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很有生活品味的人来说,成剑社对早餐的要求很高,打过电话的他悠然自得的坐在客厅里喝茶。但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像弄了一只苍蝇似的,只剩下恶心呕吐的感觉了。

    他娘的,那王子君明明就是故意的!

    心里暗骂一句之后,成剑社还是把这口气咽进了肚子里。王子君毕竟是罗南市的市委书记。自己虽然有钱,但是势力却不能跟他匹敌。自古以来就有一句名言,商不跟官斗。那姓王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你不见那关果栋开始还跟自己同仇敌忾,结果王子君一出来,立马就没动静了么。

    可是要咽下一口气,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成剑社这种年轻得志的人。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随即,这次跟着他过来的副总经理走了进来。这位副总经理五十多岁,本来是一个国有企业的一把手,企业破产被不老康吞并之后,就被成剑社弄来当了副总。

    “成总,刚才东埔市市委的赵秘书长打电话过来,说是他们阮震岳书记想请您喝茶。”副总脑门上方的头发早已经地方支援中央了,但是在成剑社面前依旧是毕恭毕敬。

    成剑社看也不看汇报工作的副总,只顾着接过来服务员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揩脸、擦手。他的所有动作都慢,几乎慢得望着他的副总屏住了呼吸,甚至有点紧张兮兮的。

    成剑社当然知道全场人都在看着他,也知道副总正一脸谦恭的等着他的指示,成剑社用完热毛巾,眼看着副总就要开口了,却故意不看他,只是斜过身子,对副总道:“他说什么时间了没有?”

    “这个……赵秘书长说时间让您定,只要您定了时间,阮书记随时都能过来。”副总沉吟了一下,轻声的说道。

    时间让自己定,嗯,这阮震岳还算够意思。成剑社虽然弄不清阮震岳的详细背景,却也知道能来东埔市当这个一把手,来头不小这一点几乎是可以断定的。如果不是他相中了山垣市省会的位置,不老康这个新厂,他早就有意落户在东埔市了。

    眼下阮震岳来找自己喝茶,绝对不是这阮震岳闲得无聊没事干了,现如今都是官出数字,数字出政绩,这阮震岳找自己的原因,成剑社就算用屁股想,也能猜个大概出来。

    他稍微沉吟了一下,就轻声的道:“你给东埔市那位赵秘书长打电话,就说我随时恭候阮书记的光临。”

    “我知道了。你休息吧。阮书记那儿,随便找个地方我陪着喝杯茶就行了。”这副总实在精明,他明知不需要自己陪着去,可为了万无一失,仍这么问了一句,证实一下是否真的用不着陪,又把殷勤之意表达到位了。

    成剑社看着那副总毕恭毕敬的把门关上,心里涌起一种成就感。这副总以前在企业也是人五人六的,他得意的时候,应该没想到有一天会鞍前马后的给自己打工吧。

    将心里的这丝得意压了压,成剑社又龌龊地意银了一下,如果把这个副总换成李贵年,会不会感觉更好呢。

    其实他心里最想的,还是李贵年上面的那个人,不过可惜的是和那个人的两次相对,已经让他变得空有贼心,没有贼胆了。

    半小时之后,在东埔宾馆的一个包间里,一壶散发着淡淡烟气的茶水就已经摆在了阮震岳和成剑社的身边。成剑社看着笑容满面的阮震岳,脸上同样也堆积起了笑容。

    “对不起,让阮书记久等了。阮书记,我久仰您的大名啊!”成剑社同阮震岳握了握手,诚惶诚恐地坐下。

    阮震岳很不喜欢听别人说什么久仰大名,这总让他想起来东埔市之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又好像这些不愉快的事弄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似的。

    “阮书记,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喝茶,我成剑社真是深感荣幸啊,来,今天我就以茶代酒,敬阮书记一杯!”成剑社能够成功,绝对不是侥幸所至,他既然已经分析出阮震岳的来意,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此事,稳坐钓鱼台才是能占到最大便宜的不二法门。

    阮震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看着成剑社端起茶杯,也笑道:“成总您真是太客气了,所谓远来即是客,成总不远千里来到我们东埔市,如果我这个主人不尽一下地主之谊,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成剑社嘿嘿一笑,没有答话,心里却道,不远千里而来的客商,外面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你请他们喝茶,恐怕你现在这般的低姿态,不是冲我而是看中了我手里的项目吧?

    成剑社开始还克制着几分,喝了几杯茶之后,骨架子就松松垮垮了,开始吹大牛。大小官员都成了他吹牛的材料,职位再高的官员,到了他成总的嘴里,一律称某某同志,而且免称他们的姓氏,显得他跟谁都是哥儿们似的。

    阮震岳心想他妈的谁是你的同志?你见了那些官员差不多想叫爷爷,你敢叫他们同志?他是懂得套路的,知道成剑社的牛皮吹得再响,无非是他在某个地市投资项目的时候,找这些领导协调过某件事情。这些同道中人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你有钱算什么?有钱还不是被我给管着?钱在权面前还是孙子辈儿的!

    因此,对于这些生意人,阮震岳自忖知晓底细,越发觉得成剑社的吹牛实在有点可笑。茶喝了一半,就不无羡慕道:“成总,还是你们这些大财主好啊,数钱数到手抽筋,一觉睡到自然醒,像我就不成,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没个轻巧的时候啊!”

    “阮书记,您是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过贼挨打,别看我现在睡得舒坦,作难的时候简直比做孙子还难受啊!”成剑社端起茶壶给阮震岳倒上,唏嘘道。

    阮震岳笑了笑,端过茶杯的他,感慨一声道:“做事难,做大事更难。这年头,做什么事情都不容易啊。就拿我来说吧,别看我这个市委书记风光无限,但是实际上难没少做,活没少干哪!”

    “哦,难道还有人敢让阮书记您为难么?”成剑社对阮震岳的话顿时多出了几分的兴致。

    “这个倒没有,只不过在我这个位置上压力大啊!”阮震岳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就算有,我也不会跟你说啊。端起茶杯晃了晃,并没有喝下去,而是笑着道:“成总,你知道我们东埔市上一任的市长是谁么?”

    成剑社对于东埔市的情况也有些了解,他稍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道:“听说是罗南市的王书记。”

    “就是王书记,王书记对东埔市很有感情,而且他在东埔市干的也很是不错。尽管现在去了罗南市,但是他在东埔市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当初我来东埔市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希望王书记能继续带领东埔市人民群众致富奔小康呢。”阮震岳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道:“虽然不指望自己能超过王书记,但是最起码,不能让东埔市的人民群众失望不是嘛!”

    成剑社的聪明,足以让他从阮震岳兜圈子的话语之中听出来他真正的意思。他明白阮震岳这些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告诉他,自己在和王子君较劲,而一旦自己在这次较量中取胜,那王子君将会非常难受。

    看着阮震岳那带笑的脸,成剑社的心中就有些不喜欢,但是想到那个人给自己的侮辱,再想到东埔市和山垣市没有太大差别的环境,成剑社的心中顿时就是一动。

    毕竟这么做可以让那个人很难受,想到那人淡淡的笑容,成剑社的心中,顿时火热了起来。

    我没有什么损失,却可以让他不高兴。这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这位阮书记好像也把握住了这一点,这才来到自己这里来找自己喝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心中念头闪动的成剑社,顿时就打定了主意,他朝着阮震岳笑了笑道:“阮书记,对于您的决心,我真的很感动,我从来都相信一句话,那就是有志者,事竞成。”

    阮震岳虽然来得时候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是此时听到成剑社的表态,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尽管这次不老康的分厂他不是势在必得,但是能够借势让自己得到利益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想不到我竟然和成总有共同的格言,看来我们以后有的是合作的机会。”阮震岳朝着成剑社笑了笑,轻声的说道。

    一切都在不言中的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因为已经就一些事情达成了默契,两个人接下来的交谈,自然就变得越加的轻松和顺。又谈了十几分钟之后,基本上达成一致的两个人,这才握手告辞。

    看着阮震岳离去的身影,成剑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自己没有什么损失,却让那个人恶心一下,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那个人在知道他无意中帮了自己的竞争对手一次,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成总,有个情况我要向您反映一下。”就在成剑社要回房间的时候,他的副总快步走了过来。

    看着副总急切的模样,成剑社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朝着副总看了一眼,这才道:“什么事情,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