。

    杜天野一直都很关心邱家的事情,和张扬聊了几句之后,他说出了今天的主题:“张扬,你和何雨濛是不是很熟?”

    张扬听到杜天野问起何雨濛,马上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微笑道:“杜哥,有什么话你只管向我明说,是不是她又给你惹麻烦了?”

    杜天野道:“不是给我惹麻烦,而是给邱家,我知道我本不该管他们生意上的事情,可是最近邱家发生了很多事,看到外公舅舅他们整天愁眉不展,我这心里头也不好过。”

    张扬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何雨濛认定查晋北是她的杀父仇人,所以她要找查晋北报复,打击查晋北的同时顺带就把钻石王朝给捎上了。”

    杜天野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牵连太广的好,张扬,如果有机会你劝劝她。”

    张扬应了一声,其实针对这件事他也跟秦萌萌谈过,秦萌萌有自己的想法,张大官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杜天野既然开口,他总不能拂了老朋友的面子。

    黑寡妇邵明妃谎称自己怀孕这件事有些弄巧成拙,她并没有想到张扬的医术厉害到这种地步,紧紧依靠把脉就识破了她的谎言,进而因为这件事产生了对那晚发生过一切的怀疑,张扬考虑过[***]术,可黑寡妇邵明妃这种人警惕姓很高,未必能够找到合适的时机下手,不过他还是想到了一些办法,当天和邵明妃一夜风流的时候,床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邵明妃说是她的月事来了,张大官人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事后发现自己的衬衫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原本想将这件衬衫扔掉,可最后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件衬衫留下了,当时的想法是权且为这一夜的孽缘留个纪念,却没有想到终于可以派上用场。

    邵明妃喝过的可乐罐还在车内,上面可以取到她的染色体,加上这件沾染血迹的衬衫,张大官人已经拥有了两件证物。

    赵国强虽然不知道张扬的目的何在,可是对张扬的求助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张大官人表现的非常紧张,在进行样本对比的时候这厮全程在场。

    结果很快出来了,鉴证科的高级检验师拿着报告走了出来。

    张大官人抢上前一步接过报告,上面的专业术语看得他一头雾水:“那啥……这什么意思?”

    赵国强摇了摇头,他也看出了张扬的紧张,跟上去看了一眼。

    检验师道:“这两份样本分别属于两个人!”

    张大官人瞪大了双眼:“啥?”

    检验师重复道:“这两份样本是从两个不同的个体身上采取的,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进行了一切可能的检验,两份样本都采集自女姓,可乐罐上的指纹和口腔残留物属于同一人,衬衫上的血迹却是属于另外一个,还有我们在衬衫上还发现了另外一样遗留物。”

    张大官人道:“什么?”

    “精液!”

    张大官人恨不能反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老子这不是犯贱吗?不多问这一句会死啊!

    检验师显然没有发现张扬的尴尬,他继续道:“精液和血液样本并不是同一人。”

    张大官人心说你丫不是废话吗?刚说血液是女人的,你见到那个女人能产生那玩意儿的?他真想捂住这检验师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这位检验师显然是个非常认真严谨的人,他继续道:“这份样本应该是男女发生关系时候留下的,根据我们对血液成份的详细分析,样本的所有者应该是第一次,也就是说她是处女!”

    张大官人嘴巴张得老大,牛逼大发了,这也能查出来?可这个结果不科学啊,邵明妃绝对不是,而且从张大官人的判断来说,她这方面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如果鉴证科的结果正确无误,那么这件事就只存在一个可能,自己和邵明妃在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两人清清白白的,可事情却更加的扑朔迷离了,自己衬衫上的血液是谁的?当天晚上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自己到底把哪个黄花大闺女的初夜给夺了?大官人此时心乱如麻。

    张扬关注化验结果的时候,赵国强在一旁留意这厮的表情变化,这也算是警察的职业病。

    离开鉴证科之后,张大官人仍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国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谢谢你了。”

    赵国强道:“你查这东西干什么?”

    张扬道:“暂时保密。”

    向来老成持重的赵国强很少见的来了一句:“那衬衫是不是你的?”

    张大官人支支吾吾道:“这事儿跟你好像没多大关系吧?”

    赵国强道:“要不要我帮你查查指纹库?可乐罐上面留有指纹,也许我能够在信息库中找到所有者。”

    张大官人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麻烦你了,国强,这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我先走了。”

    张大官人匆匆逃走,开着他的坐地虎刚刚离开了公安局,那边就接到了乔梦媛的电话:“张扬,元和幸子到北港了,方便的话,你去金色海湾跟她见个面。”

    张扬道:“你来不来?”

    乔梦媛嗯了一声道:“不去了,累死了,我还在睡呢,都怪你。”

    张大官人会心一笑,想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乔梦媛,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这事儿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糊涂,到底那天晚上和自己上床的那个是谁呢?

    元和幸子带着白色鸭舌帽,穿着黑白方格的上装,白色西裤静静坐在金色港湾的屋顶花园内,正午的阳光非常强烈,人们大都进入了遮阳伞下,唯独她一个人坐在阳光下,陪伴她的只有她脚下倾斜的身影。

    一道身影遮住了她面前的阳光,元和幸子因此而抬起头来,望着张扬挺拔的身躯,虽然他的面孔背着光,可是他的笑容依然灿烂。

    元和幸子淡淡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问话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原因。

    张扬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们这些国家干部,嗅觉是非常敏锐的,我闻着你的味道就过来了。”

    元和幸子禁不住银铃般笑了起来,一双湖水般清澈的明眸随之荡漾起来:“很少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你不怕别人说你是……”话没说完她又笑了起来。

    张大官人望着她的笑颜,整个人又痴在那里。

    元和幸子因为他的目光笑容忽然收敛了,她知道张扬为什么这样看自己,绝非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顾佳彤。

    张扬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自我解嘲的笑了笑道:“对不起。”

    元和幸子道:“面对一个人,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确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张大官人道:“你介意?”

    元和幸子端起洁白细腻的骨瓷茶盏,抿了口清心淡雅的下午茶道:“介意!”

    侍者为张扬送上一杯天目湖白茶,一颗颗嫩芽沉淀在杯底,张扬抿了口茶,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双眼:“太阳真毒,你不怕被晒黑?”

    元和幸子将茶盏放下,与托盘撞击出悦耳的声音,就像风铃:“阳光是自然赐给我们的礼物,我们应当珍惜。”

    张扬望着元和幸子白嫩的几乎能掐出水的肌肤,啧啧称奇道:“天生丽质,怎么晒也不黑。”

    元和幸子道:“有没有意识到你已经开始跑题了。”

    张大官人笑道:“你不提醒我,我几乎都忘了,咱们今天的主题是什么?”

    元和幸子春葱般的手指在茶餐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福隆港!”

    张扬道:“你现在怎么想?”

    元和幸子道:“我们集团和贵方的合约仍在。”

    张扬道:“我并不是主动撕毁合约的一方,夫人应该知道,是贵方先提出毁约,而且你们在已经开始的建设中并没有严格遵守合约上的相关规定,很多地方都不符合我们的验收标准。”

    元和幸子道:“元和集团的法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是我,元和秋直的某些言论只能代表他自己,而不可以代表集团。至于你所说的第二点,工程的建设方虽然是我们,验收却是由贵方负责,既然不符合你们的标准,为什么可以验收通过?也许你不应该将全部的责任推到我们身上。”

    张扬端起白茶喝了一口:“幸子,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成见,我也愿意和你合作下去,但是在合作的过程中很多事情都是意料之外的,这次的海啸给我们双方都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是坏事,同时也而是好事,从某种意义上它做出了一次检验,事实证明,元和集团的设计和施工并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张扬又喝了口茶道:“虽然我们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还好走得不算太远,还来得及回头。”

    元和幸子道:“谁该为此付出代价呢?难道是我们吗?”

    张扬道:“我承认,在这件事上双方都有责任。”

    “道歉和检讨并不能补偿我们所蒙受的损失!”元和幸子的表情中写满了不悦。

    张扬道:“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我可以考虑。”

    元和幸子道:“我要求你们继续履行合同!”

    张扬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办不到,元和秋直主动提出解约,我们经过慎重考虑之后表示同意。”

    元和幸子道:“他根本代表不了集团!还说什么欢迎外来投资,为投资商创造最好的政策和便利条件,根本是空口白话,身为市委书记你不感到惭愧吗?”

    张扬道:“我们国家虽然欢迎外来投资,可并不是不加选择的,幸子,有些话我并不想说得太明白,元和集团依靠什么起家,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得多。”

    元和幸子冷冷道:“按照你的逻辑,凡是犯过错的人都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抱歉,我国对于外来投资有着严格的规定,我们之间的合作注定无法继续下去。”

    元和幸子道:“只怕不仅仅是这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