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妃道:“师父想要的是控制住张扬,我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做到,师妹,有些事是不可以犹豫的,如果让师父知道你对他生出情愫,又或是师父知道了你腹中的秘密,后果不用我来提醒你吧?”

    柳丹晨道:“你能这样关心我真是难得。”

    邵明妃道:“我关心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柳丹晨正想问她,却看到远处一人拿着鲜花走了过来,正是西凉有色的老总傅海潮。

    邵明妃朝柳丹晨使了个眼色,微笑道:“你的仰慕者又来了,这个傅海潮倒是个出类拔萃的男人,师妹,如果我是你,我宁愿选他而不是张扬。”她向柳丹晨摆了摆手,纤腰一拧,转身离去。

    傅海潮来到柳丹晨面前,将手中的一束红玫瑰送给柳丹晨,微笑道:“送给你。”

    柳丹晨道:“傅先生太客气了,今天并非我的演出,你送花给我是不是有些突兀。”

    傅海潮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在我看来,送花给一位美丽女孩子是一件极其风雅的事情。”他很会说话,笑容温和而坦荡。

    柳丹晨道:“我忘了告诉你,我并不喜欢玫瑰!”

    傅海潮道:“其实我也不喜欢玫瑰,一是我小时候被玫瑰上的刺扎过,二是这花太寻常太普通,可我思前想后,并没有其他的花能比上玫瑰代表的意义,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它!”

    柳丹晨道:“傅先生找我有事?”

    傅海潮笑道:“无论柳小姐承认与否,昨晚我都帮了你一个小忙,如果你愿意,请给我一个共进晚餐的机会。”

    柳丹晨的目光却被远方走来的一个人所吸引。

    张大官人一身西装笔挺的走了过来,这样的装扮在他身上出现并不常见。

    傅海潮看到张扬,心中微微一怔,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儿,狭路相逢。

    张大官人手里没有鲜花,不过他的到来却促使柳丹晨很自然地接下了傅海潮送给她的玫瑰花。

    傅海潮的目光泛起波澜,从柳丹晨的反应,他已经意识到,张扬对柳丹晨绝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张大官人来到他们两人面前,笑眯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第一句话却是夸赞那束鲜花的:“玫瑰花真漂亮!不过和柳小姐相比还是黯然失色。”这种赤裸裸的恭维话是傅海潮说不出口的。

    柳丹晨冷冷望着他道:“我和你很熟吗?”

    张大官人道:“算不上很熟,可我帮你治过病,你多少还是欠我点人情吧?”

    柳丹晨道:“这么说,你今天来是过来索要诊金的?”

    张大官人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小家子气,今儿过来,我就是想问个明白,你说我也没打算让你知恩图报,可咱们也不能恩将仇报吧?昨晚什么意思?”

    柳丹晨还没有回答他,一旁傅海潮道:“柳小姐,如果你感觉到有人骚扰你,可以选择报警。”

    张大官人怪眼一翻,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我和她说话干你屁事,滚一边儿去!”张大官人现在已经知道了傅海潮的出身背景,可越是如此,越是要粗暴对待,你丫不是素质高吗?你丫不是副总理的宝贝儿子吗?你丫不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吗?你丫不是社会精英吗?靠!就一个字,老子不鸟你!

    傅海潮皱了皱眉头,他的出身决定他很少和张扬这种人物打交道,他的素质和修养也不容许他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张扬,难怪常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这种粗人还真不好应付。

    关键时刻柳丹晨为他解围了,柳丹晨道:“张扬,应该走的是你,你跟着我干什么?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向警方控告你。”

    张大官人咧开嘴笑道:“那就告呗,你又不是没告过,别以为自己认识一个所谓的高干子弟就骄傲的鼻孔朝天,你也不怕下雨把你给呛着?”

    柳丹晨怒道:“不可理喻。”

    傅海潮这种时候自然要表现出男子汉的勇气和担当,他向张扬道:“柳小姐的话你都听清了?请你马上离开。”

    张扬道:“傅海潮是吧?西凉有色的老总,我说你横竖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为了个女人犯得着吗?联合公安阴我,你丫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啊?”

    傅海潮道:“张扬是吧,你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干部,你在家里呆着怎么做没人说你,丢人也是丢自己的人,可出门在外,做事就得多掂量点儿,要知道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张大官人眯起双目望着傅海潮,一副轻蔑至极的表情:“我既然敢干就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傅海潮,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居然主动犯到了我的头上,合着澳门印象是你们家开的?我他妈去吃饭都不行?弄几个警察过来恶心我?说我跟踪她,我就纳闷了,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对她的安全构成威胁了?有证据你可以去法院申请限制令啊,限制我以后不得接近这位柳小姐。”

    傅海潮道:“你以为我不能吗?”

    张大官人摇了摇头道:“傅海潮,我给你提个醒儿,你丫最好别惹我,我是个无产阶级家庭出身的粗人,你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公子哥,那么名贵的瓷器跟我这块砖头碰,真是何苦来哉。”

    傅海潮道:“我也给你提个醒儿,嚣张也要分清对象。”

    张扬点了点头:“你说我嚣张,我今儿还就是嚣张了,滚边儿去,我有话跟柳丹晨说两句。”

    傅海潮虽然满腹谋略,可是遇到张扬这种野蛮不讲理的家伙还真没有太多的办法。

    柳丹晨道:“张扬,你滚!”

    张大官人道:“我没听错吧,那啥……其实咱俩还真是有必要好好谈谈。”

    “滚!”

    张大官人其实还真不是一个胡搅蛮缠之辈,他在傅海潮面前摆出咄咄逼人的攻击态势并非是因为处于对傅海潮昨晚行为的愤怒,在和徐建基谈话之后,张扬意识到傅海潮很可能在通过这样的行为,意图激怒自己,甚至可能在策划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从自己的身上着手,从而给文国权带去麻烦,从侧面为他父亲和文国权的竞争扫平道路。

    张大官人虽然不清楚傅海潮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是有一点他能够断定,傅海潮绝不会轻易罢手,而且他的目的绝非是柳丹晨。

    不得不承认傅海潮插手这件事让事情突然变得棘手起来,至少在柳丹晨这里就制造了不少的障碍。

    张大官人正准备离开京剧院,却和京剧院院长钱春楼迎面相逢,说起来两人也算得上老相识了,钱春楼知道张扬虽然年轻,却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笑着招呼道:“张书记,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也不打声招呼?”

    张大官人笑道:“钱院长,您公务繁忙,我不敢叨扰您啊。”

    钱春楼道:“瞧你客气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老朋友了。”他朝张扬过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柳丹晨向练功房走去,傅海潮则向停车场那边走去,钱春楼眯起双眼,心中似有所悟,他之所以能够当上京剧院院长,并非是因为他的戏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的社会关系和能力,做领导的最重要的就是管理和协调,在京城随便哪个单位的一把手,都不是那么容易上位的,比起地方难度要大得多,因此也决定这些干部的头脑和政治素养也都具有相当的水准。

    钱春楼故意道:“那个是谁啊?”

    张大官人淡然道:“傅总理家的公子傅海潮!”他的话音里还是带着一股轻蔑之意,对傅宪梁的称呼真的让人纠结,张大官人应该称他为傅副总理,可这样称呼,肯定有人会当他结巴,想想傅宪梁就算当上了总理,最后还是傅总理,也真够悲催的,张大官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想笑。

    钱春楼当然不会猜想到这厮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既然遇上了,总得跟他客气客气:“张扬,去我那边坐坐!”

    张大官人欣然点头,前往钱春楼的办公室要从练功房门前经过,经过的时候,张大官人有意无意地向里面看了一眼,却见柳丹晨正在练功房内吊嗓。

    钱春楼微笑道:“最近我们在排花田错!依然是丹晨挑大梁。”

    张扬哦了一声,柳丹晨因为背对他们的缘故,并不知道张扬去而复返,此时就在外面驻足观望,她唱到:“……非是我嘱咐叮咛把话讲,只怪你呆头呆脑慌慌张张。今夜晚非比那西厢待月,你紧提防,莫轻狂,关系你患难鸳鸯,永宿在池塘。既然错请生波浪,怎能够粗心大意你再荒唐。鼓打二更准时往,桃花村口莫彷徨。你不要高声也不要嚷,你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但要仔细听你还要仔细想,是不是有人拍巴掌,响一声你就换还一掌,响两声你凑近身旁,倘若是你响他也响,那就是来了我西厢带路的小红娘。你把我当作诸葛亮,听我的号令上战场……”

    柳丹晨的声音一如出谷黄莺,娇柔婉转,字字句句仿佛一直唱到了听者的心里,张大官人听得悠然神往,可这厮毕竟是个外行。在钱春楼听来,柳丹晨这段唱得并不是太在状态,她所饰春兰唱功本应该轻松愉快,而且要配合活跃、流动的舞蹈身段,从而越加烘托出喜剧的欢乐气氛,而柳丹晨唱得不可谓不好,节奏吐字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感觉不到太多的欢乐,反而暗藏着些许的忧伤味道。

    如果不是张扬在场,钱春楼少不得要进去指教一番了,可客人就在身边,他自然不方便说什么。

    张大官人向钱春楼道:“唱得很棒啊!”

    钱春楼笑了笑:“只是练习,正式演出的时候,应该会唱得更好,到时候你一定要过来捧场哦!”

    张扬道:“如果我还在京城,一定去。”他跟着钱春楼向楼上办公室走去,可没走两步,就听到练功房内传来一声惊呼:“丹晨,丹晨!”

    张扬和钱春楼都听到了这惊慌失措的声音,两人重新回到练功房的窗外,凑在窗前望去,却见柳丹晨倒在地板上,周围也在练功的几名演员围住了她,关切呼唤着她的名字。

    钱春楼马上冲了进去,张扬随后跟进练功房。却见柳丹晨面色苍白,牙关紧闭,整个人人事不省。

    钱春楼慌忙道:“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张大官人凑了过去,他拉起柳丹晨的右腕,手指搭在其脉门之上,对他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柳丹晨人事不省刚好可以探一探她的底细。

    这不探还好,一探之下张大官人真是大吃一惊,柳丹晨根本是滑脉之相,她竟然怀孕了,张大官人之前曾经为柳丹晨把过脉,算起来应该是半年之前,当时柳丹晨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可这眨眼的功夫咋就突然怀上了?张大官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这厮在有些方面是很自私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柳丹晨还是有感觉有欲望的,虽然他一直没啥举动,可这本应该是老子的菜啊?除了我这么优秀的男人还有谁配得上她?麻痹的,好好的一棵白菜被哪头猪给拱了?

    张大官人想到的是傅海潮,凭心而论,以傅海潮的身份和能力的确配得起柳丹晨,可这他妈仍然不能成为柳丹晨以身相许的理由,张大官人这个恼火啊,这货刚刚树立起来的现代感情道德观转瞬之间就土崩瓦解了,他发现自己在感情上是极度自私的,在美色上是极其贪婪的。

    钱春楼打电话叫了120,这才留意到张扬握着柳丹晨的手腕呆呆出神,不知道这厮在想什么,钱春楼道:“张扬,张扬!”

    接连叫了两声,张大官人这才回过神来,放开柳丹晨的手腕道:“我看她只是劳累过度,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

    钱春楼道:“急救车马上就会过来,最近小柳的情况都不是太好,还是送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

    救护车来得很快,不到五分钟警笛声就由远而近。

    柳丹晨黑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她被刺耳的警笛声吵醒,缓缓睁开双目,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张扬关切的眼神,然后才看到了周围的一群人,柳丹晨想要坐直身躯,可身体四肢却软绵绵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此时四名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外面跑了进来。

    钱春楼招呼道:“这里,这里!”

    柳丹晨看到那群医护人员,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咬了咬樱唇,轻声道:“我没事,我不用去医院。”

    钱春楼道:“不行,这次一定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我陪你去。”

    柳丹晨坚决道:“我不去!”不过她苦于现在四肢酸软,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钱春楼道:“这次不能听你的,医生同志,送她上救护车。”

    柳丹晨的目光转向张扬,充满了求助的意味。

    张大官人当然知道她现在害怕什么,如果这帮医生把她带到了医院,只怕她怀孕的事情就保不住秘密了。柳丹晨是京剧界一颗冉冉升起的红星,如果这件事败露,肯定要在京剧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张大官人这会儿心里都不舒服,干我屁事啊,你自己不检点,把肚子弄大了,这会儿想起我来了,刚才是谁让我滚来着?张大官人心中虽然不舒坦,可这种时候,他还是比较仗义的。

    张扬道:“不用送医院,钱院长,你是不是信不过我的医术?我过去好歹也是医学专业出身,你不信就问柳丹晨,当初她的腰疼病是不是我给治好的?”

    柳丹晨道:“钱院长,我没事,这些人的医术根本比不上张扬。”她说得的确是实话,可实话往往是很刺耳的。

    跟着急救车前来的那位女医生一听可不高兴了:“感情你们自备了一位神医啊,既然有神医在,你们还用得着打120啊?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啊?”

    钱春楼赶紧陪着笑脸把那名女医生劝了出去。

    张扬来到柳丹晨身边,柳丹晨一双明眸望着他,充满乞求,小声道:“带我走!”

    张大官人看到她此时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软,展开臂膀抱起柳丹晨,向外面走去,剩下的麻烦自然是交给钱春楼去处理了。

    柳丹晨上了张扬的车,手足的酸软感觉仍然没有丝毫减退。

    张扬道:“你这会儿不赶我走了?”

    柳丹晨道:“带我离开这里。”

    张扬开着那辆驻京办的奔驰,带着柳丹晨离开了京剧院。

    出门之后,柳丹晨道:“送我去文苑街。”

    张大官人道:“现在发号施令的好像不应该是你吧?”

    柳丹晨秀眉微蹙道:“你什么意思?”

    张扬道:“我找你,是想把有些事情弄明白,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关心的是什么事。”

    柳丹晨道:“停车,放我下车,不然我会报警!”

    张大官人道:“你想报警就报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报警了,再说刚才那么多人都可以帮我作证,是你要求我把你带走的。”

    柳丹晨尖叫道:“救……”唱京剧的嗓子穿透力那可不是一般,张大官人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探出手去,一下就封住了柳丹晨的穴道。

    柳丹晨睁大了双眸,充满了惶恐之色,此时她方才意识到,今天算是上贼船了。

    张大官人把柳丹晨带到了香山别院,选择这里的原因是偏僻幽静,没有外人打扰,停好车,他将柳丹晨抱了下来,看到柳丹晨此时的表情居然非常的平静,忍不住道:“我本以为你会哭呢。”

    柳丹晨被他制住哑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目光狠狠剜张扬两眼,如果目光是刀,张扬已经被她戳了个透心凉。

    张扬把柳丹晨抱到房间内,关好房门,这才解开柳丹晨的穴道,柳丹晨怒道:“张扬,你这是绑架!是犯罪!”

    张大官人笑道:“不做都做了,是你求我带你走,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如果不带你走,你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面了。”

    柳丹晨道:“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上救护车。”她发现张扬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很少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动,看来张扬对自己的戒心还是非常重的。

    张扬道:“落在医院手里,未必比落在我手里更自在。”

    柳丹晨道:“你什么意思?”

    张扬道:“没什么意思,你对我做过什么,应该不用我说吧?”

    柳丹晨道:“张扬,你越说我越糊涂,我对你做过什么?我只是一个京剧演员,我又能对你做什么?”

    张扬道:“你师父是谁?”

    柳丹晨道:“我的个人经历很容易查得到,我的师父有很多啊,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位?”

    张扬道:“柳丹晨,咱们别绕弯子,和你住在一起的那个苗族妇人如今在哪里?”

    柳丹晨道:“你说的是辛姨,她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了,你好像从未见过她,怎么会知道?”

    张大官人叹了口气道:“柳丹晨啊柳丹晨,就算咱俩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至于成为敌人吧?做人就算不懂得知恩图报,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柳丹晨道:“有什么话你只管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何须吞吞吐吐!”

    张扬道:“你们是不是在我的体内下蛊?”

    柳丹晨呵呵笑道:“张扬啊张扬,何谓下蛊?唱念做打我都懂得,可唯独下蛊我不懂得。不错,我的确是苗人,可苗人下蛊不过是外界的传说罢了,难道你以为天下间所有的苗人都懂得下蛊吗?”说话的时候目光仍然不忘捕捉张扬的双目,可张大官人对此早有准备,眼神飘忽不定,始终没有和柳丹晨的目光正面相逢,自从上次在百货公司与柳丹晨偶遇,张扬就判断出,她应该有某种手段可以诱发自己体内的蛊毒,在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控制她之前,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张扬道:“你过去在京剧院的住处,里面悬挂着不少的苗族云锦,你的床下摆放着各类毒物,不知这些东西你又该如何解释?”

    柳丹晨秀眉微颦,冷冷哼了一声,明显带着怒气:“你竟然跟踪我?”说完之后,又觉得跟踪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张扬的行径,充满鄙夷道:“一个堂堂市委书记竟然做一些鸡鸣狗盗的勾当,你难道不觉得害臊吗?”

    张大官人道:“我胸怀坦荡,做事光明磊落,有什么可害臊的?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张大官人差点没把人前冰清玉洁,背后那啥的话儿说出来,可话到唇边,觉得自己对一个女人还是不应该如此刻薄,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柳丹晨道:“你是说我吗?”

    张扬道:“柳丹晨,我不想跟你做所谓的口舌之争,别逼我对你下手。”

    柳丹晨叹了口气道:“张扬啊张扬,我终究还是高看了你,既然你认定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闭上双目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张大官人正想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的声音,他伸手制住了柳丹晨的昏睡穴,然后抱起柳丹晨将她放在床上躺下。

    来的是陈雪,看到门前的汽车她就已经知道张扬在里面,不过陈雪并没有想到张扬将柳丹晨也带到了这里,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柳丹晨,陈雪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张扬,你好像不用我提醒你最基本的法律常识吧?”

    张大官人咧开嘴笑道:“除了这样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让她乖乖跟我过来,老老实实配合我做检查。”

    陈雪道:“你把她抓来是一件极冒风险的事情,抛开涉嫌非法禁锢他人自由不说,如果当真是她在你的体内种蛊,她很可能在你们相处的过程中引发你体内的蛊毒。”

    张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不怕,你不是已经在我的脑袋里加上了几道关卡,我对你有信心。”

    陈雪道:“我对自己的信心却不是那么的强。”她凑过去看了看柳丹晨:“你点了她的穴道?”

    张扬道:“刚才她在京剧院突然晕倒了,所以我才把她带到这里。”

    陈雪道:“你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了?”

    张扬道:“因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不敢对她使用摄魂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对方的嘴里问出实话,摄魂术不失为一个最佳的选择,可张大官人投鼠忌器,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他在对柳丹晨使用摄魂术的过程中,反而被柳丹晨触发了体内的蛊毒,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陈雪道:“你只管问,我为你护法。”她指了指一旁的屏风道:“我在那后面,你不必有顾忌,只管放心大胆的去问。”

    张大官人点了点头。

    等陈雪藏好,他方才重新解开柳丹晨的穴道。

    柳丹晨再次醒转之后,舒了一口气道:“张扬,我要怎样说你才相信,我只是一个京剧演员,和你所说的那些事全无关系。”她发现张扬这次居然将目光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窃喜,一双妙目望着张扬,流露出凄艳哀婉的神情,当真是我见尤怜。

    柳丹晨的一双美眸泛起让人迷醉的柔光,张大官人凝神屏气,朝着柳丹晨微微一笑。

    柳丹晨看在眼里,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只觉得张扬的笑容充满了说不出的魅力。张扬道:“柳丹晨,你以为我真的会加害于你吗?”他的声音在柳丹晨的耳中也变得飘渺起来,柳丹晨感觉到张扬显得突然亲切起来。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这样对他,心中隐隐生出愧疚之情。

    却听张扬又道:“我真是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柳丹晨脑海中昏昏沉沉如同进入梦境一般,她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想要摆脱开张扬的目光,可张扬的一双眼睛似乎将自己的目光黏住,无论她怎样努力,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动分毫。

    张大官人的摄魂术曾经多次为他立功,可正如他之前顾虑的那样,对柳丹晨施用摄魂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你控制住他人意志力的时候,自身的意志力也处于门户大开之时,在这种极其薄弱的时候,如果遇到一个意志力远比自己更为强劲的对手,很可能会被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柳丹晨的目光渐趋迷惘,张大官人心中窃喜,看来柳丹晨已经中了自己的圈套,张扬向柳丹晨笑眯眯道:“你仔细看看我。”

    柳丹晨感觉到自己就要睡去,眼皮想要闭上,又似乎有人强行将她的眼皮撑开,张扬此时的表情从刚才的和蔼忽然变成了一种颓废和失落,这样的表情更让柳丹晨心动,她不由得想到是我伤了他……她恨不能即刻向张扬坦诚所有发生的一切,可就在这时,她的心口一阵绞痛,混沌的脑海之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丹晨,醒来!”

    师父威严的面孔似乎就在眼前,疼痛让柳丹晨眼前一黑,让她成功摆脱了张扬的目光。

    张大官人本以为自己即将成功,可柳丹晨的眉头痛苦地颦起,然后她业已迷惘的双目突然又变得清朗起来,美眸望定了张扬,充满幽怨道:“在你心中难道从未爱过我吗?你对我为何要如此绝情?”

    张大官人感觉一股奇怪的酥痒感觉从自己的脊椎高速冲向自己的脑部,如同一把尖锥深深插入自己的后脑处,张大官人痛得闷哼一声,双手紧紧捂住了头颅。

    柳丹晨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回荡:“你究竟还想我怎样……”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腰间一麻,身体再度软绵绵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张大官人捂着脑袋,额头青筋根根暴出,他试图跳起身向外冲去,陈雪及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右手摁压在他的大椎穴之上,一股柔和的内力送了进去,抚慰着张扬的经脉。

    在陈雪的帮助下,张扬终于重新安定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道:“好险!”

    陈雪道:“你体内的蛊毒是她所种确信无疑!”

    张大官人望着被陈雪制住昏睡穴的柳丹晨:“面若桃花心如蛇蝎啊!”

    陈雪道:“若非她的意志极其坚强,就是专门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又或者你的功力大不如前,所以你的摄魂术竟然对她毫无作用。”

    张扬道:“就算打了些折扣,也不至于退化到如此地步。”他对自己的情况还是非常清楚的。

    陈雪道:“不如我在她体内种下生死符,这样我们就能对她进行反制,或许可以逼她交出解药也未必可知。”

    若非是出于对张扬的关心,陈雪是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可她的这个提议显然没有得到张扬的认同,张扬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有办法!”

    陈雪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居然说有办法,刚才差点被柳丹晨引得蛊毒发作,反正陈雪是没看出他能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陈雪看了柳丹晨一眼道:“你打算怎么对她?”

    张扬道:“目前还没有想到办法,不过我总不能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这里。”

    陈雪道:“根据目前的状况判断,她就是在你体内种蛊之人,想要根除蛊毒,就必须要从她下手。”

    张扬点了点头。

    陈雪道:“你自己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来做决断,任何人都帮不到你!”

    张扬道:“我已经想好了,这就送她回去。”

    陈雪淡然道:“这院子又该好好打扫一番了。”

    张扬带着柳丹晨离开了香山别院,来到半山腰,他将车靠到一边,伸手解开了柳丹晨的穴道,柳丹晨今天已经是数度被制,也数次苏醒,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张扬将她带到了荒山野岭,冷冷道:“这是要杀人灭口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得想到,如果张扬当真要对她下杀手,她该怎样应对?自己腹中怀着的是他的骨肉,他要是杀死了自己,等于杀死了他的孩子。可柳丹晨马上又想到,张扬怎会知道这件事?

    张扬落下车窗,让清凉的山风吹入车厢内,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表情充满了迷惘和矛盾,想了好久方才道:“你做过什么,我全都清楚。“柳丹晨道:“你清楚什么?”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两人疯狂缠绵的场景,她清清楚楚记得那一晚,可是张扬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世上还有女人像自己这般悲哀吗?将贞洁交给了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居然糊涂到对自己全无印象。

    张扬道:“我不会伤害你,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

    柳丹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张扬道:“总有一天,你也会为人妻,为人母,活在世上要懂得多为自己考虑,而不是任由他人摆布。”

    柳丹晨因为他的这句话,内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难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已经被他发觉?她从侧面望着张扬,不知为何,此时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情绪,她感到委屈,她感到无助,她想找个地方好好地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